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校对)第16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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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复看着李照的动员,忍不住微微点头。他还没有参加过人民党的战斗,虽然陈克说过一些基本情况,强调人民党的部队讲政治,绝不是为了掀起骚乱而战斗的。但是严复还是担心这次革命还会造成以往的乱象,哪次革命都会有杀官的事情,严复对于以前的同僚也没多少同情之心。可是严复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名望。若是陈克嘴上说一套,干的却是另外一套,严复也不会跟着陈克继续一条道走到黑。见到李照的动员目标明确,的确是非常讲政治,严复很是赞叹。
  最后三百多人只留下了五十多个志愿参加战斗的,章瑜也没有让他们去打头阵。而是把带路的工作交给他们。根据地的地图虽然够详尽,却也没有详尽到连道路都标的清清楚楚的地步。有当地人带路的话就会方便很多,这也是为何这次行动接受了朱三水加入的重要原因。
  整顿完毕之后,部队开始了行军。
  朱三水看过的书里头,描写行军都是一个词“人喊马嘶”。工农革命军的行军却大不相同,战士们一个个紧绷着嘴,一声不吭的埋头行军。看着步伐不是很快,朱三水一开始还是顶得住,可片刻之后,朱三水就有些跟不上了,他每一步都要比战士们慢一些,百十步积累来了,朱三水已经被刚开始跟上的队伍远远的抛在后头。正在他气喘吁吁的想撵上去的时候,却见后头突然赶上了两个士兵,架起朱三水就往前走。有人能帮忙,朱三水立刻就感觉轻松了不少。
  却见整支队伍根本没有人说话,人人都是埋头赶路,除了脚步声之外,竟然没有人声。朱三水倒想开口询问,可光是跟上队伍就已经费尽了力气,哪里有力气多嘴。不仅如此,随着行军的继续,朱三水发现,只要自己的脑海里头想着别的事情,脚步就立刻沉重起来,反倒是什么都不想,只是跟着大部队一个劲的往前赶,脚步还能轻松不少。朱三水也逐渐放弃了一切杂念,只是在旁边战士的帮助下专心赶路。一开始朱三水还是在克制自己不要多想,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朱三水已经脑袋里头一片空空,体力的巨大消耗让他有些虚脱的感觉,连动脑子去想事情的精力也没有了。
  路上到底是休息了两次还是三次,朱三水对此也记不清楚了。反正每次他都气喘吁吁的瘫在地上,没有完全休息过来的时候,就被人拽起来继续行军。天也冷了,走路的时候身上热汗淋漓,休息的时候被冷风一吹就显得格外冷。当凤阳府首县凤阳县的城墙出现在视野里头的时候,朱三水只觉得眼前发黑,高高的城墙仿佛被罩在一层黑雾里头。当他瘫在地上喘息的时候,却见到部队稍加整理之后,就继续开始前进。但是队列与行军的时候有些不同。
  朱三水不知道,这是因为虚脱引发的身体机能低下的结果。他已经开始缺乏分辨和思考能力了。
  工农革命军抵达凤阳府的时候,只见城门没有关闭。从望远镜里头看去,城头的守备也非常松散。章瑜和同来的蒲观水稍加商量,就决定采取第一套方案,用假新军赚开城门。军令一下,一队新军服装的部队就向着凤阳府快速前进。
第零章
新开始(十四)
  安庆地处安徽南部,位于长江北岸,是安徽的省会。自从恩铭做了安徽巡抚之后,他一直致力于推行新政。作为恩铭的弟子兼干将,徐锡麟也得以成为安庆陆军小学和警察学校的主要负责人。
