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砖(精校)第19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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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这才不枉你一番苦心,他日得遂凌云志的时候,记住,做事不要如此操切,摒绝人寰,会让你最后成为孤臣,这样一来,你一生一世都将注定孤身战斗,老师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就送你一个拥抱吧,这或许是你离别人的心最近的一次。”
  云烨伸开双臂,马周哽咽着抱住云烨,痛哭失声。
  云烨拍拍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说:“做先生就是要随时准备做人家的阶梯,我不介意做阶梯,但是请告诉我一声好不好。”
  说完就松开马周,笑着朝他摆摆手,转向宫门。
  远远的听见马周凄厉的喊了一嗓子“先生”而后就悄无声息。
  旺财是和马周一起来的,他很聪明,知道带着旺财,云烨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或许感觉到云烨的心情不好,旺财伸出舌头舔乱了云烨的头发,如果以前这样做,云烨会把旺财的毛发也弄得乱糟糟。
  今天没心情,摸着旺财的长脸,轻声说:“今日不陪你玩了,被人家伤害了,没有心思啊,旺财,我有时候很想跑回荒原,就咱们哥俩,抛开人世间所有的烦恼,自由自在的好不好?”
  无论云烨说什么,旺财都打着响鼻应和着,四岁的公马,早就长得比云烨还要高,可它还是和小的时候一样喜欢把头放在云烨的肩上,一人一马,乘着夕阳还在,步出了长安城。
  没打算骑着旺财走,就这样一步一挨的往家走,周围不知何时人多了起来,一个锦衣公子大冬天摇着折扇,走上前来,双手做恭。
  “云兄,一别经年,我兄别来无恙乎?”
  老庄在皇宫门前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云烨,眼看天就要黑了,宫门都要关闭了,这才发了急,自从太子成亲以后,侯爷从不在宫中留宿,今日是怎么了?
  参加御花园联欢的学子们酒足饭饱之后,从侧门走了出来,老庄急忙抓住一个学子问:“我家侯爷出来没有?”
  “先生被陛下遣到大理寺,据说是和大理寺卿商议事情,他是直接从中书出去的,你该去大理寺看看。”老庄骑上马快速地奔向大理寺,身后的护卫也紧紧跟上。
  到了大理寺,一问才知道,云烨早就走了,最后看见他在和马周谈话。
  找见马周的时候,他正在一瘸一拐的从专治跌打损伤的铺子里出来,腿上全是血迹。
  “马周,我家侯爷呢?”
  “先生和我分别后就带着旺财出城去了。哦,我腿上的伤是我自己刺的。”
  老庄没心情理会他的伤从哪来的,带着人又奔向了城门,好在城门还没有关严实,抛给关门的士卒一包铜钱,立刻打马出城。
  一路回到云家也没见侯爷,老奶奶严令全家出动去路上找,漫山遍野都是火把。
  数千人在不足五十里的大路上巡梭了三遍,依然不见云烨的踪影。
  老庄嘶哑地喊声里已经带着哭腔,打死他都不相信,这条路上有什么野兽。
  到了天亮,依然没有结果,皇帝知道了,勃然大怒,下令封锁关中,皇后知道了,怒不可遏,太子知道了,立刻就带着数百护卫出了长安城。
  程处默,牛见虎疯了一样的漫山遍野的找,那日暮骑着大青马,在山顶一遍又一遍的唱歌,她只希望自己的哥哥是偷懒睡着了,躺在草窝子里,准备吓自己一大跳。
  马周长跪在云府大门前,只要云家点头,他就立刻自尽,他以为云烨的失踪与自己有关。
  五十里长的路上几乎被人站满了,沿着道路两边搜索,终于有了发现。
  在离城不足十里远的地方,有一个布条,老庄一看就是云烨的,那棵树的一块树皮被刮了下来,在白茬口上写着一行字:我有长辈万里而来,我欲侍奉一段时日,不必寻我。一月十八日。
  当众人齐齐的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百骑司的密探,脸却黑的像煤炭,一言不发,就快马进了长安。
