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六册)(精注全译)第7部分在线阅读

十九年，晋曲沃【曲沃：晋国旁支曲沃氏，见《晋世家》。】始为晋侯。齐桓公伯【伯：霸，诸侯盟主。】于鄄。
二十年，武公卒，葬雍平阳。初以人从死，从死者六十六人。有子一人，名曰白，白不立，封平阳。立其弟德公。
宪公二年（前714年），宪公迁都到平阳。他派兵征伐荡社。三年（前713年），宪公和亳人作战，亳王逃到西戎地区，秦军于是灭掉荡社。四年（前712年），鲁国的公子翚杀死其国君隐公。十二年（前704年），秦国征伐荡氏，攻取那里。宪公十岁时被立为国君，在位十二年去世，安葬在西山。他有三个儿子，长子武公是太子。武公和他的弟弟德公，都是鲁姬的儿子。王姬生了出子。宪公去世以后，大庶长弗忌、威垒、三父废黜太子，改立出子为国君。出子六年（前698年），三父等人又派人杀死出子。出子五岁时被立为国君，在位六年去世。三父等人于是重新拥立原来的太子武公为国君。
武公元年（前697年），秦军讨伐彭戏氏，攻至华山下，武公居住在平阳封宫。三年（前695年），武公诛杀三父等人，并且诛灭他们的三族，因为他们曾经杀死出子。郑国的高渠眯杀死其国君昭公。十年（前688年），秦军讨伐邽、冀等地戎人，开始设立县。十一年（前687年），秦国开始在杜、郑设立县。秦军灭掉小虢。
十三年（前685年），齐国人管至父、连称等人杀死其国君襄公，改立公孙无知。晋国灭掉霍、魏、耿三国。齐国的雍廪杀死公孙无知、管至父等人，改立齐桓公。齐国、晋国成为强大的国家。
十九年（前679年），晋国的曲沃氏开始成为晋侯。齐桓公在鄄邑称霸。
二十年（前678年），武公去世，被安葬在雍邑的平阳。秦国开始用活人殉葬，殉葬的有六十六人。武公有一个儿子，名叫白，白没有继位，被封在平阳。武公的弟弟德公被立为国君。
德公元年，初居雍城大郑宫。以牺三百牢【三百牢：一百副太牢，即牛、羊、猪各三百。】祠鄜畤。卜居雍，后子孙饮马于河。梁伯、芮伯来朝。二年，初伏，以狗御蛊。德公生三十三岁而立，立二年卒。生子三人：长子宣公，中子成公，少子穆公。长子宣公立。
宣公元年，卫、燕伐周，出惠王，立王子颓。三年，郑伯、虢叔杀子颓而入惠王。四年，作密畤。与晋战河阳，胜之。十二年，宣公卒。生子九人，莫立，立其弟成公。
成公元年，梁伯、芮伯来朝。齐桓公伐山戎，次于孤竹。
成公立四年卒。子七人，莫立，立其弟缪公【缪公：即穆公。】。
德公元年（前677年），德公开始居住在雍邑的大郑宫。用一百副太牢在鄜畤举行祭祀。通过占卜在雍邑选择地点，得到后世子孙在黄河边饮马的结果。梁伯、芮伯前来朝见。二年（前676年），秦国开始举行进入伏日的祭祀，用杀狗的办法驱除毒热之气。德公三十三岁时被立为国君，在位二年去世。他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是宣公，二儿子是成公，小儿子是穆公。长子宣公被立为国君。
宣公元年（前675年），卫国、燕国联合攻伐周朝，驱逐周惠王，王子颓被立为天子。三年（前673年），郑伯、虢叔杀死王子颓，并且迎接周惠王进入周都。四年（前672年），秦国修建密畤。秦军和晋军在河阳交战，战胜对方。十二年（前664年），宣公去世。宣公有九个儿子，没有一人被立为国君，他的弟弟成公被立为国君。