  1907年1月12日,徐锡麟完成了日常工作,就前去拜访恩铭,听听恩铭还有什么吩咐。从警察学校的院子里头出来,没走多远就见到一辆平板车上堆着几具骨瘦如柴的尸体正在往长江边的南门去。沿街乞讨的众多灾民每天都有饿死的,特别是入冬以来,原本每两天清理一次尸体,现在几乎是一天清理两次。看着这些饿死的百姓,徐锡麟心里头也有些不忍。不过这种情绪倒也没有维持太久,与运尸体的车子擦肩而过之后,徐锡麟很快也就把这种怜悯抛在脑后了。他并不知道此事凤阳府已经被陈克领导的人民党所攻克。攻打安庆的战役部署也正在紧张的进行着。徐锡麟满脑子里头想的都是别的事情。
  一个月前,他接到了陈克的来信,信里头表示陈克在春节左右有可能会带兵攻打安庆,希望徐锡麟在此之前能够准备足够的人手,等陈克打下安庆之后,他会退回凤阳府一带,安庆就交给徐锡麟。
  对陈克信里头所说的这些,徐锡麟最初连将信将疑都谈不上,他认为陈克是在说瞎话。直到徐锡麟看到了人民党的船队,以及船队上的奇特红色镰刀锤头旗帜,他才稍微有些相信了陈克的话。当时船队的负责人之一居然是严复,而且严复居然还是陈克的老师,这给了徐锡麟相当的冲击。
  徐锡麟离开上海之后,本来想去日本军校学习,结果因为日本开始严禁中国留学生们的革命行动,设置了诸多限制。他不得已回到了国内,于是产生了“以术倾清廷”的想法。于是通过发动利用各方关系,徐锡麟谋得筹办安庆陆军小学之事。后因表叔俞廉三的推荐和徐锡麟本人的精明干练,终于得到安徽巡抚恩铭重用。而徐锡麟更是拜恩铭为师,更是成为了恩铭的心腹。却没想到,陈克竟然也走了这样的路线,拜在了严复的门下。也不知道得到了严复的何等大力帮助,陈克居然能建成一支船队,甚至自认为有力量攻打安庆府。这对徐锡麟的刺激是非常巨大的。
  严复口风极严,而且对徐锡麟刻意避开,徐锡麟根本就没有办法单独与严复相处。船队来了又走,只给徐锡麟留下了一大堆的谜团。秋瑾也在安庆督办安庆女子学校,两人对此事进行了深入的讨论。陈克是先见到徐锡麟之后,才见到秋瑾的。但秋瑾和陈克倒是有过更多的合作,徐锡麟感觉秋瑾对于陈克评价极高。陈克在上海能办起仁心医学院,能制药赚钱,能把陈天华招到旗下,光这三件事,秋瑾就觉得陈克绝非等闲之辈。
  但是徐锡麟的看法就很有些不同,他感觉陈克对光复会的态度十分冷淡,对徐锡麟虽然客气,也够仗义,却并没有打开心扉的意思。当然,陈克最初见到徐锡麟的时候也说过,要借了徐锡麟的帮忙前往上海,等陈克在上海稍微混出点名堂之后,他就不怎么与同在上海的徐锡麟打交道了。虽然嘴里头没有提过,徐锡麟心里头却觉得很不对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话徐锡麟是知道的,也是赞同的,可做到陈克这种人不走茶就凉的程度,也算是精于算计到了极点。
  徐锡麟想到,陈克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一样,抛了一个自己绝对不能无视的大馒头过来,那背后的算计又是什么呢?
  秋瑾性情朗利,她看完了信件之后说道:“文青信里头也说清楚了,打安庆不用咱们出力,打完安庆之后他就把安庆交给咱们。虽然管理安庆绝非易事,不过咱们光复会怎么都能召集数百之众,好歹也能把安庆给管好。再说,有文青同在安徽呼应,咱们怕什么?”
  听了这么乐观的话,徐锡麟却觉得事情绝非如此简单。他只是摇摇头,却不说话。
  看着徐锡麟忧心忡忡的模样,秋瑾突然笑起来:“哈哈,伯荪,其实我是觉得文青这是有话没直说罢了。文青为人谦逊客气,伯荪你就没看透么?”
  和徐锡麟相比,秋瑾对于人际关系也不是特别精通,听秋瑾这么一说,徐锡麟并不是太相信秋瑾真的能提出更好的解释,他依旧皱着眉头问道:“我哪里没看透?”
  秋瑾也不在意徐锡麟的表情,她坦然说道:“当年文青落魄的时候,是求到了你的门上。现在文青应该是有了些家底,且不说他能否能打下安庆。只说他若是真的打下了安庆,你又在安庆督办学校,到时候他要怎么对你这个恩人?”
  “嗯?”徐锡麟觉得这个思路是自己没有想到过的,听了这话之后,徐锡麟精神一振。“你的意思是,文青怕和我在安庆起了争执?”
