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臣(校对)第42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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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韩谦坦然承认道。
  “危局解除之后呢?”周惮盯着韩谦问道。
  “很难说危局到什么时候才算是真正解除,韩谦心里唯愿国泰民安,”韩谦袖手看着苍穹之上的暮云,悠然说道,“即便为此要背负上千古骂名,韩谦也一力承之!”
  “好一个国泰民安,愿周惮能助侯爷一臂之力。”周惮长身而立,拱礼说道。
  “好!”韩谦高兴的搀住周惮的胳膊,他原本没有期待这么多,但周惮愿为叙州所用,可以说是此行的意外之得。
  看到这一幕,奚荏心里暗想,都说是非自有曲折、公道自在人心,韩道勋、韩谦父子所作所为,虽然无数人憎之厌之,但也绝不是没有一人能体谅他们的良苦用心。
  不过想想也该是如此。
  周惮本身就是流民军将领之后,年少时肩负重任率旧部在丹水深山里苦苦挣扎十数年,是韩谦到襄州之后,第一时间想到联络山寨势力,为守住淅川城、最终支撑到天佑帝亲率大军来援而建立奇功。
  周惮、陈景舟这些山寨出身的将领,原本就跟世家宗阀尿不到一只壶里去,朝堂诸公也才有用陈景舟出知广德府缓解形势的决定。
  再一个,金陵事变前夕,李普当时就只顾及带着信昌侯府一系的家小逃往秋湖山,还是冯缭派人通知周惮、陈景舟等山寨将领的家小,集结到兰亭巷后再一起冲闯东华门水关出城,保全他们的家小没有落入安宁宫手里惨受折磨、屠戮。
  当然了,周惮能如此痛快,也跟太后手诏有莫大的关系。
  要不然的话,周惮再怎么对杨元溥失望,都要顾及他此时还留在金陵城里的一家老小的安危。
  有了太后手诏,就有大义名份,之前斗争再险恶,总不至于担心家人会骤然遭受灭顶之灾。
  冯缭、冯翊、孔熙荣更是高兴,周惮能全力配合,很多事情就能方便许多。
  韩谦、冯缭、冯翊、孔熙荣先赶往周惮充当行辕的县衙大院,随后周惮便下令江州兵接管棠邑城防,对全城进行戒严。
  待韩东虎率领五百余人马赶在天黑之前,进入棠邑城,周惮才将城内的将吏都召集过来,由春十三娘出面,代表长春宫宣读太后手诏:
  “皇太后诏曰:陛下年轻气盛,受奸佞蒙蔽,轻师妄动,致左右五牙军蒙受重难、死亡惨重、车船覆没一尽,京师无以为屏、十万禁师孤悬江北,有倾巢之危。黔阳侯韩谦足智多谋,屡拯家国于危难之间,甚得哀家信任,故特赐此诏,着黔阳侯韩谦招募将勇、率叙州兵马战船东进江淮抵御敌寇,以为大楚藩屏。钦此。”
  “谋逆,你们这是谋逆!”
  棠邑县令柳子书脸色大变的惊叫道。
  金陵战事过后,柳子书曾任广德府户曹参军,株连夺田之事,他参与最多,待杨元溥调陈景舟出知广德府,他意识到形势发生微妙的变化。他担心之前所做恶事太多,会被翻旧账,趁着禁军收复滁、巢等地需要一批官吏填充州县,他随卫甄到滁州,担任棠邑县令,哪里想还是落到韩谦的手里。
  韩谦对柳子书这样的角色没有什么印象,听他大放厥词,阴沉着脸,虎视眈眈的盯住他:“你说是秘诏有假,乃韩某人伪造?”
  手诏除印信外,还有春十三娘乃长春宫女官,不容柳子书质疑手诏的真假,他惊惶辩道:“陛下有旨在先……”
  韩谦厉声说道:“即便太后手诏不假,连陛下都对太后敬畏有加,唯命是从,你在这里张口胡言,竟敢口诬太后谋逆,当掌嘴三十!”
  韩谦记不起柳子书这么一个角色,林江等人则是恨之入骨,听韩谦发令,也顾不得体统,上去揪住柳子书,扒了他的官袍,便拖到大堂廊前,拿木棒子啪啪啪作响的抽打其脸!
