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同的朋友(校对)第3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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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主持了又会怎么样呢?”波茨纳普问维尼林太太。
“我亲爱的波茨纳普先生,我知道这是很愚蠢的,但是我有个本能的预感,如果汉密尔顿先给别人主过婚,他就决不会再给娃娃主婚了。”维尼林太太把她张开的两手紧贴在一起,那八只鹰嘴似的手指头和她那只鹰钩鼻子显得那么相像,以至于戒指上那些崭新的宝石对于区别手指和鼻子成了似乎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但是,我亲爱的波茨纳普,”维尼林说,“这儿有一位我们家的久经考验的朋友,我认为,并且希望您也会同意,波茨纳普,这项愉快的职责几乎天然应该落在他身上。这位朋友,”他说这话的口气仿佛在场的有大约一百五十个人,“此刻正在我们中间。这位朋友便是特威姆娄。”
“当然啦!”这句话是波茨纳普说的。
“这位朋友,”维尼林更加坚定不移地重复说,“是我们亲爱的好特威姆娄。并且承蒙您如此爽快地赞同我和阿纳斯塔蒂娅的这个意见,我真不知如何向您表达我心中的快慰,因为您也是我们的一位同样亲密、同样久经考验的、居于如此值得自豪的地位上的朋友——我的意思是说如此自豪地居于这个地位上的——或者我应该说他使阿纳斯塔蒂娅和我居于如此可以觉得自豪的地位上,因为他使自己居于这样一个卑微的,做我们的娃娃的教父的地位上。”并且,维尼林的确感到如释重负,发现波茨纳普丝毫无意对他抬高特威姆娄表示嫉妒。
于是,那辆弹簧马车清晨才会驶来,在那玫瑰花一般的时刻里把鲜花撒在楼梯上,并且特威姆娄也才要去察看他次日即将在那儿扮演尊贵角色的场所。他刚刚上教堂去过了,记住了走廊里各种各样容易绊脚的障碍物,教堂的看门人给他做了向导,她是个极其阴郁的寡妇,她左手好像生着很重的风湿病,而其实,是有意地向上抬起,用来代替一个接收赏钱的钵子。
维尼林在他的书房里沉思默想的时候,习惯于坐在这里望着那幅去坎特伯雷朝圣的油画的雕花镀金框架出神。他从那儿飞奔出来,为了拿一篇他写下的小文章给特威姆娄看,这是一篇他为宣扬时髦风尚所准备的喇叭的花腔,其中描写着,如何于本月十七日,在圣詹姆士教堂,某某神父,在某某神父的协助下,使庇卡德利广场萨克维尔街的阿尔福莱德·拉姆尔先生与约克郡已故霍拉旭·阿克雪姆的独养女索福罗尼娅结成良缘。以及这位漂亮的姑娘如何从斯塔康尼亚的汉密尔顿·维尼林先生家中,由斯尼格斯沃斯庄园的斯尼格斯沃斯勋爵的二表兄圣詹姆士广场杜克大街的梅尔文·特威姆娄先生主婚出嫁。当他拜读这篇大作的时候,特威姆娄有些迟钝地了解到:假如某某神父和某某神父,有了这次引进的机会,而仍不能厕身于维尼林家最亲密的最老的朋友之列,那就只好怪他们自己了。
这以后,索福罗尼娅出场了(特威姆娄有生以来只见过她两次),感谢特威姆娄扮演已故的,就算是约克郡的,霍拉旭·阿克雪姆先生。她之后阿尔福莱德出场(特威姆娄有生以来只见过他一次),来做同样的事情,他看来光彩照人,却不免带几分寒碜,好像他生来只为在蜡烛台前过活,如今被放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是由于某种严重的错误。这以后,维尼林太太来到了,她浑身上下一片鹰气,情绪上流露的那些显而易见的小疙瘩,就好像她鼻梁上那颗显而易见的小疙瘩一样,她出来对她亲爱的特威姆娄先生说:“又操心又兴奋,真累死人呀。”一边勉强地从分析化学家手里接过一杯柑桂酒,提了提神。这以后,新娘的女友们便开始从全国各地乘火车赶到,仿佛是被一位不曾出场的陆军中士招募而来的一群可爱的新兵;因为,当她们到达维尼林兵站的时候,犹如置身于一间营房之中,大家都是陌生人。
