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波逐流之一代军师(校对)第9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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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斩钉截铁地道:“在下要得是权势。”
  李康有些奇怪,自己要和锦绣盟结盟,这权势富贵自然是要给的,怎么霍纪城会特意提出,正要动问。黑衣人挥手让他不要说话,朗声道:“所谓权势多种多样,但是只有两种权势是不可轻易被夺取的,就是兵权和监察之权,皇权之所以至高无上,就是因为皇室掌握着压制一切的兵权和监察臣下的暗探,兵权我们锦绣盟没有兴趣,也没有这个能力掌握,所以我要暗探之权,锦绣盟可以成为王爷的耳目和杀手,只有这样,锦绣盟才能和王爷结成稳固的联盟。如果王爷不肯答应这个条件,那么锦绣盟绝不会和王爷合作。”
  李康心中一凛,霍纪城果然厉害,虽然他是有心吸纳锦绣盟的力量,可是若是放手让他们掌管监察权力,那么自己就不可能和他们分离了,虽然有些犹豫,可是李康转念一想,自己不就是看中锦绣盟在这方面的能力么,只不过霍纪城要求的权力多一些,毕竟兵权在自己手上,只要掌握兵权,那么锦绣盟就不足为惧。而且这样一来,双方的盟约就坚不可摧,对于自己来说,完全掌控蜀国遗民的目的才有实现的可能。所以李康伸出手掌道:“一言为定。”
  黑衣人眼中闪过激动的神色,两人击掌为誓,达成盟约。击掌之后,黑衣人就要告辞,道:“在下的名声有些不好,还是不公然出现比较稳妥,王爷现在也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吧,陈稹是我亲信,就让他和王爷商议合作的细节吧。”
  李康眼中闪过寒芒,道:“这样也好,不过本王有个不情之请,本王对盟主早就感佩在心,今日相见,盟主却是不肯露出庐山真面目,不知道可否取下斗笠,坦诚相见呢?”
  黑衣人默然,陈稹一直站在他身后,此刻似乎身躯一动,有些不安,可是殿门之外却响起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隐隐的杀气透入进来,而李康的身躯更是屹立如山,血腥的杀气冲天而起,显示出李康并非只是一个武将,而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江湖高手的身份。殿中的气氛在顷刻之间变得冷肃,杀机隐伏。
  第八章
古墓秘舵
  就在大殿之内气氛一触即发之际,那黑衣人突然哈哈一笑,道:“好个庆王爷,王爷心中想必是早有疑问,只是若是说得早了,担心霍某心中生出嫌隙,不好叙谈,也罢,霍某遵命就是。”
  李康微微一笑,他直到这时才提出要求还有一个缘故,若是协议达成,那么只要不大过分,霍纪城就不会过于记恨,可是此事十分重要,霍纪城多年没有露面,只闻其人,不见其容,李康总有些不放心。
  黑衣人右手摘去斗笠,青纱飘飞,露出一张清瘦峻挺的容貌,虽然细目鹰鼻,令人一见便觉得他心狠手辣,但也算是仪表不凡,尤其是冷森冰寒的双目,令人一见胆寒。李康将这人相貌和大雍军方留存绘制的肖像比较了一下,确定这人正是霍纪城,方欣然道:“霍盟主果然气度不凡,能够和盟主合作,本王定可以宏图大展。”
  霍纪城微微一笑,道:“王爷此言差矣,我锦绣盟怎敢说和王爷结盟,是王爷不弃,收留霍某和手下这些兄弟吃碗饱饭罢了,从今之后,锦绣盟和王爷君臣名份已定,王爷不必客气,不过我盟中不免有些固执起见的盟友,所以还请王爷暂时不要外泄此事,等到霍某将盟中料理干净,到时候想必王爷已经起兵,霍某一定来王爷帐下效命。”
  李康笑道:“不妨,不妨,有陈副盟主在,就像霍盟主在一样。”
  双方又寒暄片刻,殿内气氛渐渐和缓下来,而殿外的杀气也消失无踪,霍纪城和陈稹才寻机告退。
