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校对)第12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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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神出鬼没的!
  腹诽归腹诽,汪孚林更关心的还是她此行是否有露馅,是否打探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好在小北显然也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不等他开口询问,她就开门见山地说:“我溜到严州府衙后头官廨,给我瞅着空子混了进去。听严州知府说,北新关的事,从浙江巡抚以下,布政司、按察司、都司、杭州府衙……反正所有牵涉进去的官员全都联名一块上书请罪了。而邬部院亲自上书,褒奖凃府尊临危不乱,亲身涉险。”
  这位浙江巡抚真心明辨是非,好样的!
第二七九章
县试的最后一场
  尽管杭州那边的后续消息究竟如何,却还不得而知,可有了小北在严州府衙打听到的这些,已经足够汪孚林睡个好觉了。至于他把杨文才等人给打包带走,对于大环境来说,那就是芝麻大的小事。即便如此,为了让那些人安心,他特意到底舱去说了一声邬琏保凃渊的事。
  哪怕那些高层政治斗争,这些靠拳头吃饭的打行中人都不懂,可杨文才好歹明白凃渊应该不会倒,判决不会被推翻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人可以定定心心过日子,当下一解释,众人就欢呼了起来。
  至于小北,上岸活跃了一下,接下来又直接蔫了,好在有叶明月陪着说话解闷,汪孚林时不时过来插科打诨两回,她勉强捱了过来。从严州府到徽州府这四天,飞也似地就过去了。当汪孚林重新登上渔梁镇码头,算一算自己这一来一回也就是大半个月,他却有一种阔别家乡很久的感觉。
  出门在外没个人罩着,而且还遇到这么一桩突发事件,到底不如在自己的地盘来得舒心惬意!
  杨文才等人一一下船,脚踏实地之后,也同样是长长舒了一口气。严州府毕竟还是浙江的地盘,而徽州府却属于南直隶,这一分别在路上汪孚林就提过。虽说如果真的凃渊判的案子被翻了过来,他们就是躲哪都白搭,可在每个人心里,换了地方就没人认识他们,心理安慰感还是挺强的。渔梁镇码头比起他们从前最熟悉不过的北新关码头来说,没有那么大,也没有那么多人流,可一下船他们须臾就发现,四面八方无数关注的目光朝自己这边投来。
  “是汪小官人回来了!”
  此时此刻,见自己认识的不认识的一堆人围拢过来打招呼,汪孚林一概笑脸相迎,一一打着招呼。等人家七嘴八舌问起渔梁镇这正在营造的总仓,又看到三条粮船,探问粮价之类的问题时,他却是只字不提,一概打哈哈蒙混过去。可就在这时候,有人突然插嘴说道:“小官人今天回来得倒是正好,赶上县试最后一场了。”
  此话一出,汪孚林大吃一惊,连忙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想起自己走的时候,还承诺过金宝和秋枫,赶不上县试也一定会赶上府试。如今既然全都赶上了,他立马四下里拱了拱手,大声说道:“各位,我家里两个小的正好在参加县试,烦请大家容我赶回去瞅瞅。”
  这样的理由很自然,别人全都能够体谅,当即都让开了路。汪孚林连忙回转身去,对下了船的叶明月和小北打了个招呼,把人都留下随侍她们以及搬运行李,自己则是接过霍正递来的缰绳,谢了一声翻身上马立刻就走。他这一走,别人不敢去纠缠县尊千金,却把霍正团团围了起来,一口一声霍爷,打探汪孚林此去杭州的收获。还有人看到同船下来的,竟然还有杨文才这二十几个汉子,少不得也询问起这些人的来历。
  许久,四周围的人方才散去,刚刚被汹涌人潮吓了一跳,躲在后头的杨文才这才带着弟兄们上了前,到霍正身边低声问道:“霍爷,小官人这么出名?”
  “汪小官人到了一趟杭州都碰到这么大的事,之前在徽州就更不用说了。”霍正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总而言之,你们以后就知道了,汪小官人四个字在徽州一府六县那是什么分量。从官面上到商场,上上下下谁都给他几分面子。”
  杨文才在路上也向几个随从打听过,当下试探道:“是因为小官人是郧阳巡抚汪部院的侄儿?”
  “也有那原因,毕竟小官人算是汪部院不在期间,松明山汪氏的代理人。”霍正耸了耸肩,继而笑眯眯地说,“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战斗力太强!”