于是,特威姆娄回到圣詹姆士广场杜克大街的住处,去吃他那盘盛着一块排骨的羊肉清汤,并且读一读婚礼仪式,以便明日能对答如流。他情绪低沉,感到这间马车行院子楼上的房间内气氛郁闷,他明显地意识到自己心头有一个伤痕,这是那群可爱的新娘女伴中最可爱的一位给造成的。因为,这位可怜的、小小的、无害于他人的先生,和我们大家一样,也曾一度动过春心,而她却未作反应(她往往都不作反应),他认为这位可爱的女伴,与他心中的人儿当时的模样很是相像(她完全不像他那位心上人),并且假如这位心中的人儿不曾因贪图钱财另嫁别人,而出于爱情与他结了婚,他与她会是多么幸福啊(他们是一定不会这样的),而她也必定至今对他百般温存(而她的粗鲁是众所周知的笑柄)。特威姆娄坐在火炉旁暗自思忖,用他一双干瘪瘦小的手托着他干瘪瘦小的头,他的干瘪瘦小的肘部便抵在他干瘪瘦小的膝盖上,特威姆娄是忧郁的。“没有个可爱的人来这里跟我做伴!”他想着。“俱乐部里也没有个可爱的人!一片荒凉,一片荒凉,一片荒凉呀,我的特威姆娄!”他便这样昏睡过去,全身像触电似的抽搐着。
次日清晨,那位可怕的老蒂平斯夫人(已故托马斯·蒂平斯爵士的遗孀,他是被英王乔治三世陛下误认作另一个人而授予爵位的,这位国王在授勋仪式上雅兴大发,愉快地说着:“什么,什么,什么?哪个,哪个,哪个?怎么,怎么,怎么?”)英王乔治三世(1760-1820在位)晚年患有精神病。已开始让人给她染色上光,以便光临这个有意义的场面。她一向以善说俏皮话闻名,她必须及早赴会,亲爱的,别失去一点儿引人发笑的机会。在以她的名字通报的那堆帽子和衣服里面,那一小块儿这个真正的女人到底藏在哪里,恐怕只有她的那个女仆才会知道,但是所有这堆被你看作是她的东西,你在朋德大街都可以很方便地买到。或者你不妨把她这个人剥掉一层,削掉一层,再刮掉一层,用她造出两个蒂平斯夫人来,而仍然不会深入到能够触及那块真东西的地步。她,蒂平斯夫人,有一只巨大的金质单眼镜,她用它来观察周围的活动。如果她每只眼睛上都有一只单眼镜的话,那将可能让她那另一只眼睛上的塌眼皮也抬起来,使她看来更匀称一些。不过在她所戴的那一朵朵人造假花上都有着常年不败的青春,而且她的情人名单也是排得满满的。
“莫蒂默,你这个坏东西,”蒂平斯夫人说,把她的单眼镜移来又移去,“你负责照管的人在哪儿呢,新郎呢?”
“天地良心,”莫蒂默回答,“我不知道,我也不操心。”
“该死的东西!你就是在这样尽你的责任吗?”
“让他坐在我的膝盖上,在仪式的某个时刻里从后面撑着他,就像对待拳击比赛中的那个主角一样——除了这个感觉以外,我向您保证,我不知道我的责任是什么。”莫蒂默回答。
尤金也在场,那副神气似乎他本以为是来参加一场葬礼的,结果却是一场婚礼,因此大失所望。这个场面是在圣詹姆士教堂的法衣室里,书架上放着一些古老的皮面登记簿,它们很可能是用许多蒂平斯夫人的皮装订的。
然而,你听!马车到门口了,莫蒂默要照管的人来到了,看上去颇似一位依样仿造的靡菲斯特靡菲斯特,欧洲中世纪传说中的魔鬼。德国诗人歌德曾把它写在诗剧《浮士德》中。和那位绅士家族里的一位不曾被人公认的成员。蒂平斯夫人透过她的单眼镜把他审视一番之后,认为他是一表人才,新娘子算是抓对了人;而莫蒂默,当新郎向他走近时,却情绪极为低沉地评论说:“我相信要我管的就是这家伙,见他的鬼去!”越来越多的马车停在门边,瞧,其他人物也一一出场。蒂平斯夫人站在一只软垫上,透过她的单眼镜仔细观察,作出这样的评定:“新娘:四十五岁,不会差过一天;衣服三十先令一码;面纱十五英镑;手帕,人家送的。两位女傧相:有意压低点儿,免得遮过新娘,所以都不是大姑娘,十二先令六便士一码的衣服,花是维尼林家的,翘鼻子的那个挺漂亮,只是太忘不了她那双袜子,帽子三英镑十先令。特威姆娄:她要真是他女儿的话,上帝算解脱了这位亲爱的先生,甚至假装是他的女儿他都那么紧张,这也难怪他。维尼林太太:没见过这么好的天鹅绒,她从头到脚那副行头能值两千英镑,简直是个珠宝店的橱窗,老子一定是个开当铺的,要不,这些人哪儿来的这些东西?客人们都是些无名之辈;一群无聊的家伙。”