  “不仅仅是怕和你在安庆起了争执,文青知道咱们是光复会的同志,陈天华投奔文青之后,同盟会的事情也瞒不住文青。文青应该是担心和光复会起了冲突。若是文青先让咱们帮忙,攻打安庆不成功,事后两边岂不是要撕破了脸面。若是成功了,两边只怕总得说出一个谁听谁的指挥吧?那时候你我在安庆,文青总得给咱们点面子。我看文青办事很是果决,我猜想他觉得与其和光复会撕破了脸面,还不如干脆就把安庆让给咱们算了。”
  前面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就为了不愿意撕破了脸面就把安庆让出来,徐锡麟根本不信。“我看文青气魄很大,若只是一个脸面,他只怕也不会那么顾忌。肯定有别的原因。”徐锡麟说道,“而且安庆这里虽然交通便利,但是却很难防守,我们本来的计划里头是准备先在学校里头发展同志,然后说服新军一起起事。若是按照文青所言,咱们在安庆没有那么多革命同志,平白落了这么一个安庆,又有什么用处?”
  “这就是文青会做人的地方,既然我们知道凭借咱们的力量难以守住安庆,那就剩下两条路。要么咱们就不要安庆,要么咱们就求到文青那里,要求加入文青那边。反正不论如何,文青既估计了大家的面子,又能拿到安庆。”
  徐锡麟听了这话,忍不住变了脸色。原本他并不相信陈克真的能打下安庆,现在他心里头的想法是,就算是陈克打下了安庆,徐锡麟也不会把安庆这么交给陈克。但是形势比人强,既然徐锡麟手里头力量有限,而且距离陈克所说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他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就被陈克这么算计了,要么就向在江浙的光复会请求援兵。徐锡麟立刻决定走第二条路。
  自从下定了决心之后,徐锡麟一方面抓紧在陆军小学和警察学校宣传革命思想,招揽同志。一方面对安徽巡抚恩铭更多汇报工作,以得到更多消息。同时,他焦急的等待着江浙一带的光复会同志们的消息。半个月之后,陶成章居然亲自前来安庆,他带来了江浙光复会的同志们的消息,如果陈克真的能打下安庆,那么光复会立刻就增援人手到安庆,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安庆交给陈克。
  经过与徐锡麟讨论之后,陶成章认为徐锡麟大可与陈克暂时合作,帮着陈克拿下安庆。在大家约定的时间内,光复会会分批派遣人手上路,如果陈克真的能打下安庆,各路人马就互相联络,赶紧安庆城。让陈克兑现承诺,把安庆交出来。如果陈克没有拿下安庆,各路人马就原路返回绍兴去继续当地的革命事业。对于徐锡麟提供的陈克拜在严复门下的消息,陶成章表示,蔡元培与严复都是马相伯先生的老友,光复会已经通过这层关系去联络严复,希望严复能够与光复会合作。
  谈完了这些,陶成章再次询问徐锡麟,陈克说瞎话的可能到底有多大。
  徐锡麟想了好一阵才答道:“到现在为止,安庆还没有传出其他地方造反的消息,那支船队最少有四五百之众。文青能把这些大一支船队派出来,想来手里头也得有千把号人。而且他信里头说的明白,攻打安庆不要我们帮忙。到现在他也没有别的消息传来,就我想来,三成该是真的,七成只怕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听了这个评价,陶成章脸上稍微露出了些失望的神色。叹了口气,陶成章说道:“我倒是希望陈克这个人没说瞎话才好。”
  陶成章没有留太久就走了,徐锡麟本以为陈克别有用心,没想到昨天居然又来了信使,陈克告诉徐锡麟,春节前要攻打安庆,希望徐锡麟做好准备。徐锡麟询问信使,陈克到底在何处,信使终于明白的告诉徐锡麟,陈克在凤台县已经扎住了脚跟。打发走了信使,徐锡麟一面立刻修书把情况汇报给了在绍兴的光复会同志,另一方面他也在考虑,到底是留在安庆,还是亲自去凤台县看个究竟。
第零章
新开始(十五)
  徐锡麟对陈克来信的目的有着深刻怀疑的同时,陈克也在安排着未来的战略。人民党军事委员会增加了一个新的同志,严复这位老军人加入了工农革命军最高指挥决策机关。对于陈克提出将安庆交给徐锡麟的建议,严复的表现与那些年轻的同志大不相同。
  对于何足道这类同志而言,他们也发问,不过发问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搞明白陈克这么做的目的。这些年轻的干部都是陈克的追随者,他们并不认为自己的判断能比陈克更加高明,所以搞懂陈克主席的战略目的,以更好的执行陈克主席的想法,就是他们发问的动力。
