大国相(校对)第111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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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大富将粤盐的业务交给弟弟打理,而他则是看到了珠江钟表这种“神物”的机会,却是亲自扛起了联合商团的这项业务。
  在轻松打开以广州和雷州为首的广东市场后,他选择迅速北上拓展市场,不仅将珠江钟表店铺到了杭州、苏州和扬州等地,本人亦是亲自来到了京城开拓市场。
  钟表的售价动辄上千两,而最贵的达到一万两,这却不是普通人能够消费得起的。虽然江南很富有,但钟表最大市场还是在京城,这帮手握重权的官员及子女才是潜在客户。
  得益于裕王召见南洋使臣时的宣传效应,珠江钟表的单月销售量达到十几万两,而维修等收入亦到达了几万两。
  身穿着居家衣服的林晧然已经不会过多地谈论生意上的事情,更多还是彼此见面聊一聊,却是主动关切地道:“李思广来得及吧?”
  “有劳林大人挂心,他日前已经来信,已经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广州,且来信称已经通过了科考!”李云虎拱了拱手,显得有些自豪地道。
  后世以为商人子弟不能参加科举,这其实有一个很深的误区。
  朱元璋将全国百姓划分为民、军、匠、灶等,却是没有划出“商户”,而在《大明律》的规定是:娼、优、隶、卒及其子孙概不准入考、捐监。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大明由始至终地没有明文规定“商人子弟不能参加科举”,却是给商人钻了这个漏洞。
  商人的地位低,这其实是相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但其金钱发挥着很多的作用,已然是影响到当地的掌印官。
  他们只需要咬着自己是“民户”,那么他们的子弟自然是有资格参加科举,哪怕地方官员亦是无法阻止他们参加科举。
  像王崇古和张四维都是晋盐商子弟,但他们并没有受到刁难,哪怕他们已经入仕为官,亦是没有人拿这个身份作文章。
  林晧然轻轻地点头,却是感慨地道:“按说以你的情况,李思广不该走这么一趟,但朝廷的法度如此,本官亦是爱莫能助!”
  “大人不用放在心上,朝廷法制如此,我等自当遵循!只是大明这个制度确实给我们商户增加了难题,若是李思广途中发生什么意外,你说我该如何是好!”李云虎一只手拍着另一只手的手掌,显得无奈地摇头道。
  “本官有想过将你们这种情况的人编入商籍,让你们的子弟能够在当地参加科举,但……”林晧然喝了一口茶,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此例一开,怕是很多人会钻这个空子,进而冠冕堂皇地到异地参加科考,从而丧失地方上的公平原则!”
  籍贯其实是两个意,籍指你负担缴粮徭役的地方,或其职业承担盐税、工匠银的缴纳地;贯,指你家世代居住的地方。
  科举对于籍贯有着很严格的审核制度,特别是两省十三省科举的难度不一,北直隶会防止南直隶、浙江和福建等考生冒籍。
  李云虎在京城经营已经两代,他的娶老婆是北直隶人士,儿子李思广从小在京城长大,可谓是“婚姻于兹,衣食于兹,与土地世产者非有别也”。
  不过按着大明现行的制度,李思广却是只能够回到籍贯所在的广东参加科举,不仅加剧了科举的成本,而且增加了很大的风险。
  “大人是有大智慧的人!除非大人身居宰辅,不然现在推行此法,必定给有人之人钻了空子,却是大大的不妥!”李云虎朝着林晧然拱手,却是瞥了一眼黄大富道。
  黄大富一直在旁边,看着李云虎瞥向自己,便是当即抱怨道:“李掌柜,你看我做甚?”
  “你还想继续瞒着大人吗?”李云虎的脸色微寒,却是正色地道。
  林晧然听到这话,不由得扭头望向了黄大富,只见黄大富显得很扭捏的模样,却是不知道黄大富有什么事情瞒了他。
  “我……”黄大富本是一个有胆色的盐枭,此时显得吞吞吐吐的模样,最后将心一横地道:“大人,我没有让我儿子黄小贯回广东参加科举,而是让他……在顺天府冒籍了!”