仪式举行过了,登记册上签过名字了,蒂平斯夫人也在维尼林陪伴下走出了神圣的殿堂,马车一辆辆驶回斯塔康尼亚,仆人们都胸佩纹章,手举鲜花,到达维尼林的屋前,一间间客厅富丽堂皇,波茨纳普夫妇在这里等候这幸福的一对;波茨纳普先生,刷子似的头发得到充分的发挥;那只威严的摇木马波茨纳普太太,不可一世地轻佻。布茨与布鲁尔和其他两位缓冲器也都在场;每位缓冲器的钮洞里都插着一支鲜花,头发卷曲,手套紧紧扣上,显然是做好准备才来的,万一新郎出了意外,马上顶替成亲。新娘的姑母,她的最亲的亲人,也在场;她是一位美杜莎美杜莎,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怪,目光所及,一切化为石头。型的寡妇,戴顶石头般坚硬的帽子,眼睛瞪着,存心要把她的同类们都化为顽石。今天在场的还有新娘的财产托管人;一副吃豆饼长大的小生意人派头,戴只月亮似的圆溜溜的眼镜子,让人们对他很感兴趣。维尼林对这位托管人展开了攻势,把他当做他最老的朋友(第七个了,特威姆娄想),与他一道退入阳台间去密谈,不言而喻,维尼林也是她的一个托管人,他们正在安排关于财产的事情。有人甚至听见两只缓冲器在悄悄地说什么三——万——英——镑!嘴巴一边还津津有味地咂着!像是在品尝最为鲜美的牡蛎一般。那些无聊的无名之辈,没想到他们跟维尼林竟会如此亲密,便打起精神,双手一抱,不等吃婚礼早餐,便对维尼林说了许多不敬的话。同时维尼林太太,怀里抱着娃娃,打扮得像个女傧相一般,在人群中翩翩飞舞,满身的金刚钻、绿宝石和红宝石,发射出五光十色的闪亮。
分析化学家和糕饼师傅的下手们之间正在进行着几项争执,在他终于达到了不失尊严的结局,取得了他认为是应得的胜利之后,这才宣布开始早餐。餐厅之富丽堂皇丝毫不亚于客厅;极其丰盛的酒宴,所有的骆驼全都出场,桌上堆满了杯盘碗盏。一只宏伟壮观的大蛋糕,装饰着爱神,银色的花朵,还打上几只表示真实爱情的同心结。在下楼之前,维尼林取出一只光彩夺目的手镯,把它扣在新娘的手臂上。然而似乎大家都只把维尼林夫妇看作一对还算过得去的男房东和女房东,他们这样做,只是在做按人头收费用的生意而已,似乎没有谁把他们看得比这更高一些。新郎和新娘各说各的,各笑各的,像他们平时一样;缓冲器们则有条不紊、坚持不懈地在一盘盘佳肴美味中大显身手,也像他们平时一样;那一群平庸的无名之辈彼此滥施恩惠,一杯接一杯地互敬香槟酒;但是波茨纳普太太则把她那一溜鬃毛弯成个弓形,堂而皇之地前后摇摆着,她拥有一批远比维尼林太太更多的恭敬的听众;而波茨纳普则几乎是在以主人自居。
另一种悲哀的情况是,维尼林让迷人的蒂平斯夫人坐在他的一边,又让新娘的姑妈坐在另一边,他于是发现,要在她们之间维持和平实在是非常困难。因为,这位“美杜莎”不仅是明白无误地死瞪着那令人销魂的蒂平斯夫人,一心想把她化为顽石,而且,每当那可爱的人儿讲出一句活泼的话语来,她便紧接着响亮地把鼻子大哼一声,这可以解释为一种慢性的伤风受寒头痛症,但是也可以解释为愤怒和轻蔑。并且,由于这种哼声之发作每次都有其规律性,终于使在座的宾客们对之表现出一种期待,当它要再度发出的时刻,大家都尴尬地闷声不响,而因为大家都这样等待着它的发作,便使它每次出现都显得更为有力。这位石头般坚硬的姑妈还采取了一种令人难堪的做法,凡是蒂平斯夫人尝过的菜,她一概拒绝:当仆人给她送上时,便大声说道:“不,不,不,这不是我吃的,拿走,拿走!”仿佛故意暗示出她心头的一种顾虑:如果从同一类肉食中吸取过营养的话,她很可能也会变得和那个迷人精一个模样,那岂不完蛋了。蒂平斯太太对她的敌人也心中有数,她试用过一两句年轻人说的俏皮话,又试用过她的单眼镜;但是,这位石头般坚硬的姑妈用她刀枪不入的头盔和哼哼哼的甲胄,把敌人的一切武器都反弹回去,使之失效。
