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校对)第7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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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然起初很难理解,为什么搞个仪式、授个箓职,就能够让符箓生效,反之则不能。于是他又从头到尾再次仔细阅览了一遍《正一符法》全文,这回连批注和心得都没放过,看完之后,他隐隐有所领悟,看来道门的科仪并非仅仅是一种形式,至少这种形式是真实有效的,通过科仪这一形式,可以和道门诸祖、天界诸仙进行某种方式的沟通,从而赋予沟通者某种神奇的力量。
  他不禁想起以前在县中各处主持斋醮科仪的那段日子,此刻回想起来,不觉间汗颜无比——当时的自己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好吧,现在的问题是,赵然连最基本的“道士”这一箓职都没有,他炼制的符箓依然没用。怀着忐忑的心情,赵然迅速往后看去,终于看到一行批注,墨迹明显是新近留下的,小卓师叔说,让赵然先学习炼制第一阶的八个符箓,待他们回来以后,争取让赵然参加华云馆的授箓仪式。当然,前提是赵然必须达到授与“道士”箓职的条件。
  什么样的条件可以授予“道士”这一箓职呢?道门修行讲究四大步,即练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其中第一步练精化气又分两个步骤,当元精于炁相合,化为轻无的精炁时,可授羽士箓职,或称入羽士境,当精炁化为丹胎时,可授黄冠箓职,或称入黄冠境。
  而于此之前,必须先做好吞吐吸纳的功夫,使体内的炁达到一定程度,也就是感受到气海肿胀的时候,便算入了道士境,可授道士箓职。
  赵然现在修炼的是《先天功德经》,培育功德力,并非吸纳天地灵气中的炁,他不知道自己这么修炼是否会如道门修炼境界中所描述的感受和情形一致。但《先天功德经》也说得很明白,修炼的进度也同样分为练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四个大步骤,既然如此,赵然满怀着希望推测,但愿自己的修炼能和“传统意义”上的修炼相吻合吧。
  将《正一符法》放诸一边,再翻开《制器谱》。
  同样是一本制器方面的入门书籍,没有什么大道理好讲,更没有什么总诀之类的东西,直接罗列了三十六种常用法器的炼制方法,包括剑、印、尺、帕、索、砂、网、瓶等等种类。每一种都有三、四个例子。比如一把飞剑,从材料选择到配方,再到炼制、温养、开锋、印入意识等等,每个环节都讲得很清楚。赵然之前获赐的五行神阵阵盘的炼制方法并没有,但其中每一样法器都可以参考书上所列的某种法器来炼制。
  最让赵然欢喜的,是书后附有辞解,也就是名词解释。这一回,赵然终于搞明白了什么是“半阴之火”,什么是“龙虎相济”。
  从头看到尾,并没有发现炼器需要箓职的说法,这让赵然大大松了口气,如果炼器也要箓职的话,他恐怕会被气得吐血。
  赵然现在既可以研习符箓,又可以学着制器,生活一下子充实起来。因为有了羊马驿、刘庄驿和慈善堂三大常设的救助站,每日都有相当稳定的功德力培育生成,所以暂时可以不去操心这些打基础的“俗务”,于是接下来,便一门心思开始修行。
  赵然将方堂的一应琐事扔给了蒋致恒,上午修行符箓制法,下午试着炼制法器,晚间静坐观想朱七姑传授给他的内息观图以恢复白天耗损的法力,同时抽空将功德力转化为自身的法力。
  蒋致恒身为方堂堂主、赵然的副手,对赵然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起初被直接排除在方堂事务之外,几乎欲仙欲死,其后又忽然全盘接过了方堂事务,重获“大权”,起落之间被赵然揉搓得不爽不舒服斯鸡,当真是冰火两重天。不过经历了向无极院监院及三都等高层“申诉”的过程之后,他已经切实了解到赵然的威慑力,所以不敢有什么怨言,只能满腹疑窦中重新接过了方堂的指挥棒,而且尽心做事,生怕被赵然找出自家的破绽来。