成公元年（前663年），梁伯、芮伯前来朝见。齐桓公讨伐山戎，驻扎在孤竹。
成公在位四年去世。他有七个儿子，没有一人被立为国君，他的弟弟缪公被立为国君。
缪公任好【任好：缪公的名。】元年，自将伐茅津，胜之。四年，迎妇于晋，晋太子申生姊也。其岁，齐桓公伐楚，至邵陵。
五年，晋献公灭虞、虢，虏虞君与其大夫百里傒，以璧马赂【赂：赠送财物。】于虞故也。既虏百里傒，以为秦缪公夫人媵于秦。百里傒亡秦走宛，楚鄙人执之。缪公闻百里傒贤，欲重赎之，恐楚人不与，乃使人谓楚曰：“吾媵臣百里傒在焉，请以五羖【羖：黑色公羊。】羊皮赎之。”楚人遂许与之。当是时，百里傒年已七十余。缪公释其囚，与语国事。谢曰：“臣亡国之臣，何足问！”缪公曰：“虞君不用子，故亡，非子罪也。”固问，语三日，缪公大说，授之国政，号曰五羖大夫。百里傒让曰：“臣不及臣友蹇叔，蹇叔贤而世莫知。臣常游困于齐而乞食铚人，蹇叔收臣。臣因而欲事齐君无知，蹇叔止臣，臣得脱齐难，遂之周。周王子颓好牛，臣以养牛干【干：求见。】之。及颓欲用臣，蹇叔止臣，臣去，得不诛。事虞君，蹇叔止臣。臣知虞君不用臣，臣诚私利禄爵，且留。再用其言，得脱，一不用，及虞君难，是以知其贤。”于是缪公使人厚币迎蹇叔，以为上大夫。
秋，缪公自将伐晋，战于河曲。晋骊姬作乱，太子申生死新城，重耳、夷吾出奔。
九年，齐桓公会诸侯于葵丘。
穆公任好元年（前659年），亲自率领军队攻打茅津，取得胜利。四年（前656年），他到晋国迎娶夫人，夫人是晋国太子申生的姐姐。这一年，齐桓公讨伐楚国，攻至邵陵。
五年（前655年），晋献公灭掉虞、虢两国，俘获虞君和他的大夫百里傒，这就是晋国把璧玉和骏马赠给虞君的原因。百里傒已经被俘获，晋国就以他为秦缪公夫人陪嫁的奴隶送到了秦国。百里傒从秦国逃到宛，被楚国守边的士兵捉住。缪公听说百里傒贤能，想要用重金把他赎回，又害怕楚国人不同意，于是派人对楚国人说：“我国陪嫁的奴隶百里傒在楚国，请让我国用五张黑羊皮把他赎回来。”楚国人就同意把百里傒交给秦国了。在这个时候，百里傒已经七十多岁了。缪公将他释放，和他探讨治理国家的问题。百里傒辞谢说：“我是亡国的臣子，有什么值得探讨的呢！”缪公说：“虞君不重用您，因此亡国，这不是您的罪过。”缪公执意向他请教，于是两个人探讨了三天，缪公非常高兴，就把国政交给他处理，号称五羖大夫。百里傒推让说：“我比不上我的朋友蹇叔，蹇叔贤能而世人却不知道。我曾在齐国游历，因困顿向铚邑人乞讨食物，蹇叔收留了我。我当时想去事奉齐君无知，蹇叔阻止了我，我才躲过了齐国的灾难，于是我来到周王室。周朝的王子颓非常喜欢牛，我就通过养牛来求见他。等到王子颓想要任用我的时候，蹇叔又阻止了我，我离开周都，得以不被诛杀。我去事奉虞君，蹇叔还是阻止我。虽然我知道虞君不会重用我，但是我实在贪恋财利、俸禄和爵位，暂且留在那里。我两次听从蹇叔的劝告，两次脱险，只有一次没听从他的劝告，就遇到虞君的灾难，所以我知道他是贤能的人。”于是缪公派人带着丰厚的礼物去请蹇叔，任命他为上大夫。
秋季，缪公亲自率领军队讨伐晋国，在河曲和晋军交战。这时，晋国的骊姬制造祸乱，太子申生死在新城，公子重耳、夷吾逃亡在外。
九年（前651年），齐桓公在葵丘大会诸侯。
