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校对)第42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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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四教,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我们联手,想办法联络到皇上。张居正和冯保一手遮天的日子,该结束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了张居正,汪孚林能蹦达多久?”
  刘守有盯着张四教,足足许久方才哂然笑道:“你以为,汪孚林只有首辅一座靠山?他这个人贼得很,很有可能早就靠上皇上了!”
第九二四章
紧锣密鼓
  什么叫汗如雨下,此时此刻汪孚林见到刘百川和郭宝的时候,这北镇抚司的两位实权人物就是如此光景。
  而当听到两人结结巴巴,一个主讲一个补充,总算是把刘守有和张四教两个人见面的经过给讲明白了,汪孚林也就明白了两人的纠结。
  他知道,想来这两位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会阴差阳错卷入这样巨大的阴谋里头,可如今后悔下船也已经来不及,两边总得选一边站。相较于根本无意笼络他们作为心腹的刘守有,他们怎么都不可能背叛捏着他们的软肋作为证据,同时又对他们颇有奖赏的自己。
  “二位辛苦了。”汪孚林知道这会儿战战兢兢的刘百川和郭宝需要安抚,因此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追问不休,而是对他们的工作表示了肯定。见两人神色明显一松,他这才继续说道,“虽说还不能说是完全查到了刘守有的底牌,但你们成功跟踪到了他和张四教会面,张四教又揭开了他和宫中司礼监秉笔张维和张明有联系,那你们俩也算做成了一半的事情,而我这个人向来赏罚分明。”
  说完这话,汪孚林就用手指拈着一张银票,大大方方地递了过去:“六百两,你们两个,再加上望风的陈梁一块分。”
  此话一出,不但刘百川和郭宝全都大为惊喜,外间和封仲一块望风的陈梁听到屋子里传来的这话,也同样勒得合不拢嘴。
  果然是利益和风险共存,如果反而去投了刘守有,这位出身麻城刘氏却素来只出不进的都督哪有这么大方?
  刘百川本待伸手去接,突然想起郭宝和陈梁比自己更早投了汪孚林,他就故作大方地先接了过来,随后仿佛非常不在意似的递给郭宝,这才单膝跪下行了个礼道:“多谢汪爷厚赏。”
  眼见得郭宝有些发呆地接过银票,随即方才慌忙行礼道谢,汪孚林就继续说道:“我又不是你们的正经上司,用不着来这套跪来跪去的,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就是这么个宗旨。至于第二条,你们可以尽管放心,只要你们安安心心给我办事,我不会让你们直接对上刘守有这个旧主,也就是说,无论刘守有是输是赢,他都不会有机会知道你们两个做过什么。我这个人用人,素来最注重他们的安全。”
  这无疑是意外之喜,至少刘百川和郭宝想到刘守有和张四维要做的那件极其要命的事情,这会儿就只觉得汪孚林实在是太体贴人了。
  “不过,你们还是得盯着刘守有。而你们之前笼络到的人,现在不妨加大点力气,一定要把他们死死把住。从现在开始,刘守有那边不能断人,而且一定是要最可靠的,我不需要你们阻止他做的事情,但他究竟做了点什么,这却一定要全部打听得清清楚楚。不要担心钱的问题,蒲州张氏固然很有钱,比松明山汪氏大概还强一点,但他在明,我在暗,更何况……”
  汪孚林稍稍停顿了一下,这才笑眯眯地说道:“晋商隆盛行见票即兑的银票在京师固然极富盛名,但生意做得大,却也有生意做得大的坏处。”
  郭宝看到汪孚林的笑容,本能地觉着颈侧有点疼,好像是当初挨过闷棍的后遗症,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隆盛行听说有好几家晋商的股子,除却张家和王家,还有……”
  “我好歹也是半个商人,我会不知道?”汪孚林没好气地挑了挑眉,冷冷说道,“你们放心,我可没打算从官面上做文章,更不会让元辅又或者冯公公去做什么查封隆盛行的事。”
  古老的银庄票号也好,现代的银行也罢,最怕的一件事是什么?太简单了,那就是挤兑!张四教这个蒲州晋商的杰出人物正好在京城,如果说一般时候遇到这种事,那简直是轻轻巧巧就能处理了,那么现在一旦张四教正专心致志做另外一件要命大事的时候却后院起火,结果会如何?
