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校对)第3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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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富为我所有了,财富向我涌来,我尽情沉醉于快乐之中,而这些快乐由于我知道我的秘密保守得很好而增加一千倍.我承袭了一笔财产.法律......目光炯炯的法律,被骗过了,把争论中的巨产交给了一个疯子.头脑健全的明眼人的聪明哪儿去了?热心于找错处的法律家们的本领哪儿去了?疯人的狡猾骗过了他们大家.
"我有了钱.人家是如何地拍我的马屁!我挥霍得很厉害.人家是如何地恭维我!那三个傲慢不逊的弟兄在我面前是何等的卑恭!还有那个白头发的老父亲......这样的谦逊......这样的敬重......这样恳切的友谊......是呀,他崇拜我.老年人有一个女儿,也就是那些青年人有一个姊妹;而他们五个人都穷.我是富有的;我娶了这女孩之后,我看见她的拮据的亲属们的脸上现出了胜利的微笑,因为他们想到他们的周密的计划和他们的那一大笔横财了.应该微笑的倒是我.微笑!要公然地大笑,揪我的头发,开心地尖叫着在地上打滚.他们一点也没有想到他们把她嫁给了一个疯人呵.
"且慢.假使他们知道,是不是就不会把她嫁给我?一个姊妹的幸福是以她丈夫的金子为背景的.我吹到空中的最轻的羽毛,是以装饰在我身体上的美丽的铁链为背景的!
"虽然我很狡猾,却有一件事情我受了骗.假使我没有疯......因为我们疯子虽然很聪明,有些时候却会糊涂一时......我就会知道这个女孩子宁愿僵硬而冰冷地被人放在一口黑沉沉的笨重的棺材里,而不愿做我的富丽堂皇的家庭里的使人妒羡的新妇了.我早该知道她的心是在一个黑眼睛的男孩子身边,这人的名字我曾经听见她在一次不安的睡眠中低声说过;而她的献身于我,是为了解救白发老人和傲慢的兄弟们的贫穷.
"我现在已经记不得身材和面孔了,但是我知道那女孩子是很美的.我知道她是的;因为,在一些光明的月夜,我从睡眠中惊醒,周围一切都寂然无声的时候,我看见一个苗条和消瘦的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这小房间的一个角落里,长长的黑发披在背上,在非人间的风中飘动,眼睛紧盯着我,绝不霎动或者闭上.嘘!我写下这话的时候,心里的血都发冷了......这个身影就是她的;面孔呢,非常苍白,而眼睛是玻璃似的发光;但是我很熟悉它们,这个身影绝不移动;它绝不皱眉头.咧嘴,像有些时候挤满了这里的别的人影那样;但是它更使我害怕,甚至比多年前引诱过我的那些精灵更可怕......它是刚出坟墓的,而且非常像死了一样.
"差不多有一年了,我看着这面孔越来越苍白;差不多有一年了,我看着眼泪偷偷滚下那悲哀的两颊,却不知道原因何在.然而我终于找到了原因.它们不能长久瞒过我.她从来没有欢喜过我;我从来没有以为她欢喜过我;她藐视我的财富,憎恨她所过的豪华的生活;我倒没有料到这一点.她爱别人.这个我也从来没有想到.忽然一些奇怪的心情袭上我的心来,什么秘密的力量逼得我起了种种想头,在我的脑子里旋来转去.我不恨她,虽然我恨那个她仍然为他哭泣的男孩子.她的冷酷自私的亲属使她陷入这种不幸的生活,使我怜悯......是的,怜悯.我知道她活不长,但是我想到她在死掉之前也许会生出不幸的小生命,注定了要把疯狂传给子孙,就使我下了决心.我决定杀死她.
"我想下毒想了好几个星期,后来想到淹死她,再后来想到用火烧死她.那所巨厦燃烧起来,而疯子的妻子烧成了枯炭,这真是怪好看的.想想看,这是对他们所希望的大报酬怎样的一种嘲弄呵;想想看,一个什么神志清爽的人为了他从来没有犯过的罪行而被绞死又是多么有趣,而这一切都是由于疯子的狡猾而造成的!我常常想到这个,但是终于放弃了它.啊,一天又一天地磨着剃刀,抚摸着它的锋利的刀口,想像着它的发亮的薄刃一下子会割成多大的裂口,是何等有趣呵!
"最后,从前常和我在一道的那些精灵,对我耳朵里低低地说时候已经到了,他们把那把出鞘的剃刀放在我的手里.我把它紧紧握住,从床上轻轻爬起,俯在我的睡着的妻子身上.她的脸是埋在手里的.我轻轻把她的手拿开,它无力地落在她的胸口上了.她曾经哭过的;因为她的颊上还有潮湿的泪痕.她的脸色安静而和平;甚至在我望着它的时候,她的苍白的脸上还露出平静的微笑.我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她惊了一下......那只是一个转瞬就消逝的梦.我又俯在她身上.她叫起来,醒了.
