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同的朋友(校对)第4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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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儿不见了,他的船也不见了。他女儿在家,眼盯着火盆坐着呢。桌子上放着晚饭,那是在等老头儿回来啰。我能搞清他在干什么,这便当得很,马上就知道。”
然后他招招手,重又在前面引路,他们来到了警察分局门前,那地方还像从前一样地清洁、冷静和稳当,只除了油灯的火焰在风中飘闪,而它只不过是一片灯芯上的火焰而已,对警察局说来,只是个附属的局外的东西。
在室内,探长先生也仍然一如既往,安坐在他的办公桌前。这两位朋友刚一露面,他马上便认出了他们,而他们的再度前来并不曾对他的镇定有任何影响。甚至于赖德胡德为他们领路这件事,也没有令他动心,只不过在当他把钢笔尖往墨水瓶里蘸着的时候,把他的下巴往硬领结里一缩,仿佛在问他:“你来干什么,最后那个人?”他并没有抬头看那个人物一眼。
莫蒂默·莱特伍德问他,能否劳驾看一看这些记录?同时把尤金记下来的东西递给他。
读过最初几行之后,探长先生的情绪上升到了(在他说来是)非常的高度,于是他说:“你们两位先生当中哪一位随身带着点儿鼻烟没有?”发现谁也没带着,他便没有也罢,继续读了下去。
“我读的这些你都听到了没有?”然后他问那诚实的人。
“没听。”赖德胡德说。
“那么你顶好是听听。”于是他便用一种正式的调子大声地读着。
“这篇记录,就你要来报告的东西和你要提供的证据来说,对不对呢?”他在读过之后问。
“对的。就像我自己一样对,”赖德胡德先生回答,“我再也没有比那更多的话好说了。”
“我要自己问问这个人,先生。”探长先生对莱特伍德说。然后他便问赖德胡德:“他在不在家里?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你是在当回事儿一样要了解他的全部情况的,毫无疑问。”
赖德胡德说了他所的确知道的情况,还答应说,他能在几分钟之内搞清楚他现在还不知道的情况。
“别说了,”探长先生说,“等我叫你说的时候你再说。我们一定要装得像没事儿一样。你们两位先生不反对跟我一道去‘六脚夫’酒店里假装喝一杯什么吧?那是一家正派的酒店,店主人也是个很有身份的太太。”
他们回答说,很乐意真去喝一杯,而不是假装,这似乎和探长先生的本意大体一致。
“那好极了。”他说着,便把帽子从挂它的木钉上取下来,又往口袋里放入一副手铐,仿佛那是他的手套似的。“值班的!”值班警察敬了一个礼。“你知道去哪儿找我吗?”值班警察又敬一个礼。“赖德胡德,你一发现有关他回家来的情况,就到‘雅座’窗下来,敲它两下,等着我出来。走吧,先生们。”
三个人一同出去了,赖德胡德也在门口那摇曳的灯光下懒洋洋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这时莱特伍德问那位警官,他的看法如何?
探长先生用适当的、概括和含蓄的话回答说,一个人干坏事比没干坏事的可能性往往总是更大一些。又说他自己曾经几次给老头儿“结过账”了,不过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说他已经犯了罪。又说,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也只会是一部分真实而已。又说,这两个都是非常可疑的人物,很可能是合伙干的,两人“在这件事情里”是半斤八两;不过这一个“吃住”了那一个,目的是救他自己,并且获得赏金。
“我还认为。”探长先生结束时又说:“如果一切对他都顺利的话,他还是未尝不可以得赏金的。不过‘六脚夫’酒店到了,先生们,就是那有灯光的地方,我建议不谈这个题目了吧。你们顶好装作是下游诺斯福利德地方哪一家石灰窑上的人,担心你们的货是不是被坏人盗窃了,因为石灰是由驳船运的。”
“你听见了,尤金?”莱特伍德转过头来说。“你对石灰是非常感兴趣的。”
“如果没有石灰,”那位不动声色的出庭律师说,“我的生存就连一线希望的光亮也没有了。”旧时通常用一种以氢氧气的火焰燃烧石灰棒的方法来产生强光,作为舞台和灯塔照明之用。叫做灰光灯,或石灰灯。因此才有这种没有石灰就没有光亮的说法。同时这也是和上文中两人说将去灯塔中居住的一段话相呼应。
第十三章 追猎老雕
两位石灰商和他们的陪伴者走进阿贝·波特森小姐的领地,他们的陪伴者(他隔着柜台间的半截门,用一种自家人的口气介绍了他们和他们冒充的行当)向这位小姐提了个颇有形象性的要求,请她在“雅座”里给生上“一小点儿火”。阿贝小姐一向是乐于对合法的当局表示支持的,便吩咐鲍布·格里贝利侍候这几位先生到那个僻静的去处,立即生火掌灯。光着两只胳臂的鲍布接到使命,便点个纸捻子在前面引路,迅速地完成了任务,于是当他们刚一跨进它那好客的门槛,“雅座”似乎是从黑沉沉的睡眠中一跃而苏醒过来,温暖地拥抱着他们。
“他们这儿的热雪利酒挺不错呢。”探长先生说,向他们介绍一点当地风味。“也许你们二位也喜欢来它一瓶?”
