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校对)第2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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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突然一亮,江鱼游目四顾,自己正被五张尺许长旗门所布成的一个很简单的阵法困在里面,江鱼认得这是最简单的五行困魔阵,一缕缕不是很强劲的天地元气从五个旗门上或进或出,在自己身周十几丈方圆内布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四名枯瘦的老者正站在十几丈外的大街上,满脸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应该就是他们刚才出掌偷袭了江鱼,一个个都已经达到了先天境界,体内真气很是强盛。
  “有没有弄错?四个先天境界的老头儿?中原武林,什么时候先天高手都沦落到来打闷棍了?”江鱼很不解的看着那四个老头儿,都差点忽略了就站在旗门外的那个文笔精神,身材瘦削,眉目如刀的精灵少女。这少女一身白衣,外面裹着一件白狐皮的大氅,一张红通通的脸蛋很是可爱,睫毛上还挂着几片细小的雪花,一对灵动的眸子转动间精光四射,却比那须眉男子更多了几分气概。
  死死的盯了这少女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五行困魔阵,江鱼皱眉道:“你这丫头,没事找我江鱼的麻烦作甚?”江鱼心里都有点无奈了,自从来到了长安,似乎他一路就是打打杀杀的过来的,哪里有过消停的时间啊。而且来挑衅的人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古怪,天欲宫的那几个妖人,就差点没把江鱼直接打死,眼前的这个少女,似乎修为还没有跨过那先天的门槛,但是江鱼反而更加不敢忽略她。这少女的身上,有一缕让江鱼的后心寒毛直竖的凌厉气息隐隐盘旋,也不知道是什么古怪的物事,让江鱼不得不提起一颗心来。
  这少女只是高傲而冷淡的看了江鱼一眼,摇摇头叹息道:“你也不值得我来找你的麻烦,只是,你打伤了我二哥手下的丧门四吊客还有十二元辰剑客,把他们的功夫都废掉啦,我二哥花费了多少力气,才招揽了这么几个得力的手下?你敢惹我柴家,就应该受点教训。”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江鱼几眼,这少女突然神情一松,叹道:“算啦,你一身武功来得不容易,我自己修为不高,却有一门望气的功夫,你的真实修为,怕是已经到了三大宗师的那个境界了罢?我也不杀你,你自己将右臂斩下来,今天就这么算啦。”
  江鱼听得这话,不由得一阵狂笑,指着那少女喝道:“你这丫头疯了还是傻了?你要鱼爷我自己斩下手臂,可有这么轻巧的事情?你身后的那四位都拿我没办法,你能怎样?”同样很高傲的摇摇头,江鱼转身就走:“鱼爷我没空陪你疯玩啦,告辞!”他脚下循着一个极其古怪的步法,几步间就绕开了那五行困魔阵的元气牢笼,眼看就要走出阵去。
  那少女一声厉喝:“既然如此,休怪我柴玉下手太狠了。”她猛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口尺许长的剑匣,将那玉石的匣子刚刚一揭开,一道精光就带着隐隐雷鸣,朝着江鱼当头劈了下来。这少女手中,居然有一柄真正的修道人炼制的上品飞剑!
  江鱼被这剑光吓了一大跳,看着不过三尺许长的剑光那晶莹剔透的光芒、纯正浩荡的元气波动,分明就是一柄正道极其上流的炼魔法器。他甚至能看到那剑锋上扭曲缠绕的数以千计的古老符箓,那凌厉的剑气距离他还有丈许远,就已经渗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体内一片的冰冷。江鱼大叫一声,撒丫子就跑。望月一门的典籍中记载,只要门人修练到石身巅峰境界,就能抵挡大部分中下品飞剑的攻击,可是这不过是典籍上的记载而已,谁知道是真是假?江鱼可没那胆量用自己的胳膊腿儿去和一柄真正的飞剑较量!