"我的手只要一动,她就永远不会再发出叫唤或者声音了.但是我着慌了,缩回去.她的眼睛紧盯着我.我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是它们使我畏惧和惊慌了;我在她的眼光之下发抖.她从床上爬起来了,一面还是紧紧地盯着我.我抖着;剃刀在我手里,但是我不能动.她向房门走去.她走近门口的时候,她转了身,眼光离开我的脸了.魔力消失了.我跳上去抓住她的胳臂.她接连尖叫了几声,倒在地上了.
"现在我不用格斗就能够杀掉她了;但是家里人惊动了.我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我把剃刀在常放的抽屉里放好,开了门,高声地叫人来.
"他们来了,把她抬起来放在床上.她毫无生气地在床上躺了好几个钟头;等到生命.眼神和言语恢复了之后,她的理性已经丧失,她变成狂乱的了.
"医生们被请来了......都是些坐着舒服的马车来的.有好马豪仆的大人物.他们围在她床边好几个星期.他们在另外一个房间里开过一次伟大的会议,用低而庄严的声音互相商讨.其中一个最聪明最出名的,把我领到旁边,叫我准备一下以防万一,告诉我......我这个疯子!......说,我的妻子疯了.他紧靠着我站在一个开着的窗户前面,眼睛对我的脸上看着,一只手放在我手臂上.我只要一下子,就可以把他甩到下面的街上了.假使这样干了,那才真是好玩哪;但是我的秘密却要孤注一掷了,于是我放过了他.过了几天,他们对我说,我必须对她加以一些约束了:我必须替她找一个看守了.我!我走到没有人能够听到我的声音的空地上放声大笑,笑得空中回荡着我的叫声.
"第二天她死了.白头发的老年人送她到坟墓去.骄傲的兄弟们对着她的毫无知觉的尸体洒了一点儿泪,在她活着的时候他们对于她的痛苦却是用铁石一样的心肠来对待的.这一切都是我秘密的喜悦所吃的食物,我们坐了马车回家的时候,我把白手绢蒙住脸偷着发笑,笑得直淌眼泪.
"但是我虽然达到了目的,杀死了她,我却感到不安和烦恼,我觉得不久我的秘密就一定要人人皆知了.狂乱的欣喜和愉悦在心中沸腾,当我单独在家的时候,便忍不住跳跃和拍手,在房里绕来绕去地跳舞,高声吼叫;这,我隐藏不了.我出去的时候看见忙碌的人群在街上奔走;或者到戏院里的时候听到音乐的声音和看见人们跳舞,我就觉得如此的欢喜,恨不得冲到他们中间,把他们撕成一片片的,并大声狂吼.但是我咬咬牙齿,在地上顿脚,把尖利的指甲攒到自己手里.我忍住了;还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是疯子.
"我记得......虽然这是我能够记得的最后的事了:因为现在我已经把现实和幻梦混在一起,而这里老是有这么多事情要做,老是这样的忙法,所以没有工夫把这两者由它们所陷入的这种奇怪的混乱中分析出来了......我记得我怎样终于把秘密泄露出来了.哈!哈!我似乎现在还看见他们的惊骇的脸色,还感觉得我多么轻易地把他们甩到一边,用紧捏着的拳头捶他们的白脸,然后像一阵风似的溜掉,让他们在后面老远的地方尖叫和呼号.我想到它的时候,巨人的力量就上了我的身.瞧......瞧这铁条在我狂扭之下弯得多么厉害呀.我能够把它像小树枝似的噼啪折断,只是这里有许多许多门的长走廊......我想我要在里面迷路的:纵使不迷路,我知道楼下还有几重大铁门是上了锁加了闩的.他们知道我是多么聪明的疯子,他们要我在这儿,供人参观,很引以自傲.
"让我想想;......唔,我出去了.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夜深了,发现三个骄傲弟兄之中最骄傲的一个正等着见我.我记得很清楚:他说有要紧事.我怀着一个疯人的全部憎恨恨他.我的手指不知有多少次想撕碎他.他们告诉我他在那儿.我迅速地跑上楼.他有一句话要对我说.我把仆人打发开了.时间很迟了,我们又是单独两人在一起......第一次单独在一起.
