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故事集(校对)第1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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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方说,在这个问题上我就不同意丘特的观点,”约瑟夫爵士扬了扬那封信说。“我不同意费勒那伙人的观点。哪一派人的观点我都不同意。我的穷人朋友与那些派别毫不相干,反之,那些派别与穷人也毫不相干。我的穷人朋友是在我的管区内,那就是我的事情。任何人,或者任何帮派,都无权插手我和我的朋友之间的事情。这就是我所取的立场。对我的朋友来说,我即是——一个父亲般的人。我要说,‘我的朋友,我要像慈父一般对待你。’”
托贝非常认真地听着,他开始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我的好朋友,你唯一要关心的,”约瑟夫爵士心不在焉地望着托贝说道,“你生活中唯一要关心的就是要与我在一起。什么事情你都不必操心。我会替你操心的。我知道什么是对你有益的,我永远是你的慈父。此乃无所不知的上帝的安排!上帝创造了你们,目的并非让你们吃喝,并非要你们像动物一样将享受与食物联系在一起;”托贝想起了那盘牛肚,心中唯有悔恨;“而是要你们感觉到劳动的尊严。你应该在清晨空气令人心旷神怡的时候,就昂首挺胸走出家门,然后——然后就留在户外。要艰苦,不可放纵,待人恭敬,要自我克制,勤俭持家,按期付租金,切勿拖欠,办事绝不可拖误(我给你树立了很好的榜样;你可以看到,我的机要秘书费希先生案头随时都放着现金盒);你完全可以相信,我将成为你的朋友和慈父。”
“这些子女真是好极了,约瑟夫爵士!”爵士夫人打了个寒战道。“风湿病、热病、软骨病、气喘病,哪一种可怕病症没有?!”
“夫人,”约瑟夫爵士非常严肃地接话道,“我不会因此而动摇我作穷人的朋友和慈父的意志。他们也不会因此而减少了从我这里所得到的鼓舞。每逢季度清账日[9],他们都可以与费希先生联系,每逢新年佳节,我与朋友们都要为他们的健康干杯。我与朋友们,将怀着深厚的感情,一年一度向他们发表演说。在他们的一生中,甚至还可能在公众面前,在全体上流社会的绅士面前,接受一个朋友赠与的小礼物,当他们不再为这些鼓励所支撑,不再为劳动的尊严所支撑,那时,我的夫人,他们就可以在地下安息了,”——这时约瑟夫爵士擤了擤鼻子——“我将仍旧做——依照同样的条件——他们子女的朋友和慈父。”
托贝非常感动。
“哦!你的子女是感恩戴德的,约瑟夫爵士!”他的夫人说。
“夫人,”约瑟夫爵士非常威严地说,“众所周知,对那个阶级来说,忘恩负义便是罪恶。我不想得到别的回报。”
“啊!生来就是坏的!”托贝想道。“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们。”
“人之所能,我必为之,”约瑟夫爵士接着说。“我要尽穷人的朋友和慈父的责任;无论何时,我都要向他们灌输那个阶级所必需的重要的道德训诫,用这种方式努力陶冶他们的心灵。换句话说,即完全依靠我本人。他们对于他们自己——呃——什么也不用操心。即便那些用心险恶、居心叵测的人向他们灌输荒谬的说教,而他们因此而焦躁,不满,变得不安分守己,天良泯灭,不知感恩——那是必然如此的——我仍旧是他们的朋友和慈父。这是天意如此,是不可避免的。”
他怀着这种高尚的情操,拆开参事的信看起来。
“可以肯定,非常客气,非常有礼貌!”约瑟夫爵士大声说道。“夫人,参事先生态度如此恳切,他提醒我说,他曾‘不胜荣幸’地——他是非常有教养的——在我们俩共同的朋友、银行家迪德兹的寓所与我会过面;他非常客气地征求我的意见,问我将威尔·费恩镇压下去我是否满意。”
“太好了!”鲍莱爵士夫人回答说。“他是他们当中最坏的人!他在到处抢劫,是吗?”