第五百四十四章
撤军
  待林江将柳子书拖回来,残断左臂的柳子书满脸是血,肿胀如桃,眼见是出气多入气少,韩谦这会儿想起他是谁来了,吩咐道:“掌嘴是罚其失言,对太后不敬,诸将吏当引以为鉴,但他今日之罪还不致死,是否加刑,还需要禀明太后处置,先且拖他下去好生救治,莫要害了他的性命。”
  见韩谦竟然要留此人性命,冯缭忙给他使眼色,心想莫要留了祸害。
  韩谦对冯缭的示意却视而不见。
  虽然说柳子书与韩东虎素有旧怨,又与卫甄等人里外勾结,残害左广德军旧部,罪该万死,但他身为掌政者,必须要把握好宽严相济的度,今日不是翻刺杀案的时候,就不能当众刑杀柳子书。
  至于此人会如何憎恨他及叙州,留下来是不是祸害,他却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林江等人心里虽然不愿,却不敢违拧韩谦的命令,当下先将柳子书拖下去救治,留他一条性命。
  有柳子书这一个前车之鉴,兼之周惮又配合韩谦封锁全城,剩下的棠邑县官员以及随周惮增援淮西的江州兵将吏,哪里还敢再找托辞不奉太后手诏行事?
  虽说与京师金陵仅有一江之隔,但韩谦、周惮再狠起心,杀他们灭口,他们找谁说理去?
  韩谦当仁不让坐主案之后,周惮坐其左,虽然春十三娘此时是作为人质被韩谦扣押下来,但此时奉太后手诏行事,她作为传诏使,也就是相当于监军使,则坐其右,然后则是叙州、江州及棠邑将吏分坐其下,议论形势。
  入夜前最新的消息,寿州军已有一部骑兵差不多在午后就赶到鳖子顶。
  当时右神武军有一部兵马守鳖子顶,短短数日间也没有整理出多么坚固的营寨来,看到寿州军来势汹汹绝难取胜,不想在野地被围,匆匆逃往钟离。
  虽然棠邑城里除周惮之外,所有将吏并不知梁帝朱裕与徐明珍的图谋,但寿州骑兵主力,放弃接应巢州守军而悍然东进,做出拦截右神武军南撤的势态,只要稍知兵事的人,也都知道形势发生了他们所料想不到的变化了。
  此时,韩谦也无需点明文瑞临乃是梁间这事,直言水师奔袭洪泽浦遇伏皆是梁帝朱裕与叛首徐明珍的阴谋,也没有人质疑,毕竟只有这点,才能解释当前的形势变化。
  当前要考虑的,就是李知诰率禁军主力从巢州城撤出后,从扬州境内的邗沟西到池州隔江相望的笔架山,逾五百里纵深,就仅剩滁州、永阳、南谯、棠邑、历阳等寥寥数城能抵挡敌军。
  而永阳、南谯、历阳等地城垣残破且小,不足以坚守,滁州城稍大一些,但物资有限,距离长江北岸又逾八九十里,易为敌军围困。
  棠邑虽非大城,但作为金陵北岸的门户之地,城池却颇为坚固,距离长江主干道约二十余里,到夏秋水涨之时,北岸没有大堤的阻止,江水甚至会漫溢到棠邑城下。
  棠邑能够固守,不惧被围困。
  即便韩谦不点明他要据石梁正南方的棠邑城收拢南逃流民的心思,诸人也都觉得应该固守棠邑,也都知道,哪怕叫陛下根据当前的形势审时度势,也会下旨令他们坚守棠邑不退。
  既然要守,接下来就要讨论怎么守。
  江州兵战斗力差禁军一些,但周惮约束甚严,也差不了多少,但是人数仅有三千。
  即便叙州水营来援,仓促间只能抽调两千精锐,怎么都难以跟总兵马极可能会超过二十万的敌军在长江北岸相抗衡。
  即便有坚城能守,也不行。
  棠邑作为淮西最先收复的城池,也是世家宗阀及朝中官宦最先派人过来圈占田地的地区,战火威胁到长江北岸,附近村寨能聚集城中的青壮就不下万人。
  虽然这些人多为世家或朝臣的家仆、家奴,但紧急时刻没有讲规矩、留情面的道理。
  同时棠邑北面淹留洪泽浦以南、樊梁湖以西的流民数量更多,要是都能吸纳进棠邑,少说又能提供两三万青壮男丁。
  为防止敌军警觉后会分兵拦截流民南逃,在此前还要严格封锁韩谦身在棠邑城的消息,棠邑四城,除韩谦、周惮签发的手令,谁都只许进不许出。