  须知他可记得,京城不少达官显贵,全都在隆盛行中有钱存着!
  当汪孚林对刘百川和郭宝布置好事情,随即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就让严妈妈把刘英带了上来。这个曾经花名“流萤”的风尘女子,如今洗去铅华,又跟着严妈妈学习内宅的各种事务,乍一眼看上去,已经很难再发现从前那些浮艳的气息,整个人都显得端庄有礼。等到其行礼过后,他没有屏退严妈妈,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张四教已经到京师了。”
  对于这么一个消息,刘英只是轻轻抿紧了嘴唇,却没有说一句话,竟是显得非同一般的冷静。
  而汪孚林对她这样的冷静,也非常满意。他不是见可怜人就收留的圣人,收留刘英完全是因为程老爷的推荐和面子,以及其和张四教的那段过往,当然不希望这个女人一听到张四教的名字就发疯。于是,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当下就直言不讳地抛出了几个问题。
  “你跟了张四教这么久,知道他身边有些什么人?在京师大概有多少产业,有多少人手可以供他调派?要知道,能够在冯公公死死盯着张家的情况下,张四教竟然还能私底下和掌管锦衣卫的都督佥事刘守有会面,你应该明白这代表什么。”
  这一次,刘英没有再保持沉默。她既然在走投无路之际选择了去找程老爷,自然是因为在跟着张四教期间,听张四教说过程老爷的为人,知道这个领导徽州盐商和晋商对着干的人也许能够给自己一条活路。而她能够听程老爷的话到京师来,明为投靠程乃轩,暗为投靠汪孚林,自然也是因为她在程老爷那儿听说过汪孚林那些辉煌的战绩,觉得跟着他,也许真的能够重重一巴掌甩在张四教脸上。
  于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缓慢而仔细地说道:“京师那家隆盛行,名义上蒲州张氏只占不到两成,但实际上张四教通过好几家人,总共捏着隆盛行超过五成的股份,这些本钱都是张四教从沧盐之中得来的利。此外,张四教在东四牌楼和西四牌楼有两家人流密集的饭庄酒楼,这是为了打探各方消息。再接着,他在灯市口胡同有一家专收辽东皮货的铺子,叫做珍隆皮货行,在北城有一家常常做人口买卖的牙行……”
  汪孚林不得不承认,有些女人是天生的玩物,有些女人长着一张玩物的脸,却并不肯将所有的功夫放在床榻上。只不过,张四教少年经商,纵横商场多年,手底下的精兵强将要多少有多少,不会真正在乎,真正信任一个从花船上买来的女人,所以,刘英对其来说不过是一颗用过了就丢的弃子,估计如今早就已经完全忘光了。他一面听一面记,虽说他知道事后刘英不会拒绝把这些东西重新用书面写下来,可他还是希望记得牢一点。
  而等到刘英说完之后,他再次回忆了一下这些五花八门的产业,随即就看向了严妈妈:“严妈妈,刚刚刘英说的,你可都记住了?”
  “公子放心,早就记住了。”严妈妈却知道口说无凭,当下将刘英说的一应产业名录全都复述了一遍,等到汪孚林露出了明显的惊讶之色,她这才笑了笑说,“公子把人交给我教导,我当然想要把她的底细都问得明明白白,所以这些东西刘英早就说过了。只是那时候公子和少夫人都各有各的事情,我也就先没有拿出来打搅,但已经把手里所有能用的人手都布置了下去,确保能够甄别出那些张四教真正用的人。”
  跟在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她岂能只是简简单单会两手武艺?
  汪孚林留下严妈妈,不只是因为他的事就是小北的事,所以小北的人也就是他的人,最重要的是他素来赞赏严妈妈的雷厉风行,所以打算把这事情交给她去办。可即便如此,严妈妈的能干还是再次小小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并不在乎严妈妈先斩后奏,毕竟,她只是把需要盯住的人全都盯住了,并没有采取任何逾越的行动,却比他现在听说张四教来了之后,方才决定启用刘英这颗棋子要有效率多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道:“那好,这一次,动用所有能动用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把张四教的这些联络线和点摸清楚,盯死一处是一处。另外,刘英,你给我从现在开始,好好回忆张四教是怎么说话的,我需要你在关键时刻把这一点发挥出来。”
  说完这话,汪孚林就看着刘英道:“在我用出你这个杀手锏之前,你这个最熟悉张四教的人就辅佐严妈妈。”
  听到杀手锏这三个字,眼神一直都显得沉静到有些呆板的刘英终于绽放出了一丝光芒。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汪孚林,见其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立时不假思索地下跪磕头道:“奴婢一定把所有知道的东西都用上,不会让公子后悔收留奴婢!”
