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重工(精校)第40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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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刚才这一会,宁默一张嘴就是100万,赵阳在旁边听着,也没有觉得有啥不妥,这也算是两个人心念相通了。
  宁默能够开出这样的高价,除了仰慕胥文良的威望之外,更大的原因就在于他觉得自己悟出了冯啸辰的想法。以冯啸辰的人脉,要帮他们找到一个比胥文良更年轻一些的冶金设备专家,应当是不成问题的。但冯啸辰却把他们带到了胥文良的家里,还特地强调了胥文良的身份,说他是第一代专家什么的。
  宁默知道冯啸辰一向是非常尊重这些老专家的,看着胥文良老两口一把岁数,还和儿子一家挤在这40平米不到的小房子里,冯啸辰会是什么想法呢?他带宁默一行到这里来,又是什么目的呢?
  很显然,冯啸辰早就知道胥文良儿子家里的住房条件差,也一直打算找一个方式来帮他们一把。但如果冯啸辰凭空给胥文良一笔钱,对方肯定是不会收的,冯啸辰这样做也未免过于唐突。现在机会来了,宁默他们需要找一名冶金设备专家帮忙,而胥文良恰好是杰出的冶金设备专家,双方是可以达成合作的。既然要请人干活,自然要付钱,这是胥文良用知识和劳动换来的钱,光明正大,胥文良拿着这些钱心里也踏实。
  那么,问题就来了,自己该给胥文良开出多少劳务费呢?宁默心目中原定的标准是5万,但冯啸辰处心积虑地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仅仅是为了向他们化5万元的缘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冯啸辰想帮胥文良解决住房问题,自己不便出手,便借了宁默的手。宁默再傻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直接甩出100万,帮老头买一套200平米的房子,既是给冯啸辰一个足够大的面子,也是孝敬曾经为国家付出了毕生心血的老专家,这钱花得太值了。
  这一笔二手设备转卖的交易,宁默和赵阳能够拿到近1个亿的利润,拿出100万支付给胥文良,不过是九牛一毛。这些钱对于他们俩来说,的确仅仅是个数字而已,对于胥文良全家,则是生活的完全改变,这种助人为乐的事情,其实宁默自己也是很喜欢做的。
  他敢这样开价,胥文良却是不敢答应。他看着宁默,连连摆手,说:“这怎么能行,宁总跟我开玩笑呢。我就是去帮你们看看,指点一下设备翻新的方案,花不了多少力气的。刚才小冯说要给全程安排五星级酒店,这就足够了。劳务费什么的,用不着的。”
  胥师母在旁边听着直翻白眼,却又不便当着外人的面训斥老伴,甚至想偷偷给老伴一个暗示也没办法,因为客厅实在太小了,大家离得很近,她的随便一点小动作都会被别人发现。
  正在着急之际,冯啸辰呵呵笑着开口了,说道:“胥总工,你就别客气了,这是您该拿的钱。小宁、小赵他们这笔业务,利润高得很,您拿的也不是什么劳务费,而是凭技术入股,从他们的利润中拿到的分红。您如果觉得过意不去,以后可以多帮他们出出主意,当个参谋啥的。他们未来还想要印度拿到更多的同类业务,有您这位钢铁专家给他们出谋划策,他们拿业务就更容易了。”
  “对对对,胥老,我刚才说错了,给您这100万,不是劳务费,而是分红,您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们的股东了。”宁默改口极快,同时脑子里闪过了一个新的念头。
  他突然发现,自己刚才的想法,还是低估了冯啸辰的打算。冯啸辰并不仅仅是想帮胥文良一个忙,而且还在帮他们俩的忙。如果能够让胥文良成为他们的合作者,而非被雇佣者,对于他们来说,好处可是太大了。
  印度那边的二手冶金设备市场,迟早是会有其他人关注到的。一旦有其他人染指这个市场,以宁默和赵阳的能力,恐怕就再也难以拿到新的业务了。原因很简单,宁默和赵阳对冶金设备一窍不通,谈判的时候难以打动客户,就算是客户愿意让他们来做,他们也很难争取到最好的价格。
  此外,随着竞争加剧,各家销售商必须拿出让客户心动的条件,才能赢得客户。中国国内淘汰下来的生产线毕竟有些老旧了,客户肯定希望中方除了翻新之外,还能够进行一些更新改造,而这就需要有非常专业的人士参与谈判,否则怎么知道如何进行更新改造呢?