另有一种讨人厌的情况是,客人中那些平庸的无名之辈,竟彼此合谋,存心显得无动于衷。他们坚持不为那群金骆驼和银骆驼所吓倒,并且结成一帮来公然蔑视那些精巧镂花的冰酒缸。他们甚至好像是联成一气来含糊其辞地影射说,男房东和女房东将从中捞到—大笔钱,他们几乎是摆出了一副顾客的派头。几位女傧相也未能施展出什么有所补益的影响,因为,她们既对新娘子很少有兴趣,相互之间也感到索然无味,这群尤物便各自见仁见智地品评起在场诸女士的衣饰来。这时,那位新郎的男傧相,累得精疲力竭,靠在一把椅子上,似乎在利用这机会忏悔地沉思他这辈子所做过的一切错事;他的朋友尤金这时也靠在他的椅子上,似乎也在沉思,他们之间的区别在于,后者所想的却是他将乐意去干些什么错事——尤其是干在眼前的这一伙人身上。
情况既然如此,那些例行的仪式便进行得沉闷而乏味,漂亮的新娘亲手切开的那块宏伟壮观的蛋糕只是令人看来不堪下咽。然而,所有非说不可的话都说到了,所有非做不可的事也都做过了(包括蒂平斯夫人打呵欠、昏睡、又懵懵懂懂地醒过来),人们在匆忙地为新婚夫妻去怀特岛旅行进行准备,院子里挤满了铜管乐队的乐师和看客们。众目睽睽之下,算是分析化学家倒霉,命中注定了要吃点苦头和遭一回嘲笑。原来,他正站在门前石阶上为这场告别增添光彩的时候,忽然一只沉重的皮靴狠狠地打在他脑袋上,这是大厅里的一位缓冲器一时兴起,从糕饼师傅的下手脚上借来的,他为了讨个吉利,把靴子冲着临行新人的身后甩将过去,却因为他灌饱了香槟酒,打错了目标。
于是大家重又登楼,进入那些豪华的客厅——人人酒足饭饱,两颊绯红,仿佛大家一块儿生了猩红热似的——在客厅里,那群结成一帮的无名之辈心怀恶意地用他们的两条腿在垫脚凳上发泄怨气,尽情地糟蹋着这些阔绰的家具。于是,蒂平斯夫人,她已经完全搞不清今天是否就是前天,或者是后天,或者是下礼拜的哪一天了,便悄然消失;莫蒂默·莱特伍德和尤金也消失了,特威姆娄也消失了,石头般坚硬的姑母也宣告退席——她是不肯悄然消失的,而要坚如磐石地屹立到底——甚至那群无名之辈也都慢慢儿不知去向了,于是一切也到此结束。
一切到此结束,这意思是说,目前暂告结束。而还有另一段时间即将来临,大约是在两个礼拜之后吧,事情发生在拉姆尔先生和太太之间,地点在怀特岛上珊克林地方的海滨沙滩上。
拉姆尔夫妇在珊克林的海滨沙滩上散步已经有一阵子了,从他们留下的脚印上可以看出,他俩并没有手挽着手,并且他俩走的也不是一条直线,还可以看出,他俩在散步时心情不佳;因为,这位太太用她的阳伞,在她面前的湿沙上戳了许多渗水的小洞眼,而这位先生却把他的手杖拖在身后边。好像他真的就是魔鬼靡菲斯特家族中的一员,走路时还有一根尾巴拖在后边。
“那么,索福罗尼娅,您是不是想要告诉我——”
长久沉默之后,他这样开始讲话了,这时索福罗尼娅两眼冒着凶猛的怒火,转过身来面向他。
“别硬往我身上栽,先生。我问您,您是不是想要告诉我?”
拉姆尔先生又沉默了。他俩便又像先前一样地走着。拉姆尔太太鼻孔张大,牙齿咬着下嘴唇;拉姆尔先生左手捏着他姜黄色的胡须,把它们拢在一起。他正透过一丛姜黄色的密林对他的爱妻偷偷地皱着眉头。
“问我是不是想说!”过了一会儿,拉姆尔太太重复说。“往我身上栽!这种没男人味儿的奸诈!”
拉姆尔先生停下脚步,把胡子松开,对她瞧着。“这种什么?”
拉姆尔太太轻蔑地回答他,既不停下来,也不回头看。“这种卑鄙。”
他重又走到她身旁,相距一两步远,反驳说:“您不是这么说的,您是说奸诈。”
“假如说了又怎么样?”
“不存在什么‘假如’。您是说了。”
“我说了,好吧。怎么样呢?”
“怎么样?”拉姆尔先生说。“你有脸来对我说这种话吗?”
“还说脸呢!”拉姆尔太太回答,冷漠而又轻蔑地瞪着他。“请问,先生,您又怎么敢对我说这种话?”
“我没说过呀。”
因为这恰巧是事实,拉姆尔太太便只好采用女人的办法,说:“管您说没说过,我都不在乎。”
又走了一小段路,又沉默了一会儿,拉姆尔先生打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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