  直到离开古寺二十里之外,陈稹才低声道:“董总管,多亏你设想周到,事先准备了这张面具,否则只怕我们的计策就失败了。”
  “霍纪城”笑道:“其实陈兄也不是没有想到,只是这易容之术早已失传,也难怪陈兄没有办法,幸好这几年我和公子仔细研究,虽然不能持久,但是倒是惟妙惟肖,这次见面之后,基本上霍纪城就不用出现了,陈兄可以放心了。”说着话,黑衣人摘下斗笠,然后将一种药物抹在脸上,不过片刻,他脸上的皮肤仿佛干旱的土地一般开始龟裂,不过片刻,一些灰白色的薄皮剥落,露出一张俊秀白皙的容貌,星月沉沉,幽暗的光芒照射到他的面上,正是奉了江哲之命来到东川的董缺。他将斗笠戴上,笑道:“这面具就是有些不透气,将来我和公子再仔细研究一下,想办法做出更好更耐用的面具。”
  陈稹道:“公子果然妙手,世间偶然流传的易容之术不过是改变一下外貌形象,像公子这种手法,可以模仿另外一个人容貌的易容术可是早已失传了。”
  董缺道:“公子还在后悔,他说,若是当初杀了霍纪城的时候,将他的面皮剥下来制成面具,就方便多了,可惜这种手法还是近年才研究出来的,十分不成熟,公子也只是利用几个囚徒的面皮做了两次,虽然效果更好,可是制作手法还需要精研,可惜公子终究不忍心继续研究下去。”
  陈稹开玩笑地道:“公子不忍心,将来董总管可以用心研究一下么,毕竟董总管在这上面已经费了许多心思。”他说出来只当是玩笑,董缺眼中却闪过一丝深思。
  两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缓步行走,今日两人达成和李康的协议,心中都十分高兴,两人自信无人能够接近百丈之内,但是为了提防有人遥遥跟踪,仍然转了几个圈子,直到半夜时分两人才走到一座古墓前。两人四处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踪,陈稹走到墓前石碑之后,在石碑后面轻轻击了几掌,石碑悄无声息的移开,露出一条暗道,两人走下之后,石碑再次合上。这座古墓乃是前年陈稹从一个盗墓贼口中得知的,这座古墓足有几十间墓室,中以甬道相连,处处机关,十分严密。跟随陈稹而来的八骏之一山子对机关学得十分精通,众人费了许多心思,花了数月时间,将这座古墓清理出来,成了锦绣盟的总舵,能够进入这里的除了陈稹和秘营众人之外,只有锦绣盟的一些重要人物和陈稹在锦绣盟中的少数心腹。
  两人走下密室,负责迎接两人的正是白义,他身材不高,肤色微黑,相貌神情有些憨厚,但是他却是秘营中的第一高手,搏杀之术超出众人之上,辅佐陈稹掌控锦绣盟,功劳非浅,当然在这里他的身份是霍纪城的义子霍义。董缺取下斗笠,接过白义递过的一个鬼脸面具,戴在脸上,在这里,他仍然是霍纪城,这里有些锦绣盟弟子虽然是陈稹心腹,但是他们也不知道霍纪城早已死去的事情,所以董缺仍然要以霍纪城的身份出现。
  两人走入最大的一间墓室,这里是锦绣盟的议事厅,两侧都站了十几个形貌各异的人,董缺昂然坐上正中的位子,陈稹坐在他身侧,而白义站在董缺身后权充护卫。董缺用冰冷的声音道:“诸位请坐。”
  那些人向董缺行礼之后,谨慎的坐下,他们大多都是蜀人,“霍纪城”很少和他们见面,大多都是通过陈稹或者使者传达各种命令,而他们对于霍盟主都是十分戒惧,不论是霍纪城从前的狠毒凶残,还是如今的诡秘阴狠,都让他们不敢生出背叛之心。
  董缺冷冷道:“本座已经和庆王达成协议,我们将接管庆王的谍探监察组织,而相对的,我们也要支持庆王恢复蜀国,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一个相貌豪迈的中年人站起身道:“盟主,此事不可,李康是大雍皇子,恢复蜀国还轮不到他。”
  董缺冷哼一声道:“罗护法,你想清楚一些,凭着我们锦绣盟的力量,难道可能恢复蜀国么,如果没有庆王的大军,那只是镜花水月罢了,只要我们帮着庆王割据东川,再寻机出兵关中,等到我们蜀国的力量在庆王势力中占了上风的时候,还怕他心口不一么?”