  这会儿,霍正口中战斗力太强的汪孚林,已经进了歙县南城门。虽说他这路引还在后头众人的手中,但只是报了个名,守门的城军就立刻二话不说予以放行。汪孚林也不回县后街自己家,而是径直赶到了县衙前门。刚一勒马,他立刻就被门子认了出来。两个门子迎上前来,其中一个年长的笑着说道:“小官人回来了?县尊这会儿人正在本县学宫呢,这是第四场,也是最后一场,要等到黄昏时分才能散。这不是岁考,不给蜡烛的。”
  汪孚林这一世醒过来就已经是进学的秀才了,虽说打了一场功名保卫战,参加了一次岁考,可对于这正经的童子试,却可以说是没记忆没经验。于是,他这会儿竟然忘了询问自家两个小家伙前头三场的成绩如何,二话不说拨马就往歙县学宫赶。等到了门口,他就远远望见里头一大片木栅考棚,中间一道坐北朝南的门,而且从那道门到学宫大门,都有人守卫,森严之处和之前岁考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远远望去,也看不见里头究竟有多少考生。
  他就算没记忆没经验,可也从李师爷以及柯先生方先生那儿得知,但凡读书人,要先过县试府试,方才能够算得上是童生,具备了能够去考院试,进学成为生员的资格。所以,县试也就是这年头读书人的第一道关坎,倘若过不去,就连自称读书人的资格都要被人质疑。他对自己考举人的把握实在不算大,这才打算把生意好好经营起来,让一家人的生活能过得优裕轻松,对于科举的希望竟多半都寄托在金宝身上,所以这会儿不免和别人一样患得患失。
  连他自己参加去年岁考那会儿,都没这么紧张过!
  眼下学宫门口赫然是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翘首盼望的人们,骑着马过来的汪孚林并不显眼。哪怕他也算是歙县名人,可如今人人关心的都是学宫里头的考生,就没什么人注意他了。
  可别人没注意汪孚林,带着麾下人在学宫门前守卫的赵五爷却是眼睛贼尖。他对几个壮班正役吩咐了一声,自己立刻快步绕过了人群来到汪孚林跟前,笑着问候了一声:“小官人从杭州回来了?”
  “回来了。”汪孚林见骑在马上也看不到什么,便跳下马来,这才终于想起前头还考过三场,忙问道,“前头那几场如何?”
  哪怕这话问得似乎有些含糊,可赵五爷哪会不明白,立刻笑吟吟地答道:“那还用说,小官人也不看看宝哥和秋枫是谁教出来的!第一场那四书题就做得……嗯,花团锦簇,反正县尊直接让人择选了二十份卷子贴出去,免得别人说三道四,其中就有宝哥和秋枫的。本来宝哥和秋枫年纪小,县尊虽说知道他们读书刻苦,两位先生也都称赞,可终究生怕有问题,可第一场过后,县尊就放心了。”
  知道汪孚林关心则乱,赵五爷索性解释得更清楚一些:“县试本来就宽泛,第一场只要不是离题万里,文字尚可就能通过,但接下来一场比一场难,全都是淘汰制,每一场都会贴出名次发案,但前头只是座位号,要到最后一次才会发长案,那时候就是直接贴名字了。宝哥第一场有些可惜了,没进前十,秋枫年纪大,基础也好,却是进了,第二场便提堂到了第一排考。可到了这最后一场,他们俩全都提堂,如果最终成绩还能进前十,那回头到了府试也能提堂,到时候府尊还会亲自面试。虽说院试要等到明年了,可本县前十的童生,那还是个荣誉。”
  说到这里,赵五爷瞅了一眼汪孚林,笑眯眯地说:“想当初小官人县试和府试的时候,名次可是都不错的。宝哥和秋枫也一定会旗开得胜。”
  记得日记上是说县试第三还是第四,可道试却吊了榜尾……汪孚林想到这里,顿时唏嘘不已。毕竟那是徽宁池太道四府的优秀童生一块合考,当初的汪孚林能够在进学的秀才中吊榜尾,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他的前身可不像他现在得天独厚,还有通悉大宗师文章性格品行的人给他做临考特训指点,完完全全靠自己。今年并没有院试,所以县试府试这两级童子试结束之后,考上童生的得等到明年再继续参加院试,这正合他的心意。
  那时候秋枫可以放出去试一试,金宝就算了。十岁的秀才……那得是多妖孽的资质才能考得上?
