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春信(校对)第8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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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肃柔偏过头问怎么了,外间的人才进来回话,付嬷嬷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后院厨上吵起来了,乌嬷嬷嫌给稚娘的燕窝炖得过了性儿,有些化了,借着教训横汾院的女使,有意指桑骂槐。”
  肃柔听得好笑,“怎么又指桑骂槐,我自问没亏待稚娘啊。”
  雀蓝道:“乌嬷嬷骂厨上那些婆子看人下菜碟,仗着王妃的势,有心给横汾院小鞋穿。”
  这可真是冤枉,怎么又仗着王妃的势了,自己在这位嬷嬷眼里真是不受待见得很,但因知道稚娘的首尾,留着这乌嬷嬷将来也有用,所以她并不生气,不过一笑道:“稚娘怀着王爷的孩子,乌嬷嬷格外爱护,也在情理之中。”
  付嬷嬷道:“就是生出个活龙来,也是庶子,乌嬷嬷想是脑子不清楚了,这样不知尊卑地维护着。”
  肃柔捏起盖子,轻轻盖在香炉上,看那镂空的孔洞中飘出馥郁的丝缕,随口应了声,“乌嬷嬷在陇右有个女儿,想是把稚娘当成自己的女儿疼爱了,就由她去吧。”
  雀蓝还是有些不平,“她要顾全横汾院,谁也不拦着她,可她要是牵扯上娘子,下回我不依她,非和她理论理论不可。难道她们匈奴就是这样嫡庶不分的吗,一个小娘儿还要仗肚抖威风,欺压正室夫人!”
  肃柔说算了,“在乌嬷嬷眼里,谁是王妃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生下王爷的孩子。如今稚娘确实有孕了,让着她们一点儿,也没什么。”
  雀蓝替自家娘子委屈起来,“凭什么……谁家新婚就给丈夫纳妾,上京哪位贵女进门就当便宜嫡母的,独我们家娘子……老天爷真是不公。”
  付嬷嬷扯了扯雀蓝的袖子,暗示她别说了,一面打着圆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瞧别人风光,人家背后未必不是一肚子苦水。”
  肃柔笑了笑,“人这一辈子不就是糊里糊涂过吗,弄得太清楚了,累人累己,何必。”说罢站起身,扬声唤结绿,问明日的冠服预备得怎么样了。
  外面蕉月和结绿托着花钗礼衣进来,虽不用像大婚那样一本正经戴博鬓,但进宫拜谒也得是盛装。肃柔一样样查验过去,自觉事事妥帖,第二日一早起来换了衣裳坐在镜前梳妆,擦上香粉化个珍珠妆,再点上口脂。她原本就是端庄的长相,浓眉深眸,适合华丽的装扮。待一切收拾停当,便登上车辇往内城方向去,一路上遇见好些赴宴的贵妇,大家打帘互相招呼,进入宫门的时候也有伴。
  黄门引领,将一行人引入仁明殿,皇后升了座,莲花砖上齐整摆着锦垫,这样重要的日子要行大礼,先是禁中嫔妃娘子们拜寿,其后才轮到外命妇们。大家按着品级有序排列,随礼赞的指引,齐齐顿首叩拜下去。
  皇后叫免礼,又赐了座,方笑意盈盈和大家说上体己话,温声道:“诸位夫人平时难得聚得这么齐全,今日趁着我的生日,好好热闹热闹。后苑升平楼已经备上了百戏,回头咱们一起过去观戏。”
  几位李氏宗族的王妃、郡王妃等常来往宫中,和皇后十分熟络,她们围着皇后热闹说笑的时候,肃柔的视线正对上了对面的郑修媛。
  不过短短半年多未见,郑修媛如今的精神与以前大不一样了,脸上没有了那份傲气,听说一直礼佛,人站在那里,简直能让人闻见一股檀香味。
  她看向肃柔的眼神有些复杂,殿中人来人往,昔日的主仆如同隔河相望一般,最后还是肃柔过去,向她褔了福,笑着说:“好久不见,娘子别来无恙。”
  郑修媛眼中光华微转,略点了点头,“不敢当,如今张娘子是嗣王夫人了,不曾想这一出宫,成就了一段好姻缘。”
  其实要换了往日,在郑修媛不曾失宠的时候,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对话。郑修媛这人心高气傲,哪能不借机嘲讽上两句,就算她成了嗣王妃,成了一品的诰命,在她眼里一日为奴终身为奴,只要被她逮着机会,绝不会放过一通阴阳怪气。
  现在呢,物是人非,谁能想到风头正健的宠妃会一下子从云端落下来。这一摔,摔掉了她的骄傲,今日要不是皇后寿诞绕不过去,她也不想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皇后那里众星拱月,她们这里很清静,可以供人说说私房话,郑修媛缓缓叹了口气,“你一出宫,官家就不再来延嘉阁了,嗣王府和温国公府离得近,想必你已经听长公主说起过了吧!”见肃柔不回答,她又惨淡一哂,“说实话,我很后悔,君心难测,这大内每走一步都要留心,可惜我那时候眼高于顶,根本不懂得这个道理。我在想,若是没有将你放归,现在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或许你已经调到皇后身边任长御了,也或者直接受册封,当上了官家的嫔妃。”
  她很需要倾诉,肃柔安静听她说完方才接口:“人活于世,没有那么多的如果,郑娘子不要再回顾前事了,何必让自己受困在局中呢。”
  郑修媛颔首,“说得也是,花无百日红,总是你热闹一阵子,我再热闹一阵子,才不会让这花园显得太过冷清。”说着转过视线,望向人群边缘那个含着笑,安静站立的女子,说看,“那是官家新册封的叶昭容,你看她的相貌品格,是不是似曾相识?”