  那个中年人赧然坐下,他倒不会因为盟主训斥他而担忧,这几年来霍纪城的性情变化了许多,在他问众人意见的时候,大家是可以畅所欲言的,不过若是他已经作出了决定,就是绝对不许任何人违背他的命令的了。
  众人商议了半天如何更好的控制庆王,气氛十分热烈,毕竟这些年来,这是最好的复国机会。董缺目光闪过,心中窃笑,公子的计策可真是高明,将这些心切复国的人控制起来,清除其中过于狂热的分子,将剩下的人约束起来,如今又可以利用他们的复国热忱消除庆王的疑心。不过当董缺目光落到一个沉默不语的中年人身上的时候,他却皱起了眉头。那个中年人叫做顾宁,在锦绣盟中声望极高,也是创盟元老之一,原先的霍纪城和他十分不合,曾经差点将他陷害至死。等到陈稹接收锦绣盟之后,将他放了出来,因为此人复国之志十分坚定,而且才华也颇为过人,又不是那种狂热分子,所以仍然许他高位,用他来招揽那些真正的复国志士,当然对他的监视也更加严密。幸好他和霍纪城并非十分亲近,瞒过他并不困难,否则就不得不杀死他,那可就是损失惨重了。董缺见他神情不对,便冷冷道:“顾护法,你可有什么意见么?”
  顾宁心中一凛,当年他险些死在霍纪城手上,幸好陈稹加入之后,说服霍纪城赦免了自己,而这几年霍纪城心性成熟了许多,所安排的计策都是十分缜密周到,锦绣盟势力稳步上升,除了复国暂时无望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可是顾宁心中却是有苦说不出来,他身边几乎都是陈稹派来监视自己的人,妻室子女都在这些人掌握之中,自己除了奉命行事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选择,若没有陈稹的许可,自己的命令根本就无法传达下去。虽然自己的计策多被采用,可是随时都可能丧命的阴影仍然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和庆王合作之事,他是不赞同的,蜀人想要复国根本就不应该借助他人势力,在顾宁心中,若是不能成功复国,那么宁可维持这样的状态,只要复国的火种传下去,那么总有一日可以如愿,这种急功近利的做法他并不同意。可是他深知霍纪城这样的态度,那么这个决定实际上是不能反抗的。可是眼看着蜀人无辜地陷入战火当中,他真的不情愿,侧头避过冰冷的目光,他沉声道:“庆王谋反,那是他们大雍的家事,不论谁胜谁负,我们都不可能真的复国,为何趟这混水,只怕是白白害死了众多盟友。”
  陈稹眼中闪过冰冷的光芒,顾宁若是存有这种心思,难免会造成盟中众人离心离德,毕竟顾宁的声望摆在这里,锦绣盟从上至下只能有一个心思,陈稹不想留下锦绣盟分裂的后患。不能让致力于复国的蜀人脱离锦绣盟,这可是江哲定下的铁律。他站起身来,他冷冷道:“盟主,有一件事情属下早就想禀报,只是未到时机,我盟中有两名弟子生出异心,他们厌倦了复国之事,竟然想要退盟,如何处置还请门主裁决。”
  董缺领会到了陈稹的意思,故作大怒,厉声道:“岂有此理,锦绣盟是可以随便来去的地方么,这两人是谁?传本座谕令,将这两个弟子给我处死,家人连坐。”
  陈稹目光向下面众人一一看去,凡是接触到他的目光的人都不由低下头去,蜀中这几年来风调雨顺,庆王的治理秉承大雍朝廷的意旨,也算是颇为成功,百姓安居乐业,就是锦绣盟中也有一些年轻弟子生出了不想复国的念头,毕竟他们眷恋故国之心较为淡薄,心中明白陈稹定是要趁机发作某人,而且也知道多半目标不是自己,但是众人仍然心中忐忑不安。
  陈稹眼中闪过一缕寒芒,恭谨地道:“是顾护法手下的熊暴和上官彦。”他这句话一说出,大部分人都送了口气,但是还有一些人露出忧虑的神色,熊暴是顾宁的外甥,上官彦是顾宁的义子,顾宁在盟中众人心中地位颇高,只是众人更加畏惧霍纪城和陈稹的手段心机,所以无人敢支持顾宁。
  顾宁大惊,面色变得苍白,这两人都是他至亲之人,更是少年英杰,顾宁第一个念头是陈稹想趁机削弱自己的力量,可是转念一想,顾宁却觉得全身无力,这些时日熊暴和上官彦确实有些怨言,他们提出其实大雍一统天下之势已经不可扭转,与其谋求复国,不如让平民百姓安居乐业的好。顾宁心中也有同感,所以只是警告了他们不许说出去,可是想不到陈稹还是知道了。