  而华雄茂与章瑜等几位同志,则是真的认为自己有必要弄明白陈克的战略想法。他们毕竟是部队的指挥官,他们认为自己拥有这样的权力。更别说中央军事委员会也不是陈克的一言堂。
  至于严复,他既没有盲目追随陈克的意思,也没有身为高级指挥官的自觉,他倒是更加单纯想了解陈克在军事上的能耐。
  “安庆对我们的意义只有一个,打下安庆,摧毁满清在安徽的统治中心,整个安徽就乱了。北京政府无力直接控制各个府,各个县。安庆被摧毁之后,安徽其他地方的反应只可能是据城固守,我们要争夺是农村的广大百姓。满清的势力不来捣乱,我们就能够游刃有余的开辟根据地。所以我们一定要攻克安庆。让安徽乱起来。”
  听着陈克的解释,严复深以为然。老帅哥严复对凤阳府的战斗评价有限,凤阳府武备松弛,守城的部队对一群穿着新军军装的部队毫无戒备之心,在缴他们械的时候,居然还有人试图申辩自己没有犯法。全然没有明白对面的这些人根本不是新军。城门的卫兵被轻松解决之后,剩下的攻击目标就极为容易。凤阳府的官员从没想到,居然有人大白天攻打府城,根本没有任何防备。这场战斗本身极为轻松。
  严复赞叹的是部队秋毫无犯的军纪,以及高效的行动。部队横扫凤阳府的时候根本没有杀戮无辜,只是把各个要点都给拿下。枪炮声惊吓到百姓,部队甚至维持起治安,连慌乱中走失的孩子都给照顾起来,交给了焦急来寻的父母。因为缺乏住处,部队干脆就在凤阳县街边百姓的屋檐下睡了一晚。那些宵小也曾经试图趁乱祸害百姓,巡逻的部队把他们给抓起来,然后聚集百姓,当众审判。审判后统统给枪毙了。这样的秩序井然,训练有素,严复是极为赞赏的。自己没有加入一个土匪一样的组织,这让严复很是安心。
  至于陈克提到要让安徽乱起来,严复完全听懂了其中的意思。群龙无首之下,人民党就可以集中力量扩大根据地,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将敌人击破。身为海军高级军官,海战中为何要抢占T字位置,就是为了集中火力消灭敌人。兰彻斯特战斗力方程就是研究这个的,严复读过陈克的这篇军事教程,对此大加赞赏。当然,严复并不知道,这个历史上在1914年才创立的方程式,由于陈克的出现,以及率先提出了这个方程式的微积分模型,所以后世把这个方程式命名为“陈克战斗方程式”。
  严复很赞赏陈克提出的“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的意义,一旦失去了安庆的统筹指挥,各个地方上的满清军事力量就是一盘散沙,固城自守的那些满清势力就成了最好的靶子。俗话说,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满清的兵力就那么多,被一个个歼灭之后,满清根本无法及时补充,即使补充了,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惧。
  当然,要实现这样的战略构想,一来需要广大百姓的支持,二来需要部队强有力的行军能力。“夺取农村,农村包围城市”这是陈克的战略构架。在这次攻打凤阳府的战斗,部队三小时行在不算太崎岖的山地行军军近二十公里,也给了严复相当深刻的印象。
  经过陈克的解释,军委的同志也大概理解了陈克的战略构想。在严复看来,这次会议就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没想到华雄茂居然吞吞吐吐地问道:“陈主席,你要把安庆交给徐锡麟和秋瑾,是因为他们和咱们是旧识么?”
  这么莫名其妙的话,严复很是不解。但是他毕竟五十多岁了,比年轻人都更沉得住气。扫视了其他的军委成员一圈,却见有些同志神色复杂,例如何足道就是欲言又止。有些同志则是一脸的茫然,就如蒲观水就是明显不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
  “华雄茂同志,咱们是在谈公事,不要把私人的感情给带到工作里面。”陈克严肃的说道。
  华雄茂别过了脸看着桌面,片刻之后又重新把脸转向陈克,他用一种不甘心的语气接着问道:“陈主席,你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筹划此事?”