  冒籍,这早已经不是新鲜的词。
  由于两京十三省的教育资源严重不均,加上大明采用南北卷模式,很多教育资源富盛的省份的士子屡屡跑到偏远省份冒籍。
  像浙江,那里的神童一抓一大把,学霸多如狗,徐渭都是屡屡折戟,但一些偏远的省份却是识文断字都能混得上秀才,举人的门槛更是发挥失常都能高中。
  不仅是眼前的乡试,到了会试的时候,若是冒籍的省份属于北卷的话,却是不用跟南卷的那帮学霸竞争,中进士的机率又会大大增加。
  虽然顺天乡试的竞争不小,但其名额有135人,竞争程度要低于南直隶,且在会试中属于北卷,故而北直隶正是冒籍的高发地带。
  林晧然听到黄大富竟然让儿子冒籍参加顺天乡试,却是不由得微微苦笑。
  在出任顺天府尹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注意到这个情况,而且发现京城早已经形成了一条完善的灰色产业链,很多人通过这种事情进行谋利。
  运作这个事情的人都是当地的地头蛇,通过某些村子进行打点,给外地书生伪造身份,而后在宛平和大兴两县等地造册。
  “大人,我就想要我黄家能出一个举人,甚至是能够高中进士,好光耀门楣……将来亦能协助大人!”黄大富深知不妥,却是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李云虎心里早就有所不满,此时借着林晧然的威势,便是进行谴责道:“你这分明就是胡来,我这样是害了你儿子,倒不如直接给他弄个捐生!”
  “捐生会让人瞧不起的,且一个捐生帮不了大人!”黄大富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林晧然,看着林晧然正在品着茶水,当即小声地嘀咕道。
  李云虎看着他仍然不知悔改,便是继续说教道:“你这样做是授人以柄,若是你儿子真中了举,人家借此来要挟于你,你又当如何?”
  林晧然听到这个话,则是若有所思地望向黄大富。
  李云虎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像清末民初实业家张謇,由于清代科举规定“冷籍不得入仕”,十五岁的时候经他老师的宋琛安排,结识邻近如皋县的张家,张家同意张謇冒充自家的子嗣报名获得学籍。
  随后,十六岁的张謇考中秀才。在后来的日子里,张家以此相要挟,不断向张謇家敲诈钱财,使殷实之家变得负债累累。
  此时,张謇果断选择向官方“自首”,要求取消自己的秀才功名,让他回原籍南通。
  “我……我有把握摆平这个事情!”黄大富出身于盐枭,眼睛闪过一抹狠厉地道。
  李云虎看着他这般模样,却是进行质问道:“你怎么摆平?你是想要将人家杀了?还是给足人家银两?”
  “我不甘心,其他人都能够冒籍,我为何做不得?”黄大富是地地道道的贫民出身,心里头却是一直有着培养儿子做官的想法,却是低着头道。
  李云虎听到这个话,心里却是暗自一叹,这其实是实情,在北直隶冒籍的现象很是普遍了。
  “他应该是过了科考吧?不知是他自己考的,还是你打点了?”林晧然看到了黄大富身上的执念,便是认真地询问道。
  黄大富的老脸微红地道:“我……我以儿子的名义,给徐爌送了银子!”
  李云虎听说是花银子才通过的科考,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哪怕任由黄小贯参加顺天乡试,他亦是考不上,到时黄大富应该会想通这一切。
  “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此举确实不妥!本官不是说你为儿子这般做是错了,你这个父亲很称职,但你这样却是对黄小贯很不公!我记得本官说过:黄小贯很用功,是一个可造之材,主要还是要让他沉下心去读书。应天乡试和广东乡试都很难,若是黄小贯不求上进,在哪里考都不会中!若是他能够发奋图强,便是能够如同我这般,一举连夺六元!只是你这般做了,万一他连举六元,你说这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林晧然虽是明白这些人的心思,毕竟这天底下的父亲都是望子成龙,但这无疑是打破了科举的公平性,却是坚定立场地道。
  黄大富平生最服林晧然,听到林晧然这番讲解,额头不由得冒起汗水,却是后知后觉地道:“大人,我知错了!”