  肃柔顺着她的指引望过去,立时便恍然了,那身段和眉眼间的沉着,似乎……
  郑修媛笑了笑,“看出来了吧,和你有些像呢。不过一个月而已,她就从县君一跃成了昭容,这可是本朝开国以来没有过的,可见官家何其宠爱她,将那满腔的不甘,尽数倾注在了她身上。”
  肃柔却觉得这样很好,可以将一切矛盾化解,大家各得其所,就不会再生纠葛了。
  只是郑修媛这番话,终究不大合时宜,她回身笑道:“我倒不觉得像,那位叶昭容定有过人之处,这才招得官家喜欢,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与娘子只管叙旧,千万不要议论禁中的蜚短流长,我是宫内人出身,这点规矩还是记在心上的。”
  郑修媛有些失望,甚至带着点遗憾看了她一眼,“我常在想,你那时若没有出宫,凭着你父亲的功勋,官家会给你什么位分,说不定封个太仪,也说不定是淑妃、贵妃……”边说边转身走开了,拖着长腔喃喃,“谁知道呢。”
  肃柔站了会儿,看她慢慢走出仁明殿,心下唏嘘不已,吃斋念佛没有令她心思澄明,该惦记的继续惦记着,该不甘的,也继续不甘着。
  转回身,正看见成国公夫人朝她走过来,人还未到,脸上先挂起了笑,热络地招呼着:“我前几日还说要去拜访王妃,恰好今日遇上了。我们从宜在王妃门下那么长时候,蒙王妃悉心教导,我还不曾向王妃道过谢呢。”
  肃柔忙客套让礼,“公爵夫人客气了,我开设女学,原本是让大家有个相聚的地方,不谈教导不教导。可惜现在出了阁,无暇他顾,也多时不曾和小娘子们碰头了,怪想她们的。”
  成国公夫人笑着虚应了两句,“待过几日,让四娘登门拜访王妃。”顿了顿又道,“哎呀,光顾着闲谈,倒把正事忘了,我问王妃一件事,王妃的亲弟,眼下可定亲了?”
  肃柔迟疑了下,“上回听说家下祖母正替他物色,他自己倒不着急,说打算秋闱过后再谈娶亲的事……怎么,夫人手上有好人选吗?”
  成国公夫人说正是,“我有个表侄女,是永州节度使刘寄的次女,今年十五了,想在上京找个合适的门第,托我踅摸来着,我一下就想到张府了。张家户列簪缨,且家风又正派,若是姑娘有幸嫁入张家,日子定然过得舒心。王妃也晓得,女孩子嫁人,不求多显赫富贵,只求家中太平、夫妇和谐就是大造化了。我那表侄女出身很好,父亲是从二品,母亲是安昌县开国伯独女,长姐嫁进了徐太尉家,两个哥哥都在军中任要职,若是论门户,与张家正相配。再者,那孩子生得好,脾气也好,我原说我没有年纪相仿的儿子,否则断舍不得把她嫁出去。现在既然要说合亲事,总要仔细尽心才好,所以今日问过王妃,倘或令弟还不曾定亲,那正好,先见见人,再作深谈也可以啊。”
  肃柔没想到,进宫拜寿还会遇见替颉之说合亲事的,虽然场合不对,但人家是一片好意,便承情道:“多谢夫人想着咱们家,我回去就命人过府问祖母一声,倘或确实还未相准,立刻给夫人准信儿。”
  成国公夫人眉开眼笑,说好,“那我就等着王妃的消息了。”
  这头刚说完,后妃那头就起身挪动起来,准备前往后苑升平楼,大家便结伴同行,顺着夹道往北,进了后面巨大的花园。
  比起艮岳,这后苑略逊一筹,但也有其精妙之处,山石湖泊、亭台楼阁无所不有,春夏园中奇花异草极尽繁荣,等到隆冬天降大雪时,则又是另一种银装素裹的无暇之姿。
  其实说起皇后千秋,每年大抵都是相同的安排,看戏听曲,有时候命乐人说上几篇银字儿,诸如烟粉、志怪、公案等,再伴以宴席吃喝。以前做宫人的时候要生生站上一整天,晚间腰酸背痛苦不堪言,现在能坐下了,虽说场面上应付也很吃力,但总比站着好些,也更自在。
  好在,隔上一个时辰还可以走动走动。禁中的妃嫔们大多出身很高贵,指不定和哪位诰命夫人就是出自一家,正好借着机会说上话,请到自己阁中坐一坐,可以详细问及家里的事,也解一解想家的苦。
  张氏呢,族中除了肃柔,没有第二个进宫的,所以她很闲在,和几位一样无亲攀交的命妇一道饮茶说笑。正相谈甚欢的时候,有个小黄门上前行礼,说叶昭容有请嗣王妃,到垂芳亭说话。
  肃柔哦了声,心里犯嘀咕,自己和那位叶昭容并不相识,也不知道有什么话可说。可能是先前郑修媛同她议论叶昭容,被人家察觉了吧,这样想来也是一桩麻烦事。现在人家传见,不好不赏脸,便暂别同坐的贵妇们,起身跟着小黄门出了升平楼。