  只是他的这番复杂心思全然入不了赵然的法眼,现在的赵然“志向远大”,全身心投入到了一个修士应该做的“正事”上,算是揭开了他道门生涯的新篇章。
第十八章
画符和炼器
  赵然从库房中提了一些符纸,这些符纸是由竹浆制成,外观泛黄,也即俗称的“黄裱纸”。这种纸能够承载制符者的内炼之灵,是制符的最好材料(并不是唯一材料),之所以说是最好材料,主要还是因为“便宜”。同时,黄裱纸还可与神灵鬼怪相沟通,传说阴曹地府中以之为钱,故此人们在祭奠时也常常拿来当祭品焚烧。
  除了符纸外,还需要丹砂,也就是朱砂,当然还有符笔和符水。符笔与其它毛笔没有太多不同,唯一的区别是笔锋处用毛较多,也就是长锋笔,而符水,则采用无根之水,即雨水。
  画符并非写字那么简单,是有专门科仪的,只不过其过程比起斋醮科仪来说环节少一些。赵然先净手、净口,然后摆香案、上香、请神。请什么神仙呢?书写的符箓是什么用途,便请什么神仙,比如驱鬼咒,经常请的便是斩鬼大将军钟馗。
  书写的时候尽量一挥而就,也就是一笔写成。符箓不拘端不端正,关键是要连续不断,写时以内炼之法力注入笔尖,因丹砂可以传法,法力虽笔尖透入符纸之中储存起来,于是符箓完成,这就是俗话说的“一点灵光即是符”。
  写完之后含一口符水,将元精透入符水之中,然后均匀地喷撒在符纸上,这张符便具备了初步的使用条件。但,这还不是最终可以行法的符箓,因为还缺少箓,这时候需要将符合于掌心之间,存想所请来的天神,沟通自己本身的箓职,以之加持在符文上,然后再行礼送别天神。至此,一张符箓才算最终完成。
  赵然科仪方面没有任何问题,以内炼之法力注入符文也无障碍,多习练几次便可做到,于是连续做了十多张符箓,制符的时间也从最初的个多时辰减少到盏茶工夫,可谓越来越熟练了。他最担心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自家气海内的法力是由功德力转化而成,制符是否有效,目前仍然未知;第二是等自己达到授箓一阶的层次时,大卓、小卓师叔会怎样帮助自己进入获得授箓的机会?
  上午学习书符后,下午便是按照《制器谱》的记载炼制法器。经历了在夏国境内被追杀的生涯,赵然已经敏锐意识到,自己使用杀伐类的法阵,其效用并不好。不是说赵然天性不适合使用杀伐类法阵,而是说他目前的修行层次太低,布设法阵之后,虽说有“天赋加成”,可以增大法阵的威力,但总体而言仍然不够。
  其尴尬之处在于,自己单独斗法时技不如人,和人联手之时又帮不上大忙。反而是自己从裴中泽口中道听途说之后,瞎琢磨而来的幻阵令人眼前一亮,表现相当不错,和裴中泽联手斗法时功效不俗。
  因此,赵然开始依照《制器谱》的记载,自己琢磨着开始炼制幻阵类法器。至于更高深的《大乘菩萨千器法》,里面记载的法器虽然看上去威力更大,但他有自知之明,目前尚不可能炼制——材料问题暂且抛开不提,他的法力和熟练程度都不允许。
  制器的关键在于三个方面,一是材料,二是云篆,三是制器之火。对赵然而言,目前三者皆无,所以炼不出什么好阵盘来。不过没关系,有总比没有强不是?
  赵然在《制器谱》中仔细搜检,最后选择了一种名为月鸣玉珏的法器。这种法器主用于镇邪,行法时发出的鸣响声对于魂魄和邪祟之类有压制之效,除了镇邪之外,这种鸣响声直入人心,还可以唤醒被邪祟入侵的神智。另外,月鸣玉珏发出的荧光如皎皎银月,对迷雾等具有特别的破除效果。
  光和音,正是幻阵起效的最主要因素,赵然决定炼制一套月明玉珏阵盘,作为自己的防身阵法。
  他从扳指里挑出六块大小合适的玉佩,到谷阳县一家最好的商铺中认真打磨成合用的玉珏,然后在玉匠师傅的指点下,自己动手,在每一块玉珏上刻印云篆。《制器谱》中有云篆的书写方式和含义,他对此进行了增删,将整套云篆分解成六个子云篆,分别刻印在六块玉珏上。
  然后,赵然以内炼之法向六块玉珏上的云篆注入法力,于是,六块月明玉珏的器胎便算完成,接下来就要进行火炼了。赵然没有传说中的金火、离火、真火、业火等等火焰,他能够操作的,只有最普通的日常之火,而且就算有比较高等的火焰可用,他也操作不了。比如给他一种传言中极为神妙的南明离火,他能用吗?先不说怎么操作的问题,恐怕他连南明离火三尺范围内都进不去,那种高温是他无法抵御的。