  当严妈妈带着刘英下去之后,汪孚林方才有些自失地笑了笑。
  他又不是张四教,从小就生活在富商之家,哪怕十六岁就出来独当一面,可终究上头有个已经考上进士的兄长,家里还有其他兄弟,再窘迫也没到他这种无人可用,捡来个叶青龙也能当宝贝的地步。张四教当初既然已经选择了从花船上买了流萤回去,家里不同意,要么把人好好送走遣嫁,要么把人放在别宅就好好当别宅妇养着,哪怕把人当成工具,也用不着这么绝情绝义。难不成流萤在一连被转送多人又“妨主”之后,还能有别的去处?
  把人用完就扔,拿着已经死了的私生女当筹码威胁一个女人就范,这一次,他倒要看看张四教遭反噬是什么滋味。
  就在京城上下因为首辅张居正的告病而阴云密布的时候,一行从东北马不停蹄疾驰而来的人终于抵达了京城。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京城虽然也已经冷得人人能穿大棉袄,但比起辽东的苦寒来却小巫见大巫。一行人中为首的青年甚至解开了身上的皮袍,大口大口吸了几口空气,这才开口说道:“到底是天子脚下,人多,热,之前经过其他地方的时候都没那感觉!”
  说完这话,见身后并没有什么响应的声音,他就扭头看向了人群中一个最年轻的侍卫,没好气地喝道:“士弘,这都到京师了,你还闷声不响?”
  被这么一叫,那人方才被叫回了魂,茫然四顾,见同伴全都在笑自己,他这才挤出一丝笑容道:“将军要我说什么?”
  被叫做将军的,正是李如松。之前对于辽东文武的措置传到之后,上上下下恰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不意想竟突然升官当巡抚的张崇政和洪济远,那当然是只觉得天上掉馅饼砸了脑袋,应付来贺喜的都来不及,而惊恐于竟然被罢官和被降调的两人,则是欲哭无泪。反倒是原本神经绷紧,等着朝廷处分的军将们,最终发现陶承喾成了被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余下的却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大多数将校如释重负。
  可只有李如松知道,李成梁在背地里唉声叹气,绝对没有半点侥幸或者轻松之意。按照李成梁的话来说,他宁可朝廷申饬罚俸,好好训诫一下辽东武将,却不是如今这样把矛头对准文官。就因为主导此事的乃是汪孚林,如今辽东文官之中很是盛行一种说法,那就是李成梁利用和汪孚林早年的交情,以及在元辅张居正那儿的情面,于是保住了武将,任由文官变成了替罪羔羊。
  至于得到升官的张崇政和洪济远……呵呵,谁不知道当初汪孚林在抚顺关时,就和这两位有过数面之缘?有数面之缘的都如此,汪孚林在辽东总兵府住了那么久,对李成梁还能差吗?
  于是,文官们自然而然就愤怒了起来,凭什么武将杀降冒功,最后迁怒的却是他们?
  因此,李如松并没有卡在十二月这个关键点代替父亲入京述职,而是提早过来,就是想代替父亲去拜见各方权贵。谁知道他从山海关入关之后不多久就得到了当头一棒,张居正病了!此时此刻,他看着有些呆头呆脑的沈有容,想到辽东军中不少将校都或多或少排斥这个少年英杰,忍不住在心里将那些浅薄短视的家伙骂了个半死,这才笑吟吟地说道:“刚到京城,难道你不去拜访一下你妹夫的父亲大人?”
  听到这拗口的称呼,周遭众人全都愣了一愣,紧跟着方才有反应快的人起哄道:“对啊,士弘,可得去拜访拜访你那位世叔!”