  送走了二人,时间亦是差不多到了宵禁时分,通常不会再有人前来拜访了。
  林晧然到了西院,花映容的兴致似乎不错,正在凉亭中对月抚琴。由于没有人再来打扰,让人送来了茶点,二个人对月闲聊。
  由于二个都是聪明的人,却是能够从茶桌聊到床上。
第1675章
又见使团
  方案的最大阻力并不在于京城的舆论,而是在徐阶的态度。
  徐阶虽然不是严嵩那种“独相”,但其权势摆在那里,党羽更是遍布朝野上下。虽然他无法为所欲为地推行改制方案,但让一个新方案胎死腹中还是很轻松的事情。
  除此之外,那帮反派官员亦是蠢蠢欲动,甚至已经写好上攻击林晧然的奏疏,打心底不愿意林晧然再夺风头。
  当然,现在那份方案此时压在内阁,还没有正式上呈皇上,加上徐阶没有真正表态,令到各方都处于观望之中。
  不管朝堂的形势如何,次日又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林晧然在花映容的服侍下起床洗漱,简单地吃过早餐,便是换上官服,到前院轿厅乘坐轿子前往礼部上衙。
  经过这大半年的礼部左侍郎的任职生涯,令到林晧然的官威日盛,言行举止向着吴山看齐,以致花映容都产生二人的年纪相差不多的错觉。
  “妾身恭送相公出门!”
  花映容经过爱情的滋润,整个人显得更加的成熟诱人,亲自送着林晧然到轿前,正在微微欠身施予一礼道。
  林晧然看着她施予时不经意显露出来的好身段,却是不由得想着昨晚的疯狂,同时想到这个女人从欲求不满到丢盔弃甲的求饶,令到他不由得心猿意马和自鸣得意。
  这一世不知道是沉迷于权势,还是这一妻一妾已然足够让他沉迷十年,或者两个原因皆有,让他对外面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兴趣。
  跟着往常那般,轿子从家里出去,他坐在轿中闭目养神。没多会,他便会听到两边街道的嘈杂,甚至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十九叔,今天的白果比昨日的还要好吃!”外面的林福手里捧着一包新鲜出炉的白果,显得有几分得意地诱惑道。
  林晧然却是没有接话,跟着后世的明星包袱般,他不可能在这个时代要来白果在官轿中吃,这样传出来会很不雅。
  没多久,轿子缓缓地落下,林福帮着他揪开轿帘子。
  林晧然走路的时候还是感到双脚发软,不过却是感到了一份男人的自豪。在准备进入左侍郎署的时候,却看到礼部大门那边有了动静,高拱的轿子亦是从外面进来。
  虽然高拱这个人孤傲,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很勤勉,且是一个难得想要做事的官员。自从上次高拱在这里吃了一个软钉子后,却是再也没有主动过来登门了。
  林晧然到了签押房,很快开始处理礼部的事务,主要还是一些琐碎的事情。
  在此期间,龙池中主动来到了这里,并没有太重要的事情汇报,主要还是过来露露脸,说了一些八卦的事情。
  林晧然并不是那种喜欢摆官威的人,为人比较容易相处,且有着科学且系统的逻辑思维能力,令到他看待问题总是能够一针见血。
  与人聊天,最怕的自然是“对牛弹琴”,龙池中偏偏是那种有些爱嚼舌根子的人,已然是将林晧然引为了知己。
  龙池中当真是将林晧然当成自己人,除了谈及礼部衙门的一些琐碎事,主要还是谈及“敌人”高拱的种种举动。
  看着左右无人,却是压低声音道:“现在右侍郎衙署上上下下对高拱是畏之如虎,他的声音又大,训人又不留情面!我可是听说了,他以前在国子监便是如此,有个教习正是被他骂得犯了癫痫病!”
  林晧然深知高拱跟徐阶是截然不同的性子,性子急躁和自负,跟同僚的关系历来不睦,却是微微一笑地道:“此事没有引起大风波,对高拱的仕途没有影响,怕是耳听为虚!那个教习的癫痫病应该是复发,这是有人想借此故意抹黑高拱!”
  龙池中深知林晧然理性的性子,伸手摸了一下鼻子尴尬地道:“我亦是道听途说,不过亦说不准确有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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