  赵然收购了一些石墨,也就是煤,然后烧制了不少焦炭,严格来说这些焦炭并不合格,因为他烧制的方式很成问题,炉子也不达标。但无论如何,这些焦炭总比单纯烧木柴好。他按照《制器谱》上讲授的控火之法,通过气海内的法力控制火焰的强弱和远近,连续奋战三天三夜,竟然一次成功,将这六块月明玉珏炼制完成。
  成功之后,赵然当即晕倒在地,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方才苏醒,然后花了两天工夫才调整休养过来,由此可见制器之不易。
  六块玉珏炼制完成后,赵然开始炼制整套阵盘最重要的部分——罗盘。他单独挑选了一枚玉指环,将云篆镌刻其上,这些过程都与制作玉珏的器胎相同,但关键的不同之处在于,赵然要将六块玉珏的识念打入指环上——作为罗盘的专属云篆中,为法器留有特别的储存之处。
  赵然以内炼之法镌刻法器云篆时,同样要求一气呵成,但在镌刻的最后,要保留几分“意犹未尽”之处,要做到既完成了镌刻,又似乎留有遗憾,这种“意犹未尽”或者说“遗憾”,便是法器的识念。其中真味,非炼器者本人不能体会。
  将这些识念打入指环,便建立了指环和六块玉珏之间的联系,等到指环顺利通过火炼之后,就成为了控制玉珏的罗盘。
  赵然将这套阵盘称为“月鸣幻景”,试用之后,他表示很满意。
第十九章
慈善堂风波
  整个四月,赵然都在全心全意闭关修炼,随着功德力的不停培育,转化而来的法力也越积越多,气海内法力的渐渐厚实,对于他修行画符和制器的帮助也越来越大;而不停画符和制器的过程,同样也是一个不停凝炼法力的过程,三者形成了良好的互动循环。
  相比正途道家修炼而言,赵然的《先天功德经》不足之处在于需要去做大量的琐碎事务以积攒功德力,不像其他功法——比如《上清诀》那样,可以直接从天地灵气中吞吐纳炁,总感觉多了些红尘世俗的味道,少了几分仙家气概。
  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只要功德力的培育能够长效化,便等若在修行时凭空省了吞吐吸纳这一最耗光阴的环节,其速不知快了多少。
  而赵然自己尚未意识到的是,因为几处救济站的设立,加上为谷阳县贫困户修葺破屋,年节挨家挨户上门“送温暖”等一系列手笔的完成,他的大名已经在整个县境内彻底打响了。老百姓都说无极院出了个赵小神仙,是三清道尊派下天界来救苦救难的。
  但世上的事不可能尽如人意,就在赵然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从今早开始,自己气海内培育而成的功德力竟然在大幅度减少,原本每天都能稳定培育三十多股功德力,可到现在以是午后,却只培育出十多股。这个情况很不正常,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设立的救济站出了问题,而且几乎能够确定,问题出在慈善堂。
  又等了个多时辰,赵然见功德力的增加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因此忍耐不住了,打算下山看看。
  牵过自家的老驴,赵然打驴下山,却在山脚下正遇到自己安排在无极院坐镇的那位大夫。大夫姓全,是赵然从谷阳县城回春堂聘请而来的一位大夫,此刻正在埋头赶路,赵然骑在老驴上一看,这位全大夫赶路赶得发髻都散乱了。
  赵然将全大夫叫住,全大夫一看是赵然,急道:“赵方主,快去慈善堂,慈善堂出事了!”
  赵然忙问究竟,却原来不知怎么的,今早来了一班衙役,直接入堂拿人。除了拿人以外,还暂时停了慈善堂的运转,正在挨个审讯那些正在堂中接受救济的贫户。
  “衙役?怎会如此?带队的班头是谁?”赵然只觉不可思议,自己开慈善堂是得到孔县尊书面同意的,更别说金县尉还是“自己人”,怎会做出这种事情?
  全大夫苦着脸道:“那班衙役我都不识,看着不像本县三班……”
  “不是本县的?是哪里的?”
  “这却不知,那班头蛮横得很,也不出示公文,李管事与他们争论,被那班头打了。”李管事就是紧邻无极山的李家村中唯一一名老童生,因赵然常去李家村行善,便与这老童生相熟了。这老童生听闻赵然要设慈善堂,当即表示愿意出力襄助,故此赵然聘请来做了管事。
  “他们来拿什么人?莫非咱们善堂中混入了盗匪奸邪之辈?我不是嘱咐过么,放入慈善堂前要登记好来历,根脚不清者只许在堂外舍粥,不许放入堂内的!”