  沈有容知道李如松这些手下不像其他军将那样恶意满满,因此面对这调侃只是微微有些狼狈。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如松策马掉头回来,竟是到他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带着人去兵部投帖,你一个人先去,一会儿我们再去和你汇合。汪府的门头可不好进,我就全都指望你了”
第九二五章
婶婶和叔叔
  程家胡同这地方,沈有容并不是第一次来。事实上,他对这里比程乃轩这个命名者还要熟。毕竟,当初会买下这里的房子,那还是因为汪孚林、他还有叔父沈懋学一行人从辽东闹出了莫大一场乱子回到京师之后,汪孚林从前那小宅子已经让给岳父叶钧耀,又不大方便住汪道昆家,这才临时住在这座还是客栈的房子里,后来汪孚林又将其买下当成私宅。只不过,时过境迁重临故地,他却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而沈有容在胡同口徘徊了好一阵子,这就引起了明为奉了刘守有之命在这三天两头蹲点监视,暗则充当汪孚林和刘百川郭宝联络人的陈梁分外注意。只不过,最终陈梁看到沈有容拍马进了胡同,直接到了汪府门前去了,他就暂时放下了提起的心思,心想大概又是个听说汪孚林在朝中炙手可热,于是登门请托的愣头青。这也只有啥都不懂的新人会这么干,只要在京师呆过的谁不知道,汪孚林那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压根不接受任何陌生人请托的。
  这位汪爷有钱,有背景,有政绩,也有光辉战绩,所以当然可以任性!
  沈有容当然不知道自己被陈梁归类为了外地来的土包子。到了汪府门前,他却不大认识汪吉和汪祥,正待请人通报一下,明小二刚好哼着小曲从里头出来。甫一照面,这位曾经的客栈伙计就瞪大了眼睛,随即又惊又喜地一溜烟跑了过来。
  “沈公子,你什么时候到京城的?啧啧,有两年多没见了吧,看您这通身气派,听说是在辽东当将军,真了不得!”
  沈有容也认出了明小二这个熟人,一下子自在了许多,当即笑着打了招呼,可对将军这个称呼,他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坚决表示自己才刚刚从军,压根没有被称作为将军的资格。而汪吉和汪祥虽说没见过沈有容,可光是从明小二的称呼里,他们就已经意识到来的是谁,当下一个拔腿往里头通报,一个则忙着去照管沈有容这匹马。不多时,又一个人风风火火冲了出来,却是王思明。
  “沈公子!”
  王思明正在长个头的年龄,跟着汪孚林的他如今吃得好睡得好,个头蹭蹭往上窜,再站在沈有容跟前时,竟然只比沈有容稍稍小半个头,哪里还有当年皮包骨头芦柴棒的样子?沈有容还是看到他那少了的半边耳朵,这才认出了人来,顿时也笑容满面地按住了王思明的肩膀。
  “好小子,长高了,也长壮了,以后肯定是一条好汉!”
  “要不是沈公子你带着大家拼死冲杀,我早就死在抚顺关外了,哪里还有今天。”
  王思明说到这里,立时屈膝下跪磕了个头。沈有容一个措手不及受了一礼,接下来哪好意思再让对方磕第二个,连忙一把将其搀扶了起来,低声询问了少年的近况。得知王思明如今不管门上的事情,主要是管着账房,门上则是明小二和汪吉汪祥三个人,出身宣城沈氏,家里规矩颇大的他不禁挠了挠头,心想如今汪孚林这儿也已经是内外分明,颇有一种严整的气象。
  团团说了一圈话,他正想问问汪孚林是不是在家,却不想王思明立时就连拖带拽把他往里头请,嘴里却说道:“公子去都察院了,十日一休沐,今天不在家,但少夫人却是在的,刚刚已经通报进去了。少夫人听说沈公子您来了,高兴得很,说是赶紧请您进去。”
  小北和沈有容也算是蓟辽路上结下交情的老相识了,想当初那一声婶婶还把她叫得瞠目结舌,可如今听到沈有容来访,想到养子金宝现在货真价实是沈有容的嫡亲妹夫,她就知道自己这长辈算是当定了。果然,等到严妈妈去从王思明那接了沈有容进来,沈有容一进门后就打算跪下磕头,她只觉得眼皮子直跳,慌忙让严妈妈伸手搀扶。好在严妈妈是个练家子,眼疾手快,否则险些就被沈有容抢在了前头。
  当再次听到那一声有些腼腆不自然的婶婶之后,小北只能暗自叹气,随即就笑着说道:“你又不是外人,这样一见面就行大礼,谁能心里过意的去?你这是从辽东来的?怎么会突然进京,是只有你,还是有其他人?”