  “烨子这孩子做事情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有师门长辈来了,也不知迎回家里,四处漂泊算怎么回事。”
  辛月强笑着说:“您也知道,夫君的师门都是些神仙一样的人物,不见我们这些俗人,也是情理中的事情。”
  那日暮撅着嘴,不满地说:“也不都是好人,上回在那个精美的驼城里,就有一些家伙想要把我的头骨敲下来做酒杯,幸好夫君听到我的叫声,救了我,还听说,为了迎接夫君,他们死了好几百人,一个把自己挂在铁环上的怪人找夫君喝酒,后来夫君和我就睡着了,听说睡了四天,要不是程大哥找到了我们,我们就会睡死。”
  一番话把老奶奶和辛月的脸都吓白了,谁都没想到,和云烨打交道的人都是这样的人,明显视人命如同草芥,太危险了,这些事情,云烨从未提起过。
  辛月见奶奶很担心,就转移话题说:“孩子还没有满月,连个名字都没有,他就甩着袖子满世界的闲逛,一点当爹的样子都没有。”
  正准备再唠叨几句,却发现孩子哼哼唧唧的胡乱动弹,只好住嘴,打开襁褓,果然,孩子又拉了,素来有洁癖的辛月却没有一点嫌弃的意思,亲手给孩子换尿布,还看看孩子的便便颜色是否正常。
  她不在乎,那日暮却剧烈的反应起来,伏在痰盂上一个劲地反胃,呕不出来,全是清水。
  辛月刚要骂,老奶奶却止住了辛月,吩咐丫环把医生请来。
  果然不出老奶奶的预料,那日暮有喜了,听到这个消息,辛月很是不服气,自己用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怀上,怎么那两个狐媚子就能轻易的怀上,对这件事情,辛月耿耿于怀。
  那块被扒了皮的树干被运回了家,老奶奶和辛月一眼就辨认出这的确是云烨的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尔后,树干又被送到了皇宫,李二没有看那一行字,却在看底下那一排竖着写的日期。
  沉声问身后的无舌:“第一页,第十横,第八个字是什么字?”
  “回陛下,原始的阴符经里,这个字是豆子的豆。”
  李二长吸一口凉气,面色有些灰白,挥挥手让无舌退下。
  长孙从帷幕后面走出来问:“二哥,云烨说些什么?”
  “他被窦燕山掳走了。”
  李二一拳就砸在案几上,恨声说:“这家伙在长安放火,在云庄狙击朕,如今居然还敢潜回长安,那些百骑司的探子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说窦燕山已经他们赶入了穷山绝域,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在出现了吗?谎报军情,其罪当诛。”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句话虽然有点夸张,但是当天下午,百骑司的大头目的人头就被割了下来,挂在百骑司的中门上示众,皇帝以前杀人还有的商量,这一回利索无比,根本就不听他的解释。
  同一时间,天使到达云家,封云烨的长子云寿,为云骑尉,名字也是皇帝起的,起名为寿,就是希望这个孩子长命百岁。这是极为隆重的赏赐。
  李承乾不相信云烨会给他连招呼都不打就去侍奉长辈,这句话他一点都不信,以云烨的性格,不把自己的长辈弄到书院供起来才是怪事,怎么可能会被长辈骗走,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想起那天百骑司人的脸色,想要问,却不敢,因为百骑司是父亲亲自掌握的,除了他自己,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力去过问他们的事情,太子也不能。
  当他知道百骑司中门上挂的人头后,心中痛如刀割,云烨一定遇到大麻烦了,父皇知道,但是他不会对别人说,只会假装云烨的确是追随他的长辈走了。
  月上中天,虽然只是残月,李承乾平生
第八卷 野人山
第一节 冤家路窄
  听到窦燕山温文尔雅的招呼,云烨摇摇头,再看看从四周围拢过来的壮汉,勉强的挤出一个笑脸拱手道:“离别经年,小弟安朗如昔,倒是窦兄清减了许多。”
  窦燕山笑得腰都弯了下去,好不容易止住笑意,上前一步抓住云烨的手说:“云兄身在富贵乡,风采依旧这是必然,不像小弟在颠沛流离中求生,在艰难困苦中活命,能有个人的形状见到云兄已是大幸,安能要求更多。”
  云烨推开窦燕山的手,正色道:“我今日落在你手中,自然不做他想,给我一个体面的死法如何?”
