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古玩店(校对)第2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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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能肯定吗,理查德先生?”布拉斯紧绷着脸问道,“那位绅士别的话一点没说?”
“一个字也没有说,阁下。”狄克回答。
“再想想,阁下,”布拉斯说,“阁下,这是我的职责。像我身处这个位置,作为律师行业中光荣的一员,阁下,在这个国家里是人上人,就是在其他国家也是头等的职业,甚至在那些夜间闪光,据说有人居住的任何星球上,我这个行业也是头等的光荣——阁下,这是我的职责,作为这种行业中光荣的一员,要对你作诱导讯问,因为这是一个既微妙而又事关重大的问题啊。阁下,昨天下午在二楼租房的那位绅士,他随身带了一只箱子,里面是他的财产。他说的话除了备忘录上记下的以外,还有没有别的话?”
“啊哟,别装傻。”萨丽小姐说。
狄克朝她看看,又看看布拉斯,接着又看看萨丽小姐,回答仍然是:“没有。”
“呸呸,真糟糕,理查德先生,你怎么就这样不开窍呢!”布拉斯嚷了一阵又露出了笑容,“有关他的财产方面的事,他可曾说了些什么?——想想!”
“问得很对。”萨丽小姐对哥哥点头称是。
“比方说,他是不是说过,”布拉斯显得轻松而又惬意,说道,“注意,我并不是断定他就这么说,我只是想提请你回忆一下——他是不是说过,比方说,他在伦敦感到很陌生——他提不出什么保证人,无意那么做,也无能力那么做——他是否说过,我们有权要保证人——无论在什么时候,他一旦发生意外,他有没有提出特别的希望,把放在我住宅的财产就视为我所有,因为我为他吃了一些苦,受了一些折腾,财产归我也就算是一种小小的补偿——总之吧,”布拉斯比先前显得更加轻松,更加惬意,补充说,“他是不是暗示过,叫你照这些条件代表我接受他为租户?”
“肯定没有。”狄克回答。
“既是这样,理查德先生,”布拉斯盯着他,目光中有傲慢还有指责,“照我看,你对受召唤的使命曲解了。你要想当律师,怕是永远也不配。”
“你就是活到一千年也不配。”萨丽小姐补充了一句。兄妹俩都呼呼地吸了烟壶,心情忧郁,陷入了沉思。
这情况一直延续到斯威夫勒先生午饭的时候,谁都未再吭一声。午饭是在下午三点,那简直像是挨了三个星期。时钟刚敲响三点,新任办事员不见了,到了五点钟的最后一响,他又露了面,办公室里像是变魔术一般,里面有金酒和柠檬皮的气味,香气弥漫。
“理查德先生,”布拉斯说,“这人还躺在床上,怎么也唤不醒,阁下。怎么办哪?”
“让他睡个足。”狄克说。
“睡个足!”布拉斯叫了一声,“怎么,他睡到现在,睡了二十六个小时。我们在他头顶上把衣柜移来搬去,把街门敲得咚咚响,我们还叫那个女仆在楼梯上滚了几个来回(她身子轻,不会摔成重伤)。可是,说什么也没有办法叫他醒过来。”
“或许要梯子,”狄克建议说,“架到二楼上去,再从窗口爬进去——”
“可是那中间有道门隔住;再说,邻居会提出抗议的。”布拉斯说道。
“那干脆上屋顶,穿天窗,再从烟囱下到房间去,你看怎么样?”狄克又提了个建议。
“这个主意真是妙极了,”布拉斯说,“要是有人愿意——”说到这儿,他目光对斯威夫勒先生死死盯住不放——“以友谊为重,好心帮助,挺讲义气担任这项任务,我认为这未必如人们想象的那样有什么不妥当。”
狄克提出那样的建议,执行任务的事可能要属于萨丽小姐的管辖范围。由于他不再就此事表示什么意见,对于刚才的暗示也拒绝作出反应,因此布拉斯先生就提出主意:他们一块儿上楼,为把睡觉的人叫醒作最后一次努力,而且采用的方法也不要太激烈。要是仍然达不到目的,接着就非采用暴力措施不可。斯威夫勒先生欣然同意,从凳子上站起来,带着画线大尺,随老板一道直奔现场。布拉斯小姐已经在那儿一个劲地拉铃,可是那位神秘的房客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响。
“那是他的靴子,理查德先生。”布拉斯说。
“就连那东西看上去也很顽固。”理查德·斯威夫勒说道。那双靴子也的确显得雄赳赳,蛮横无理的神情,放在地板上还那么气昂昂,好像主人的腿和脚仍然穿在里面,在用宽大的靴跟和死板的靴子头竭力把所盘踞的地盘牢牢占领。
“我只能看到床上的帐子,别的都看不清,”布拉斯对着钥匙孔说,“他是不是很粗壮,理查德先生?”
