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文豪崛起(校对)第62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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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赫煊问:“你在英国做什么工作?”
  萧乾道:“在伦敦大学东方学院做助教。”
  “有没有想过做《大公报》海外特聘记者,专门报道欧洲战事。”周赫煊发出邀请。
  萧乾笑道:“当然愿意。对了,我这次来找周先生,是想请你去伦敦大学东方学院讲一堂课。我刚刚在东方学院开办了一个短期培训班,为支援中国抗战的英国青年补习中文,向他们介绍有关中国的地理和历史知识。”
  “那是好事啊,那些英国青年愿意帮中国打仗吗?”周赫煊问。
  萧乾说:“他们都是英国公谊会的成员,他们同情中国的遭遇,大部分愿意帮中国抗战做宣传和募捐,少部分有直接奔赴中国战场的打算。最近周先生的街头演讲,让他们大受感动,所以想亲自聆听你讲课,讲一些关于中国的知识。”
  英国公谊会属于教派组织,刚刚建立时保守而激进,到处抨击英国国教会和清教徒教会。随着几百年的发展,公谊会变得越来越包容,甚至允许任何教派的信众加入该会。
  这个教派认为每个人都生而有“灵”,那是上帝播下的灵光种子,人可以借助“种子”认识真理,并由此获得智慧和幸福。总的来说,可以概括为人性本善,跟传统基督教的“原罪论”恰好背道而驰。他们还认为《圣经》并非上帝对人类的全部启示,只要依靠“灵光种子”就能接近上帝,领悟人生的真谛,这又有点像佛家的顿悟。
  为什么要在本书中提及呢?
  因为这个教派坚守“爱与宽容”的原则,并且强烈反对暴力,从美国南北战争到两次世界大战,都有公谊会的教友直接或间接参战。他们往往站在“正义”的一方,包括中国抗日战场,也有公谊会教友的身影存在。
  等到萧乾在东方学院的培训班课程结束,这些英国公谊会的教友就会奔赴云南。刚开始只有4人,半年时间就发展到40人,并且陆续有中国、美国、加拿大、印度和新西兰人加入,至抗战胜利时已有数百人规模。
  他们并未直接参战,而是负责物资运输、修理汽车、医疗救助、战时服务等等,有些人永远长眠在中国的土地上。
  顺便一提,援助中国的“英国公谊会救护队”有两位创始人,其中一人是吉百利家族的掌舵者,他甚至把亲儿子都送上了中国战场——就是那个生产巧克力和口香糖的吉百利。大家也不用刻意去买他们的产品,因为进入21世纪以后,吉百利家族已经失去了对公司的掌控。
  既然是国际友人,周赫煊自然不会推辞,他笑道:“等我从牛津回来,就去东方学院讲课。”
  “那真是太好了,相信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萧乾突然问,“周先生,我可以跟随你一起去牛津吗?”
  “跟着我干嘛?”周赫煊笑道。
  萧乾说:“我平时也写一些文章,向英国的报纸投稿。英国读者对周先生非常好奇,所以我想跟在你身边,写一篇叫做《周先生在英国》的报告文学。你不会介意吧?”
  “随你的便,但车票钱自付。”周赫煊开玩笑说。
  两辆汽车驶到大使馆门口,马珏摇下车窗说:“先生,可以出发了。”
  一辆汽车是周赫煊捐给使馆的,另一辆是郭泰祺借来的,加上三个保镖必须两辆车才能坐完。
  在前往火车站的过程中,一路上坑坑洼洼全是弹坑,只有路中间的坑才会立即填平。马珏突然指着道旁说:“先生你看!英国人真有趣,居然在弹坑周围种满了鲜花。”
  周赫煊转头看去,果然见路边有个大坑,而周围则满是新栽的鲜花。
  萧乾解释道:“栽花是为了提醒路人有大坑,防止不小心掉进坑里。”
  由于德国对伦敦的连番轰炸,市区已经变成了月球表面,坑多得短时间内根本填不完,而且经常是一坑未填一坑又生。相比而言,在弹坑周围栽花反而要轻松许多,不得不说英国佬还是很有情趣的。
  萧乾继续说着他在伦敦见到的趣闻:“上周,德国飞机接连撒了三天劝降传单,你们猜英国人是怎么处理的?”