“哦,倒不是抢劫,”约瑟夫爵士看了看信说。“不完全是。近乎抢劫。但不完全是。似乎他到伦敦来是为了找工作的(多挣点钱——照他自己的说法),到了晚上,人们发现他倒在一间小棚子里睡着了,就拘留了他,第二天早晨把他带到市府参事那里。参事认为(那是非常恰如其分的)他要取缔这类现象;他说,倘若我同意将威尔·费恩镇压下去,他愿从费恩开刀。”
“一定要从他开刀,杀一儆百,”夫人说。“去年冬天,我在村子里向男人和小孩传授在服饰上镂孔和打眼子的技艺,吃过晚饭干点这种活儿挺好的。我还把下面这几行歌词谱了曲,让他们一边干活,一边唱:
啊,手中的活儿要喜欢,
上帝保佑老爷,还有亲眷,
吃吧,一日莫要多过三盘,
安分守己,切莫犯上作乱。
这时候,就是这个威尔·费恩——现在我想起来了——碰了一下他那顶帽子说,‘请问夫人,我是不是同一个大姑娘有点儿不一样?’当然我早就预料到了。那个阶级的人除了蛮横无礼和忘恩负义,谁还能指望从他们那儿得到什么好东西!不过,这话又说远了。我的爵爷!就拿他开刀,杀一儆百!”
“哼!”爵爷咳了一声。“费希先生,是否请你注意一下——”
费希先生立刻抓起笔来,记下约瑟夫爵士的话。
“机密。亲爱的先生,承蒙关注,不胜感激。然而关于威尔·费恩一案,本人深感遗憾,实无美言为其游说。我始终如一,自视为他的朋友和慈父,然而他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常与我为敌,反对我的计划(很遗憾,此乃常见之事)。此人好骚动作乱,其品行经不起细查。原可安居乐业而勿为,多方规劝,付之流水。在此种情况下,窃以为,一俟他再次前往(据您所说,他答应明日前往,听候您的质询,此举似乎可信),如若将他短期拘禁,以无业游民论处,实于社会有益;在榜样实属必需的国度里,倘能照前所述行事,则树立有益榜样已告成功——为那个一般而论是愚昧的阶级本身,也为我辈作穷人朋友和慈父而不管舆论评价如何者。您的,”等等。
“我似乎觉得,”约瑟夫爵士签了字,把信交费希先生加蜡封的时候,他说,“这仿佛也是天意;的确是的。到了年终,就连威尔·费恩这件事也结清了!”
“小步跑”早就又变得垂头丧气,无精打采了;他带着一张沮丧的脸走上前去,接过信来。
“我向他致以问候和谢意,”约瑟夫爵士说。“慢!”
“慢!”费希先生应声道。
“你也许已经听到,”约瑟夫爵士玄妙地说,“我受责任心的驱使而说的话,关于我们面临的这个庄严时期,关于落在我们肩上的责任,即处理完我们的事务并将一切安排就绪。你已经注意到了,我并不躲藏在我的优越社会地位后面,倒是让费希先生——就是那位先生——手头有一本支票簿,而且实际上是放在这里,使我能翻开崭新的一页,跨入我们面前的时代,而账目一笔笔都已结清。哦,朋友,你能否扪心自问,并心安理得地说你也已安排就绪,准备迎接新年了?”
“我恐怕,先生,”“小步跑”胆怯地看着爵爷,吞吞吐吐地说,“我恐怕——有点儿欠——欠了债呀。”
“欠了债!”约瑟夫·鲍莱爵士重复说道,一字一字地挤出声音来。
“我恐怕,老爷,”“小步跑”支支吾吾道,“已经欠了奇肯斯托克太太十——十二个先令了。”
“奇肯斯托克太太!”约瑟夫爵士还是同刚才一样,一字一字地挤出声音来。
“她开一家店,老爷,”托贝大声说道,“杂货店。房钱也欠——欠了一些。很少,老爷。本来是不应该欠的,我明白,可是我实在是没有钱!”