“是很壮实。”狄克回答。
“如果他猛一纵身蹦了出来,那可就糟糕透顶了,”布拉斯说,“楼道要保持畅通。我对付他当然不在话下。不过我是房东,总得要讲究好客的规矩嘛。——喂,你好!喂,喂!”
布拉斯先生好奇地挤着眼,对着钥匙孔窥看,想以刚才那番言语为手段,以引起房客的注意;布拉斯小姐还在一个劲地拉铃;斯威夫勒先生把凳子放在墙边紧靠门口,自己站到上面,身子笔挺,房客要是真的冲出来,正好在气头上,很可能就从他旁边跑过去而看不到他。接着,斯威夫勒先生就把尺子对着门上的嵌板拼命地敲。他扬扬得意,认为自己安排得巧妙,对自己所占据的位置信心十足——他是从剧院里学来了这一套办法:夜场拥挤的时候,有些家伙蛮不讲理,就用这种办法把后厅和过道的太平门叫开。他对着嵌板雨点似的猛击猛敲,声音很响,不仅把铃声掩盖下去,就连待在楼梯上、随时准备逃走的小女仆,也不得不把耳朵捂住,免得耳朵被震聋,一辈子都要失聪。
突然间,里面有人在开锁,门被猛烈地打开了。小女仆忙不迭逃到了煤窖里;萨丽小姐潜身溜进了自己的卧室;本来并没有多少勇气的布拉斯先生跑到了另一条街道上,看到并没有人持着拨火棒或别的进攻性武器在他后面追赶,他就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条斯理地行走,还吹着口哨。
这时候,本来站在凳子上的斯威夫勒先生,赶紧把身子紧紧贴着墙,尽可能把身子变得扁平,毫不分神地看着下面的独身绅士,只见他站在门口,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咆哮如雷,大声咒骂。那双靴子还拎在手里,仿佛要朝楼下扔掉似的,但却并没有那么干。就在他转身返回房间时,还在气势汹汹地大声咆哮,突然看到了正在注意动态的理查德。
“声音弄得这么响,吓死人的,是你干的好事吧?”独身绅士问道。
“阁下,我是在帮帮忙。”狄克回答,目光仍然盯住他,右手中的画线尺悠悠地挥动着,以表示独身绅士要是动武,那将遭到什么样的回击。
“这么说,你胆子不小啊,”房客说,“是吗?”
狄克对此并不作回答,反倒询问房客:一个绅士进门,一睡就连续二十六个小时,这是不是和其身份、其行为相称?本来一个家庭和谐而有操行,这种行为是不是对这个家庭的和谐产生影响?
