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国史(套装全11卷)(校对)第3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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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645]《辽史》,卷29,第343—344页;卷30,第352页。
[218][498]达格玛·蒂勒:《缔约:宋金间的外交(1117—1123年)》,是用西方语言对宋金之间谈判所做的最详细研究。亦可参阅陶晋生的明晰论述,[491]《两个天子:宋辽关系研究》,第87—97页。
[219]见[261]克恰诺夫:《宋夏战争》。
[220]见[238]高友工:《方腊起义的原始资料》。
[221][645]《辽史》,卷29,第394页。
[222][645]《辽史》,卷29,第345页。
[223][645]《辽史》,卷29,第345—347页。
[224][645]《辽史》,卷29,第346页。
[225][645]《辽史》,卷29,第349页。
[226]有关哈剌契丹的进一步详情,可参考[541]《中国社会史:辽》,第619—674页中论述这一问题的精彩附录。
第二章 西夏
概述
12世纪中叶,是西夏(约982—1227年)统治的鼎盛时期,此时,西夏的疆域囊括了鄂尔多斯和甘肃走廊地区。在东北部,其国土沿黄河与金朝相邻;在西方,延伸到了敦煌至玉门以外的地区;在北方,到达了戈壁南缘的额济纳(黑城);而在南方,则抵达了青海湖畔的西宁和兰州城。西夏的首都中兴位于黄河沿岸的贺兰山脚下,党项皇帝通过首都,统治着全国三百多万人口。除了作为主体民族的党项人之外,西夏的臣民包括汉、吐蕃、回鹘以及形形色色的羌人和突厥人的族群。
西夏境内各民族间的界限或清晰可辨,或含混不清。当时并没有禁止异族间通婚的法律条文,所以我们就很难对西夏境内的各个民族进行明确的界定。党项语、汉语和吐蕃语都是西夏官方认可的语言,并且都在社会生活中得到了广泛的应用。虽然目前对于西夏行政机构的内部职能所知甚少,但是就其外部结构而言,西夏政权明显属于汉地的模式。皇室收入主要来源于税收和内外贸易,税收大多以实物来支付,主要限于畜牧业和灌溉农业的产品。[1]
佛教是西夏的国教,佛教地位显赫并得到了西夏王室和宫廷的慷慨保护。党项人信奉的佛教是一种混合宗教,它属于北方佛教的一支,在中国—尼泊尔风格的艺术品中,吐蕃密教和汉地大乘经典的传统奇妙地糅合在了一起,这种风格通常被称作“黑城”风格。从现存的有关西夏的文字和实物资料中不难推断,这种宗教极大推动了党项文化,像《孝经》、《论语》、《孟子》之类的流传久远的汉文经典都有西夏文的译本,西夏的政府官员和文人们往往将这些经典作为他们的研究对象,当然他们同样也喜欢阅读一些庄子、老子、军事论著、占卜指南以及一些针对大众伦理的佛教训诫之类的著作。作为信奉佛教的统治者,党项皇帝一方面努力塑造自己成为神圣的偶像,同时也在其宫廷里给予吐蕃喇嘛以崇高的地位。[2]
对于党项帝国而言,12世纪大体上可以说是一个和平的时代,帝国在当时人的眼中也不再是令人生畏的战争机器,而在一百多年前,为了维护自身的独立地位,党项人不得不经常与宋朝,有时也与辽朝展开殊死的战斗。在辽朝崩溃之后(1125年),党项统治者非常理智地与东方邻人金朝保持了诚挚的关系,与高昌、龟兹、于阗、哈剌契丹、鞑靼、乃蛮、克烈部等西方或北方的贸易伙伴,他们肯定也保持了类似的友好关系。在蒙古入侵前夕,党项国家在东亚的文化和政治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
这个复杂而成熟的政权经历了若干世纪的风雨沧桑,它的王族的源头一直可以追溯到隋代(581—618年),甚至更早的党项。独立的党项政权出现于982年,并在1038年正式宣布成立“大夏”政权,建国245年之后,在1227年被蒙古人摧毁。近年的研究表明,西夏统治家族的残余从蒙古人手中逃脱,在四川西部重新建立了他们的统治地位——虽然规模要小得多。在明代,他们以“土司”的身份为明朝服务,直到1700年左右才寿终正寝。据信,现代川西某地还居住着这个民族的后裔,他们所操的方言与西夏的语言有近亲关系。[3]
党项族的起源