  如果胥文良成为他们的合伙人,上述的问题就都不存在了。试问,中国能有几个比胥文良更懂得冶金设备的?秦重等大企业里在职的工程师或许水平不差,但他们中间有几个能够抽出大把时间去印度跟客户谈判?宁默和赵阳只要把胥文良抓在手里,好吃好喝加上高额分红地笼络着,时不时让老爷子出面去谈谈事,赚的钱够有几百、几千个100万了。
  此外,花几万块钱雇胥文良干活,也不是做不到。但人家如果是以被雇佣者的身份参加这项工作的,他有什么理由替他们保密?又有什么必要替他们去忽悠客户呢?
  想到此,宁默深深地为自己刚才喊出来的100万感到自豪,自己的智商终于能够理解冯哥们的暗示了,江月,以后你再也不许说我胸大无脑了……
  “这个……”胥文良举棋不定。一个能够赚到100万的机会,不是谁都能够轻易拒绝的,尤其是这100万意味着自己的儿子能够买得起大房子,不用再在这个蜗居里憋着。可是,仅仅出点主意,就拿100万的劳务,或者说是分红,这太违背自己的人生信条了,自己这样做,算不算是晚节不保呢?
  冯啸辰笑着劝慰说:“胥老,您就别多想了。小宁和小赵他们赚的,比你多10倍都不止,你收他们100万的分红,也算是劫富济贫,帮咱们国家降低基尼系数了,说不定统计局都会给您寄感谢信的。”
  “小冯,你又拿我老头子开玩笑了。”胥文良佯装嗔怒地说,其实是借机岔开关于100万的话题。
  冯啸辰说:“我没有开玩笑。现在我们是搞市场经济,您能够帮小宁他们创造的价值,远远超过100万。他们给你100万的分红,合情合理。您如果过意不去,在做翻新方案的时候,多费点心,帮他们再省下100万来,不就得了?”
  “这个是肯定的。”胥文良答应得极其痛快,“不管我拿多少钱,工作上的事情都是不会马虎的。在保证设备性能和安全性的情况下,做一些优化,省下100万不成问题。”
  “那咱们就说定了。”宁默不会给老头再留下后悔的机会,他转头对胥师母说道:“师母,您现在就把胥老的工资卡号告诉我,我马上通知公司的财务给你们转钱,100万,一次到账。”
  带着胥文良夫妇的再三感谢,冯啸辰一行离开了胥家。走出这个破旧的小区,冯啸辰笑着对宁默说:“胖子,这回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老胥这人是咱们的国宝,秦重那边对他倒是挺照顾的,但他儿子在京城机关里工作,住房条件就是咱们看到这个。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帮他一下,却又没有合适的名目。你们这一出手,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呢。”
  宁默却是很不满意地瞪了冯啸辰一眼,说:“哥们,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明明你是帮了我们的大忙,怎么反过来还说欠我们的人情?我看出来了,你是故意把老胥介绍给我们的,他在冶金领域里人脉熟,经验也多,有他和我们合伙,我们的生意可就后顾无忧了。”
  赵阳也连连点头,说:“是啊,冯总,其实我们一直想找一个懂冶金设备的人来合伙,但要想找到一个又懂技术、人品又可靠的人,实在是找不到。胥老这个人,我刚才也看出来了,非常德高望重的一个老人,和他合作,我们心里踏实着呢。”
  冯啸辰见二人已经理解了自己的苦心,便也不再瞒着,他笑着说:“你们能够这样想就太好了,这也算是一种双赢的合作吧。不过,我也丑话说在前头,胥老是国宝一级的人物,我是看他成天闷在家里闷闷不乐,才想着给他找点活干,让他心情愉快。如果你们惹他生气了,或者把他累着、饿着、冻着了,我可不念咱们20多年的交情,我会跟你们算账的。”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脸上显出了一些认真的表情。宁默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拍着胸脯说:“哥们,你还信不过我吗?我最尊重这些老专家了,以后老胥跟着我们一块干活,我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爹一样侍候着,有一点差错,你把我这200多斤剁了喂狗。”