  两三步间,就踏着望月一门的‘天行步法’冲出了五行困魔阵,江鱼身体一团,浑身气息收敛起来,一脚踢碎了路边一户人家的围墙,冲进人家院子里,几下就没有了身影。那少女怒声呵斥,手上挽着剑诀指挥着那柄飞剑也冲进了院子,却哪里还能找到江鱼?她这柄飞剑也不过是师门长辈刚刚赐下的防身宝物,还没有祭炼到剑与身合的地步,根本无法以元神御剑,哪里能追上江鱼这种擅长逃命的人物?
  借着夜间大风雪的掩护,江鱼惶惶好似漏网之鱼的逃出了几百丈远,却越想越是恼怒,手一挥,一道白光闪过,一柄通体以白骨铸造的长弓出现在他手中,他就准备以这柄‘天狼弓’配合他如今有所成就的箭气,将那自称柴玉的丫头好好的教训教训。只是,无凡在离开中原,远去极西蛮荒之地时留下的那一段话,却又强行打消了他心头的恶念,逼得江鱼强忍了这口气,将那‘天狼弓’慢慢的收入了体内。
  “罢了,让这小妞儿先得意嚣张一阵,她却是连引气入体的功夫都没完成,刚刚入道门的人,我江鱼怎么说也相当于他们道门金丹大成快要修成元婴的高人,怎能和她一般计较?罢了,罢了,却是让她得意去。”摇摇头,江鱼转身就要回去李林甫府上,却突然又摇摇头:“不成,没来由将这柴家的祸水引到大哥身上。这事情,咱还得重新计较计较才是。李淳风那老牛鼻子不在云楼观,想必他应该去了他们师兄弟叫我去的地方?哼哼,这事情,还得合他们合计合计才行。”
  心中计议了一番,江鱼也不多浪费时间,趁着城门还没关闭,径直出了城,展开身法,一缕轻烟般朝着百多里外终南山上楼观台快速奔去。
  楼观台,又叫楼观,乃是传说中道祖李耳传授《道德经》的所在,昔日道门大贤尹喜于此迎得李耳法驾,得其传授道门秘法,铸台讲道于此。此地乃是道教祖庭,非同小可,其中抛头露面的道人如今虽不过寥寥之数,但是在那深山中、岩洞里闭关参修天道的道德之人,却也不知凡几哩。有唐一朝,这里香火却是不盛,却是那观中道人不愿俗客多加搔扰的缘故。
  江鱼顶风冒雪,一路直奔,百多里路外带路途不熟很是走了一段冤枉路程,却也只不过耗费了他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那楼观台前。只见此处林木森森,青竹万杆,隐约有鹤鸣声自那四处山林中幽幽传来,鼻头有异香飘逸,却不知那香气自何而来。江鱼刚在那楼观台前站了片刻,刚刚打量了一下四处的风劲,前方已经有两名青衣道人顺着石阶飘然而下,朝着江鱼稽首道:“施主请进。”
  “我?”江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诧异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么?”
  其中一名青衣道人笑了笑,手上拂尘微微一展,点头道:“看施主这等容貌与常人大为不同,可是长安城中江鱼江大人大驾光临么?请进,几位前辈却是算准你今日来此了。”两个道人点点头,转身就走,却再也不做解释,将一个大大的闷葫芦留给了江鱼。
  无奈何,江鱼只能是跟着两个道人快步即行,一路上绕过了楼观台最为有名的那些楼台宫阁,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都深入到了楼观台后方的山林中,这才看到了几间很简朴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用茅草和木板搭建的小小道观。那道观门口也挂着一方匾额,上面写着‘藏真’二字,左右两侧的茅屋没有房门,可以看到十几个道人正在里面盘膝而座,默运玄功,正中的那茅屋中,则灯火通明,飘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两个道人带着江鱼到了正中的茅屋门口,就转身轻飘飘的以比来时快了起码十倍的速度随风飘去,气得江鱼暗地里牙齿都痒痒的,来时走得这么慢,是否故意找他江鱼的乐子?江鱼正要开口,那茅屋内已经传来了袁天罡的声音:“江鱼,你进来,拜见我师门的长辈还有其他几位前辈。”随着袁天罡的声音,那屋门无风自开,等得江鱼走进去了,却又在他门后合上。