“我的安宁就不当一回事吗?”独身绅士说。
“难道他们的安宁就不当一回事吗,阁下?”狄克答道,“威吓人的话,阁下,我可不想说,而且法律也不准威吓行为,因为那是一种罪行,会受到指控。不过,你要是再口出危言,请你当心我们要把你送给验尸官,不等你醒
①就把你埋在十字路口。阁下,我们一直在提心吊胆,生怕你睡死了,”狄克一边说,一边轻轻溜下了地,“长话短说吧,单身汉我们不允许他住这儿,一个人睡起来抵得上两个,钱又不多付一点点。”
“果真如此!”房客叫嚷着。
“不错,阁下,的确如此,”狄克回答,他听天由命,信口开河,“一张床铺加床腿,怎么也承受不了像你那样的睡眠量,如果你还是以那种方式睡觉,那就一定得付两个床位的租金。”
房客听了这种言论不但没有情绪激动,反倒喜笑颜开,瞪着忽闪忽闪的眼睛望望斯威夫勒先生。他本是棕色脸膛,因被太阳晒得黝黑,在头上白色睡帽的映衬下,棕色显得更棕,黝黑变得更暗,这很清楚表明,这家伙在某些方面颇有急躁的秉性。斯威夫勒先生见他兴致很好,自己也就安了心,为使对方别扫兴,他自己也赔着笑脸。
房客就这么被人野蛮地弄醒,心里怪火冒的,把睡帽也戴得很歪,脑袋又是秃顶,这就使人感到他放荡不羁,古里古怪。斯威夫勒先生乘此机会打量一番,感到特别有意思。为了双方有个和谐的气氛,他表达了自己的希望:绅士就这样快点起床,往后不能再那么一睡不起了。
“快到这儿来,粗里粗气的,简直是个无赖!”绅士返回房间里突然给他作了这样的回答。
斯威夫勒先生跟他进了屋,凳子就放在门外,不过那把尺子却紧握在手,以防不测。他对自己的谨慎很感得意,没想到独身绅士突然把门加了锁,既没有告诉他,更没有解释这么干的理由。
“喝点什么吗?”他问。
斯威夫勒先生回答说,他的渴病痛刚刚得到了一些缓解,但是如果有唾手可得的东西,他还可以容得下“和平止渴汤”。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见房客从大箱子里取出一样东西,形状像庙宇,像个锃光铮亮的银制器皿。他把这东西小心谨慎地摆在桌上。
他这一连串动作,斯威夫勒先生深感兴趣,并认真予以注视。这时候,房客往“庙宇”的一层格子里放一只鸡蛋;咖啡放在第二层格子里;从干净的锡盒里拿出生肉排放在第三层格子里;把水灌到第四层格子里。接着,他用灯盒子与火柴,把火点着,还点起一盏酒精灯,这灯本来就安置在“庙宇”下面;接着他把各个层格子的盖盖得紧紧的;接着又全都打开。仿佛以什么妙法,通过暗中作用,终于炖好了肉排,煮好了鸡蛋,咖啡也煮得恰到好处,就这么准备好了早餐。
“开水,”房客说着就递给了斯威夫勒先生,他非常沉着,仿佛厨房就在他眼前,“特别好的朗姆酒——糖——还有旅行杯。你自个儿搅拌吧,快点趁热掺兑。”
狄克照此办理,眼睛转来转去,从桌上的小“庙宇”望到大箱子,那“庙宇”似乎万能,箱子里仿佛应有尽有。房客好像习惯于创造各种奇迹,对那些东西不以为然,只顾吃早饭。
“房东是个律师,是吗?”房客问道。
狄克点头应答。朗姆酒味道真美。
“房子里那位女人——是谁?”
“一只虎。”狄克说。
独身绅士或许旅途中对这类事屡见不鲜,或许因为他的确是孑然一身,听了这些话毫不惊诧,仅仅问了一声:“是房东太太还是房东姐妹?”——“是姐妹。”狄克回答。独身绅士说:“这倒挺好,房东只要有意就可以把她打发走。”
“年轻人,我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稍稍沉默以后他又说,“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都凭我的意愿——不要向我打听什么,也不要窥探我的行踪。最后一点,那就是凡仆人皆是魔鬼。这里只有一个仆人吧?”
“还是个很小的仆人。”狄克说。
“一个很小的仆人,”房客重复了一遍,“这么说,这儿适合我住,是不是?”