  次日一早,苏烈、郭逍便率第一批赤山会众从捺山赶来棠邑。
  赤山会众及家小逾六千人,分批撤到捺山,他们不同于普通的妇孺,妇女儿童都编女营、少年营,井然有序,撤退的速度要比乌合之众快多了,但六千多人可能也需要拖到明天,才能都撤入棠邑。
  这还是幸亏沿途有一条旧驿道可走,并且溪河都已经结冰冻实能够走人,要不然沿途还要搜集渔舟搭设浮桥,速度将更缓慢。
  ……
  ……
  巢州城下一片萧条,成百上千具尸骸被遗弃在战场之上,到处都是残戈断戟,城墙上也插满箭矢。
  巢州城宽逾二十丈、外接巢湖的护城河,在过去大半时间里,被禁军在东西南三个方向上,填出六道宽逾四十步的进攻通道,进攻通道的另一头差不多直接堆填到城头。
  十数里周长的巢州(庐阳)城,城垣没有一处完好无损,更多的反复被旋风炮打开缺口,守军再反复重新填以土石、木栅。
  李知诰攻城极其稳健,但不是不攻。
  大半年来,除了不断造旋风炮与城中守军对轰外,大小规模的攻城战也组织了数十次。
  守军能够坚守到这一刻,除了城中囤积的粮秣物资充足外,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战前,在剔除妇孺之后,差不多有近三万青壮被守将温博驱赶入城中。
  温博就是不惜代价的用这些青年民壮的性命,一点点去的耗,到这时他手里还握有两万精锐。
  不过,温博以一支弱旅,形势各方面皆极其不利的情况下,在李知诰手下能坚守巢州城这么久,也堪称名将了——这一仗甚至比他当初守池州城,还要算战功赫赫。
  只可惜彼之战功,乃此之败绩。
  李知诰勒住缰绳,眺望巢州城头,虽然他心里清楚从巢州城下撤走是再明智不过的抉择,但多少有着半途而废的不甘。
  “督帅,我们回大营吧?”邓泰拢了拢大氅,将寒风挡在体外,跟李知诰说道。
  从巢州城下撤走才是第一步,接下来是如何放弃简陋的巢州大营,将八万兵马撤到舒州去。
  李知诰、杨恩反复研究过,觉得巢州落在敌军的手里,他们撤往比巢州还要略靠北一些的滁州,还是有被围困的风险——再一次,舒州以西的州县,地方兵马都被抽空,他们不固守舒州,敌军只要分出数股轻骑,就能将荆襄腹地搅得一踏糊涂。
  即便韩谦派人过来,通知叙州水营将与周惮守棠邑,李知诰与杨恩觉得淮西禁军主力还是撤守舒州更妥当一些。
  李知诰在诸多侍卫的簇拥下驰回十数里的巢州大营,这时候有探马赶回来通禀,除了徐明珍昨夜率两万骑兵东进外,今日又发现从寿州、霍州方向有大股的步卒拔营,往巢州城这边而来。
  虽说步卒行动要迟缓一些,但他们手里的精锐骑兵很有限,无法放出去与敌军纠缠,更多是配合作战,这也意味着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就三四天了。
  当然了,辎重、附民先撤,州兵次之,沿途又不缺城寨,精锐兵马殿后也不畏有失,但是这往后的形势会如何发展,就不得而知了。
  寿州军真正成为梁国的一分子,不仅仅是梁国白得十万精锐,寿州十万兵马占据淮西之地,即便韩谦勉强守住棠邑,也没有办法彻底将梁军的兵锋阻挡在长江水道之外。
  试想京畿腹地都随时有可能会受到梁军的袭击,还谈何经济民生?
  想到这里,李知诰拢了拢大氅,将战马交给身后的随扈,他这两天奔波不休,人也困顿不堪,跨步走向后宅,想歇息片晌再去找杨恩商议他事。
  李知诰刚走进后宅,但看到李普住站在院中,问道:“父亲有何事寻孩儿?”
  看到李知诰进来,李普苦着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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