  茅屋内,正中一溜儿排开了五个蒲团,五个精气充足眼里精光闪动的老道正盘膝坐在上面,五对大眼上上下下对着江鱼打量着,隐约有几股极其强大的神识朝着江鱼体内探了进来,吓得江鱼连忙以本门秘法收敛了全部的真元流动,那丹田中的古怪木弓微微一抖,将江鱼全部的真元尽数吸了进去,仅仅留下了一点点符合江鱼目前表露过的实力气息。
  正中那面色红润,身上披着一件白鹤毛编成的羽衣的老道‘呵呵’的笑起来:“好修为,年纪轻轻已经突破了先天的门槛,这引气入体的功夫,已经差不多啦,若是能得到机缘,一举凝成金丹,达成天仙大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好,好,好,这娃娃的资质很好,很好。”
  李淳风、袁天罡两个在大唐朝几乎都成了传说的老道人规规矩矩的坐在江鱼右手边的两个蒲团上,看得那老道叫好,袁天罡连忙笑道:“师叔说得是,这江鱼年纪轻轻就能突破先天门槛,就算是在师门的年轻人中,用那天地灵药不要本钱的培养出来的,这个年纪,也少有他这样修为的。更兼得他如今在朝廷中,也是大有出息的。这次的这柄龙魂大劈炼,也是他自那地煞殿妖人手上夺回的。”
  几个老道相互看了看,正中那老道笑道:“好,江鱼啊,你坐下。贫道几人,今日算准了你要来楼观台,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几个老道面有得色的看着江鱼,在他们想来,以他们的神通,足以震慑江鱼,并且让他生起一点钦羡的心思。只要江鱼表露出一点点钦慕,就可以借机让他入港,以后的很多话,也就方便说了。
  江鱼也不拘束,在那袁天罡对面的一个蒲团上坐下,侧身对着那五个老道拱手道:“五位道长,两位天师,晚辈却是被逼无奈,不得不逃出长安的。”苦笑了一声,江鱼将自己和那柴风发生冲突,打伤了他手下的人,结果今日柴家的那个小丫头使出飞剑找自己麻烦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他拍拍自己赤裸的上半身,苦笑道:“几位道长请看,晚辈的衣服都被那剑气削成了粉碎,差点连脑袋都没啦。”
  茅屋中的几个道人目光同时看向了那最靠近江鱼方向的老道,这面如冠玉眉间有一缕清气盘旋的老道尴尬一笑,朝着另外四个老道稽首笑道:“那柴玉,乃是贫道的师侄刚收进门的小徒儿,因为她柴家给我们一气仙宗供奉了铁精三万斤,金精十斤,又花费了天大的力气找来了一百块中品灵石,十块上品灵石,所以我那师弟心喜,赐了一柄上品的飞剑给她护身,那练剑的口诀都还没有传授下去的。”
  江鱼脸上马上露出了惊愕、惊骇以及无比敬仰的表情,他朝着那老道拱手道:“原来如此,如此说来,仙长已经是传说中的神仙中人了?”他看了看袁天罡和李淳风,眨巴了一下眼睛。
  五个老道同时大笑,正中的那老道点头道:“说我们是神仙,倒也说得,只是我等还没证那大道,最多算个半仙中人就是。那柴玉,我等自然会叮嘱她,不许她和你为难,拿着仙剑为难凡人,她可是犯了道门的大忌讳的。道兄以为如何?”这老道朝着那自称一气仙宗的老道看了看。
  一气仙宗的这老道点点头,淡然道:“小丫头不懂事,肆意胡为,也该给点教训才是。她柴家为了巴结我一气仙宗,献上偌多的物事,却也不过是一普通的护法弟子,世俗间的世家,焉能妨碍了我道门的正经事?”