  沈有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继续纠结行礼的问题,却是开口说道:“我是跟着李将军从辽东来的,他进京述职,挑了我随行护卫。”
  小北在辽东时,曾经多次拜访宿夫人,再加上和李如松那是间接打过一次的交情,本来就挺熟的,而李如松代父述职的事情又是汪孚林建议的,她怎么都不可能会错意。然而,汪孚林不在,她自然也绝口不提李如松,只笑问沈有容到辽东可曾上阵打过仗,和同僚上司相处如何,沈有容当然报喜不报忧,两人说说笑笑,一会儿时间就过去了。
  虽说两人是老相识,但男女有别,小北也不可能一直留沈有容在自己这坐着,当下就开口说道:“我已经吩咐人去都察院送了信,你如果没有急事,就不要立时走,王思明他们也都与你很久不见了,你不妨也和他们聚聚说说话。”
  沈有容从来就不是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下人的寻常世家子弟,更何况那是曾经血肉沙场上结下的交情,想到这会儿李如松一行人还没有在京师安顿下来,自己跑去兵部也可能扑空,因此李如松既然说届时会到汪家来和他汇合,他也只能选择相信,眼下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而在都察院,汪孚林刚刚送走荣升掌道御史,过来向自己千恩万谢的赵明贤,又迎来了调到自己的广东道,满面春风来拜见的赵鹏程。对于这个自己第一个挑中的监察御史,他并没有立刻表现出太多的热切和期许,只是对赵鹏程重申了自己素来公允待人的这一点,就将其分配在了王继光那间直房。
  横竖回头他是准备让顾云程和王学曾被调出去的,眼下与其让赵鹏程熟悉要调走的同僚,还不如把人丢过去让王继光头疼的好。
  等到郑有贵进来转达了汪府来人捎带的口信时,汪孚林就忍不住惊讶了起来:“沈有容竟然来了?辽东居然这么早就派人到京师了?”
  汪孚林讶异过后,却立时让郑有贵去请都吏胡全来。等到都吏胡全进门之后,他就吩咐道:“你在兵部有没有熟人?打听一下李如松他们可去过兵部,大概都说了些什么事,如果能打探到他的落脚点,那就最好不过了。”
  胡全对于汪孚林的吩咐,那是素来不会打折扣,当即应命而去。而他这个积年的老吏在京师六部都察院以及各寺监中,那也确实是手面很大消息灵通,午后就给汪孚林带来了回音。
  “李将军到了兵部之后,送了述职陈文之后,见了兵部方部堂,大概说了一刻钟的话就告辞离开。他们在兵部登记的住处,是灯市口胡同的一家皮货铺子,好像叫什么珍隆,届时若是上头有空召见他时,会去那边通知一声。”
  听到灯市口胡同这五个字,汪孚林就已经猛地想起了昨日从刘英处听到的张四教产业名录,等再听到皮货铺子,他就更加警惕了起来。然而,虽说胡全已经是自己人,但他并不打算让其知道太多,免得别人心中起疑,当下没有继续追问这件事,打赏了之后就把胡全打发走了。可他还没定定心心坐上多久,家里就第二次派人到都察院送来了消息,竟说是李如松带着一群辽东的骄兵悍将,直接跑到他家里拜会去了!
  这算是他当初到辽东总兵府住了老长一段时间的报应吗?
  当汪孚林傍晚时分散衙回到家里时,就发现他这平时人口不多的家里赫然是一片闹腾。前院厢房里竟然摆开了几桌,刘勃封仲带着王思明正在和几个明显是军中猛士的人大吹法螺,明老爹正在忙着照顾酒菜,甚至都没发现他回来。虽说又好气又好笑,但他也无意破坏这看上去相当不错的和谐氛围,当下吩咐不用去惊动他们,自己悄然往里走。
  而陪着汪孚林进去的明小二见主人甚至没在乎众人只顾自己闹腾,心下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少夫人之前见过沈公子,后来王思明问出李将军他们也可能回来,急急忙忙又回禀了少夫人,少夫人就派人去国子监,紧急替吴公子和陈相公请了假,如今他们就在公子的书房接待李将军和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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