约瑟夫爵士看看他的夫人,看看费希先生,又看看“小步跑”,一个一个地看过去,看完了又来一遍。接着,他同时举起两手,做了一个表示失望的姿势,好像他对这件事感到完全无能为力了。
“一个人,即使是这批只图眼前利益、不管将来、不讲实际的人当中的一个,可是作为一个老人,一个两鬓苍苍的人,自己的事情到了这步田地,怎么去迎接新年!他怎么能安安稳稳地日落而睡,日出而起,怎么能——去吧!”他转身背朝“小步跑”说。“把信送去。把信送去!”
“我心里也真希望事情不是这样,老爷,”“小步跑”急于解释一番。“我们的日子实在太艰难了。”
约瑟夫爵士仍旧重复说着,“把信送去,把信送去!”而费希先生不但应声说着同样的话,而且用手指指门,叫送信的人走,以此加重打发人走这句话的力量。“小步跑”无可奈何,只得鞠了一个躬,离开了房间。到了街上,可怜的“小步跑”将他那顶又破又旧的帽子往下拉,要将他想过新年而与新年处处沾不到边时所感到的悲伤遮住。
从爵士家出来往回走,经过古教堂时,他甚至没有摘下帽子去仰望钟楼。他习惯地在那里停留了片刻;他知道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教堂的尖顶高高耸立在灰蒙蒙的空中,隐隐约约,一片朦胧。他也知道,钟声不一会儿就要响了;在他的想象中,这时候的钟声听起来就如同从云层里传来的声音一般。然而他反而加快了步伐,去送这封信给市府参事,他要在钟声敲响之前就离开教堂;因为他怕钟声在上次那些叠句之外,又重复“朋友与慈父,朋友与慈父”这样的声音。
就这样,托贝尽快办完了事情,跑着步回家去。可是,一方面由于他是跑着的,那步子在街上怎么说总也是别扭的;一方面也由于他那顶帽子遮着眼睛,使他无法看清,他一下子就撞在一个人身上,被撞得踉踉跄跄,一下冲到马路当中。
“啊,对不起!”“小步跑”说道,他张皇失措地抬了抬帽子,露出了帽子的破衬里,那样子好像头上套了一只蜂箱。“没伤着您吧?”
要说有没有伤着别人,托贝可不像参孙[10]有那么大的力气,这么撞了一下,他自己倒更有可能伤着,实际上他早就像一只毽球一样飞到马路当中去了。但是他总以为自己力气很大,一本正经地关心着对方,于是他又问道:
“没伤着您吧?”
他撞的那个人皮肤晒得黝黑,肌肉结实,像个乡下人,头发花白,下巴毛茸茸的。那人望着他疑惑了片刻,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是见他一副诚实忠厚的样子,那人答道:
“没有伤着,朋友。您没有伤着我。”
“我想孩子也没有伤着吧?”“小步跑”问。
“也没有伤着,”那人道。“多谢您了。”
那人说完,看了一眼抱在怀里已经睡着的小女孩,拉起围在脖子上的那条旧毛巾的一端,遮住小孩的脸,慢慢地继续走他的路。
那人说“多谢您了”这句话时的语调打动了“小步跑”的心。那人精疲力竭,两脚酸痛;走了许多路,已经是蓬头垢面了;他环顾四周,心中只觉得孤单凄凉,无依无靠。在这个时候,他能向人家道个谢,尽管是为了一件区区小事,于他总也是个安慰。托贝站在那里,望着那人的背影;他拖着疲惫的脚步,小女孩的一只胳臂挽着他的脖子。
一个背影,脚下是一双破烂的鞋——那鞋已破旧不堪,看上去同没穿鞋一样——粗糙的皮护胫,身上穿一件很普通的工作服,头上戴一顶软宽边的帽子。“小步跑”站在那里,望着那个背影,街上的一切他都视而不见了。他望着紧紧地挽着那男人脖子的孩子的胳臂。
在那人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回头一看,见“小步跑”还站在那里,他不知是回来好,还是继续往前走好,犹豫未定。那人回头走了几步,接着又往前走去,但最后还是回头走来。“小步跑”迎上前去。
“也许您可以告诉我,”那人微微一笑道,“我相信您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我的,我宁愿问您,而不想去问别人——请问一声,市府参事丘特住在哪儿?”