  窦燕山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喜意,偏偏板着脸孔说:“云兄这是什么话,你我兄弟重逢,自然要连床夜话,怎么就提到死这个可怕的话题,小弟在南诏承蒙探戈女王照顾,有了一片小小的基业,加之探戈女王对小弟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不觉间已经在那里住了一年有余,烦闷之余,想到长安还有旧友无数,就回到长安访友,不想在这里就遇到了云兄,实在是小弟的大幸,不如请云兄同回南诏盘桓一些时日,可否?”
  云烨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此时已是倦鸟归巢的时候,却不知自己这只疲惫的倦鸟,还有没有机会归巢。
  “小弟猜想,那位解衣推食的探戈女王,现在一定已经长眠于地下,窦兄的盛情,岂是一般的蛮族女王能够消受得了的。如今盛情这东西又到了小弟面前,拒之恐怕不妥,也好,早就听说南诏风光绮丽,与窦兄把臂同游又有何妨,只是能否允许小弟给家中老祖母修书一封,免得老人家牵挂。”
  窦燕山眼角跳了一下,微笑着同意,命部下在树干上削出了一片白茬,拿出笔墨给云烨,自己在一边观看。
  见云烨写完,窦燕山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致歉:“啊呀呀,你我兄弟一场,怎么当得起长辈的称呼,云兄过谦了,过谦了。”
  “你也不想满地官兵,导致自己寸步难行吧。”
  窦燕山不再多说话,率先起步,一群人沿着林间小道,不多时,就来到了灞河边上,河面上停着一艘大船,挂着上书河东检校的气死风灯,应该到地头了,云烨摸摸旺财的长脸,和它告别,只希望这个贪吃的憨货还记得回家的路。
  一行人上了船,船夫用竹篙抵着河岸,大船渐渐的离开了岸边,向河心驶去。
  旺财似乎才发现人都走了。把自己孤零零的丢在岸上,一发急就沿着河岸奔跑起来,不停地叫唤,见大船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一纵身就跳下河岸,在黝黑的河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努力的向大船游过来。
  无奈船上已经起了帆,又是顺流,旺财不论如何努力,都追不上大船,河面上不时传来它焦急的嘶鸣。
  云烨泪流满面,旺财如果回家,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它却偏偏有自寻死路。
  “停船,窦燕山,否则你现在能得到的也只是我的尸体。”
  窦燕山饶有兴趣的看着在河水里挣扎的旺财,再看看泪流满面的云烨,笑着说:“云兄,不就是一匹马嘛,小弟打赌它还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你看如何。”
  “停船!”云烨低沉的声音似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条腿已经跨过船舷,只要窦燕山还是坚持继续行走,他就准备在这里结束自己的性命,虽然不知道窦燕山为何不立刻杀了自己,既然不杀,那就是有用,性命现在是云烨唯一的筹码。
  窦燕山恶狠狠的对云烨说:“我无数次在梦里见到你,都恨不得立刻将你碎尸万段,可是见了你,我却犹豫了,杀了你这种人,是对上天的不尊重,所以我就想把你带回南诏,准备看看你在穷荒绝域是不是也有同样的能耐,你死不死,我并不关心,只要能让你感到痛苦,我心里就舒坦,想要我救你的马,就必须付出代价。”
  云烨立刻从腰间解下玉佩,对窦燕山说:“有了这枚玉佩,你就可以在洛阳钱庄里支取黄金五百两。把马救上来,告诉你密语。”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窦燕山,从他们隐含菜色的脸上,云烨知道他们缺钱,非常的缺。
  窦燕山有些不好意思,的确,让一个坐不垂堂的千金之子,沦落成马贼,在他高傲的内心里无法接受。
  每个人都有弱点,窦燕山自己可以高傲,但是他的手下需要食物和衣服,两年的困顿生活,让他们每一个人对金钱的渴望攀升到了极致。
  五百两黄金,只需要救一匹马而已,看着老管家白发苍苍的头颅还有哀求的目光,窦燕山无奈的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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