  汪孚林策马飞奔到歙县学宫,打探家里两个小的参加县试是怎样一个情况。叶明月和小北就没那么快了,哪怕粮船的事不用他们操心,闻讯而来的叶青龙已经开始仔细交割查验了,她们俩的行李也就是两个衣箱,一些日用品,可回到县衙官廨,却也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小北习惯性地想溜去吓叶小胖一跳,可进了他的书房才知道,叶钧耀竟把叶小胖一块提溜去了陪考,只不计成绩。这下子,她登时有些坐不住了,撺掇叶明月也一块去学宫看看。拗不过小北的执意,再加上这大半个月在外头,也着实想念父亲和小弟,叶明月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两人便合坐了一乘小轿,只带了两个轿夫和两个随从,悄然来到了学宫之外。
  哪怕散场要到黄昏,可好些人都在等候着,毕竟,那些成绩优异又交卷早的人,评卷成绩会早出来。不多时,两人就找到了在那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半点没有从前那般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姿态的汪孚林。
  这时候,就连叶明月也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原来你也会关心则乱!”
第二八零章
考考考,朝廷的法宝
  学宫的考棚是临时搭的。好在去年岁考的时候就已经进行过一回,材料足够,甚至搭好了还有得剩。此时此刻,一排排考生依次而坐,全都在聚精会神地紧张答题。至于正中主位上的叶钧耀,此刻坐得四平八稳,县学教谕冯师爷却不在他身边,而是在后头小房间里单独给叶小胖监考。叶大炮想到今年又是完全交足秋粮,以及这段时间段朝宗的嘉奖和肯定,嘴角不知不觉就露出了笑容,看向底下这些士子的眼神中不免充满了期待。
  本次来参加县试的歙县士子,经过前面三场层层筛选,考到现在,还剩二百二十一人,其中多数都在二十岁以下。歙县作为科举强县,年纪大于二十岁却连个县试都没通过的读书人,那在乡间绝对要被人笑话到死。哪怕是被人打趣老童生,至少也得通过县试府试,得到被称作为童生的资格才行。县试之后就是府试,他一想到如若今科县试中脱颖而出的士子,接下来能够在府试有一个好名次,甚至于夺下案首,他忍不住就笑得更欣喜了起来。
  “县尊。”
  听到耳畔传来的这个声音,叶钧耀斜睨了一眼,见是一个随侍自己多年的亲随,便嗯了一声,示意人直接说。可等人贴着他耳边说了几句之后,他的脸色便微微一变。汪孚林从杭州回来了,那是办完事归来,很正常,可他家里两个女儿回来了又是怎么回事?夫人一个人去了宁波?这是叶家又发生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是别的什么名堂?如果不是眼下县试第四场也就是最后一场正在进行时,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把汪孚林叫来问个仔细。
  但眼下他只能自个疑惑纠结。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下头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咳嗽,抬头一看,却发现是有人交卷了——而这个交卷的不是别人,正是秋枫!整整三场考过来,他对这一点已经没什么惊愕的了,大约是柯先生和方先生的特训相当成功,秋枫这几场答卷的速度一直都很快,前三次也全都是第一个交卷的。因为生怕有人揪着自己和汪孚林的亲密关系说事,他在判秋枫的卷子和名次时相当审慎,走的是宁严勿宽的路线。
  见秋枫的卷子送了上来,他掣了在手徐徐品味,只觉得那笔字虽说还有些稚嫩,可文风却大方严谨,显然是走了柯先生那貌似放荡不羁却滴水不漏的路子。一篇五百余字的文章读下来,他欣然一点头,摩挲着胡子就在卷子上直接画了个圆圈。一旁的亲随只看这一手就知道,自家县尊显然很取中秋枫的这篇文章。至于叶县尊根本只是扫了一眼后头一篇试帖诗,他也不以为奇,谁都知道,试帖诗根本就是过场戏而已。
  仿佛是被再次早交卷的秋枫给刺激到了,盏茶功夫之内,便又交上来五六份卷子。这年头提早交白卷的英雄那是绝对不存在的,上头的考官不但能决定前途,某种程度上还能把你从肉体上和精神上教训得体无完肤,因此这五六份卷子,无一例外都颇有可取之处,被叶钧耀圈了之后放在一边。只是,当他去看金宝的时候,却发现那红线横直格的正文纸上还是一片空空,只草稿纸上却墨迹淋漓,脸上也有些踌躇之意。这时候,他不禁有些担心了起来。
  小家伙这是还没定稿开始誊抄?