第八百二十三章
用户的担忧
  有钱能使鬼推磨。拿到默阳公司支付的100万元,胥家上下迅速动员起来。原来因为嫌弃女婿家里住房条件差而不愿意过来帮着带外孙的亲家夫妇欢天喜地地带着行李卷赶到京城来了,胥文良的儿子儿媳则开始到处寻找合适的楼盘,准备买房搬家。
  2005年的楼市还不算特别火爆,有不少楼盘开发完了还没有卖出去,只要付钱,可以随时入住,不像后世卖房清一色都是卖楼花,交了钱三年五载都不一定能够住进去。
  胥文良夫妇把钱悉数交给儿子之后,便启程前往明州去了。拿了人家这么多钱,老胥心里也不踏实,恨不得马上开始工作,把这100万的价值给对方创造出来。
  宁默也知道老爷子已经年近80,不是那种可以当牲口用的小年轻。他找了一家小机械厂作为翻新设备的场所,又在明州本地雇了几位有经验的工程师负责现场工作,胥文良只需要进行一些思路上的指导就可以,根本不用自己去画图或者设计工艺。不过,在设备翻新工作开始不久,宁默就知道自己这100万花得绝对是物有所值,老胥的经验远远胜过了那些名校硕士出身的中青年工程师,随便哪个地方点拨两句,就能够让别人茅塞顿开,因为少走弯路而节省下来的费用,早就超过这区区100万元了。
  胥文良刚到明州那一段,冯啸辰隔三岔五就要打电话过来询问一下情况,看看老爷子能不能适应这样的工作。他是出于好心帮老爷子找点事情做,万一把老爷子累出点毛病,可就没法交代了。还好,他每次得到的都是乐观的消息,电话那边胥文良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宏亮,看来人还是需要做点事才能保持身体健康的。了解了这些,冯啸辰也就放心了,他也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关注宁默那边的生意,因为他自己手头也正有一件棘手的事情。
  “这帮龟孙子,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副崇洋媚外的嘴脸,嫌国产装备不好,非要买国外装备。啸辰,你说说看,当年咱们国家技术那么落后,都能提倡装备国产化,怎么这些年风气反而倒过来了?”
  在冯啸辰的办公室里,罗冶机械集团公司副总经理王伟龙在大发牢骚。他说的事情其实也不大,就是罗冶新推出了一种包装机械,据王伟龙说性能已经达到了国际同类设备的先进水平,在向用户推荐的时候,却被用户拒绝了,理由是担心质量不如国外设备可靠。
  罗冶原名叫做安徽省罗丘冶金机械厂,是冶金部麾下专门从事矿山机械制造的企业,其主打产品是电动轮自卸车。随着企业技术水平的提升以及规模的扩大,罗冶的产品逐渐增加,开始成为一家跨行业的装备制造企业,目前正在主攻深海石油装备,企业的名字也改成了罗冶机械集团公司。公司规模大了,光靠一两种产品肯定是无法生存的,所以罗冶像国内许多装备企业一样,不断进军新的领域,王伟龙此次出门推销的,就是他们新开发的包装机械产品,谁知道却是出师不利。
  冯啸辰是知道这件事的,听到王伟龙的抱怨,他呵呵笑着问道:“老王,你坦白地说,你们的设备质量和国外先进水平相比,有没有差距?”
  “那还用说……”王伟龙的调门低了一些,明显是觉得有些短处了,他争辩说:“我们毕竟是刚开始做这种产品,国内过去也没有其他企业做过,我们没什么经验可以借鉴。虽然说我们也经过了反复论证,制造工艺上更没什么差错,但使用过程中会出现什么新问题,谁也说不好。”
  “这不就得了,人家用户担心,不也是正常的事情吗?”冯啸辰说。
  王伟龙说:“可是,如果没有用户使用,我们又怎么能够积累起经验来改进设备呢?没有经验就卖不出去,而卖不出去就不可能有经验,这不就是鸡生蛋和蛋生鸡的关系吗?”