  “烧掉?”马珏问。
  萧乾笑道:“伦敦红十字会把传单收集起来,拿到市区兜售,一便士一张。英国人居然排队来买,把劝降传单当笑话看,而卖传单所得的钱全部捐给了军队。”
  马珏乐不可支:“这倒是个好办法。”
  周赫煊则听得颇为感慨,因为重庆也经常有日军空投传单,那些传单大部分都被政府集中销毁了,似乎怕老百姓捡到传单会真的投降一样。
  伦敦和重庆两座城市虽然都遭遇大轰炸,但民间气氛有着显著不同,重庆那边更多出了一种绝望和麻木。
  麻木在公务人员那里最为明显,周赫煊甚至亲眼看见,搬尸队从废墟里挖出还未断气的老百姓,直接当尸体一样拖来拖去,甚至往路边不知轻重的随便乱扔。而旁人对此虽然心有不忍,但却视若无睹,因为重伤者等于死亡,没有那么多药品来救治。
  不管能不能救,它反映出一种对生命的不尊重,缺乏最基本的人道关怀。
  或许有人命硬,不靠药物自己也能活下来呢,搬尸队的粗野操作能直接把活人给搬死!
  萧乾继续说道:“英国人在被大轰炸之后,反而变得更友善了。我有个邻居以前总板着脸,似乎看不起中国人,但现在我每次出门,他都会对我说早上好。我去餐厅吃饭,英国侍者也经常会说:先生,请享受你的饭菜,德国佬不能抢走我们的食物。”
  周赫煊道:“当战争来临,总会带来凝聚力。人是一种社会动物,或许平时各自有小算盘,但关键时刻还是会选择团结的。就像一群有小矛盾的人去郊游,半路上突然遇到野兽,那些人肯定会选择合作把野兽赶跑。这跟国民素质无关,只是人类的本性而已。”
  萧乾说:“但我确实感受到了,英国人的素质普遍比中国人高。”
  “仓廪足而知礼仪,无非是英国更富有,百姓能够填饱肚子而已,”周赫煊说着又想起重庆的搬尸队,补了一句,“当然,文化教育也有很大的影响。”
第949章【牛津讲座】
  周赫煊坐着火车直奔牛津,下一站是剑桥,因为剑桥大学也给了他一个文学博士头衔。
  这两座大学被一条铁路连通,该路段叫做“大学线”,中途会经过布莱切利站,图灵如今就在布莱切利园里破译密码。
  周赫煊来到牛津大学的当晚,校长亲自为他举行了迎接晚宴。第二天上午,正式颁发荣誉博士证书和荣誉教授聘书,并希望周赫煊能留下来担任牛津大学的汉学教授。
  说实话,牛津大学的汉学专业此时很糟糕,从1939年正式设立汉学到1949年,十年时间内只毕业了可怜的5个学生。
  这个汉学教授的职务,本来是邀请陈寅恪的,但陈寅恪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成行。
  不过牛津大学对汉学显然非常重视,专门拨庚款来支付汉学教授的薪水,并在去年单独创立“汉学科”,毕业之后可以获得牛津大学的学士文凭。
  可惜,英国学生很少有对中国文化感兴趣的,报名者寥寥,就算有兴趣也只当成选修科目。
  由于陈寅恪没来,如今汉学教授的位置暂时空缺着,由中国哲学和宗教讲师修中诚代理主持。周赫煊勉为其难的答应做汉学客座教授,并在受聘的第二天就开始讲课。
  真正属于本专业的学生只有3个,听说去年本来是有7个的,学生们实在受不了就跑了。不过好在周赫煊名气大,讲座的时候足足来了200多人,甚至一些教授也很给面子的来捧场。
  修中诚是一个身材瘦高的老头儿,他能说非常流利的中文。作为本次讲座的主持人,他走上讲台笑道:“今天我真的很高兴,汉学科课堂上的学生,终于突破了个位数。”
  “哈哈哈……”台下一阵轻笑。
  修中诚继续道:“中国文化是神秘的,中文是伟大的,只要你沉浸下去研究就能发现。我希望将来有越来越多的学生学习汉学,让东西方的文化交流更加密切……好了,我就不再废话了,让我们把讲台交给伟大的史学家、文学家查尔斯·周!”