  “方主,那些衙役似乎不是捉拿盗匪奸邪,而是搜检几个外县欠债的。”
  赵然愣了愣,琢磨片刻没想透彻,干脆道:“我现在赶过去看看,你先上山,报贫道的名号找人,一是经堂道士金久,二是方堂火居关二,让他们速速前来慈善堂会合。”
  老驴奋蹄前行,松林又离无极山不远,不消片刻便载着赵然赶到了慈善堂。打眼望去,就见慈善堂外一片萧条,店铺均已歇业,上百人隔着老远向大门内张望,既有小贩也有路人,都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见赵然到来,小贩们立刻一拥而上。
  “赵方主,究竟怎生是好,这生意做得做不得了?”
  “赵道长,是不是要封铺了?我等可是守法良民啊,官差拿人可与我等无干!”
  “小人前日刚交了三钱租银……”
  “小人上午卖的茶糕还没结账,客人就被吓跑了,至少损失了五十钱……”
  赵然分开人群,边走边道:“诸位宽心,贫道自有措置,劳驾让一让,让一让……”
  到得门口,就见两名衙役各持水火棍站立两侧,赵然当先而入,却被衙役挡了下来:“这位道长,里面正在办案,还请道长莫入。”
  赵然“哼”了一声:“贫道乃无极院方堂方主赵致然,这善堂是贫道所创,你说我入得入不得?”也不理两个衙役,昂首闯了进去。
  南墙内供人进餐的大棚下站满了人,以老弱妇孺居多,大多衣裳褴褛,显然是善堂中接纳的贫苦百姓;善堂正中的公廪外被绑了十多个人,被衙役看押着,都跪在地上,其中就有自己请来的李管事。
  几个衙役簇拥着一个班头站在轩场正中,大声呵斥着棚下的百姓:“……莫再藏藏掖掖的,须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当中有谁是逃债躲到此处的,快些站将出来,便算尔等自首,否则被我查出来,必得吃些苦头不可!莫以为此处有人庇护,尔等便可逃脱王法……”
  两个看门的衙役此刻飞奔至那班头处禀告:“刘头,那个赵致然来了。”
  刘班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的赵然,也不搭理,接着训斥棚下的百姓:“……只要犯了王法,任谁都庇护不得!你们这帮刁民,切莫犯了糊涂,否则严惩不贷!好了,现在以十人为一甲,相互举报,不得隐瞒,若是知情不报被查了出来,一甲之人连坐!”
  “慢!”赵然上前,忍着气向刘班头稽首:“贫道无极院方堂方主赵致然,适才听闻阁下姓刘?刘班头,贫道有礼了。”
  刘班头斜着眼瞅了瞅赵然,很随意的拱了拱手:“原来是赵道长,刘某见过道长。听说道长是这善堂之主,此来正好,刘某奉我家老爷之令,特来贵堂拿人,道长且在一旁稍候,待刘某办完差事,再与道长叙话。”
  “不知你家老爷是哪位?”
  “我家老爷乃新任平武县正堂,姓董讳秋。”
  原来是平武县的衙役,赵然很有些莫名其妙,此际地方乡土观念极重,各县向来只管自己辖境之事,若非重案要案,一般来说是不大会串联办理的。平武县的衙役跑到谷阳县来拿人,而身边居然没有谷阳县衙役帮衬——赵然再次扫视周围,确实没有发现谷阳县的衙役,当真是桩奇闻,莫非这新任的平武县令董秋不知道规矩?
  赵然问道:“不知刘班头办的什么案?可有董县尊出具的公文?可曾行文谷阳县?”
  刘班头睥了赵然一眼,冷冷道:“衙门里的案子,自有官差办理,赵道长是不是太多事了些?”
  “这家慈善堂乃贫道所创,刘班头贸贸然闯进来,案情不予说明,公文不予出具,便将堂中管事拘禁,还抓捕了这许多人,贫道因何问不得?”
  刘班头指着被绑缚于地的李管事道:“这是你家管事?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官差办案也敢阻挡,刘某便要将其带回平武县,让他知道什么是王法!至于这些刁民,赵道长若是再一味袒护,少不得落个包庇犯人之嫌,奉劝道长一句,最好规规矩矩在旁边看着刘某办案,莫给自己添事,若是不然,这罪名赵道长同样担待不起!”
  赵然大怒,他自入无极院成为受牒道士以来,向为旁人敬重,哪里受过这般公然羞辱?道门在大明是什么地位?一个受牒道士在地方上又是什么身份?更何况他如今还是无极院八大执事之一,这小小衙役班头安敢如此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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