"开头我小心地把眼光避开他,因为我知道......而且因此很自鸣得意哩......他一点也没有想到我的眼睛里正射着像火一样的疯狂的光.我们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他终于说话了.我最近的放荡行为和奇怪的言语,居然就发生在他的姊妹死了以后不久,这在纪念她的意义上说对她是一种侮辱.再加上许多他最初没有注意到的事实,所以他以为我以前待她很不好.他想知道一下,假使他说我对已故的她加以污辱并且对她的家庭有所不敬,这话是否正确.他要求我加以解释,是适合于他穿的这一身制服的.
"这人在军队里有一个官职......是用我的钱和他的姊妹的痛苦换来的官职!他就是最积极地设计陷害我和要抢夺我的财产的人.他就是强迫他的姊妹嫁给我的主要居间拉拢的人;他很清楚她的心已经属于那个小娃娃似的孩子了.适合!适合于他的制服!他的下流的制服!我把眼睛对着他了......我忍不住......但是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看见他在我的眼光之下突然变了模样.他是勇敢的人,但是他的脸上失色了,他把椅子向后拉开了些.我把我的拉近他些;我大笑起来的时候......那时我非常开心......我看见他颤抖起来.我觉得疯狂在我的内部升腾.他怕我了.
"'你的姊妹活着的时候你是很欢喜她的,,......我说......'很欢喜呵.,
"他不安地四面张望,我看见他的手抓住椅子背:但是他没有说什么.
"'你这恶棍,,我说,'我看破你了;我识破了你害我的毒计;我知道在你强迫她嫁我之前她的心已经属于了别人.我知道......我知道.,
"他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举起椅子在空中挥舞,并且叫我退后......因为我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更向他靠近些.
"我与其说是在说话,不如说是在嘶叫,因为我觉得骚动的感情在我的血管里洄漩,从前那些精灵向我耳语,激我把他的心扒出来.
"'你这该死的东西,,我说,跳起来对他冲过去;'我杀了她.我是个疯子.打倒你.血,血!我要它!,
"我一拳挥开了他在恐怖中对我摔过来的椅子;窜近他的身边;轰隆一声,我们在地上滚做一团了.
"那真是一场好斗;他是高大而强壮的人,为自己的生命而奋斗;我是强有力的疯人,渴望着毁灭他.我知道我的力气是谁都比不上的,而我想得很对.我又对了,虽然我是疯子!他的挣扎渐渐没力了.我跪在他胸上,用两只手紧紧掐住他的强壮的咽喉.他的脸发了紫;他的眼睛从头壳里突了出来,舌头伸着,像是嘲讽我.我勒得更紧一些.
"突然门被大声打开了,一群人冲了进来,互相大叫抓住疯人.
"我的秘密暴露了;而现在我的唯一的挣扎是为了争取自由了.有一只手还没有抓住我的时候我就跳了起来,冲进我的迫害者们之中,用我的强壮的手臂打开一条路,好像我手里拿着一把镰刀把他们纷纷砍倒似的.我冲到门口;跳过栅栏,马上就到了街上.
"我一直向前迅速奔跑,没有一个人敢阻止我.我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于是把我的速度加快了一倍.脚步声越来越微弱,终于完全消失了;但是我还是跳跃着前进,穿过沼泽和小溪,跳过篱笆和墙头,拚命地叫唤着......我的叫唤被集合在我周围的许多奇怪的东西接下去,因为叫声扩大了,直冲天上,我被一些鬼怪抱在怀里,它们驭风而行,越过重重障碍,把我一圈一圈地旋转,转得沙沙作响而且非常迅速,使我头昏脑晕,最后它们猛然一摔,丢开了我,我重重地跌在地上了.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这里......在这可爱的小房间里,这里阳光难得进来,月光还偷偷地进来......然而它的光线只足以照出我周围的黑暗的人影和那个老是待在一个角落里的沉默的人影.有的时候我醒着躺在这里,能够听到从这所大房屋的老远的别处传来奇怪的尖叫和呼号.这些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这些既不是那灰白的人影发出的,也与它无关.因为从黄昏的最初的阴影到早晨的第一线光辉为止,它一直一动也不动地站在老地方,听着我的铁链的音乐,看着我在干草铺上的欢腾雀跃."
在这篇稿子的末了,另一笔迹写了这样的话:......