  几个老道同时点头,口颂道号,过了一阵,还是那正中的老道向江鱼笑道:“既然清道友已经这样说了,那,却也不再罗嗦。江鱼,你修炼的心法,我等观你身上那纯正飘逸的气息,却是和我道门一脉相承的,你与我道门有缘啊。不知,你可愿意投入我教门下,做一个道门的护法呢?今日结此善缘,日后你也可脱得轮回之苦,成就天仙大道,也是可行的。”
  抬头看了一眼五个老道,江鱼眨巴了一下眼睛。那袁天罡立刻在一旁笑道:“江鱼啊,你却不知,你一入长安,贫道夜观天相,就发现有天星忽现于斗牛,气焰万丈啊,分明是有大机缘大因果的人物出现了。故而贫道才施展了一些手段,慢慢的结交于你。一切的前因后果,你自己也是在其中经历过的,想必你也应该明白吾等在你身上耗费的力气。”
  李淳风歪着脑袋在旁边打边鼓:“江鱼啊,你的福缘深厚啊,再加上五位前辈在这里法眼窥探了你的周身,你一身仙骨,根基是极其好的,却也不要白白浪费了。老道我也知道你这小子求的是高官厚禄、娇妻美妾,可是若是入了我道门,却也无妨呀!你且看,我等一言,就让你成为花营的高官。再稍微使点力气,你就被封为伯爵。这李唐的天下,我道门却是根基深厚得很哩。”
  袁天罡微微一笑,点头道:“你若是成了我道门的护法,我道门自然是会一心栽培你的。”这话,可就说得太直白了。
  眨巴眨巴眼睛,江鱼看了看几个道人,低头盘算了一番利害关系,点点头道:“道门护法,这是自然能作的。只是,为何找我?想那柴玉,自从我揍了她二哥,却也打探了一下柴家的根底,实在是实力深厚得紧,若是花费大力气栽培他们,岂不是更好更方便么?”
  几个老道同时笑起来,那正中的老道摇头道:“你却有所不知,江鱼,世俗间的门阀世家,做一普通的护法,供奉一些物事也就罢了,我等收他们的族人三五人为弟子,这就是一笔公平的交易。人皇那边,却是不肯让我们和门阀之间交情太深厚的。而你这个道门的护法,却和他们不同,乃是我们真正的内门门人,可以得到我们真正的悉心传授,得我门中无上大道,岂是他们那些外围的门人,学一点吸纳灵气,餐风饮露的小法门所能比拟的么?”
  想了想,江鱼想到了望月一门的门规上并不禁止,反而是大力鼓励门人弟子去别的门派兼任一个身份的古怪规矩,顿时已经胸有成竹。想那无凡,当初就在崂山上清宫做过三十几年的道人,在崆峒学过七八年的道法,在王屋山炼过十几年道术的,总之就是尽力的掩饰自己望月一门的身份,省得在天下云游时被人发现群起而攻,这也是一种无奈之策。只是,他还是想要问个清楚,问个明白:“那,为何你们就挑上了我江鱼呢?”
  袁天罡神秘莫测的笑了笑,点头道:“这就是所谓的机缘,所谓的大仙缘了。仙缘这东西,玄妙莫测,世间人哪里说得清楚?总之就是你江鱼,而不是其他人,很简单嘛!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江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们确信我江鱼是个修道的人?”
  五个老道同时大笑,双眸中精光闪动,都懒得给江鱼解释了。在他们想来,江鱼以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能修练到先天级的水准,这等资质,还用得着说什么呢?看江鱼身上的气息纯和纯正,浩浩然和天地之间灵气隐然贯通一体,分明也是一门极其纯正的道家功法,这就证明了他的出身来历是‘根红苗正’的。甚至于他们都已经查到了江鱼是被一个无名的隐士带走去练武的,这样的无名隐士,在隋唐时期几乎是只要是有灵根的深山老林中遍地都是,有躲灾的、有避难的、有炼气的、有炼丹的,只要修炼的是正道的功法,谁会管他师承来历呢?
  这些高高在上的修道人认为,只要给江鱼一点好处,让他认识到自己道门的法力神通,江鱼自然而然就能成为最为忠诚可靠的弟子。像江鱼这种心中还在惦记着高官厚禄的门人,那是最好掌握的了。他如今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只要细心的给他百多年的调教,他也就变成门户中的铁杆弟子了,不是么?