  无论如何,顾宁不能眼看着两个青年这样被处死,更何况家人连坐,那自己也会遭到波及,只得起身下拜道:“盟主,属下这两个晚辈只是胡乱说了几句闲话,他们对本盟忠心耿耿,绝无叛心,还请盟主原谅他们一时糊涂,请看在他们为锦绣盟履立功劳的份上,饶他们一死吧。顾某情愿代他们承受罪责。”
  顾宁低声下气的恳求着,偷眼望去,只见盟主放在太师椅扶手上面的右手手指轻轻颤动,这是霍纪城动了杀机的习惯性动作,顾宁心中越发紧张,语气也渐渐急促起来。这时,盟主抬起右手,阻止了顾宁继续说下去,道:“既然顾护法求情,那么本座就网开一面,本座已经决定派霍义到庆王跟前效力,就让他们跟着霍义一起去吧,这件事情顾护法可有异议?”
  犹豫了一会儿,顾宁终于颓然道:“属下没有异议。”想到了家人,他终于妥协了,为着复国大业,他可以牺牲一切,可是为了这种事情牺牲家人还是没有必要的,这几年霍纪城算无遗策,应该至少可以全身而退吧,顾宁这样想。
  陈稹和董缺交换了一个眼色,特意模仿霍纪城的习惯动作,就让顾宁相信盟主动了杀机,无声的威胁让顾宁迅速屈服,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被迫到这种地步,外人见了都会同情,可是陈稹和董缺都是铁石心肠,全无动容。董缺朗声道:“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不过本盟不能倾巢而出,防人之心不可无,由陈副盟主带一批人和庆王合作,本座仍然隐在暗出操纵大局。”众人同声应诺。陈稹和董缺又四目对视,两人心中早有盘算,将那些志切复国的盟友安排到庆王手下,让他们牺牲殆尽,正是最好的处置,而顾宁的冷静确实两人很欣赏的,而且江哲最终的目的是让锦绣盟中人淡忘复国的念头,所以顾宁就不用去了,至于熊暴和上官彦跟随白义去庆王麾下,却是为了寻机将他们控制起来,不让顾宁擅自行动罢了。
  令众人散去之后,董缺低声道:“那个人怎么样?”
  陈稹知道董缺问得是明鉴司被俘的暗探,也低声道:“仍在监押中,此人近来不安分,屡次想脱逃,若非他是明鉴司的人,早就死了十次了。”董缺道:“这个人应该放出去了,公子说让明鉴司和锦绣盟打一场,我们这边也好剔除一些不能教化的顽固之徒,至于明鉴司的损失,会让庆王相信我们的诚意,不过公子说了不能太过分,毕竟明鉴司是大雍所属,虽然那里面有些人是杀人放火的出身,而且公子也不想得罪夏侯沅峰,这个人不好惹。”
  陈稹冷笑道:“夏侯沅峰不会心痛的,不过你说的有道理,还是要和他保持默契,不过这样的话,恐怕得你走一趟。”
  董缺点头道:“我也这么想,不过不能太急促,公子的意思,将来锦绣盟还是要保留的,先把那个明鉴司的人放了,让他回去传个消息,夏侯沅峰心里也应该有点数的。”
  陈稹道:“放心,就是审问的时候,我也是蒙面去得,他绝对不会知道这里是什么所在,锦绣盟三字他更是没有听到过。”董缺笑道:“现在也该让他知道一些了,这人是个好汉子,这么多日子不明不白的困着,还没有屈服,既然要放他,还是让他知道一些吧,这些夏侯那边也说的过去。”
  董缺点点头,随着陈稹走到古墓深处,那里有几间机关密布的墓室,作为囚牢,而已经被软禁月余的明鉴司暗探裘山目前是唯一的囚犯。
  裘山坐在石榻之上,面无表情,这间囚室十分整洁,石榻上面铺着稻草,被褥俱全,将他囚禁的这些神秘人虽然初时对他用刑逼供,但是不过数日就停止了,不再迫问他口供,还尽心尽力的替他治伤,可是这并不能让裘山生出一丝感激。见不到星月之光,只能凭着三餐来计算时间,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这样荒废了,想到不能将情报送出东川,裘山心中万分愤怒,几次想要逃跑都功败垂成,若非是他心性坚强,只怕早就被这似乎漫无止境的囚禁逼疯了。忍不住摸摸身上的鞭痕,这是他上一次击晕守卫想要脱逃被俘之后,那些神秘人似乎下令打了他三十皮鞭,不过他们下手不重,否则只怕裘山现在别想起身了。
  石门推开了,裘山眼睛都没有抬一下,虽然按照自己的饥饿程度,应该不是到了吃饭的时间,可是这种不明不白的囚禁和强烈的无力感,让他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道:“怎么,裘兄不想离开此间了么?”