在最早的汉文文献记载中,将党项人称作“党项羌”,并将他们记述为汉代西羌的后裔。自远古以来,羌人就占据着青海湖周围的草原和青海湖以南,黄河、大通河、湟水源头附近的山地。在这一片地区的边缘地带,就是位于吐蕃东北部,习惯上称作安都的地方,早期党项和吐蕃的先民们大概都混杂居住在这一地区。对党项语言的研究证实,就分类而言,操党项语的人可以归为藏缅民族的古代成员。而就其文化来说,党项人则具有其他羌族族群的许多特点。
“Tangghut”(党项)这个名字最初是在鄂尔浑突厥鲁尼文碑铭中出现的,时间是在公元735年。可以肯定,这个字最初必定是来源于某种阿尔泰语系的形式,此后很可能是通过中亚的媒介——可能是于阗语或粟特语,从吐蕃的自称衍生出来的。后来,党项(汉文中又作“唐古特”或“唐兀”)就成了北亚和中亚地区对于某些居住在安都——青海湖,甚至甘肃地区的部落群体的通称。这个名称一直使用到了19世纪。在以后的汉文、突厥文、阿拉伯文的文献中,以及19、20世纪前往汉藏交界地区的西方探险家的传记中,都广泛使用了这个称谓。[4]
在他们自己的语言中,党项人自称为“Mi”、“Mi-ñiah”或“Miñag”(汉文作“缅药”或“弭药”),而“Mi-ñag”,也是藏文中对党项人的称谓。在7世纪唐史中曾明确记载,“其故地陷于吐蕃,其处者为其役属,吐蕃谓之弭药”。在以后的吐蕃文献中,“Mi-ñag”是指位于北方的一个王国,也就是青海湖以东及东北的那个地区。到了最后,这个词终于演变成了对整个西夏领土的称谓。在11世纪期间,青海湖的吐蕃人和于阗人在与宋朝宫廷的书信往来中,就是以这个名字来称呼西夏的党项人的。到13、14世纪时,“Mi-ñag”(汉文作“米纳古”或“米纳克”)这个词就与“河西”(蒙古语“Khashin”)等同起来了,都被用来指称原来西夏的臣民和属地。在四川西部的地名和口碑传说中出现的木雅和木纳,也属于“Mi-ñag”的异称。总之,无论其来源如何,“Mi-ñag”是一个得到广泛应用的名称,而它的种族和地理属性迄今还不十分清楚。[5]
党项人在其发展过程中受到了周边地区文化的深刻影响,尤其是在东亚大陆具有支配地位的印度—吐蕃、汉、突厥—蒙古三种文化,对党项文化的影响尤其重大。在公元4世纪到7世纪期间,青海湖地区处在吐谷浑鲜卑政权的统治之下。这个鲜卑政权的缔造者吐谷浑是慕容部人,他在4世纪初年率部从东北迁徙到了青海湖地区,并创建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政权。吐谷浑政权统治了羌人地区的腹地,在青海湖周围水草丰美的牧地上过着游牧生活,而且与当地上层人物结成了联姻关系。到隋代时(581—618年),党项人是作为吐谷浑属部宕昌和邓至的遗种出现在载籍中的。他们的最初出现是在6世纪末叶,这个时间恰恰与突厥第一汗国的崩溃和唐朝的兴起同时,所以说,党项的出现与当时的形势不无关系。到628—630年,唐朝军队击溃了突厥人,粉碎了突厥与吐谷浑的联盟。此后不久,新兴的吐蕃政权的军队也开始从西南部进攻吐谷浑,并对党项形成了巨大的压力。到680年,吐蕃人取代早先吐谷浑在青海湖地区的地位,迫使众多的党项人逃离故土。
以上事件引发了一系列民族迁徙活动,生活在唐朝西北部草原和边缘地区的民族开始大批涌向东方,寻求自己的居地。其实早在584—585年时,就有大批党项部落在其首领拓跋宁丛的率领下归顺当时隋朝的边疆当局,但是他们并没有提出重新定居的要求。[6]
6、7世纪时,党项社会是由“互不相统”的部落或“姓”组成的松散的联合体构成的,部落或姓的区别(或排列),以其各自能够召集的骑士数量为基准。据汉文文献记载,这时党项部落的主要特点是“好为窃盗,常相陵劫,尤重复仇,仇人未得,必蓬头垢面,跣足蔬食。要斩仇人,而后复常”。一次军事上的突发事件,就可能使他们团结成为一个整体;否则,他们的相互间交往只限于“三年一聚会,杀牛羊以祭天”的习俗。半定居生活主要依靠羊、豕、牦牛、马、驴等家畜来维持,劫掠在客观上增强了他们选择自治地位的兴趣,而这在促进独立政权产生的同时,也束缚了它的发展。[7]西夏政权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由党项拓跋部及其联盟创建的。
从一开始,拓跋就是一个最有名的党项部族,与其他见于汉文史籍记载的早期党项部族不同,拓跋氏毫无疑问是高贵的鲜卑姓氏,而且属于后魏皇室所出的部族,在吐谷浑中也有姓拓跋的部族。基于以上事实,有些学者认为党项拓跋部就是吐蕃化了的鲜卑上层,他们就像其先辈吐谷浑一样,统治着大量的羌人。其实早在11世纪初期,第一位西夏皇帝就已经提出了这种解释,他自称是源于后魏统治者的后裔。但是其他现代学者认为,号称与后魏皇室有亲缘关系,不过是为了表明其统治集团合法地位的一种手段。[8]在中国北方和内亚地区,拓跋这个名称显然曾经具有崇高的威望。