  仔细想了想,他招手叫了一个巡场的差役过来,低声对其嘱咐了几句。那差役恭恭敬敬地应下,等到在场中巡视一番,约摸一刻钟过后,他在金宝身边停下时才低声说道:“还不好好抓紧时间,你爹刚刚可回来了!”
  金宝过了年才刚九岁,这次县试共四场,隔两天,考一场,一次接一次的排位,发案,他整个人都有些疲乏,所以此时才有些没精神。可骤然听说汪孚林已经回来了,他只觉整个人一下子注入了精神,最大的念头便是决不能丢脸——尽管他是这次参加县试的士子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仔仔细细再品了一下这一场的五经题,立刻奋笔疾书了起来。
  虽说是试场不得出入,但天理大不过人情,谁交卷了,谁没交卷,又或者县尊的态度如何,这些消息不断地传了出来。当汪孚林听到秋枫第一个交卷的时候,脸上便是神采飞扬,大有与有荣焉的姿态。可一直没有金宝的消息,他又免不了心焦,多亏叶明月和小北都过来了,他能够在轿子边上陪着说说话,这才缓解了几分紧张的心情。随着日头一点一点偏西,最后结束的时辰渐渐临近,小北就有些不安分了起来。
  “要不要我混进去看看?”
  “别胡闹。”叶明月一把拽住了小北的袖子,没好气地说道,“这不是杭州,也不是严州,你是爹的女儿很多人都知道,要被人看见怎么办?你安分一点,别皇帝不急太监急!”
  小北被叶明月困在轿子里动弹不得,只能气馁地说:“怪不得胡松奇那两个儿子考了好几年都还是个童生,这考试太折腾人了!”
  话音刚落,就只听前方传来了一阵喧哗:“放龙门了,放龙门了!”
  因为人太多,而且其中多有年岁小的少年和童子,一股脑儿全都放出来唯恐会出现踩踏又或者其他骚乱,因此考生们全都是一批批放出来的。汪孚林见前方根本挤不进去,当即上了马背,这才看到走在最前头的那批少年郎中,赫然就有自家两个小家伙的身影,虽说并不是第一批放出来就是名次在前,他仍然喜出望外,当即伸出右手招了招。
  秋枫已经从金宝口中得知汪孚林回来了,一出龙门还没到学宫门口,两小就开始在人群中找人,奈何那黑压压一片人头,他们个子又不高,哪里能够找得到。直到发现了后头那个显然比其他人高得多的人影冲他们招手,两小方才惊喜了起来,慌忙撇下别人快步往外冲去。直到好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秋枫拉着同样气喘吁吁的金宝来到汪孚林面前,一张口却不是汇报自己二人的成绩,而是一句欣喜的嚷嚷。
  “小官人可回来了!”
  “爹回来了!”
  “回来了!”汪孚林笑着伸出手,在两人头上揉了揉,这才笑着指了指轿子说,“叶家两位小姐也没有回宁波,一块回来了。小胖子呢,没和你们出来?”
  虽说叶小胖有叶明兆这个大名,但汪孚林习惯了昵称小胖子,叶家人也不以为忤。此时此刻,金宝就忍俊不禁地说:“叶公子从后门走的,他毕竟不是正经考生,若不是叶县尊想让他感受一下考场的氛围,把人拘在家里做题更好。他大概还不知道爹你们回来……”
  “谁说我不知道!”
  随着这个洋洋得意的声音,叶小胖竟然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众人跟前。他先是把脑袋探入轿子中和两个姐姐打了个招呼,但紧跟着出来的时候,头发就成了一堆烂稻草。他也不嫌弃,用手抓了几下就走到汪孚林身前,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出什么事了,姐和小北姐竟然没跟着娘去宁波?”
  “挺烦人的小事。”汪孚林才不想对叶小胖解说那些纠纷,简简单单六个字打发了他,然后就端起过来人的架子,盘问他们这次考试如何。得到三个小家伙颇为自信的答复,他就笑道,“这次没来得及从杭州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回来。这样吧,等府试完了,你们要是成绩都不错,我就带你们去外地好好玩一圈!”