  裘山腾的一下站起来,面上却是一红,觉得自己表现的过于急切,抬眼望去,只见两个黑衣人站在面前,都戴着恶鬼面具,一个负手而立,另一个却站在门口,听这声音,裘山觉得有些陌生,赧然道:“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站在门口的黑衣人开口道:“这位是我们长上霍爷。”
  裘山心中一凛,他心思精明,对东川局势了若指掌,有本事将自己囚上一月,丝毫不露风声的组织并不多,一听见“霍爷”二字,他脱口而出道:“锦绣盟。”眼中立刻闪过警惕和疑惑的神色,锦绣盟和大雍的敌对他心中很清楚,有些疑惑就可以解释了,为什么这些人既不肯释放自己也不曾将自己交给庆王,可是另一个疑问又生了出来,为何这些人对自己这样礼遇呢?
  董缺笑道:“裘兄好快的心思,不愧是明鉴司的人,在下霍纪城,忝为锦绣盟主。”
  裘山面上露出冰冷的神色道:“原来如此,今日盟主前来相见,揭露迷雾,在下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多日来贵盟对在下的礼遇,裘山心中感激,不过在下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就请盟主赐在下一个痛快吧。”
  董缺玩味地道:“看来你是认为我定要杀你了?”
  裘山冷笑道:“锦绣盟是什么所在我心中清楚,盟主声名赫赫,在下也早有耳闻,不过看在贵盟多日来的照顾上,不妨劝盟主一句,大雍统一天下,乃是大势所趋,复国之望还是放弃的好。”
  陈稹笑道:“你倒是好心,不过庆王谋反,恐怕大雍前途未卜,你怎知我们没有机会。”
  裘山听出这是多次来探望审问自己的那人,冷冷道:“陛下圣明神武,我大雍带甲百万,庆王必定不会成功。”他说得斩钉截铁,董缺和陈稹相视一笑,心道此人果然意志坚定,那么让他回去最合适。
  “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大散关”,散关乃是关中四大名关之一,自古以来就是秦蜀之噤喉,东起陇首,西向终南,高峻雄险,在蜀国未亡之前,此处是大雍阻挡蜀国的要塞,虽然自从阳平关、葭萌关落入大雍手中,散关的地位降低了许多,可是大雍仍然在散关驻扎了足够的军力,而且当初李援和李贽都心中有些提防,所以庆王在散关根本就无法插手,守散关的将军叫做李宗勋,也是李氏皇族的子弟,只是血统偏远一些,他擅长守城,忠心又没有问题,所以特意选了他来镇守散关。而夏侯沅峰也在多日前来到散关,主持对蜀中的刺探,他带来了司闻曹西南郡司和明鉴司的人手,布置潜入东川的事宜,可是东川几乎是水泼不进,夏侯沅峰不知道这是锦绣盟暗中协助庆王的结果,对庆王的能力更是高看了一眼,心中越发苦恼。所以在夏侯沅峰得知裘山求见的时候,几乎是愣住了,原本以为早就死了的属下重新显身,这件事情足以让他震惊,而这次被夏侯沅峰带来协助自己的骅骝却是心中有数,虽然这几年他不再有机会接触江哲的势力,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能够知道的,锦绣盟暗中被江哲控制,这件事他是知道的,所以裘山突然生还,骅骝很快就想到了可能的原因。夏侯沅峰心思细密,见骅骝嘴角露出笑意,立刻想起了李贽隐隐约约说过的事情,心中一宽,下令将裘山招了近来。
  第九章
高山流水