比较可信的,作为在政治上占有统治地位的集团拓跋的情形是:最初与吐谷浑结为联盟,然后摆脱吐蕃的统治,最终归附唐朝。到了西夏时期,又重复了类似的模式:与契丹结为联盟,反对青唐(青海湖)吐蕃。尽管与内地有过痛苦与长期不和的经历,但是党项始终与内地保持着密切的关系——主要是指经济上的密切关系。
归附唐朝和定居鄂尔多斯
在唐朝军队628年收复鄂尔多斯地区之后,在党项首领细封步赖的率领下,党项人在628—629年掀起了归附唐朝的第一次浪潮。拓跋赤辞是一位强硬的党项首领,他通过联姻,与吐谷浑王慕容伏允结成了联盟。最初,拓跋赤辞拒绝了唐朝的招诱,到635年吐谷浑统治者自缢之后,拓跋赤辞及其追随者得到了唐朝的抚慰,他才非常勉强地归附了唐朝。631年,党项地区被分作了32个“羁縻”州,这些羁縻州属于唐朝新设立的松州都督府的管辖范围。拓跋赤辞被任命为西戎州都督,而且唐朝还将皇室的李姓赐予了拓跋赤辞,但是直到唐朝末年,党项人才接受了这个姓氏。其他党项首领也都被任命为各自新设立的都督府、州的都督、刺史职务。这样一来,生息在青海湖以东、黄河源头附近的河曲地区的大约34万党项人就全都处在唐朝的统治之下了。
大体与此同时,唐朝政权在鄂尔多斯地区安置了10万归附唐朝的东突厥人,突厥人也被安置在按照原有的部落设立的羁縻府州之内。在7世纪期间,唐朝一直在鄂尔多斯和陕西北部安置突厥残部,同时,这里也成了党项和吐谷浑部族的居住地。
这时的吐谷浑政权已经衰落,638年,吐蕃开始了对吐谷浑的攻击。吐蕃王国向东北方的扩张,对党项和其他生活在马背上的羌人部落形成了巨大的压力。到680年,吐蕃政权就已经征服了所有羌人的领土。留下来的党项人与其他种族的集团相互融合,被吐蕃人称为“弭药”(藏文“Mi-ñnag”
;吐蕃人将归附他们的吐谷浑人称作“A-zha”)。其他的党项部落在拓跋氏的率领下,乞求唐朝当局允许他们放弃河曲地区水草丰美的故土,内徙唐朝。移徙的党项人被安置在庆州(今甘肃庆阳)境内,并重新组织成了几个特别设置的羁縻州。党项羁縻州归静边都督管辖,其实,静边都督就是由松州都督移植而来的。
紧接着,在692年开始了党项人进入唐朝边疆地区的第二次移徙浪潮。据记载,这次重新安置的党项人数量达20万之多。这些人分别被安置在位于鄂尔多斯南部的灵州与夏州之间新设置的10个羁縻州之内。[9]到7世纪末年,在草原上兴起了强大的东突厥第二汗国,此后,他们对鄂尔多斯和山西北部地区进行了多次掳掠活动。721—722年,正当唐朝与突厥达成协议,在朔方大规模开设边市时,爆发了一场粟特人领导的、主要由已经归附唐朝的突厥人发起的起义。这些突厥人早先被安置在灵、夏二州境内,他们的起义活动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鄂尔多斯地区,历时一年多以后,唐朝才将这次起义镇压下去。虽然有些党项人也参加了起义,但他们的大首领拓跋思泰采取了支持唐朝军队的立场,并因此而得到了应得的奖赏。[10]拓跋思泰是拓跋赤辞的直系后裔,当时担任静边都督。
唐朝政府曾努力重新安置居住在这里的突厥人,促使他们弃牧就农,这次起义很可能就是因此而被激发起来的。不管怎么说,由于起义的失败,突厥人和粟特人先前在鄂尔多斯地区的至高无上的地位被大大削弱了,到755年安禄山叛乱爆发时,党项人就已经成为在黄河以南、鄂尔多斯边缘地区占据支配地位的民族。当东突厥第二汗国在744年崩溃后,草原的统治权过渡到了突厥属部之一的回鹘人手中。此后,在草原南部、河西、鄂尔多斯以及唐朝各地区之间进行的有利可图的马匹和家畜贸易中,回鹘人就成了与党项人争夺控制权的主要对手。
在安禄山叛乱期间(755—763年)和随后吐蕃入侵唐朝西北地区时期,部分党项人趁机掠夺边疆地区的汉族居民点,或是与突厥人和吐谷浑人一起加入了当地叛乱行列。后来,这些反叛的党项人又和本地的突厥、吐谷浑加入了吐蕃军队,或投到反叛唐朝的回鹘将军仆固怀恩的麾下(764—765年)。吐蕃人曾越过陇右(今甘肃),试图占领唐朝的都城长安,其他一些主要居住在灵州和夏州的党项部落采取了与吐蕃合作的态度,后来有些党项人转而效忠于唐朝,而有些人则成了吐蕃入侵者的向导,接受吐蕃的官职和衔号,并通过联姻与吐蕃形成联盟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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