  至于说收江鱼做护法弟子的原因,实际上也真正是很简单,哪里有什么复杂的?――袁天罡夜观星相,看到一颗大星突然出现,证明有一个大根基大机缘的人现世了,他经过一番测算后,就派李淳风偷偷的跟上了江鱼。等得大善智那老和尚强行化江鱼入佛门做护法的时候,袁天罡立刻有了十分的把握,江鱼就是一个有造化的人。
  不管什么年代,什么时候,天地间总有一些天地灵气钟爱的人物出现,这些人物莫不是精才绝艳的人物,是各个修道门派竞相搜罗的好材料。江鱼这个出身于望月宗,已经得了望月秘法传承的‘好材料’,又怎会脱开道门、佛门这些高人的双眼去?再加上江鱼的大哥李林甫的关系,更让江鱼的身价倍增,怎由得这些老道不暗地里花费了力气对江鱼做一番手脚?
  只是,江鱼却也有自己的思量啊,他还记得无凡临走的时候给他留下的那些叮嘱中极其无良的一句:“徒弟啊,本门典籍失散得太多,炼丹啊、各种道法神通啊这些法门,早就遗失干净啦。你,总不愿意你未来的徒弟,也要啃几万斤草药才能最终奠基成功罢?所以呢,若是有空,你能混入一个有名的道门中去,就去偷学一下他们的丹道罢!我望月一门,对于门人的很多行径,都是不怎么在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话说白了,就是无凡鼓励江鱼去做贼啊。
  而且,无凡也很坦白的告诉江鱼,只有江鱼可以轻松的混进那些世间顶级的道门中去做那窃书的雅贼――一切都是因为他身上的那柄木弓玄妙无穷的功效,只要江鱼不乐意,无人可以窥视江鱼的真实底细,除非那人的修为比望月一门的那位老祖宗还要高深才行。这也就是无凡当年只是去崂山啊、王屋山这些门派打打秋风,却鼓励江鱼有空就去那些顶级道门厮混的缘故了。
  一时间,计议以定的江鱼猛的抬起头来,大声道:“既然诸位仙长看得起江鱼,江鱼若是不识抬举,岂不是太不顾江湖道义了么?既然诸位道长今日在此,不如江鱼就拜你们其中的一位为师,正是方便!”说完,江鱼就跪在地上,朝着五个老道磕了三个头。他一边磕头,一边寻思着:“无凡,这可是你教我去‘学’人家炼丹的法门以及各种道法神通的,这可不能怪我又拜人家做师父啦。总之你也说了,我们望月一门只要道统流传下去,门人的身份是从来不在意的。当初不是还有某位太师叔祖都差点成了阿修罗道的宗主么?”
  原本就邪气十足,古里古怪的望月一门,加上江鱼这个不知道仁义道德是何物的怪胎,还真不知道事情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总之五个老道是很开心的对着江鱼一番叮嘱,然后告诉他,作为道门的护法,按照中原道门诸大门派结成的秘密协议,江鱼可以拿到的好处是很多很多的。而他这位道门护法的职责,就是保证道门在朝廷中的利益,如果有机会,就打击一切可能对道门的地位造成威胁的存在――比如说,某个强行要渡化江鱼的老和尚就是其中的典型。
  只是,这几位老道一边叮嘱江鱼,一边将强横的神念在江鱼周身探测了一个遍,身上的诸大脉穴是一个不漏的被他们以真元默默的查探了,最后又从江鱼的嘴里得到他的授业恩师已经‘魂归西天’的‘确切’消息后,五个老道这才满意的停下手来。
  随着几个老道眉目间相互转换了眼神,用神识交流了几句之后,江鱼顿时拜右侧第二位老道,蓬莱三仙宗瀛洲岛炼气士元化真人为师,修习瀛洲岛传承于上古时期的‘八九玄功’,辅修蓬莱岛的丹道之学以及方丈岛的仙法道术,更可通过蓬莱三仙宗的关系,选修一气仙宗的入门级阵法之学,可以说,江鱼未来要学习的诸般道法,却比他在望月宗时所学的要多了十倍不止。
  ‘八九玄功’肉身成圣的法门也就罢了,可是那蓬莱岛的丹道之学以及方丈岛的仙法道术,却让江鱼差点没笑出声来。
  几个老道施展大法力,通过一个法阵将江鱼挪移到了瀛洲岛上,叩拜了祖师和师门长辈,发下了誓言忠于师门匡正道法云云,一番繁复的礼节后,江鱼顺利的成为了蓬莱三仙宗的一员。一切的经过都是这样的快捷,江鱼都感觉一切有如梦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那交与他手上的修炼秘诀,是一定要小心的揣摩的;随着秘诀赠送的三瓶保命的灵丹,是一定要仔细收藏的;师门发下来的各种福利,也是一样不能少的。但是忠于师门,不能让师门的秘法外传的誓言,是江鱼绝对不会在乎的――望月门下终生无天劫、心劫、魔劫,他会在乎这些誓言么?会在乎才有鬼!――所以,可见望月一门,天生就适合在其他门户中做卧底的。甚至江鱼隐隐约约的觉得,望月一门的门人,如此的不受道、佛、魔、妖的待见,是不是也和这个有点关系呢?