  初春的静海山庄,静谧而幽深,听涛阁外,碧海潮生,巨浪排空,一次次的撞击在岩石上,溅开似碎琼乱玉,又似风卷残雪,东海春潮,瑰丽万方。此时正是清晨,庄内的下人已经轻手轻脚的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而就在这时,听涛阁上突然传来激越的琴声,琴声如潮,激昂连绵,庄内众人都不由立住,侧耳倾听那动人心弦的琴声,恍惚之间,仿佛那气势磅礴的潮水已经越过峭壁,呈现在眼前一般。一曲终了,那些下人各自惊叹一番,又开始忙碌起来。而在静海山庄最高处的一间楼阁之内,一个白发如霜的老者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凝聚在远处的听涛阁上。这老者年过七旬,却是鹤发童颜,神情气度冷漠淡然,正是医圣桑臣。这时,门外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道:“师祖,青烟给您请安来了。”
  桑臣本是东海蓬莱人,而在他返乡隐居之后,江哲特意派了人建了静海山庄,接桑臣到此养老,桑臣虽然性情冷漠,可是对江哲却是视若孙儿,也就没有异议的住到了这里。江哲相助雍王夺嫡成功之后,扶病来到静海山庄,桑臣费了无数心思,才调养好江哲的身体,数年来,一家人其乐融融,桑臣对柔蓝和慎儿也是十分喜爱,倒是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温情。静海山庄风景如画,桑臣也有意在此养老,即使江哲夫妻已经离开,桑臣也仍然住在这里,不过膝下承欢的换了姜海涛、越青烟罢了。越青烟身上的蛊毒已经被桑臣除去,虽然数年内仍要用药物调治,但是性命已经无碍,而且越青烟虽然是女子,却是天资聪颖,对医道颇有见地,桑臣很满意她的灵秀和天资,将她留在山庄之内传她医术。姜海涛除了料理公务之外,也住在静海山庄,谁让他和越青烟夫妻和睦,不忍分离呢。所以静海山庄仍然是十分热闹,没有一分寂寞。
  听见越青烟的声音,桑臣微微一笑,道:“进来吧,怎么海涛没有过来,昨日他不是回来了么?”
  越青烟带着两个侍女走进房来,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数月时光,越青烟仍然是肌肤如霜雪,不过不同的是,两颊多了几许血色,让她显得越发清丽绝俗。听到桑臣的问话,她含笑道:“师祖,海涛也想给您来请安呢,不过方才先生的信使到了,海涛需要接待来使,所以恐怕得一会儿才能过来。”
  桑臣点点头道:“弹琴的是谁,倒是好一手琴艺。”
  越青烟道:“青烟听相公说,是北汉的使者秋玉飞,魔宗京宗主的嫡传弟子,公公已经将所有事情都交给相公处理,所以相公派人将他接来此地。”
  桑臣轻轻蹙眉,魔宗,秋玉飞,他心中泛起涟漪,那是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六十年前,他桑臣也是魔门星宗宗主的候选,可是他对此却没有兴趣,最后因为他医圣的身份而失去了继承星宗宗主的机会。不过桑臣从未后悔过,他也不是多事的人,虽然身上的蛊毒早就被他化去,但是他从未想过泄露这个隐秘,星宗就这样成了他记忆中遥远的记忆,直到董缺的出现。一见到董缺,桑臣就知道此人必是星宗弟子,他曾隐隐暗示江哲董缺身份有诡秘之处,不过江哲只是笑道:“董缺心中有些隐秘,这个我知道,不过只要他忠心于我,我也不愿过问他的私事。”桑臣听后也不再过问,反正在他看来,董缺也没有恶意,不过是寻个安身之处罢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把小顺子叫来,将一些自己参悟的绝学传授给他,这样一来,若是将来星宗和江哲有了冲突,小顺子足以对付星宗高手,他就不用担心江哲的安危了,不过从星宗的宗旨上看,他也不信星宗会和江哲对立。至于他自己,武功早就超越了魔宗的范畴,所以倒不忧虑董缺发现自己曾有的身份,更何况,就算他知道,又能如何呢?