晋献公卒。立骊姬子傒齐，其臣里克杀傒齐。荀息立卓子，克又杀卓子及荀息。夷吾使人请秦，求入晋。于是缪公许之，使百里傒将兵送夷吾。夷吾谓曰：“诚得立，请割晋之河西八城与秦。”及至，已立，而使丕郑谢秦，背约不与河西城，而杀里克。丕郑闻之，恐，因与缪公谋曰：“晋人不欲夷吾，实欲重耳。今背秦约而杀里克，皆吕甥、郄芮之计也。愿君以利急召吕、郄，吕、郄至，则更入重耳便。”缪公许之，使人与丕郑归，召吕、郄。吕、郄等疑丕郑有间，乃言夷吾杀丕郑。丕郑子丕豹奔秦，说缪公曰：“晋君无道，百姓不亲，可伐也。”缪公曰：“百姓苟不便，何故能诛其大臣？能诛其大臣，此其调也。”不听，而阴用豹。
十二年，齐管仲、隰朋死。
晋旱，来请粟。丕豹说缪公勿与，因其饥而伐之。缪公问公孙支，支曰：“饥【饥：指农作物歉收。】穰【穰：指丰收。】更事耳，不可不与。”问百里傒，傒曰：“夷吾得罪于君，其百姓何罪？”于是用百里傒、公孙支言，卒与之粟。以船漕【漕：通过水路运粮。】车转，自雍相望至绛。
晋献公去世。国人立骊姬的儿子傒齐为国君，晋国的大臣里克杀死傒齐。荀息立卓子为国君，里克又杀死卓子和荀息。公子夷吾派人到秦国请求帮助，希望回到晋国继位。于是缪公答应了他，派百里傒率领士兵护送夷吾。夷吾对秦的国君说：“如果我真能继位，请求割让晋国河西的八座城邑送给秦国。”等到他返回晋国，已经继位，就派丕郑到秦国道谢，却违背约定不给秦国河西的八座城邑，并且杀死里克。丕郑听说以后，非常害怕，趁机和秦穆公谋划说：“晋国人不想让夷吾做国君，其实希望重耳回国继位。现在夷吾违背约定，还杀死里克，这都是吕甥、郄芮的计策。希望您用财利召见吕、郄二人，吕、郄二人来了，再护送重耳回晋国就方便了。”缪公同意了，派人护送丕郑回到晋国，召见吕、郄二人。吕、郄等人怀疑丕郑有离间之言，于是建议夷吾杀死丕郑。丕郑的儿子丕豹逃到秦国，劝缪公说：“晋君不行正道，百姓不亲近他，您可以讨伐晋国。”缪公说：“百姓如果不亲近他，他为什么能诛杀大臣呢？既然他能诛杀大臣，这就说明他是可以协调国内各种势力。”他没有听从，却暗自重用丕豹。
十二年（前648年），齐国的管仲、隰朋死去。
晋国发生旱灾，前来请求救济粮食。丕豹劝说缪公不给晋国粮食，利用晋国发生饥荒的时机去讨伐。缪公询问公孙支，公孙支说：“荒年和丰年更替到来罢了，不可以不给他们粮食。”缪公又问百里傒，百里傒说：“夷吾得罪了您，晋国的百姓有什么罪过呢？”于是缪公采纳了百里傒和公孙支的建议，最终给了晋国粮食。用船只和车辆运输，从雍邑到绛邑的路上连续不断。
十四年，秦饥，请粟于晋。晋君谋之群臣。虢射曰：“因其饥伐之，可有大功。”晋君从之。十五年，兴兵将攻秦。缪公发兵，使丕豹将，自往击之。九月壬戌，与晋惠公夷吾合战于韩地。晋君弃其军，与秦争利，还【还：通“旋”，盘旋。】而马騺【騺：马难以起步。】。缪公与麾下驰追之，不能得晋君，反为晋军所围。晋击缪公，缪公伤。于是岐下食善马者三百人驰冒晋军，晋军解围，遂脱缪公而反生得晋君。初，缪公亡善马，岐下野人【野人：居住在郊野的人。】共得而食之者三百余人，吏逐得，欲法之【法之：将他们法办。】。缪公曰：“君子不以畜产害人。吾闻食善马肉不饮酒，伤人。”乃皆赐酒而赦之。三百人者闻秦击晋，皆求从，从而见缪公窘，亦皆推锋争死，以报食马之德。于是缪公虏晋君以归，令于国：“齐zhāi宿，吾将以晋君祠上帝。”周天子闻之，曰“晋我同姓”，为请晋君。夷吾姊亦为缪公夫人，夫人闻之，乃衰cuī绖跣，曰：“妾兄弟不能相救，以辱君命。”缪公曰：“我得晋君以为功，今天子为请，夫人是忧。”乃与晋君盟，许归之，更舍上舍【上舍：上等房舍。】，而馈之七牢。十一月，归晋君夷吾，夷吾献其河西地，使太子圉为质于秦。秦妻子圉以宗女。是时秦地东至河。