  忙碌了好一阵子,终于在新年的当天,江鱼赶回了长安城。此番他腰间多了几卷秘笈、三瓶灵丹、几件天材地宝,腰间多了一柄长七尺的特制横刀,手指上也套了一个上有细微花纹的玉戒指,正是春风得意的赶回了李林甫的府上。
  刚刚走进李家的大门,江鱼就听到了那冷清恬静的声音自那大堂传来:“李大人,你是当朝御史中丞不假,可是也要想想,得罪了我柴家,总归是你的麻烦。江鱼那小贼到底躲去了哪里,你说出来,我不为难你就是。”这是柴玉的声音。
  而紧跟着,那柴风让人生气的极其高傲的声音也飘了出来:“区区一个御史中丞,也敢和我柴家作对?说出江鱼的下落,否则让你丢官!”
  江鱼心中的那个火气啊,莫非今天又要自己大打出手不成?他腰间的那柄长刀,却是一柄道门仙法炼制的法宝,乃是极品一流的宝贝,自重八千一百斤,以道法驱动,砍人时重如泰山,挥动时轻如鸿毛,内中更有一气仙宗高手打入的三万六千个威力强大的五行法阵,一旦发动,立刻生出地水火风伤人,威力至大无匹,那蓬莱三仙宗看守宝库的老道甚至吹嘘说这是一柄接近下等仙器级别的宝刀。有了这柄宝刀,他才不害怕柴玉手上那柄上品飞剑,一刀下去,那飞剑自然是非折断不可的。
  但是,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今天乃是新年守岁的大好日子,这是十年来江鱼和自己仅有的几个亲人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啊,更兼自己升官发财还得了爵位,如此大好的日子,怎能出手见血?
  可是这柴家的人,也太欺负人了罢?大过年的来人家家里吵闹,就算是天牢里的死囚,今天都还能得到狱卒的几分好脸色哩。
  思忖了片刻,江鱼大步行进了大堂,一眼就看到了无比轻松的坐在正中大椅上喝茶的李林甫。李林甫抬起一丝眼角,看到江鱼进来了,立刻微笑道:“小鱼,这几日你去哪里了?却让大哥好不心焦!来人啊,送恶客!两位,请罢,寒舍招待不起两位柴家的贵客啊,若是再不走,可不要怪我李林甫翻脸了。”
  李林甫阴阴一笑,一对美丽的丹凤眼顷刻间就转化为无比恶毒的三角眼,他无比狰狞的看着柴风、柴玉冷哼道:“当我李林甫好欺不成?你柴家是世家大族不提,却能奈我李林甫何?哼,若不是看在谯襄公的份上,早就老粗的棍子打你们出去。”随着李林甫的冷哼声,一干李府聘来的护院打手拎着老粗的棍棒就涌了出来,一个个凶狠狠的盯着柴风、柴玉,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出手的意思。
  柴风气得满脸铁青,指着李林甫咆哮道:“好,你有种!你这个御史中丞,看来是做到头啦!”
  柴玉则是冷冷的扫了江鱼一眼,冷笑道:“好,江鱼你有胆量,居然敢回来。也不要连累了你大哥,你自己切下两条手臂,今日的事情就算了。”
  李林甫一掌砸在身边桌子上,怒声道:“两位果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么?你们要我兄弟的膀子,我就敢要你们的脑袋!我李林甫不把你们柴家弄得灰飞烟灭,我算不得人!”