“不远,就在附近,”托贝答道。“我愿意带您去。”
“我原来应该明天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找他的,”那人跟着托贝走,说道,“可是,被人怀疑总叫我觉得坐立不安,我想说说清楚,然后自由自在去挣口面包吃——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挣。所以我想今晚到他家去找他,他总不会见怪吧。”
“哪有这样的事,”托贝惊叫起来,“莫非您就是费恩!”
“嗯!”那人大声道,惊讶地朝托贝转过身去。
“费恩!威尔·费恩!”“小步跑”说。
“我就是费恩,”那人说。
“啊,”“小步跑”喊了一声,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臂,很小心地朝四下里看了看,“看在上帝的面上,您千万别去找他!别去找他!他要将您镇压下去,那是明明白白的,没错。走,从这条小巷走,我把事情经过告诉您。别去找他。”
他新结识的朋友以为他疯了,但是仍旧跟着他走。到了别人看不到的巷内,“小步跑”把听到的都同那人说了,还把人家已经给他定了什么罪名,都说给那人听。
托贝叙述的这段历史的主角平心静气地听着,他那样若无其事倒叫托贝好生奇怪。他既不否认,也没有插话,一句话也没有。他只是不时地点点头——那样子好像是证实已经听腻了的说法,倒不是要驳斥。他有一两回将帽子往后脑一推,用满是斑点的手去摸额头,在这块额头上,他在土地上耕出的每一道犁沟仿佛都有它的缩影。除此之外,那人什么也没有表示。
“大体上都是确有其事的,”他说,“师傅,有些地方我看得出也是有真有假,不过就让它去吧,随便他们怎么说。那有什么要紧的?我反对他的计划,结果是我倒了霉。我不能不这样做;我明天还会这样做的。至于说名声是好是坏,他们这些老爷们会东打听西打听的,他们也会发现在我们身上找不到茬儿,那个时候他们才会让我们听到一句冷冰冰的好话!——哦!我希望他们这些老爷总不会像我们那样,好名声说没有就没有了,要不然他们的生活也真够严酷的,不值得去活。要说我自己嘛,师傅,我这只手,”——他伸出一只手来——“可从来没有拿过不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也从没有闲着过,不管活儿多苦,也不管工钱多少。谁要是说我这话不对,就叫他砍了我这只手!可是,要是干了活还是不能让我像人一样活着;要是我的生活竟糟得进出都得饿着肚子;要是我辛辛苦苦的一辈子以饿肚子开始,没有一天不饿肚子,最后又以饿肚子告终,而没有一点儿填饱肚子的机会,这种情形也没有一点儿变化;那我就要同这些老爷说:‘都给我滚开!别到我们小屋里来找麻烦。你们不找上门来,我们已经够苦的了。你们要在花园里庆祝生日,或是要发表漂亮的演说,还是别的什么好事儿,也别来找我去帮忙凑趣。你们去演你们的戏吧,去玩你们的吧,都别来找我,你们去闹吧,去乐吧。我们彼此不相干。最好还是别来找我的麻烦了!’”
