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夫君琴瑟和鸣(校对)第1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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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是谁的?在哪里?”
  铸师开始止不住地抽搐,他用一种类似于恳求的眼神看向她,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泾川侯府。”
  泠琅没有追问,她意识到他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再去刨根问底,未免太过残忍。
  她起身,重新用刀尖指向他。
  铸师一生中最钟爱的作品,终究还是沾上了他的血。
  而带着刀的人,离开那个雨夜后踏上了寻找谜底的路途,兜兜转转,答案终于显现在她手里。
  春秋谈三个字被随随便便地书写在陶罐背后,看上去可称潦草。它被随意放置在厨房角落,好像也完全不设防。
  泠琅好像看到,一扇沉默的门立在她眼前,而她的手正扣着门锁,只需要轻轻一推——
  “要放红豆。”她听见自己说,语气十分轻快。
  将陶罐放回原处,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将甜羹送去房间,若无其事地关切攀谈,临走时还贴心地安抚了小厮银钱,她镇定自若一如往常,不会有任何异样。
  只是从那天起,泠琅便多了一项贤妻之举——煮甜羹。
  用着这个借口,她日日出入小厨房,很快便同小厨房忙活的下人们熟络起来。自然随意地闲聊,貌似关心地问询,一点一点试探关于陶罐的事。
  她将写着字的纸条摘下收好,只留下罐身,假装疑惑地问这是哪儿来的。
  竟是无人知晓。
  好像它就是凭空出现在那里,没有谁能道出它是做什么的,又为何被遗忘在此处。
  只有洒扫的老仆看了看,又闻了闻,肯定道:“这定是盛酒的。”
  阿嬷不信:“我怎闻不到酒味?”
  老仆自信道:“因为它早已被喝完。”
  “为何你能闻出?”
  “倘若你也同我一样有几十年的饮酒功力,便也能闻出了。”
  眼看着二人要拌起嘴,泠琅适时打断道:“那你可能辨认出这是何酒?”
  老仆眯着眼,嗅了又嗅,面上竟浮现出沉醉迷恋的意味。
  “是我从未见过的酒,从未见过的那种……极好的酒。”
  泠琅默然。
  谜题更加扑朔了,真相被掩于层层迷雾之后,她站在山下,像个等不来青鸟的探秘者。
  直到回了屋,诊完脉,大夫笑着恭喜:“夫人已经好转,无需再日日服药了。”
  她也没有马上开心起来。
  大夫走了,泠琅撑着下巴,望窗外来去的云。四月初,天气愈发明亮了。
  她喃喃:“小厨房曾有谁离开过吗?”
  绿袖说:“有呀,从前有个姓周的厨子,专门负责侯爷饮食。”
  泠琅立即转头看她。
  绿袖一顿,她觉得少夫人那一瞬间的眼神很可怕。
  泠琅温柔一笑,道:“接着说。”
  绿袖立即放下异样,脆声道:“后来他不在府上了。”
  “为何?”
  “嗯……好几年前,侯府办宴会,是他主厨……二公主尝了道鹿肉很喜欢,便将他讨走了。”
  “他现在在公主府?”
  “或许吧,我也不晓得,少夫人为何突然关心这个?”
  “……就是好奇,”泠琅依然微笑,“为何先前厨房那几人没想到他?”
  “因为周伯很难以亲近,性情古怪,并不受人欢迎……我那时候很小,他倒经常逗我玩,给我糖吃,现在府上记着他的人没几个了吧。”绿袖思索着回答。
  泠琅陷入沉思。
  又是北坡密林,又是二公主府邸……
  她算是晓得了白鹭楼苍耳子的难处,他说查来查去绕不开那堆难以打探之人,原来一点也不假。
  夜色又临。
  因为大夫拍案身体好转,晚照和晴空重新住到别间去了,泠琅再次穿上夜行衣,奔波在密林之中。
  她心里放不下,还是去了北坡一趟,那个叫高深的不管如何,也要亲自确认才放心。
  依旧是重重深林,道道哨卡,已经来过一次,她轻车熟路地绕过守卫,往第二道墙深入。
  一路顺利,越往里,心中却越疑惑,这也太平静了些,也不见加强警戒,难道上次闹出的动静还不够大?
  她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高深死了。
  那个她见都没机会见的人,费尽心思从白鹭楼交换的线索,就这么死了,在她第一次潜入此地的后一天。
  讣告明明白白地贴在布告板上,姓名日期,样样都有。她途径那里,想看不到都难。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泠琅在回去的路上反复琢磨,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推动着一切,而她已经深陷于网中。
  更奇怪的是,换好衣服溜回熹园的时候,她又碰上了江琮。
  他坐在池边石凳上,一身袍子随意披着,仍是没有点灯。身形消瘦孤寂,静静地望着泛着薄雾的池面,不知在想什么。
  泠琅的脚步很轻,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靠近,她只知道,原来他在四下无人的时候,露出的表情一点也不像白天那般温柔和煦。
第16章
醉中言
  朝时念经,午后送羹,二人勉强也算朝夕而对了。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他们已经能十分自然熟稔地说话,不再仅限于最先的拘谨客气。
  正如此刻,天上挂着一弯残月,薄薄清辉从暗云中透出,淡淡洒落于青年肩头。她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行礼招呼。
  他的侧脸有种精致的漂亮,眉骨高深,鼻梁挺直,下颌锋利流畅。他眼睫淡垂着,嘴唇微抿,好似心绪不佳。
  若是平常,她定要上前娇声关怀,问夫君如何了,或是佯装惊讶,劝诫他快些进屋。
  但今晚她不愿如此,因为事态的急转直下,前路的茫茫未卜,她暂时没有力气扮作温柔娇妻。在暗色与水雾的掩盖下,她久违地想要松懈。
  泠琅站在龙葵沾润了露水的枝叶旁,注视几步开外孤身而坐的青年,她猜他没有发现自己。
  就在她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江琮却忽地转过头来。
  “夫人。”他咳嗽了两声,听上去有些疲惫。
  泠琅顿了顿,随即迈步走上前,裙袂扫过岸边湿草,沙沙一阵响。
  走近了,她才发现石桌上有一只竹杯,他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对着月亮喝茶?未免也太……
  “夫君为何深夜在此处?”她坐到桌子另一头的石凳上。
  从她走来开始,江琮一直看着她,他极为轻微地笑了一下:“无心入眠。”
  意料之中的答复,泠琅没有追问为什么,她觉得一个天天闷在园中的病秧子理应有许多烦恼。他平日里已足够温和有礼,偶尔于深夜时落寞一下实在很正常。
  于是她也跟着笑:“夏日到来,蟋蟀小虫夜夜鸣叫,也弄得我睡不着。”
  江琮的视线便落到四周草木之上,熹园花啊草啊一直比别处要葳蕤繁茂些,其间藏匿着的草虫似乎也活泼些。
  在长长短短,忽远忽近的鸣声中,他轻轻叹息。
  “我倒是会羡慕这些蟋蟀小虫,一方小院便是全部天地,饥饮露水,困枕草叶,谁能自在得过它们。”
  泠琅品出了话里的意思,她用手撑着下巴,望着树丛道:“可再自在潇洒,也不过一季的生命。”
  江琮低声道:“若日夜困于囹圄牢笼,纵使活上千秋岁又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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