  两边剑拔弩张,江鱼则是轻松的一笑,左手中指上的那枚玉戒轻轻一晃,怪声怪气的笑道:“好啦,柴玉师侄女,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嘛!你的师叔祖清真人要我给你捎一句话――再敢用飞剑对付世俗中人,你会被赶出山门的!嘻嘻,鱼爷我如今辈份,可比你高了一辈!来,叫我一声师叔听听?虽然咱们不是同宗之人,却是同道呀!”
  柴玉傻眼了,她呆呆的看了一阵江鱼手上那枚寸许宽上面雕刻了白云缠绕着的三座小小山峰的玉戒,一声惊呼,拉了柴风就走。刚才还趾高气扬的柴风半天摸不清头脑,呆呆的被那柴玉拉了出去。
  李林甫冷冷一笑,三角眼看了看柴家两个年轻人狂奔而去的背影,低声道:“哼哼,大过年的欺负到我李林甫的头上来了?咱们走着瞧。”招招手,李林甫道:“小鱼,收拾收拾干净了,去后面拜祭先人。嗯,关起各处门户,大家热热闹闹的吃酒去。今日大年,不谈那些烦心的事情。”他那三角眼很快的转变为丹凤眼,笑眯眯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了江鱼。
  江鱼笑着接过了那红包,两兄弟对视一笑,那柴家人带来的烦恼,顿时飘散无踪了。
  李林甫点点头,笑道:“走罢,昨日不见你回来,大哥已经打点了一千多贯钱的礼物送去了张说府上。却被张说命人丢了出来,那张冰云的事情,你还得仔细再仔细,小心再小心啊!罢了,罢了,今日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他嘻嘻一笑,站起身来转入后堂去了。
  江鱼听得眉头一皱,心中乱骂了一阵,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起来。他背着双手,也施施然往后堂而去。
第二十九章
公孙
  爆竹声中桃符新,江鱼来到长安后的第一个新年,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他刚刚和自己仅有的几个亲人度过了没有几天清闲日子,就被李天霸抓回了花营点卯办差,每天里带着大批人手在长安城周边出没,严防天欲宫、地煞殿的妖人作祟。不过,似乎是在新年这个好日子里,就连这些妖人也都懒得出来找朝廷的麻烦,江鱼从大年初三开始带人到城外到处乱逛,都快到元霄节了,还没有找到哪怕一点儿蛛丝马迹。
  这一日一大清早,江鱼风尘仆仆的带着一干属下返回了长安城。浑身满是雪片的江鱼冲进花营的衙门,一脚踢开了一间厢房的房门,凑到房中的火炉边,狠狠的搓了搓手掌,嘴里骂道:“这天气邪气了,这雪啊都下了半个月了,城外渭河都被连底冻上了,这老天爷还要下多久的雪啊?”他披风上的雪花洒了围着火炉的一干簪花郎满头满脸,气得这群家伙指着江鱼就叫骂起来,纷纷指责江鱼升官晋爵却不请客吃喝逛青楼的大不义的行径。
  江鱼哈哈一笑,拍着肚皮笑道:“中啊,不就是一顿酒席么?诸位挑好地方,只要是身上没事情的兄弟都可以去好好的吃喝一顿,那些要去宫里轮值的兄弟,可就对不起啦。还有,酒席我请,去青楼么,自己想办法,我江鱼哪里有这个身家请所有的兄弟去青楼啊?”开玩笑,花营衙门里日常出入的簪花郎就在千人以上,吃一顿酒席么,耗费两三百贯钱,江鱼还不心疼,要请这么多人去嫖妓,他可舍不得这点老婆本儿。再说了,若是他江鱼能够轻松的请上千人集体去嫖妓,岂不是显得他江鱼是个大大的贪官?