  “华旅长,你这样问还有什么意义么?”何足道忍不住打断了华雄茂的质问。人民党最早的八个党员都知道陈克与徐锡麟和秋瑾关系颇深,陈克就是徐锡麟带去上海的。华雄茂与徐锡麟与秋瑾的亲戚关系大家也很清楚。何足道并不想让华雄茂当众和陈克争执此事。陈克或许算计了以前的恩人,可华雄茂如果是基于这样的一个理由反对接下来的战略构想,他绝对不可能得到其他同志的支持。就连何足道也不会支持华雄茂。
  没等华雄茂回答,陈克已经朗声说道:“华雄茂同志,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不是在算计徐锡麟和秋瑾,我现在考虑的是光复会的想法。咱们不可避免的要与光复会打交道,徐锡麟是我们的旧友,但是徐锡麟是光复会在安徽的代表。我不会算计一个老朋友,这没有意义。但是我必须把其他政治势力在安徽的存在计算进去。对于这点你能明白么?华雄茂同志。”
  华雄茂听完之后出人意料的露出了一种小孩子说错话后才有的羞愧,片刻之后他就恢复了往常那种坚定的态度。“这是我考虑不周,陈主席我说错了。我没有要因为个人感情要对徐锡麟特别照顾的意思。这点请相信我。”
  陈克很是谅解的点点头,这才接着说道:“我们打下安庆之后,满清铁定要夺回安庆。安庆的贸易会终止,根本别想从那里得到税收什么的钱。如果我们留在安庆,我们要投入很大的兵力用于维持,现阶段我们没有这么多兵力。有限的兵力和物资用于安庆,远不如用在扩大根据地上。不过简单的让满清夺回安庆,我们也未免太有些得不偿失。所以把安庆交给光复会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军委委员里面没谁有什么妇人之仁,大家固然不缺乏同情心,不过面对着现实的局面,同志认为让光复会在安庆顶雷是个不错的选择。
  蒲观水问道:“如果光复会不同意接收安庆呢?”
  “不管他们是否同意,我们打下安庆之后,把人员物资运走,然后就按计划撤退。现在占据安庆不过是背上了一个包袱。这个包袱谁愿意要,谁就去要好了。反正我不认为咱们现在需要安庆。”陈克果断的做了回答,“也许有人会说,占据了安庆之后,振臂一呼,四方皆应。不过军委的同志们都是有过这么多实际工作经验。占据了安庆,到底有多少安徽百姓能知道这个消息呢?有多少百姓会相应我们的号召?就算有人相应,相应这个号召会是谁?再说个更现实的,咱们驻留安庆一天,能得到多少粮食钱财?有这力气,在农村搞根据地,我们又能扩大多少根据地?能救下多少百姓的性命?这个帐我觉得大家都能算清楚。”
  听了这话,同志们中传出了一阵哄笑,不过这笑声里头一点都不单纯。陈克听得出,大家还是颇为遗憾的。毕竟安庆是安徽的省府,占据了安庆就意味着有着足够的号召力。未必不会在全国引发连锁反应。
  陈克站起身来,走到会议室的地图板前面,他先敲了敲凤台县的位置,又敲了敲安庆的位置,“同志们,地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争取到了百姓的支持,那么我们就有了无穷尽的人力。考虑一下我们的运输线,安庆对我们来说只是一座我们承担不了的城市。革命就是让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这赔本的买卖我们不能做啊。”
  “我坚决支持陈克主席的意见。”章瑜立刻发言。他身为水上支队的指挥官,深知运输线的问题。从凤台县到安庆府,运输线两岸的敌人都没有肃清,如果要保证运输的畅通,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更别说现在是灾年,安庆府也没什么粮食。
  有章瑜带头,其他同志们也表示了同意。于是基本的战略构架得到了通过,人民党的武装力量以攻克安庆,俘获消灭满清在安徽的官员为作战目的。接着讨论的就是更详细的作战计划。
第零章
新开始(十六)
  军事会议暂时休息的时候,陈克走到华雄茂身边,他问道:“一起去趟厕所?”