回答是:当然。鲍布·格里贝利从探长先生那儿接到指示,便欣然离去,那心情是从他对法律威严的崇敬中相应产生的。
“可以确定,”探长先生说,“我们从他得到报告的这个人,”用他的大拇指朝肩后伸伸,表示说的是赖德胡德,“过去一段时间里,在你们的石灰驳船的事情上,给另外那个人散布过恶言,所以人家都躲着那个人。我不是谈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或是能证明什么,但这是确定的事实。我是从我的一位女性熟人那里最初听说的,”他又把大拇指往肩后一伸,含糊地指阿贝小姐,“她离这儿不远,就在那边。”
那么探长先生对他们今晚的来访,并不觉得怎么突如其来啰?莱特伍德暗示地问他。
“那么,您明白,”探长先生说,“这是一个要采取行动的问题。而如果你不知道该如何行动,行动便毫无用处。你还是稳住别动好。关于这件石灰的事情,我当然认为很可能是这两个人当中哪一个干的;我一直有这种想法。但是我还是不得不伺机而动,而我一直不曾有幸得到个有利的机会。我们从他得到报告的这个人却抢了先,并且,如果不遇到阻碍,他会加劲儿干下去、抢上个头一名的。那个抢到第二名的人也可能很得点儿好处,我不说谁可以或者谁不可以争取一下那个位置。我反正尽我的责任,不管怎么,尽我所知,尽我所能吧。”
“作为一个石灰商,我说——”尤金开始说。
“在这一点上没人比您更有发言权了,是吗?”探长先生说。
“希望如此,”尤金说,“在我以前,我父亲是个石灰商,在他以前,我祖父也是——事实上,我们家几代人都是埋在石灰里,一直埋到头顶心的——我要求说一句,如果这批遗失的石灰能够找回来,而同时不把它跟这笔石灰生意(我像看重我的生命一样看重它)当中的某位著名人物的某个年轻女眷牵涉进去,那么,我认为对于从旁协助的人们,也就是说,对于烧石灰的人们,可能是个更加可以接受的做法。”
“我也认为,”莱特伍德哈哈一笑,把他的朋友推向一边,说,“顶好能够如此。”
“只要方便,先生们,定会这么办的,”探长先生冷静地说道,“就我来说,是毫无意思给那方面造成任何不幸的。的确,我也为那方面感到难过。”
“那方面还有个男孩子吧,”尤金指出,“他还在吗?”
“不在了,”探长先生说,“他不干这一行了。对他另有安排了。”
“那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尤金问。
“就剩下,”探长先生说,“她一个人了。”
鲍布又出现了,手执一只热气腾腾的酒罐,他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但是,虽然那酒罐正喷出一股浓香来,它的内容却还没有获得“六脚夫”在这类重大场合下,凭它高超的绝招儿,所要使之具有的那种美妙滋味。鲍布左手拿着一只前述那种形式的尖帽子形铁酒壶,把罐子里的酒全都倒进这只壶里去,又把它的尖头深深插进炉火里,让它在那儿呆上几分钟,趁这时间他消失,然后又出现,带来三只亮晶晶的玻璃杯。他把杯子放在桌上,弯腰向火,意识到自己所负责任之重大,凝神注视着袅袅上升的蒸气,那态度实堪嘉奖,在这操作过程的一个特定瞬间,他停止注视,一把抓起铁酒壶,灵巧地一转,让它发出一声轻轻的咝咝的响声。然后便把那内容重又注入酒罐中;他把三只光亮的酒杯轮番在酒罐喷出的热气上烘一烘;这才一一斟满它们,然后,便凭良心静待他的这几位同类对他的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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