〔上面是一个不幸的人的呓语的记录.这人是一个凄惨的实例,是早年用错精力和放纵无度延续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所造成的有害结果的实例.他年轻时代的轻率的放肆.纵欲和淫佚,引起了高热和精神错乱.这后者的第一个结果是他那奇怪的幻想,以为疯狂存在于他的家族里,所根据的是一些人所强烈拥护但是另外一些人所同样强烈反对的.一个有名的医学理论.这种幻想产生了确定不移的忧郁,到了时候就发展成为一种病态的精神错乱,终于成为暴乱的疯狂.有充分的理由可以相信,他所详述的事实虽然被他的病态的想像歪曲了很多,但却是真正发生过的.在熟知他早年生活上的罪恶的人们看来,他的感情既然已经失了理性的控制,却没有引导他做出还要更可怕的事情,这倒是奇怪的事.〕
匹克威克先生读完老牧师的稿本的时候,烛洞里的蜡烛也刚刚点完;火光没有任何作为警告的先行的闪烁,就突然熄掉的时候,这使他的激昂的心境受了很大的惊吓.他连忙把先前睡不着爬起来穿上的一些衣物脱掉,用畏惧的眼光四顾一下,慌忙地重新爬进被窝,不久就沉沉睡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太阳正光明地照在他的卧室里,早晨已经前进了很远了.昨夜压抑着他的那种忧郁,已经和包着大地的黑暗一道消失了,而他的思想和感情正像早晨一样的轻松愉快.用过一顿丰盛的早饭之后,四位绅士就徒步向格雷夫孙德出发了,后面跟了一个人,掮着装在松板箱子里的那块石头.他们大约一点钟的时候到了那里(他们已经把行李交给人从洛彻斯特运到伦敦),而且幸运地弄到了马车外面的坐位,当天下午就在心身俱健的状态之下到了伦敦.
此后的三四天是做一些到伊顿斯威尔市旅行的必须的准备.关于这极其重要的举动必须另起一章加以叙述,所以我们不妨把本章临了的少许篇幅用来叙述一下那个考古的发现的后事,当然是极其简略的.
据匹社的文件上的记载,他们回到伦敦之后的那夜,举行了全体社员大会,匹克威克先生对于这发现在大会上发表了演说,并且对于铭文的意义作了种种天才而博学的推测.还记载了一位高明的艺术家把这刻在石头上的珍物作了一幅忠实的写生画,送到王家考古学会和其他学术团体去,......为这问题而写的许多文章,发生了敌对的论战,造成了怀恨和妒忌......匹克威克先生本人也写了一部小册子,有九十六页,都是很小的小号字,里面提出了那铭文的二十七种不同的读法.还有三位老绅士用给一先令遗产的办法解除了他们各人的长子的承继权利(遗嘱上写明给某人一先令遗产,实即不给遗产之意,为的是防止以脱漏名字为借口而反对遗嘱.),就因为这些孩子胆敢怀疑那残碑是古物......一位热心人士提早"解除"了自己的生命,就因为莫测铭文的高深而绝望了.匹克威克先生被选为十七个本国的和外国的学会的名誉会员,因为他有了这个发现;这十七个学会没有一个对于铭文能够作任何解释,但是它们全都同意那是非常之不平常的.
布辣顿先生,真的......这个名字是注定了要受那些从事神秘而崇高的研究的人永生永世的蔑视了......布辣顿先生,居然有这种事情,他抱着鄙俗的头脑所特有的怀疑和吹毛求疵的态度,狂妄地发表了一个意见,既卑鄙又可笑.布辣顿先生心怀恶意,想损伤匹克威克先生的不朽之名的光泽,真的亲自到科伯姆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在社里演说的时候,讥讽地说他曾经见过向他买到石头的那个人,那人认为石头是古的,但是庄严地否认铭文是古的......他说那是他自己在无聊的时候随随便便刻出来的,那些字母所表示的不是别的,只不过是"BILL
STUMPS,HIS
MARK"("皮尔.史登普斯,他的记号".).
这几个字,而史登普斯先生因为不大熟悉文字的组织,他写字与其是按照严格的拼字法的规律,不如说是按照声音来拼的,所以就把他的教名(皮尔BILL)的第二个L丢掉了.
匹克威克社是如此高尚的机关,所以可见预料得到,这意见受到了它所应得的轻蔑待遇,该社开除了那傲慢而坏心眼的布辣顿,表决了送给匹克威克先生一副金边眼镜,作为他们的信任和嘉许的标记;为了酬答这一层,匹克威克先生就请人给他自己画了一张肖像,挂在社里.
布辣顿先生虽然受到排斥,却没有被征服.他也写了一本小册子,是对十七个学会发言的,里面包含他已经发表过的那个演讲的复述,并不止一次隐隐约约地暗示他认为那十七个学会是许多"骗子".因此之故,激起了十七个学会的名正言顺的愤慨,几个新的小册子出现了;外国的学会和本国的学会意见一致,本国学会把外国学会的小册子译成英文,外国学会把本国学会的小册子译成各种文字;于是就开始了那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有名的科学讨论,就是所谓匹克威克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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