  冯啸辰脸上有些严肃之色,他点点头说:“老王,你说到点子上了。现在遇到这种情况的企业,并非你们罗冶一家。很多装备企业都向我们反映过同类的问题,就是在国内首创的设备,得不到用户的信任。而如果没有第一个使用国产设备的用户,其他用户就更不会接受了。”
  “所以我才说,现在风气真是倒回去了。当年有重装办的时候,国家不是提倡使用国产装备的吗?现在怎么变了?”王伟龙不满地嘟哝道。
  “现在也没变。”冯啸辰说,“国家的政策是一如既往的,依然是鼓励使用国产装备。发改委几次发通知,要求在国内设备与国外设备水平相当的情况下,必须优先使用国产装备。你说和80年代不同,有两个原因。一是当年我们的装备用户几乎全部是国有企业,而且重大装备的采购也是国家投入的资金,所以国家的政策可以直接干预企业采购行为。而现在民营经济是大头,许多民营企业使用自有资金采购设备,国家是不便于干预的。”
  “这倒也是,这些私人老板,都是鼠目寸光。”王伟龙评价道。
  冯啸辰笑道:“老王,你这就是歧视性的眼光了。其实你还忽略了第二个方面,那就是当年我们能够国产化的设备非常有限,除了一些老型号的装备之外,新装备基本上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国内企业充其量能够做一些设备分包,很少有独立开发新装备的情况。而现在咱们的装备国产化水平已经大幅度提高,其实国内使用的装备大部分都已经实现了国产化,包括你说的许多民营企业,也是乐于采购国产装备的。不说远的,就说冶金装备这方面,许多民营钢铁厂用的设备,都是国产货,这一点你们应当是知道的。”
  王伟龙有些尴尬地笑着说:“咦,照你这样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啸辰,我说的情况也是事实吧?我们有很多同行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只要是过去没有搞过的设备,人家就不信,不愿意采购,你说怎么办?”
  冯啸辰说:“这个问题冷飞云他们专门去做过一次调研,除了听取生产企业方面的意见之外,也同样听取了一下用户企业方面的意见。一些用户提出,一些新的国产装备缺乏应用经验,在使用的时候经常会出现一些预想不到的差错,极大地影响了用户单位的生产。虽然生产企业能够及时进行维修,但因此而造成的误工损失,以及有时候因为设备故障而导致用户单位的产品报废,都得不到赔偿。人家停工一天的损失就是几十万,而国产设备和进口设备的差价也不过如此,那人家何不干脆多花点钱买进口设备,好歹也图个踏实呢。”
  “我们也听到了这样的反映。不过,业内的规矩就是这样的,设备出了故障,我们负责维修,按照合同进行赔偿,都是可以的。但要说误工损失也由我们赔偿,我们可以就赔不起了。与其如此,我们还不如不去创新呢。”王伟龙说。
  “这不就是了吗?”冯啸辰说,“老王,你记不记得,你们最早仿造美国海菲公司的自卸车时,红河渡矿务局的邹局长就是坚决不要你们的车,理由就是怕你们的车趴窝了,耽误他们的生产。”
  听到冯啸辰提起旧事,王伟龙哈哈大笑起来,说:“记得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当年你跑到红河渡去,骂老邹是老落后、老不要脸,可把老爷子给气出个好歹来。今年过年的时候,我给邹局长打电话拜年,他还提起你呢,说要找机会好好地收拾你一顿。”
  冯啸辰说:“我和老邹可是不打不相识,他后来对我好着呢。再说,他现在想收拾我也收拾不动了,都快90岁的人了,他哪还有这个力气。”
  “老邹是个好人啊,过年通电话的时候,我跟他说我们的自卸车现在已经卖到澳大利亚、秘鲁那些矿山去了,他听了特别高兴,还说想找机会到那些国外的矿山去转转,看看咱们是怎么用设备换人家的铜矿石的。”王伟龙说。
  “这是我当年答应他的事情。”冯啸辰说,聊过这个插曲,他又回归了正题,说道:“老王,关于你说的事情,我和几个业内的同行聊过,他们倒是出了一个主意,你也给参谋一下吧。”
  “什么主意?”王伟龙问。
  冯啸辰说:“他们也认为,让生产企业去承担用户的误工风险,是办不到的,会打击生产企业的创新积极性。但如果让用户自己承担风险,这些用户又没有积极性去采购国产装备,尤其是采购在国内没有应用经验的新装备。所以,他们提出,可以请保险公司设立一个新装备使用险,由生产企业交纳保险费,如果装备在使用中出现故障,造成用户误工,由保险公司来赔付误工损失。这样一来,生产企业和用户企业就都没有风险了。”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王伟龙眼睛一亮,出言赞道。
第八百二十四章
决心有多大
  “这件事,不好办啊。”
  在国家财险公司的会客室里,公司副总经理许广明挠着已经没剩下几根头发的脑门顶,对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位客人说道。