  凑在火炉边将身子烤得暖和,江鱼拍拍手,笑道:“就麻烦诸位兄弟给二将军说一声,这十几天咱可是带着一票兄弟把长安南边一块儿百里方圆内的村镇都给搜了个遍,不要说妖人,就是妖精都没找到一只。明儿就是元霄节,咱可要在家里陪自己家里人吃饭。过了元霄节,咱在醉龙阁摆酒席,只要是我江鱼兄弟的,大家都去好好的热闹一天,嗨,不去的都他妈的王八蛋!”
  一干簪花郎哄然大笑,几个人抓起面前的果脯胡乱的砸向了江鱼,叫嚷着一定要让江鱼大大的破费一顿才是。江鱼嘻嘻一笑,叮嘱了风青青他们几句,将披风上积雪融化的水迹故意的喷了厢房里所有人满头满脸,这才‘哈哈’一笑,快步冲了出去。后面‘咣当、咣当’的砸出了几条板凳,哪里砸得中他?江鱼站在院子里,故意的大叫大嚷了几句:“兄弟们,正月十六鱼爷我摆酒席啊!”
  叫嚷了这一嗓子,江鱼闷着头就往院子外冲,各处厢房的房门‘哗啦’一下敞开,近百个人头从门框里、窗框里探了出来,纷纷叫嚷着要江鱼一定要准备好酒美女云云。江鱼只是笑,也不回话,几步路就冲到了院子门口,却一脑袋扎在了李天霸的怀里,他个头比李天霸高了太多,两人的脑袋‘砰’的撞了一记,李天霸闷哼一声被撞飞了三丈开外,江鱼收势不住,手舞足蹈的就朝着李天霸砸了下去。
  旁边伸出一只大手,猛的拎住了江鱼的领子,轻轻的一抖一甩,一股柔和的力量化去了江鱼前冲的势头,让他稳稳的站在了地上。一个面上有三缕柳须,面容极清矍的中年人对着江鱼笑了笑,松开拎着他领子的手,点头道:“你就是江鱼罢,好个偷奸耍滑的小子,前一阵子你被天欲宫的妖人打成重伤,说是要疗养数月才行。可是本将军见你没两天就在大街上打得人家十几个一流高手鼻青脸肿,好你个江鱼啊!”
  脑袋上被撞起了一个青色疙瘩的李天霸愤怒的从那街对面墙角下厚厚的积雪堆里爬了起来,指着江鱼骂道:“江中游,你风风火火的跑什么?老子叫你来点卯办差使,你就这么急着跑路不成?这几天有没有发现什么踪迹?妈的,若不是我大哥在大街上见到你动手揍人,老子还以为你真的受了重伤哩,老子居然瞎了眼,给你批了三个月的大假!你这家伙,信不信我叫皇帝老大的板子打破你的屁股?”
  江鱼呆了呆,左手大拇指轻轻的摩擦了一下中指上的那枚玉戒,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其邪恶的笑容:“二将军,这可不能怪我啊,这是袁天师赐给我的灵丹生效了,那点内伤,嘿嘿,一天的功夫就平复了。可是假期是您批给我的,我不好意思不去休息啊?看看,这不是被你抓回来办差了么?风平浪静,平安无事,那些天欲宫、地煞殿的妖人被我们连续杀了这么多人,哪里还敢出来闹事啊?”
  一边说话,江鱼一边悻悻然的看着身边那中年人,他寻思着,怕不就是这个中年人看到了自己在大街上和人家动手?他就是李天霸的大哥?那他岂不是就是花营幕后的真正的大老板,掌管了花营一切秘谍的大唐朝秘谍头目,那个神秘莫测的大将军么?他可是一直坐镇在洛阳的,没事跑来长安做什么?可怪他撞破了自己的好事,否则有那三个月的假期,现在自己应该是握着张冰云的小手去上香罢?
  果然,这中年人朝着江鱼温和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道:“我叫李天德,是无敌的大哥,你叫我大将军也好,叫我大哥也行。你那大哥李林甫,按照我李家的班辈算来,应该是我的远房堂弟,大家都是自家人,却是不要客气。”用力的拍了拍江鱼的手,李天德微笑道:“年轻人心思杂乱,却也怪不得。去罢,佳人有约,你怕是这几天在城外也憋急了罢!过几日,我找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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