  沿着大池一直往北,走了一程就是垂芳亭,可是奇怪,黄门并没有引她上水榭,而是一直往北,穿过了花廊。
  她在禁中多年,这后苑的每一处她都熟悉,知道再往前是清辉殿,脚下便略略踟蹰,叫了声中贵人,“垂芳亭走过了,中贵人可是领错了路啊?”
  那小黄门回头笑了笑,“没错,王妃只管跟小人来吧。”
  又往前一段路,见福宁殿伺候的安生掖手候在道旁,远远看她来了,叉手行了一礼。
  她忽然明白过来,顿时站住了脚。福宁殿是官家寝殿,里面伺候的当然也都是官家跟前亲信,安生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既然专程在这里等候,必定是受了官家的指派。
  这官家到底要做什么?赫连颂出门前就提心吊胆,她虽然隐隐也有些不安,但不相信一国之君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趁着皇后千秋接见臣妻。可如今看来,一向沉稳的官家好像并不那么沉稳,果然还是被赫连颂料准了……
  安生见她踯躅,上前行了一礼,“王妃,官家在清辉殿等着您呢。”
  肃柔道:“不是叶昭容传召我么?”
  安生道:“叶昭容与王妃不相熟,传召王妃做什么呢,自然是官家借淑昭容的名头请王妃说话。”顿了顿复又道,“王妃不用担心,官家已经命昭容留在阁中不得现身了,因此王妃出来见了什么人,绝不会有人知道的。”
  可是自己不想见官家,这点官家好像并不在乎。现在还能中途折返吗?肃柔心头充斥着莫名的惶恐,湖心的凉殿,四下无人,孤男寡女会见,要是传出去,哪里还能做人。她对安生道:“官家传召,大可当着众人的面,现在这样单独召见……怕是不妥。”
  安生笑起来,“王妃在禁中多年,比小人更懂禁中规矩,小人奉命迎接王妃,实在无权定夺妥或是不妥。王妃,官家已经等候多时,不要让官家继续等下去了,还是请移驾吧!”说着让到一旁,躬身抬手比向那长长的廊桥。
  肃柔无可奈何,朝清辉殿望了眼,见一个穿着竹月常服的身影负手站在邻水的露台上,隔着重重水色,朝她望过来。她知道推诿不过去,终究是要见上一面的,便横下心,踏上了桥堍。
第87章
  一步步过去,官家的面目也慢慢清晰,大约因为天气阴沉的缘故,他的面色也有些沉郁,见她越走越近,什么都没说,转身走进了殿内。
  肃柔的内心此时除了忐忑,其实更多的是愤恨,恨官家的一时兴起,可能毁了她的名声。自己还没有出阁的时候,真真假假闹出那么多传闻,如今已经嫁了赫连颂,他还在这僻静处召见,要是落了别人的眼,自己就算浑身长嘴,只怕也说不清了。
  然而不能生气,不能把不悦显露在脸上,还需振作起精神来仔细应对。
  安生引她进入殿内,这清辉殿是凉殿,殿宇正中央竖着一根顶天立地的抱柱,以抱柱为轴心,安装着八面两人高的扇叶。这扇叶用绢制成,上绘青绿山水,一面面大如屏风,夏日帝后和诸娘子在殿内纳凉时,由宫人拖拽中间的轴心,扇叶转动起来凉风四起,那原理,颇有些像孩子们举在手里,呼啸来去的风车。
  因着每个殿宇都有专门侍奉的宫人,肃柔只在刚入宫那时奉命来送过东西,当时小小的人,面对这巨大的扇叶,简直觉得叹为观止。如今多年过去了,这种惊讶并未减少,不过碍于是受官家传召,心里悬着,便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这件巧夺天工的设计了。
  一眼不能看见官家,就得绕着这庞然的扇叶,一扇一扇寻找。安生早就退到殿外去了,越是这样,越让她浑身不舒服,仿佛自己真的与官家有些什么首尾,要这样背着人偷偷见面。
  又是一重山水,透过薄薄的绢面,已经能够窥见其后站立的人影。肃柔停下步子,叫了声官家,“臣妇张氏,给官家请安。”
  扇叶后的人没有挪步,依旧那样站立着,看朦胧之中的她福下去,锦衣华服,身姿纤纤。
  官家终于出了声,说起来吧,”好久未见王妃了,招王妃过来说说话。”
  肃柔说是,这样隔着一层,不必直面,倒让她安心了几分。
