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同的朋友(校对)第14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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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什么也没对他讲,只是告诉他丽齐·赫克萨姆的秘密与那件残酷的控告或它的撤消毫无瓜葛。不过,噢,对了!贝拉说:她倒不妨再提一件别的事儿;丽齐非常希望能对那位寄给她撤消控告文件的不相识的朋友说一句感谢的话。她真是这样吗?秘书说。啊!贝拉问他,他是否有任何想法,知道那位不相识的朋友可能是谁?他没有任何想法。
他们是在牛津郡的边界上,可怜的老贝蒂·希格登一直漂泊到这里了。他们这就要乘火车返回伦敦,车站很近,于是弗兰克牧师、弗兰克太太、斯洛皮、贝拉和秘书一行便出发步行到车站去。乡村小道很少有宽到可以五人并行的,于是贝拉和秘书两人便落在后边。
“您能相信吗,洛克史密斯先生,”贝拉说,“从我走进丽齐·赫克萨姆的茅屋算起来,我觉着好像一下子经过了好些个年头?”
“我们在这一天里忙着办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他回答说,“而且您在墓地里也很动了感情。您是疲劳过度了。”
“不,我一点儿也不疲劳。我没有完全说清楚我的意思。我的意思不是说,好像度过了一大段时间,而是我觉着好像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对我自己,您知道。”
“我希望是好事情吧?”
“我也这样希望。”贝拉说。
“您冷了;我感觉到您在哆嗦。请您准许我把我这件厚外衣给您披上。我可不可以不弄皱您的衣裳,把它搭在您这边肩头?它太重了,也太长了。让我用胳臂托着这一截儿吧,反正您也伸不出手臂来扶着我了。”
不,她还是伸得出的。她是怎样从她全身裹着的情况下伸出手臂来,只有天知道,然而她还是想办法伸出来了——这儿就是——并且滑进秘书的手臂下。
“我跟丽齐两人谈得很长,很有味儿,洛克史密斯先生,她完全信任了我呢。”
“她没法不信任您呀。”秘书说。
“我奇怪,”贝拉突然停下来瞥了他一眼,“怎么您跟我说的恰恰跟她刚才说的一个样!”
“我猜想这一定是因为我的感觉恰恰跟她的感觉一个样。”
“那么您是怎么感觉的,先生,您难道是这个意思?”贝拉说,一边又向前走。
“我觉得,假如您存心要赢得她的信任——任何人的信任——您是一定能够办到的。”
恰在这时,铁路好像故意闭上了一只绿眼睛,睁开了一只红眼睛,于是他俩非赶快跑过去不可。贝拉由于全身披裹,不能轻快地向前跑,秘书不得不帮她一把。当她在车厢一角里他的对面坐定时,她面部的光辉看起来多么迷人,因此,听见她高兴地大声说:“多美的星星呀,多好的夜晚呀!”秘书说:“对。”而又似乎宁肯把她那可爱的娇小的面孔当作夜空和星星去注目凝视,而不愿向窗外瞭望。
啊,漂亮的小姐,令人心荡神迷的漂亮小姐啊!假如我是约翰尼遗嘱的法定执行者该有多好啊!假如我哪怕只拥有把他的遗嘱交付给您并且从您这儿得到一张收据的权利,该有多好啊!——当火车每次停站又离站时,大意如此的某种东西是和车头的突突声混合在一起的,而所有的车站都心领神会地闭上它们的绿眼睛,睁开它们的红眼睛,做好准备让这位漂亮的小姐通行无阻。
第十章 侦察
“这么说,雷恩小姐,”尤金·瑞伯恩先生说,“我无法说服您给我打扮一个布娃娃啰?”
“不行,”雷恩小姐没好气地回答他,“您若是想要一个,去店里买吧。”
“那么我在哈德福郡的那个,”瑞伯恩先生诉苦似的说,“逗人爱的教女小丫头——”
(“您是说‘瞎扯淡郡’吧,我看。”雷恩小姐打断他说道。)
“——就只能跟芸芸众生一样默默无闻,不能从我跟您这位宫廷裁缝师傅的私交中沾到丝毫光彩啰?”
“若是对您逗人的教女丫头有什么光彩的话——噢,她可算找到个宝贝教父啦!”雷恩小姐回答说,一边用她手中的针冲他一戳,“那就请您告诉她,这位宫廷裁缝师傅明白您的鬼把戏跟您的做派,您不妨写封信告诉她这个,顺便替我问声好。”
雷恩小姐在借烛光做针线,瑞伯恩先生立在她的工作台前观望着,心中半觉有趣,半觉烦恼,一副懒洋洋的、无所事事的神情。雷恩小姐那个不安分的孩子正丢丑已极地待在屋角里,醉倒在地,浑身颤抖着,显得非常讨人厌。
“呸,您这个丢丑现眼的小子!”雷恩小姐高喊着,因为听见了他牙齿的磕碰声,“但愿你的牙齿全都落进你的喉咙管儿里,在你肚子里像掷骰子似的翻腾!噗!坏小孩儿!噼——啪——败家子儿!”
她每骂一声便威胁地跺一次脚,而那个讨人厌的人,便哀鸣一声来表示抗议。
“还为你付了五个先令呢!”雷恩小姐继续说,“您知道我挣五个先令要花多少个钟头吗,你这个不害臊的小子?——别哭得那副熊相,要不我拿个娃娃来砸你。还为你付了五个先令的罚款呢。该受罚的地方还多着呢,我看!我宁愿付五个先令给拾垃圾的,让他把你给车走。”
“别啊,别啊,”那个荒唐货恳求道,“求您别啊!”
“这小子是足够让他娘心碎的啦,”雷恩小姐说,有一半是在诉诸尤金,“我真希望我没把他抚养过。他若不是浑得像阴沟洞里的水,就一定是锋利得胜过毒蛇嘴里的牙齿。您瞧他。真是爹娘眼睛里的一件好摆设!”
在他那比一头猪还不如的状态下(因为猪大嚼之后至少还长膘,使自己供人食用),毫无疑问,他对于任何人的眼睛,都是一件好摆设。
“一个稀里胡涂、灌饱黄汤的老小子,”雷恩小姐说,非常严厉地在对他进行评价,“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只配当个标本一样泡在那毁了他的老酒里,放在一个大玻璃瓶里,给跟他一类的别的灌饱黄汤的小子们看着好玩儿,——若是他不顾自己的肮脏的话,那么他就不顾他的亲娘了吗?”
“顾的呀。噢,可别不给饭吃呀!”这番愤怒申斥的对象说。
“噢,可别呀,噢,可别呀,”雷恩小姐继续说下去,“这等于说可该呀,可该呀。你干吗这样?”
“我再也不啦。确实不啦。求求您!”
“哎呀!”雷恩小姐用一只手蒙住眼睛说,“看见你我受不了。滚上楼去,给我把帽子跟披肩拿下来。你也要让自己有点儿用处呀,坏小子,让我眼不见你心不烦,哪怕半分钟。”
他服从命令,拖拖沓沓地走了出去,尤金·瑞伯恩看见泪水从这位小人儿的指缝间渗漏出来,因为她还用她那只手蒙住眼睛。他很难过,然而他的同情心并没有打动他的漫不经心的习惯让他去做出任何事情,他只不过感到难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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