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科波菲尔(校对)第8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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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会。”我说。
简单地说,我姨婆看到我这样喜欢这套房间,就租了一个月,到期后可续租十二个月。克拉普太太要供应床单、桌布,负责我的饮食;至于所有其他的必需品,也都已全部齐备。克拉普太太则明白表示,她要永远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来对待我。我决定后天就搬来住。克拉普太太说,谢天谢地,她这回可找到一个她可以照顾的人儿了!
我们在回旅馆的路上,我姨婆对我说,她坚信,我将要过的这种生活,一定会使我增强坚定精神和自立能力,而这正是我所需要的。第二天,我们忙着安排怎样把放在威克菲尔先生家的衣服和书籍运来伦敦的事,在这中间,她又把前面说的那番话重复了好几遍。关于运衣服、书籍的事,以及我这次度假的全部情况,我给爱格妮斯写了一封长信,请姨婆带去,因为姨婆明天就要回去了。有关的一切细节,我就不必在这儿赘述了,我只需补充一句:在我试习的这个月里,一切可能需要的开支,姨婆都给足了钱。斯蒂福思没有在她走之前来,这使我和姨婆都大失所望。我看到她安然地坐在开往多佛的公共马车上,想到那些乱闯的驴子就要倒霉了,心里感到很高兴;珍妮特就坐在她的旁边。马车走了之后,我转脸朝向阿戴尔菲,想起了从前我经常在那些地下拱门一带闲逛的日子,也回味着把我带到上层来的种种幸运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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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代当事人处理有关民法、教会法及海事法案件的律师。
[2].在伦敦圣保罗教堂南面,为民法博士协会会址,内设民法、教会法及海事法案件的法庭。
[3].圣保罗教堂为伦敦最大的教堂,在旧城的中心,其周围地区称为圣保罗教堂墓地。
[4].英王名爱德华的共有十个,此处指爱德华第一至第三的时代(1272—1377)。
[5].伦敦曾在1666年9月2日发生大火,连烧五天,全城几乎成为一片焦土。
[6].该教堂之巨钟当时为伦敦一景,有两个木头人按时敲钟报时。1831年迁至别处。
[7].亦为街名,原为一座小山。
[8].即教会上诉法庭,因该法庭原设于有拱门的圣玛利教堂,由此得名。
[9].此处原文“libel”实为海事法、教会法中的“原告诉状”,因大卫不懂,只知作“诽谤”解,所以“令我诧异”。
[10].即审理宗教案件的法庭。
[11].即由国王委派代表审理宗教和海事案件的法庭。
[12].英国传统滑稽木偶剧《潘趣与朱迪》中的滑稽木偶。
第二十四章 初涉放荡生活
独自占有一座高高的城堡,把外面的那道门一关,就像鲁滨孙进入自己的堡垒后把梯子扯起[1]一样,实在是件十分舒心的事。口袋里放着自己房间的钥匙,在城里四处闲游,知道可以邀任何人来家作客,相信只要对自己没有什么不便,就决不会对别人有什么不便,这是件了不起的美事。进进出出,来来去去,完全由着自己,用不着跟任何人关照一声,有事时把铃一拉,克拉普太太就得气喘吁吁从地底下上来——当她愿意上来时——这也是件很愉快的事。所有这一切,我说,都是舒心愉快的美事,不过我也得说,也有非常寂寞无聊的时候。
在早晨,特别是天气好的时候,一切都很美好。白天,我自由自在,生活很新鲜。在灿烂的阳光下,生活则更加新鲜,更加自由自在。可是一到太阳西沉,这种生活似乎也就随之消沉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烛光之下很少有美好的时候。这种时候,我很想有人跟我谈谈话。我想念爱格妮斯。没有那个微笑着倾听我心声的人儿在场,我感到眼前一片可怕的空虚。克拉普太太则离我似乎有千里之遥。我想起了前面那个死于烟酒的房客,真希望他活得好好的,不要用死来惹得我孤寂烦恼。
才过了两天两夜,我却觉得好像已经在那儿住了整整一年了。我未见有什么成长,仍和往常一样,为自己的年轻幼稚而苦恼。
斯蒂福思仍未露面,我担心他一定病了。第三天,我就提前离开博士公堂,徒步前往海盖特。斯蒂福思太太见了我很高兴,她告诉我说,她儿子跟一个牛津的同学一起,去看另一个住在圣奥尔本斯附近的同学去了,不过她估计他明天就能回来。我实在太喜欢斯蒂福思了,我觉得,我都妒忌起他那两位牛津同学来了。
斯蒂福思太太硬要留我在她家吃晚饭,我也就遵命留下了。我相信,那一天我们没谈别的,净谈斯蒂福思的事。我告诉她说,亚茅斯的人有多喜欢他,他是个多么令人愉快的伙伴。达特尔小姐作了许多委婉的暗示,还提了不少诡秘的问题,对我们在那儿的活动很感兴趣,老是问:“可这是真的吗?”这话说了多次,把她想知道的事,全从我嘴里给套出来了。她的外表,跟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所描绘的完全一样。可是跟这两位女人相处,是如此令人愉快,使我感到非常舒畅自然,我却觉得有点爱上她了。那天整个晚上,特别是在夜间走回寓所时,我禁不住几次提到,要是她能在白金汉街和我做伴,那该多美好啊。
早上,在去博士公堂前,我正在喝着咖啡,吃着面包卷时——我不妨在这儿顺便提一句,克拉普太太放的咖啡那么多,可那咖啡却那么淡,想想真让人觉得奇怪——斯蒂福思突然走进我的房间,这使我感到无比的高兴。
“我亲爱的斯蒂福思,”我喊着说,“我开始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啊!”