  这一次,叶小胖第一个欢呼了起来,县试他可以参加,府试就不能去了,这杭州他去定了。金宝和秋枫虽说高兴,但还都比较克制。得知叶县尊还要留在学宫中阅卷,晚上未必回得去,汪孚林便索性建议今天外头吃,去状元楼品尝一下洪仁武那边大厨的手艺,这自然迎来了众多赞成,就连叶明月也点了头。
  于是,众人回去接了汪二娘和汪小妹,汪孚林又去叫了一声程乃轩,一大帮人浩浩荡荡杀去了府城状元坊。这一顿饭,谈兴高炽的众人一边吃一边聊,一直吃到每一个人都肚饱腰圆,甚至都忘记了夜禁之后连通县城的德胜门已关闭。
  由于是一大帮人直接定了雅座包厢,众人一时间都忘了时辰。尤其程乃轩,借酒邀约划拳,和小北大声嚷嚷着大战了五百回合,汪孚林和汪二娘到最后竟也被拉了进去,结果大败亏输,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杯酒。等洪仁武有些不安地进来说,已经快到子时了,汪孚林侧头一看,就只见金宝和秋枫脑袋搁在一块,叶小胖歪着头闭着眼睛,嘴里却还含含糊糊说着什么,汪小妹依偎在了叶明月怀里,竟只有他们四个还在闹。
  为之汗颜的他不得不请洪仁武帮忙,找家客栈安置自己这些人。回徽州之后第一夜竟是还睡客栈,而且是带着一大帮人一起,虽说有点笑话,可闹过头忘记时辰了,那也没办法。
  这一觉总算是没人打扰,他足足一直睡到自然醒。可等到睁开眼睛,他便发现不对劲了。这分明不是昨晚上住的那家客栈,而好像是……自己家?
  就在他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就只听吱呀一声,仿佛有人闪进了门来。他刚刚开口问了一声谁,一条人影就窜了过来,却是汪二娘。
  “哥,你可醒了,竟然睡了一天一夜,你这次在外头究竟干什么了?金宝和秋枫一大早就出去了,今天最后一场发长案,小案首是谁,就看今天!”
第二八一章
分分分,考生的命根
  小案首花落谁家?反正不关我家的事,能通过就行了。
  对于不太在乎名次的汪孚林来说,名次根本就不是问题。他还记得从前在笔记上看到的,程乃轩和自己的县试名次是第三和第四,府试是十三和十四,道试却一失误就双双吊榜尾。由此可见,小小一个县试,名次高低那根本就不算什么。再说,自家俩孩子小着呢,金宝九岁,秋枫十二岁,又和叶钧耀关系非常,若是叶大炮真的给两人之中谁一个案首,那不得激发出十级地震来?毕竟,读书人的众怒那是不好犯的。
  话虽这么说,醉得直接睡了一天一夜,怎么从府城客栈回到县城自己家都不知道的汪孚林,在汪二娘的提醒下,起床还是挺快的,而且麻利地更衣洗漱过后,嘴里叼了一个馒头,立刻快步出门去了此刻发案的歙县学宫——既然叫发案而不是发榜,头名也就叫案首而不是榜首,当然,既然是县试,案首当然不能和院试第一一样大喇喇地并列,因此大多加一个小字,以小案首作为区分,而正式的名称县案首,反而没什么人会这么叫。
  地方既然不远,汪孚林先是步行,而后听到放炮的响声,立刻变成了一溜小跑。等到了地头,他就发现场面比昨日一大堆人等散场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一个人都在议论,这一科县试谁能夺下小案首!
  汪孚林对于这个热议话题没多少兴趣,东张西望四处寻找自家两个小家伙,奈何放眼看去全是黑压压一片人头,根本找不到人。就在这时候,他只觉得有人突然从背后按住了自己的肩膀。吓了一跳的他扭头一看,却发现是柯先生正笑眯眯看着自己,而他后头则是一脸淡然的方先生。对于这两位师长,他一贯保持着七分敬意,此刻赶紧转身拱了拱手,正要开口说什么,却不想柯先生嘴里迸出了一句让他始料不及的话来。
  “我硬是把老方拖出来的,上次你和程乃轩吊了榜尾,却是大宗师私心压制所致,这次要是拿不下一个好名次来,我们俩的脸往哪搁?”
  话音刚落,他就只听方先生冷哼道:“丢脸也是你,不要拖上我!什么不好教,偏偏教给秋枫什么无快不破,他和孚林又不一样,县试不比岁考题量那么多,用得着一个劲求快?金宝虽小几岁,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我看把握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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