“说得对。”狄克答道。
“我看,都是骗子吧?”房客说。
狄克点头称是,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要让他见识一下我的性子,”独身绅子说着就站起来,“他们打扰我,就等于失去一位好房客。他们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如果还想打听更多,那就是下逐客令。这些情况他们最好立刻明白。再会。”
“请原谅,”狄克说,已经走到门口,房客正准备开门,“一个对你敬重的人,走了还不知你姓名——”
“此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尊姓大名,”狄克说,“——不知尊姓大名——要是有信或包裹——”
“我不可能有。”房客说。
“要是有人拜访呢。”
“不会有任何人拜访。”
“由于不知尊姓大名,因此而出了什么差错,阁下,那可别责怪我呀,”狄克说话时,还在门口流连不想走,“啊,不要埋怨诗人
①——”
“我不会责怪任何人。”房客这时说话已经快要动怒了,狄克很快就走到楼梯那儿,那道上了锁的门把他们分隔开了。
布拉斯先生和萨丽小姐一直潜伏在附近,而且都在钥匙孔旁边,只是因为斯威夫勒先生突然从房间出来,他们俩才离开那儿。他们花了许多精力想偷听,可是因为都想先听而争执不下,弄得双方都没有听到谈话。他们你推我搡,闹的是一场哑剧,可全部时间就这么耗掉了。他们只好跟着狄克回办公室,听他把谈话的经过情况叙述一遍。
斯威夫勒先生对他们一一作了叙述。独身绅士的要求及其本人的性格特点,他说得很实在;至于那只大箱子,他讲得就很娓娓动听,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说得天花乱坠,与实际情况相去甚远;他反复强调声称:装在箱子里的有流行的各种美酒美食,尤其是那玩意能自动化,想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他以为那里面可能有什么机器在操纵。他还向他们说,那种烹饪机器只要两分十五秒时间就能把六磅左右的牛肉烤熟,这是他亲眼所见,而且还亲口尝了一尝。这些叙述产生了明显的效果,但是他还在继续说道:他亲眼看到,独身绅士眨一下眼,水就烧开了。这些奇迹表明,他(斯威夫勒先生)推测房客要么是大魔术师,要么是炼丹师,或者两者兼备。他住在这里不仅使布拉斯门楣光荣,提高声望,而且对于贝威斯村的历史将起到新的影响。
不过,斯威夫勒先生对有一件东西却认为没有声张的必要,这就是和平止渴汤。一方面这种汤颇有劲,另一方面他喝此汤之前中午刚刚喝了酒,这会儿心里还有几分热意。因此,黄昏时分,他有必要再喝两三种和平止渴汤,但那是在酒店里。
独身绅士住了几个星期以后,无论是对布拉斯先生还是其妹妹萨丽,都拒绝说话或者打招呼,把自己的交往渠道始终选择定在理查德·斯威夫勒先生一个人身上。他干什么事都先付钱,不惹是生非,不大声惊扰,早睡早起,凡此都是想表明他这样的房客无论在哪一方面都受人欢迎。理查德先生在这个家庭里的地位不知不觉地显得很重要。好像对于这位神秘莫测的房客,只有他能发生作用,好也罢,歹也罢,也只有他能和房客攀谈,别人要想接近房客就很难。
要是把真相揭穿,那就是斯威夫勒先生本人与独身绅士的交道也是隔山隔水,而且几乎不怎么受到欢迎。其实,他与那身份不明的人在一起谈话不过只言片语,而他回来总是故意造出话来,说那人和他谈话多么亲密无间,比如:“斯威夫勒,我很信任你。”——“斯威夫勒,我毫不疑虑地说,对你我是刮目相看的。”——“斯威夫勒,你是我朋友,肯定会帮我的忙。”以及诸如此类的话,而且还声称,这些都是独身绅士亲口对他本人说的,这也就是他们谈话的中心话题。布拉斯先生和萨丽小姐对他所起的作用从不表示任何怀疑,对他的信任也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不仅如此,斯威夫勒先生还有别的办法提高自己的声望,这些办法也同样持久,同样极大地提高他的地位。