  “前阵子赫连上朝,脸上带着伤,我传他问话,才知道你们府上出了点变故。后来又听说那女子怀上了身孕,已经被你接回嗣王府了……”官家的语调里生出一点感慨来,“你比我想象的大度,我本以为你会设法打掉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然后与赫连一刀两断呢,结果竟没有。”
  肃柔沉默了下,知道这回是得拿出些本事来,才能安抚住官家了。毕竟那孩子将来关系重大,官家未必不存疑,她要是演得不够情真意切,演不出那股悲伤欲绝来,是决计哄骗不了官家的。
  外面起风了,能听见风过檐角的呜咽声,在这片浩大的凄怆里,她缓缓道:“若是个普通的歌舞伎,我确实可以无所顾忌地处置,可惜她不是。他们十二年前就认识了,少年情义多珍贵啊,加上那女子很会扮柔弱,扮可怜,介然这人官家知道,他吃软不吃硬,越是同情她,越是宠爱她,我越是不能耐她何。原本丈夫纳妾,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也从来不曾奢望他一生只守着我一个人,可……新婚才一个月就弄出个外室来,说实话,真伤了我的心了。如今上京城中,谁不在背后议论我,分明嫁得很风光,不想自己还没动静,就要去给别人做嫡母,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官家听了,倒来宽慰她:“你大可不必把那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就说今日出席寿宴的命妇里,除了长公主,哪个家里没有侍妾?你终归是嗣王正妻,妾室也好,庶子也好,撼动不了你的地位。”
  “可是他们相爱啊。”她语调微颤,“他们之间是有情的,赫连颂口口声声说只爱我一个人,其实我能读懂他的眼神,他看向稚娘的时候分明含情脉脉,所以绝不是喝多了,不小心犯的错。一次就有了孩子,我不信,官家信吗?我知道他是在搪塞我,那个稚娘才是他心中所爱,他娶我,不过是需要个出身显贵的正室,来替他支撑门户而已。”
  余下的话,她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显见,自己成了赫连颂的替罪羊,日后有很大可能成全了他们一家子,自己要守着一个空头的嗣王府,当一辈子挂名的王妃。
  她的这番话,有几分印上了官家的猜测,因此在官家看来,多少尚有一点可信度。
  回头想想,自己的不甘,加上肃柔现在的愤恨,将这种阴差阳错后的彷徨扩大了数倍。官家问她:“你后悔吗?”
  她不说话了,倨傲地昂着头,半晌道:“于情来说,我应该后悔,大好的年华浪费在一个骗子身上,不值得。但于理……我不该后悔,只要有我在,稚娘这辈子都当不了正室,永远只能在我之下。”
  然而这种自欺欺人的勇气不能支撑太久,隔着轻薄的纱绢,官家看见她微微晃动了下身子,无力地蹲了下来,“那日他同我说,等孩子落了地要抱给我养,爱屋及乌至此,是打算让我抬举那孩子,好记在我的名下成为嫡长。那将来我的孩子怎么办?官家,我若是真的认下那个孩子,那么下一任的嗣武康王,可是要授予那个孩子了?”
  官家说不会,“尊卑有别,庶子就是庶子,即便记在你名下,生母下贱,也还是庶子。”
  只不过赫连要是当真宠爱那个妾室,则这孩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大有不同,这点于朝廷来说倒不是坏事。但当所有人都开始期盼那个孩子时,肃柔便显得愈发可怜了。
  他略站了站,还是挪动步子绕过扇面,走到她面前来。本以为她坚毅聪明,总有她应对的办法,可是她抬眼望向他时早就泪流满面,那模样像遭到抛弃的猫儿。官家心口忽然钝痛起来,才知道无论找了眉眼身段多像她的人,终究不是她,终究差了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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