  一阵掌声当中,周赫煊来到讲台上,他说:“非常高兴,能够接受牛津大学的聘请。就学问而言,我连牛津大学的新生都不如,因为我不懂拉丁文,考牛津大学是肯定考不上的。”
  前来听讲座的教授和学生又爆发出笑声,因为周赫煊说了一个让他们发笑的梗。此时想要考取牛津大学,就必须懂拉丁文,比如钱钟书就百分之百懂拉丁文,否则他不可能被牛津大学录取。
  许多牛津学生对此深恶痛绝,特别是那些理工科专业的,他们不止一次提出要取消拉丁文考试。周赫煊刚才说的那句玩笑话,被师生们当成了吐槽,就像吐槽中国的汉语言专业必须学英语一样。
  周赫煊东拉西扯的开了几个玩笑,终于说到正题:
  “许多西方人无法理解中国人的思维模式,也无法理解中国人的道德与审美。想要弄懂这个话题,就必须从根源上去寻找原因。西方文化道德观念的源头在哪里?在古希腊哲学和《圣经》。而中国文化道德观念的源头在哪里呢?在《易经》。”
  “远在几千年前的夏王朝,中国就出现最早的《易经》,叫做《连山》,后来商王朝又有了《归藏》。但这两部《易经》都失传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周王朝的《周易》。就像西方的《圣经》一样,不是出自某个人之手,而是数代人的不断增补总结。中国从夏王朝到周王朝,上千年时间是有文化延续的,《易经》的成型我认为也经历了上千年时间。”
  “什么是易?易者象也。《易经》在上千年的演化当中,把万事万物都归纳成‘象’。‘圣人立象以尽意’,这句话就道出了中国为什么不能发展出现代科学的原因。中国的圣人,也即学者,崇尚‘立象’,也就是所谓的归纳法。太阳、白天、男人、刚健……这些被归纳为阳属性,可以通通纳入阴阳五行的范畴,以此来解释世界规律,也就是‘尽意’。”
  “圣人立象以尽意,这句话在我看来,就是中国人喜欢总结表象,而不注重其中的抽象定理。中国人喜欢做归纳法,而西方人愿意做推演法,这就是东西方的根本区别。”
  “所以在中国人的归纳法中,天的规律,地的规律,人的规律,都是同一回事,我们把自然规律和社会规律等同了,并且由此形成天人合一的思想。中国有个很著名的典故叫王阳明格竹子,王阳明观察竹子,并非研究竹子的生长规律,而是想从竹子身上领悟做人的道理。这显然跟科学背道而驰。”
  “《易经》不仅影响中国人对科学的认知,也影响着中国人的道德和审美……”
  周赫煊洋洋洒洒说了两个小时,汉学家修中诚听得如痴如醉,但其他师生就有些懵逼了,他们大多数连《易经》是啥都搞不清楚。不过效果还是有的,至少一趟讲座听下来,这些英国人对中国有了更深的了解。
  到了自由提问时间,突然有位教授举手道:“周先生,我非常喜欢读你的《神女》,并对中国的神话和宗教很感兴趣。《神女》里面的中国人,既拜道家的神,也拜佛教的神,甚至生了病连耶稣也拜。你们中国人有真正笃信的宗教吗?”
  周赫煊感觉这人有点面熟,问道:“请问这位先生的姓名。”
  那教授说:“我是彭布罗克学院的盎格鲁-萨克逊语教授,约翰·罗纳德·托尔金。”
  周赫煊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好,托尔金先生,我读过你的《霍比特人》,写得非常有意思。”
  托尔金说:“我正在写《霍比特人》的续集。”
  《霍比特人》的续集就是《魔戒》,托尔金已经写了好几年了。
  1937年,托尔金给出版商写信说:“我已经在写《新霍比特人》故事的第一章。”
  1938年,托尔金终于写完第三章。
  1939年初,托尔金给出版商写信说:“保证今年6月中旬可以写完。”
  1939年底,托尔金又写信给出版商:“因整理园子受伤,故事越写越长,可能会拖到明年春天。”
  1940年3月,托尔金面对出版商催稿,写信道:“因家里水管爆了,两口子身体不好,研究工作太费心思了,还没写完真不好意思啊。”
  此时此刻,《魔戒》已经彻底停笔,原因估计是托尔金心情不好,更有可能是拖延癌到了晚期。
  相比而言,周赫煊连载《银河英雄传说》的速度已经够快了。
第950章【教皇周赫煊】
  面对托尔金的疑问,周赫煊说:“中国当然有虔诚的教徒,但或许是受多神教的影响,佛教徒很有可能见到道教的神仙也会顺手拜拜,至少也会表示出最基本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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