  这三位客人,分别是国家装备公司的总经理冯啸辰、项目管理部部长冷飞云和国家发改委司长王振斌。如果换成其他人来访,自不必许广明这个级别的干部出来接待,但冯啸辰和王振斌都是正司级,财险公司如果派个小处长出来接待,就显得太怠慢了。
  冯啸辰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与财险公司商讨建立国家自主装备首台套保险产品的事情,这件事正是针对此前王伟龙向冯啸辰说起过的用户单位拒绝接受首台国产设备的情况而提出来的。
  所谓首台套,是指由国内企业基于自主设计而制造出来的第一台或者第一套设备,不管制造企业的设计和制造如何严谨,作为第一台或者第一套设备,总会存在着各种不可预期的使用风险。国内用户在设备招标时,往往会要求投标企业提供的产品曾经有过成功应用的案例,这也是国际上非常普遍的要求。但如果所有的用户企业都提出这样的要求,那么首台套设备就永远都没有应用的机会,这就是一个悖论了。
  要鼓励用户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单位,除了提供价格等方面的优惠之外,还需要有一套保障机制以消除用户使用首台套设备的风险。各家制造企业是不敢向用户承诺赔偿一切风险损失的,因为有些风险可能大到制造企业根本就承担不起,或者有可能会严重影响到制造企业的经营。在这种时候,保险公司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如果由保险公司提供一种风险担保,制造企业只需要交纳少量的保险费,在设备的确出现问题的时候,保险公司就可以承担赔偿用户企业损失的责任,这对于制造企业和用户企业来说,都是一个极好的机制。
  冯啸辰请教了一些搞金融和搞技术经济的专家,对这个问题进行了论证,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冯啸辰又向发改委做了汇报,发改委也同意这个方案,于是才有了冯啸辰与王振斌共同拜访财险公司的举动。
  在拜访之前,冯啸辰已经让人把装备公司设计的方案传给了财险公司,请财险公司进行评估。许广明也是看到了公司精算部提交的评估报告,才会在冯啸辰和王振斌面前露出难色。
  “我们做了测算,因为缺乏足够的数据,目前的测算还比较粗糙。不过,根据我们的测算结果,保险费用大概平均要达到设备成交价格的30%左右,这与装备公司原来预期的不超过设备成交价5%的水平相差太远了。”许广明对三人说道。
  “成交价格的30%,这也太高了吧?”冷飞云咂舌道。
  想想看,如果一台设备的价格是1000万,光保险费就要交掉300万,这生意还怎么做。重大装备的利润率都不会太高,而且要与国外产品竞争,还必须适当地压低一些价格。如果拿出30%的成交价作为保险费,没有哪家企业能够承受得起。
  许广明说:“这就是我说事情难办的地方了。其实,平均30%的利润还算是低估的,不同的设备,不同的应用场合,还有制造企业的声誉这些,都是要考虑的。精算部那边提交过来的计算结果,有的产品甚至需要付相当于成交价150%的保费。我没敢直接说出来,也是怕把你们给吓着了。”
  “我们已经被吓着了。”王振斌说,“这么高的保费标准,各企业肯定是无法承受的。我知道你们保险公司也是要考虑利润的,但这事关系到国家重大装备研发的大局,你们是不是可以适当地向企业让一点利呢?”
  许广明苦笑道:“王司长冤枉我们了,我们可真没有从这件事情里赚利润的打算。冯总给我们发来的方案里,已经说明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意义,我们公司董事会专门开会讨论过,一致同意在这个项目上不赚一分钱的利润,甚至还可以承担一些风险。我们是照着这个标准让精算部去计算保费的,就这样算出来,还是要这么高的保费才行。”
  冯啸辰坐在对面观察着许广明的表情,感觉他似乎并没有说谎。其实,财险公司也是国家的企业,与发改委的关系是非常近的,许广明也没必要在王振斌面前说谎话。他想了想,问道:“许总,我能不能了解一下,为什么保险标准什么这么高呢?”
  “这都是算出来的啊。”许广明说,“我们需要计算设备出各种故障的概率,再根据每种故障造成的损失计算我们公司的期望损失。保险收入应当能够补偿期望损失,我们才能保证在这个项目上盈亏平衡。如果我们原先还打算要赚一些利润,那么就需要这个基础上再增加一个百分比。”
  这套保费计算的方法,冯啸辰倒也是懂的,他问道:“这么说,你们认为我们的设备出故障的概率非常大了?”
  许广明说:“不同的设备情况不同,我们也是凭着过去的经验来计算的,为了搜集这方面的数据,我们也投入了不少精力。现在的关键,是你们的设备主要是用来重点领域,随便出一点问题,都是非常大的损失,这才是保费高的原因。我看过精算部的报告之后,就觉得这件事恐怕是做不成的,各家制造企业无法接受这样高的保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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