“我回家的第二天早上,”斯蒂福思说,“就让人给硬拉走了。嗨,雏菊,你在这儿是个多么少见的老光棍啊!”
我极为得意地带他看了我的这套房间,连那间食具间也没漏掉。他看了后大加称赞。“我告诉你吧,小老弟,”他补充了一句,“我要把这儿当成我在城里的下榻处,除非你对我下逐客令。”
我听了这话有说不出的高兴。我对他说,要是他等我下逐客令,那可得等到世界末日呢。
“不过你得先吃点早饭!”我说着,把手放在拉铃的绳子上。“克拉普太太会给你新煮点咖啡,我给你在这儿的光棍用的荷兰烤炉上烤点咸肉。”
“不,不!”斯蒂福思说,“别拉铃!我不能在这儿吃!我要去跟那两个家伙中的一个一起吃早饭,他住在科文特加登的皮阿艾旅馆。”
“那你会回来吃晚饭吧?”我说。
“不成,我说的是实话。能来你这儿吃晚饭,我真是再高兴也没有了。不过我得跟他们两个在一起。我们三个明天一早就要一块儿上路。”
“那就把他们两个也带来这儿吃晚饭吧,”我回答说,“你想他们会来吗?”
“哦!他们跑着来还来不及呢,”斯蒂福思说,“不过这会给你添麻烦。你最好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哪个饭馆吃一顿吧。”
我怎么也不能同意他这个建议,因为我本来就想到,我一定得搞一次小小的乔迁宴会,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我这套房间经斯蒂福思一称赞,我更引以为荣了,极想把它的效能大大发挥一下。因此我硬逼他全权代表他那两位朋友,答应保证前来赴宴,我们把宴会的时间约定在六点钟。
斯蒂福思走后,我拉铃叫来了克拉普太太,把我这不顾一切的计划告诉了她。克拉普太太说,第一,不能指望她亲自来伺候,这一点大家当然都很清楚,不过她认识一个伶俐的小伙子,她想她能够劝说他前来干这个活,酬劳大约五先令就行,小费可以随意。我说,我们当然要用他。其次,克拉普太太说,她一个人不能同时分身在两个地方,这是很明显的(我也认为这很有道理),所以食具间里少不了得有个“小丫头”,给她点上一支卧室用的蜡烛,让她在那儿不停地洗碗洗盘子。我问用这么个年轻姑娘得花多少钱,克拉普太太说,她料想,十八个便士既不会让我富起来,也不会使我穷下去。我说,我也认为不至于那样,于是这件事也就这样说定了。克拉普太太接着说,现在再说说晚宴的菜吧。
给克拉普太太打造厨房炉灶的铁匠,实在缺乏远见,明显的例子是,她的这个炉灶,除了能烧排骨和土豆泥外,什么菜都不能做。至于说到煎鱼锅,克拉普太太说,行啦!你是不是只消去厨房看一下就明白了?她不能说得比这更清楚了。我是不是去厨房看一下?我即使去看了,也不见得能明白多少,所以我就推辞了,同时说,“那就不要海味了吧?”可是克拉普太太却说,别这么说,这会儿牡蛎正当令,为什么不来道牡蛎呢?于是这道菜也就定下来了。接着,克拉普太太说,她的建议是这样:两只熟烤鸡——从食品店里买,一盘炖牛肉,外加蔬菜——从食品店里买,两只小配碟,如一只发面馅饼,一碟腰子——从食品店里买,一道水果馅饼,再加一道果子冻(如果我喜欢的话)——从食品店里买。这样,克拉普太太说,她就可以不受牵制,
把精力全都集中在土豆上,以及她但愿能做好端上桌面的干酪和芹菜上了。
我就按照克拉普太太的意见办理,亲自到食品店订购了各种菜肴和点心。过后从斯特兰德大街经过时,我看到一家火腿牛肉铺的橱窗里,摆有一种坚硬的、上面有斑点的东西,看上去像大理石,而标签上标的是“仿海龟”[2],我就进去买了一大块,我一直以来有理由相信,那块东西本来是够十五个人吃的。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克拉普太太,把它热一热,可是等端上来时,全化成了汤,竟缩得这样厉害。我们发现,正像斯蒂福思说的,四个人吃都“相当紧张”了。
各种菜点总算准备齐全,我又在科文特加登的市场上买了点水果甜点,还在附近的酒类零售店里订购了不少酒。当我下午回寓所时,看到食具间的地上,酒瓶摆成了方阵,竟有这么多酒(虽然还少了两瓶,把克拉普太太弄得很不好意思),简直都把我吓了一大跳。
斯蒂福思的朋友,一个叫格兰杰,一个叫马卡姆。他们两个都是非常欢快、活泼的小伙子。格兰杰比斯蒂福思稍为大一点,马卡姆看上去很年轻,我看还没过二十。我发现,马卡姆说到自己时,总是用不定式“一个人”,很少或从来不用第一人称单数。
“一个人在这儿,可以过得很好,科波菲尔先生。”马卡姆说——他这是指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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