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同的朋友(校对)第15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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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大吃一惊的倒完全是另一方面了。然而,这情况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当维纳斯继续讲下去,讲到魏格的发现,从这里又讲到他们两人都看见鲍芬先生挖出那只荷兰式的酒瓶来时,这位绅士的脸色变了,他原先的态度也变了,变得极其坐立不安,到最后(当维纳斯讲完时)他已经处于一种明显的焦虑、惶恐和慌乱的状态之中了。
“现在,先生,”维纳斯在结束时说,“您最明白那只荷兰酒瓶里装的是什么了,也最明白您为什么去挖它,把它取走。我并不想假装说关于它我知道得比我所看到的更多。我只知道:我毕竟是为我的这份手艺而骄傲的(虽然它有一个附带的可怕的缺陷,它已经对我的心灵、并且几乎也同样对我的骨骼产生了不良影响了),我打算靠我的手艺过活。换句话说,我不打算从这件事情上赚一个不正当的便士。因为我已经陷在这件事情里,我对您所能做的最好的补偿是,我让您知道,作为一种警告,魏格已经发现了什么东西。我的看法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价钱是封不住魏格的嘴巴的,他刚一知道他所拥有的力量,就开始在任意处置您的财产了。我是根据这个形成我这一看法的。您是否值得不惜一切代价去封住他的嘴,这由您自己决定,并且去采取您相应的措施。至于我,我不讨任何价钱。假如今后有人找我去询问真情,我会全部讲出来,可是我到此为止,不想再做下去了。”
“谢谢,维纳斯!”鲍芬先生说,同时衷心地抓住他的手,“谢谢,维纳斯,谢谢,维纳斯!”然后他十分激动地在这小小的店堂里踱来踱去。“不过,请您听我说,维纳斯,”他精神紧张地重又坐下,过了一会儿接着说,“假如我必须收买魏格,并不能因为您不参与,我就可以少付给他钱。他原来是要拿一半的钱——是一半吧,我想?是对半儿平分吗?”
“是说一半的,先生。”维纳斯回答说。
“他现在要拿全部,而不是一半了。我要付的还是那个数目,如果不是更多的话。因为您告诉我,他是一条没有良心的狗,一个贪得无厌的恶棍。”
“他是的。”维纳斯说。
“您不以为,维纳斯,”鲍芬先生对炉火望了一会儿,才暗示说——“您不觉得——您可能会喜欢假装参与这件事,直到我把魏格收买了为止,然后把让人家相信是您收下的钱交给我,这样来使您自己安心吗?”
“不,我不喜欢这样,先生。”维纳斯非常严肃地回答说。
“作为补偿也不吗?”鲍芬先生暗示地说。
“不,先生。我觉得,我把这件事深思熟虑过,既然出过格儿,最好的补偿还是规规矩矩回到格儿里来。”
“哼!”鲍芬先生思忖着。“您说格儿,您指的是——”
“我指的是,”维纳斯直截了当地说,“权利。”
“我好像觉得,”鲍芬先生说,他气呼呼地面对炉火嘟哝着,“权利在我这一边,要是世上还有权利的话。对于这位老人家的钱财,我的权利比起王国政府来要大得多。王国政府对于他,除了国王对他抽税以外,还有什么关系?而我跟我老婆,我们把一切的一切全都给他了。”
维纳斯先生双手托腮,由于想到鲍芬先生的贪婪而闷闷不乐,只是喃喃低语着使自己深深沉浸在这种心境所带来的享受里:“她不希望这样看待她自己,也不希望人家这样看待她。”请参阅本书上卷第122页。
“我以后怎么过日子呢?”鲍芬先生惹人哀怜地问道,“假如我非要拿我现有的这点儿钱去收买人家不可,我又怎么去收买呢?要在什么时候把钱准备好,什么时候去向人家提出来呢?您没有告诉我,他威胁说要在什么时候对我下手。”
维纳斯解释了由于哪些情况,根据怎样的看法,决定要在几个垃圾堆清除之后,再对鲍芬先生下手。鲍芬先生注意倾听看。“我想,”他露出一线希望说,“关于那份该死的遗嘱的真实性和日期,不会有什么可疑之处吧?”
“一点儿也没有。”维纳斯先生说。
“它现在可能收藏在哪儿呢?”鲍芬先生用一种哄他说出真情来的口气说。
“它在我手里,先生。”
“是吗?”他非常急切地大声喊出来,“随便您说要多少钱吧,只要咱们能商量出一个数目来,维纳斯,您肯把它抛在火里烧掉吗?”
“不,先生,我不肯。”维纳斯先生打断他说。
“也不肯把它交给我吗?”