十四年（前646年），秦国发生饥荒，向晋国借粮。晋君和群臣商量。虢射说：“利用秦国发生饥荒的时机去讨伐，可以创建大功。”晋君采纳了他的建议。十五年（前645年），晋国征发士兵将要攻打秦国。缪公也调发军队，让丕豹率领，缪公亲自前往迎战。九月壬戌日，秦军和晋惠公夷吾在韩地交战。晋君抛下自己的军队，独自和秦军争胜，在转弯的时候拉车的马难以起步。缪公和部下驱车追赶，没有捉到晋君，反而被晋国的军队所围困。晋国士兵攻击缪公，缪公受伤。这时岐山下曾经偷吃缪公良马的三百个人驱车冲向晋军，晋军的包围圈解除了，最终使缪公脱险，并且活捉了晋君。当初，缪公丢失了一匹良马，生活在岐山下的三百多个郊野之人得到这匹马，并且一同把它的肉吃了，官吏最终捉住这些人，想要按照法律惩处他们。缪公说：“君子不会因为牲畜杀人。我听说吃了良马的肉不喝酒，对人身体有害。”于是他赏赐给这些人酒喝，并且赦免了他们。这三百个人听说秦国要攻打晋国，都请求跟随军队出征，因此看到缪公处境困窘，也都不顾生死地争相冲锋，来报答缪公宽恕他们偷吃马肉的恩德。于是缪公俘获晋君返回，号令全国：“斋戒沐浴，我将要用晋君来祭祀天帝。”周天子听说这件事，说“晋君和我是同姓”，为晋君求情。夷吾的姐姐是缪公的夫人，她听说这件事，就穿上丧服，光着脚，说：“我的兄弟有难，我不能相救，辱没了您的命令。”缪公说：“我俘虏了晋君，以此为功绩，现在有天子为他求情，夫人也因此担忧。”于是他和晋君订立盟约，同意把他放回去，还让他住在上等的馆舍，用七副太牢的规格招待他。十一月，秦国放晋君回国，夷吾把河西的土地献给秦国，派太子圉到秦国做人质。秦国把一名宗室女子嫁给了太子圉。这时秦国的领土已经向东扩展到黄河流域。
十八年，齐桓公卒。
二十年，秦灭梁、芮。
二十二年，晋公子圉闻晋君病，曰：“梁，我母家也，而秦灭之。我兄弟多，即君百岁后，秦必留我，而晋轻，亦更立他子。”子圉乃亡归晋。二十三年，晋惠公卒，子圉立为君。秦怨圉亡去，乃迎晋公子重耳于楚，而妻以故子圉妻。重耳初谢，后乃受。缪公益礼厚遇之。二十四年春，秦使人告晋大臣，欲入重耳。晋许之，于是使人送重耳。二月，重耳立为晋君，是为文公。文公使人杀子圉。子圉是为怀公。
其秋，周襄王弟带以翟伐王，王出居郑。二十五年，周王使人告难于晋、秦。秦缪公将兵助晋文公入襄王，杀王弟带。二十八年，晋文公败楚于城濮。三十年，缪公助晋文公围郑。郑使人言缪公曰：“亡郑厚晋，于晋而得矣，而秦未有利。晋之强，秦之忧也。”缪公乃罢兵归。晋亦罢。三十二年冬，晋文公卒。
十八年（前642年），齐桓公去世。
二十年（前640年），秦国灭掉梁、芮两国。
二十二年（前638年），晋国太子圉听说晋君生病，说：“梁国，是我母亲的娘家，秦国却将其灭掉了。我的兄弟很多，在晋君去世以后，秦国一定会扣留我，而晋国会轻视我，也将改立其他的公子为国君。”太子圉于是逃回晋国。二十三年（前637年），晋惠公去世，太子圉被立为国君。秦国怨恨太子圉逃回晋国，于是从楚国迎接晋国公子重耳，并且把原来太子圉的妻子嫁给他。重耳最初拒绝，后来还是接受了。缪公用更隆重的礼节厚待重耳。二十四年（前636年）的春天，秦国派人告诉晋国的大臣，想要护送公子重耳回到晋国。晋国同意了，于是缪公派人护送重耳回到晋国。二月，重耳被拥立为国君，这就是晋文公。晋文公命人杀死子圉。子圉就是晋怀公。