他果然得到萨丽·布拉斯小姐的偏爱。不过,那些对女人魅力喜欢嘲弄的人们,别忙着竖起耳朵,以为能听到新奇的情场传闻,好使自己作为谈笑的话题;因为布拉斯小姐即使完全招人喜爱,可她自己却不是那种钟情的人。这位和蔼可亲的处女,早在孩提时代就与法律结下了不解之缘,整个童年就生活在法律的氛围之中。初出茅庐,她就好像凭借了法律的帮助,从此便紧随法律不舍。早在幼小的年代,她就显示出法律方面的天赋。她能装扮一个执法官,模仿他的姿态和气质,懂得在小伙伴的肩膀上敲打敲打,把他们送到想象中的拘留所,扮演得天衣无缝。凡看她表演的无不惊讶不已,趣味横生。更加出色的是,她能在木偶家庭里假戏真唱,把一堆堆小桌子、小椅子逐一清点,毫无遗漏。她那鳏居的父亲,风烛残年,见到她这些富有实际的游戏不啻一种莫大的欣慰。他是个典型的绅士(朋友们知道他精明机警,管他叫“老狐精”),竭尽全力给她以鼓励。当他行将走进猎犬沟教堂公墓之时,女儿还没有获得律师证书,在法律界还没有一席之地,他深感极大的遗憾。他对女儿有诚挚的爱,又怀有切肤之痛的烦恼,就郑重其事托付儿子桑普森,把她作为无价之宝,当他的助手。萨丽·布拉斯小姐自老绅士过世以后,直到现在都在布拉斯先生的业务上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布拉斯小姐自幼悉心钻研法律,因此除了法律知识以外,她几乎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这也是明摆着的事实。像她这样的闺秀,质地高雅,可是像一般女性所固有的温柔在她身上却不见痕迹。萨丽小姐的造就全属于堂堂须眉,属于严格的法律方面,以律师的生涯发端,也以律师的生涯告终。我们不妨说她始终处在法律的天真无邪的境界之中。她以法律做保姆。当孩子得了罗圈腿或类似残疾,只能责怪保姆看护不周,这是人之常情;像萨丽·布拉斯小姐有着美好的心灵,如果有什么伦理受到扭曲或是罗圈腿之类的毛病,那么责任只能归咎于她的保姆。
斯威夫勒先生正是在这样的女人面前表演了一些新鲜东西,使她大开眼界,连做梦也不曾见过。他唱着一些零星的歌词,说些开心的笑话,用墨水瓶或薄片纸盒变幻一些花样,用一只手耍三个苹果,用腮帮子平衡凳子,鼻尖上顶着铅笔刀,以及类似这样的小杂耍可以灵活地玩上一百种——使办公室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只要布拉斯先生出了门,理查德就以这种洒脱使积压在心头的苦闷得以排遣。萨丽小姐在偶然之中发现了这些社交技能,一经发现,就渐渐在心中有了深刻的印象,请斯威夫勒先生就把她当作不在身旁一样,尽情玩耍。斯威夫勒先生对此正中下怀,欣然同意。两人渐渐地萌生了友谊。斯威夫勒先生逐步像她哥哥桑普森一样看待她,如同他看待其他办事员一样。他还向她讲授街道上或酒店里赌掷币或赌牌的秘诀,赌物包括水果、姜啤酒、烤山芋,甚至还包括和平止渴汤。布拉斯小姐不假思索就参与了。他还请她除了自己的誊写任务以外,帮他分担一些誊写任务。还有呢,他有时候还挺动情地拍拍她的背,以示报答,声称她是极好的伙伴,是个令人愉快的家伙,等等。萨丽小姐对这些颂扬心领神会,照收不误,也非常得意。
斯威夫勒先生心中为一桩事很是烦恼,便是那个小女仆。她总是躲在贝威斯村的深处,只是在独身绅士拉门铃时才露面,应声以后又忽地不见了。她从不出门,不进办公室,那张脸从来没有干净的时候,围裙从来不离身。她从不向窗外东张西望,也不站到街门口透透新鲜空气,她没有休憩,也没有娱乐。没有人看望她,没有人说到她,也没有人关心她。布拉斯先生曾经说过,她是个“爱童”(随便怎么理解都可以,但绝不是爱的产物)。理查德·斯威夫勒仅仅知道这一点情况。
“要是问问母老虎也是白搭,”狄克有一天在沉思默想,他正坐在那儿揣度萨丽·布拉斯小姐的相貌,“这件事要是向她问问情况,我想,我们的联盟也就告吹了。我真不明白,她究竟是母老虎还是美人鱼那种东西。她外表上倒有鳞状。但是美人鱼喜欢照镜子,她却无此习惯;另外,美人鱼喜欢梳妆,她也谈不上。都不像,反正她是母老虎。”
“上哪儿去呀,老伙计?”狄克大声相问,因为萨丽小姐一如既往把笔尖在绿大衣上擦擦,站了起来。
“就餐去。”母老虎答道。
“就餐去!”狄克心里在想着,“这又是一大问题。我想,那个小仆人不会有什么可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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