“那是一回事儿。不,先生。”维纳斯先生说。
拾垃圾的金人儿看来还想就这些问题谈下去,这时,只听见室外一阵笃笃的脚步声向门口走来。“嘘!魏格来啦!”维纳斯说道,“去躲在屋角那条小鳄鱼的背后吧,鲍芬先生,您可以亲自认识认识他。他走以前我不点蜡烛:屋子里就只有炉火的闪光;魏格对那条鳄鱼很熟悉了,他不会特别留心它的。把腿缩进去,鲍芬先生;我现在看见它尾巴尖儿上露出一双鞋子来。把您的头在它笑眯眯的嘴巴后边藏好。它有点儿灰尘,不过它跟您的色调很像。藏好了吗?先生?”
鲍芬先生刚刚悄声作出一个表示肯定的反应,魏格就笃笃地走进来了。“伙计,”这位先生满面春风地说,“您好呀!”
“将就吧,”维纳斯先生回答说,“没啥好夸口的。”
“是——呀!”魏格说,“真遗憾,伙计,您没有快点儿振作起来,不过您的躯体太小了,容不下您的心灵,先生,问题就在这里。我们的存货情况如何?伙计?藏得牢,逃不了,是吗,伙计?是这么回事儿吗?”
“您想看看吗?”维纳斯问道。
“劳您驾了,伙计,”魏格说着搓起手掌来,“我想跟您一道来看看它。就好像不久以前人家谱上曲儿的一首诗里说的:我希望您用您的一双眼睛看见它,而我愿用我的一双眼睛做保证。”原为英国剧作家、诗人兼评论家本·琼森(Ben
Jonson,1572—1637)的一首短诗《致希丽亚》(To
Celia)中的两句:“请只用您的一双眼睛为我举杯祝贺,/而我愿用我的一双眼睛做保证。”
维纳斯先生转过脊背,转动一把钥匙,把那份文件拿出来,捏住他一向捏住的那一角。魏格先生捏住对面的一角,坐在鲍芬先生刚刚空出来的那个座位上,把它看了一遍。“没问题,先生,”他一边慢吞吞地、不情愿地承认,一边勉强地松开手,“没问题!”然后又贪馋地注视着他的伙计,看他又一次转过脊背,又一次转动钥匙。
“我想没有什么新情况吧?”维纳斯重新坐到柜台后的矮椅上,说。
“不啊,有呢,先生,”魏格回答说,“今天早上有点儿新情况。那个狡猾的老贪财鬼和强盗——”
“鲍芬先生吗?”维纳斯问道,眼睛瞟瞟那条鳄鱼的一两码长的笑脸。
“去他妈的先生!”魏格说道,压不住心头真诚的愤怒。“鲍芬。拾垃圾的鲍芬。先生,那只狡猾的打呼噜的老猪猡跟吸血鬼,今天早上把他的下贱的工具,一个名叫斯洛皮的年轻人派到院子里来,插手干涉我们的财产。浑蛋,我对他说,‘您在这儿想干吗?年轻人,这是人家私人的院子,’他就掏出一张鲍芬手下另一个恶棍写的纸条儿,就是那个越过我爬上去的家伙。‘兹派斯洛皮前来监督装运并照管此项工作。’我想,真够劲儿的吧,维纳斯先生?”
“请您记住,他还不知道我们对这笔财产所拥有的权利呢。”维纳斯提醒他。
“那么就必须给他点儿暗示才行,”魏格说,“还要给个强硬的,让他有点儿害怕。他得寸进尺呢。这回放过他,他下回又该怎么来对付我们的财产了?我告诉您该怎么办吧,维纳斯先生;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我必得压倒这个鲍芬,要不然我会气得肝胆俱裂了。当我眼睛看着他,我实在没法儿忍得住。每回我看见他把手伸进他的口袋里,我就看见他是把手伸进了我的口袋里。每回我听见他把他的钱弄得丁当响,我就听见他在放肆地糟蹋我的钱。血肉之躯没法儿受得了这个呀。不行,”魏格先生非常恼怒地说,“我要再往前走。一条木腿可经不住这个!”
“可是,魏格先生,”维纳斯极力劝他说,“这是您自己的主意,在垃圾堆车走之前,不跟他把事情戳穿呀。”
“可是这同样也是我的主意呀,维纳斯先生,”魏格顶撞说,“假如他竟敢对这份财产探头探脑的话,就必须威胁他一下,让他晓得他对这份财产没有权利,让他乖乖儿听我们的。这难道不是我提出过的主意吗,维纳斯先生?”
“这当然是的,魏格先生。”
“这当然是的,就像您说的,伙计呀,”魏格立即首肯,因为他承认得很干脆,脾气便好了许多。“好极了。我认为把他这个下贱工具安插在院子里,是一种探头探脑的行为,应该为这个给他吃点儿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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