  董缺暂且不提,秋玉飞的到来却让桑臣心中微动。北汉魔宗和江哲可是敌对关系,秋玉飞来到东海,可不会存着什么好心,若是见见秋玉飞,应该可以了解魔宗现在的实力吧。虽然桑臣并不担心江哲的安危,有几十万大军和大雍的高手侍卫保护,又有得到他亲传的小顺子在旁,星宗的武功又是隐隐克制着日宗、月宗的武功,即使京无极的武功也已经超出两宗范畴,进入宗师行列,这种克制仍然是存在的,江哲应该不会那么容易遭遇危险吧?
  听涛阁内,秋玉飞抚着爱琴,心中宁静许多,数日前他进入东海,就被东海来人接至在滨州的馆邑,等候小侯爷姜海涛的接见,直到昨日,才有人将自己接来静海山庄,在来之前秋玉飞已经听说静海山庄乃是江哲隐居之处,如今住在里面的是东海侯爱子姜海涛和他的夫人越青烟。想到自己即将踏进江哲的居所,秋玉飞心中不免五味杂陈。昨日更是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到了清晨,他请庄内下人引路至听涛阁,想要观看海潮,到了阁中,海风清新,凭栏远眺,不由心旷神怡,因此抚琴抒怀,一曲终了,只觉得数日来的忧虑苦楚尽皆消散。秋玉飞站起身来,看着栏外的潮水,海风扑面而来,带着冰冷和清新,秋玉飞不由想到,若是江哲也在此处,两人一起观潮听琴,那该是何等的惬意啊。只可惜两人如今已是仇敌,只怕今生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正在秋玉飞心中惆怅的时候,耳边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秋玉飞心中一动,来人龙行虎步,应该不是普通人物,他回到琴边坐下,等待来人。门外传来爽朗的声音道:“秋公子好兴致,观海抚琴,其乐无穷吧,不知道公子可喜欢静海山庄的景致。”声音未止,一个俊朗少年走了进来,正是昨日匆匆一会的姜海涛。
  秋玉飞起身一礼道:“静海山庄风光如画,秋某十分喜爱,小侯爷特意来见,可是已经有了决定了么?”
  姜海涛将一封书信放到琴旁,道:“今晨江先生的使者到了东海,这是先生给公子的书信。”
  秋玉飞心中一震,虽然想到东海可能会将自己的行踪禀知江哲,却仍然不能消去他心中惊骇,看来江哲对东海的控制十分严密,若是自己的要求不被接受,莫非自己真要在东海大开杀戒么,这样一来,恐怕自己只能逃出东海去了。
  打开书信,秋玉飞目光一凝,只见上面写着:
  “玉飞贤弟如晤:
  自万佛寺一别,闻君已平安归国,不胜庆幸,虽沁州之事害于贤弟,然各为其主,哲并无怨言。知君出使东海,哲有意留君暂驻静海。寒舍虽陋,却有藏书万卷,更有江海之胜,君若有意,或观海抚琴,或扁舟游弋,此乐何极,何必陷身沙场,致令双手血染,心境难平。东海风清月明,正合君心,屈君留此,望君远离俗世争端。若翌日重逢,望君前嫌尽逝,哲当与君琴歌唱和,再述别情。”
  秋玉飞初时心中一宽,江哲并未怨恨自己,可是看到后来,他不由眉头紧锁,江哲竟然想将自己软禁在东海,真是岂有此理,他放下书信,冷冷道:“小侯爷可是自信能够制住秋某么?”
  姜海涛摇手道:“秋公子过虑了,家父昔日曾受国师恩典,东海也曾收过贵国的钱粮,怎会恩将仇报,何况公子武功高强,海涛也无能囚禁公子,不过东海已经决定不参与此战,但是今次之后,东海于北汉再无亏欠,今后恐怕就不能再和贵国有什么牵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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