  华雄茂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正好,我快憋死了。”
  两个老战友肩并肩出去了,屋里留下一堆面带各种表情的同志。大家心知肚明,陈克只怕是要和华雄茂谈谈方才的事情。大多数同志都是年轻人,连章瑜这种算是颇有城府的都没忍住,他开口问道:“何政委,徐锡麟和秋瑾是陈主席的老朋友?”
  参加军委会议的不仅仅有军队的干部,齐会深、尚远、陈天华,这几个文职干部也同样列席了会议。何足道稍微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章瑜,就把目光投降了齐会深。齐会深也觉得挺为难的,这种事情按理说是私事,不该在背后说长道短的。但是这事情和公事偏偏关系密切,齐会深稍微盘算了一下,人民党里头知道这件事的人其实不少,就算是自己不说,别人也能打探出消息来。现在若是不向大家说透,反倒显得遮遮掩掩,有什么猫腻一样。想到这里,齐会深干脆把大概情况介绍了一番。
  大家都知道陈克是在上海聚集起第一批老党员的,得知是徐锡麟与秋瑾带着陈克去了上海,华雄茂又是这两人的亲戚。原先不知道情况的同志才明白华雄茂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的确是左右为难。”柴庆国笑道。说完之后柴庆国忍不住看了看尚远。前一阵子尚远决定去河北工作的消息在人民党高层已经通报过了。柴庆国本人很想和尚远一起回河北。这倒不是他对陈克有什么意见。亲自参与了人民党的革命之后,柴庆国已经相信了陈克的话,人民革命与拉杆子造反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亲自跟着陈克在第一线工作,柴庆国原本对陈克的不满在共同辛苦的工作中早就烟消云散了。陈克不是柴庆国所厌恶的那种“读书人”,读书人是绝对不肯自己下地劳动的。人民党带领着百姓从死亡线上挣扎出来,这份功德柴庆国也觉得很光荣。
  之所以想和尚远一起去河北,原因其实挺简单。柴庆国当头领当惯了,还是不太习惯人民党严格的纪律。加上他擅长的是骑兵,安徽根据地建起骑兵部队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而回到河北,筹措马匹远比在安徽来得容易。既然在从未来过的凤台县发动“人民革命”都能如此容易,柴庆国相信自己回到河北的话,和以前的老兄弟们在一起,绝对能创建不亚于安徽的功业出来。所以柴庆国已经私下和尚远谈过,试探了一下口风,看看尚远是否心甘情愿的同意自己一起去河北。对柴庆国的表示,尚远也表示了欢迎,只是他告诉这件事必须要党委同意。尚远身为党员,不能提出凌驾党委的决议。
  听了尚远的表示,柴庆国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当年在北京,被撵出会场的经历。不管党委对不对,首先就要服从党的安排。柴庆国对此留下过铭心刻骨的印象。
  而这次陈克对旧友下手,在党委会上面对华雄茂这样的老兄弟,依然不留什么情面,让柴庆国更加不高兴起来。人民党里头没有友情,至少在党委里头没有友情。自家亲戚更排不上号。这种准确的认知让柴庆国更想到河北去,那里才有江湖上的兄弟们,哪里才有过命的铁哥们。想到这里,柴庆国忍不住又看了看尚远。只见尚远平静的坐在凳子上,一副沉思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想法。柴庆国感觉真的相当的失望。
  陈克也管不了其他同志的想法,对他来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向华雄茂交代。“正岚,我不是要对付徐锡麟和秋瑾先生,这点你相信我么?”
  “放心吧,文青。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华雄茂连忙说道,“我知道你要对付的是光复会,而且你毕竟和他们二位没什么深交。现在想让他们投奔我们也不是时候。你放心好了,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大家都是亲戚,我心里头还是担心他们。”
  看华雄茂说的真切,陈克沉着脸点点头,“正岚,你既然能理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想问你一件事,如果徐锡麟和秋瑾先生来了咱们根据地,找到你,游说你,要你帮忙,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这个问题相当的尖锐,华雄茂思前想后,这才说道:“那得看让我帮什么忙。若是私事,我自然要帮。若是公事,我听你的。”虽然嘴里头这么说,但是华雄茂说得也不是那么痛快。
  陈克没有计较这些,如果徐锡麟和秋瑾到了根据地,找华雄茂绝不可能是办私事。这点陈克很清楚。“为难你了,正岚。”说完,陈克拍了拍华雄茂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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