他见怀里的孩子睁开了眼睛,惊奇地向四周张望,就克制了自己的激动的情绪,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可笑的孩子气的话,让她站在地上,靠在身边。当小女孩站在他满是尘土的腿旁时,他慢慢地用一个食指不停地绕着孩子的一束长发,卷在手指上就像一枚戒指。他同“小步跑”说:
“我相信我也不是一个天生固执难弄的人;倒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我对他们哪一个人都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能真正地像上帝创造的人那样生活。可是我没法过上这样的生活——也从没有这样生活过——我和那些可以这样生活、并且确实是这样生活的老爷们之间有了一条鸿沟。像我这样的人多着呢。要说有多少人,你用不着一个一个地计算,你可以成千成万地计算,那样反倒好说一些。”
“小步跑”知道,这些话都是真的,他频频摇头,表示这些话一点也不假。
“我就这样得了一个坏名声,”费恩说,“恐怕也不会有一个好一点儿的名声的。觉得不痛快是非法的,我确实是觉得不痛快,但是上帝知道,假如我能够高兴的话,我怎么会不想呢!哼!我就不信,这个参事先生要叫我坐班房对我就会有很大的损害;不过,假如没有一个朋友替我辩护,这个参事老爷就会把我送进牢房。你瞧——!”他用手指了指站在地上的孩子。
“她的小脸蛋长得多好看,”“小步跑”说。
“唔,很好看!”他低声说道,一面轻轻地捧着她的脸儿面对着他自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多少回我都这么想。每当我家炉子冰冷,食橱里空空的时候我都这么想。那天夜晚,我们俩被当作贼抓起来时,我也这么想。可是他们——他们不该一个劲儿地折磨这张小脸儿,你说对吗,莉莲?这对一个男子汉也不能说是公平的!”
他说话的声音那样低,他凝视着她的脸儿,神情是那样严峻、古怪,托贝见此情景,想岔开他的思绪,便问他妻子是否在世。
“我没娶过老婆,”他摇摇头说。“这孩子是我兄弟的,她爹妈都死了。说来您也许不信,她九岁了;她现在是累坏了。本来教区救济院——离我们家二十八英里——要收养她,他们会把她关在屋子里(就像对待我年老的父亲那样。他干不动活了,就进了救济院,不过他给他们添麻烦并没有多长时间);可是我把她领走了。从那以后她就一直跟着我。她妈妈以前在伦敦有一位朋友。我们想设法找到她,也想找工作做;可是伦敦这地方太大了。不过,没有关系。地方大了也就可以多走走了,是不是,莉莲?”
他微笑着望着孩子的双眼,这微笑比眼泪还要叫托贝感动。这时,他握住了托贝的手。
“我还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他说,“可是我已经向您倒出了心里话,我非常感激您,是应该感激的。我就听您的劝告,不去找这个——”
“法官,”托贝提示道。
“噢!”他说。“要是他们都这么叫——这个法官。明天我要到伦敦近郊去碰碰运气,不知会不会好一点。我走了,晚安。祝您新年快乐!”
“等一等!”那人松开手的时候,“小步跑”抓住那人的手大声道。“等一等!要是我们就这样分手,那我的新年决不会过得愉快的。看见您和这孩子就这么走了,到处流浪,您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又没有地方宿夜,那么我这个新年也过不好。跟我回家去!我是个穷人,住在一个穷地方。可是住上一夜还是有办法的,有的。跟我回家!走吧!我来抱她!”“小步跑”大声说,抱起了孩子。“多好看呀!她再重上二十倍我都抱得起来,像没事儿似的。要是我走得太快了你就说一声。我走路快得很。我老是这么快!”“小步跑”说,他那位精疲力竭的同伴刚跨出一步,他已经小跑了五六步了,因为抱着个孩子,他那瘦细的两腿又在打颤了。
“哦,孩子抱起来很轻的,”“小步跑”说,他双脚在跑着,而说起话来也快,就像他的脚步一般;因为他不想让人向他道谢,也怕片刻的停留。“像羽毛一样轻。比孔雀羽毛还要轻呢——轻多了。这边走,就到了!在第一个拐弯的地方朝右边转,威尔大叔,走过了抽水泵后就朝左边那条小道走,就在小酒店对面。这边走,就到了!我们穿过去,当心拐角的那家馅饼店!这边走,就到了!从这条小巷走,威尔大叔,那黑色的门就是了,门上有一块门板,上面写着‘脚夫托·维克’,这边走,就到了!我们不是到了吗?亲爱的梅格,没想到吧!”
“小步跑”喘着气,一边说着,一边把孩子放在地板中央,让她站在梅格面前。小客人只朝梅格看了一眼,觉得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叫人怀疑的地方,是信得过的,于是她投到梅格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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