当年秋季，周襄王的弟弟带勾结翟人攻打周襄王，周襄王出逃到郑国。二十五年（前635年），周襄王派人到晋国、秦国求救。秦缪公率领士兵帮助晋文公护送周襄王进入国都，杀死周襄王的弟弟带。二十八年（前632年），晋文公在城濮打败楚国。三十年（前630年），缪公帮助晋文公围困郑国。郑国派人劝秦穆公说：“灭掉郑国只能对晋国有利，对于晋国是很大的收获，而对于秦国却没有好处。晋国的强大，就是秦国的忧患。”缪公于是撤兵回国。晋国也撤兵了。三十二年（前628年）冬季，晋文公去世。
郑人有卖郑于秦曰：“我主其城门，郑可袭也。”缪公问蹇叔、百里傒，对曰：“径【径：穿行。】数国千里而袭人，希有得利者。且人卖郑，庸知我国人不有以我情告郑者乎？不可。”缪公曰：“子不知也，吾已决矣。”遂发兵，使百里傒子孟明视、蹇叔子西乞术及白乙丙将兵。行日，百里傒、蹇叔二人哭之。缪公闻，怒曰：“孤【孤：先秦帝王、诸侯常用的自称之一。《老子》说：“人之所恶，惟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孤，指年幼丧父之人，王公多为丧父后继位，所以自称“孤”。寡人，指寡德之人。不谷，指不善之人。都是自谦之辞。】发兵而子沮【沮：败坏士气。】哭吾军，何也？”二老曰：“臣非敢沮君军。军行，臣子与往；臣老，迟还恐不相见，故哭耳。”二老退，谓其子曰：“汝军即败，必于殽xiáo【殽：指崤山。】厄矣。”三十三年春，秦兵遂东，更【更：经过。】晋地，过周北门。周王孙满曰：“秦师无礼，不败何待？”兵至滑，郑贩卖贾人弦高，持十二牛将卖之周，见秦兵，恐死虏，因献其牛，曰：“闻大国将诛郑，郑君谨修守御备，使臣以牛十二劳军士。”秦三将军相谓曰：“将袭郑，郑今已觉之，往无及已。”灭滑。滑，晋之边邑也。
郑国有个人把郑国出卖给秦国说：“我主管郑国的城门，可以偷袭郑国。”缪公询问蹇叔、百里傒，两个人回答说：“穿行多个国家，经过上千里路去偷袭别人，很少有获得成功的。况且有人可以出卖郑国，怎么知道我国没有人把我们的事情通报给郑国呢？不可以去。”缪公说：“二位不知道内情，我已经决定了。”于是他调发士兵，派百里傒的儿子孟明视、蹇叔的儿子西乞术和白乙丙带兵。军队出发那天，百里傒、蹇叔两个人为将士哭泣。缪公听到后，生气地说：“我调发士兵，可是你们却在这里大哭来败坏我军的士气，这是为什么？”两位老臣说：“我们不敢败坏您军队的士气。大军就要出发了，我们的儿子一同去作战；我们老了，他们回来晚恐怕就不能相见了，所以痛哭罢了。”两位老臣退下，对他们的儿子说：“你们的军队将会战败，一定是在崤山的险要地带了。”三十三年（前627年）的春季，秦国的军队于是向东进发，经过晋国的领地，经过周都的北门。周朝的王孙满说：“秦国的军队不讲礼法，不失败还等什么呢？”秦国的军队来到滑国，遇到贩运货物的郑国商人弦高，他正赶着十二头牛打算到周都去贩卖，看到秦国的士兵，害怕被抓住杀死，就把牛献给秦军，说：“听说大国将惩罚郑国，郑君已经谨慎地做好了防备，派我献上十二头牛来犒劳将士。”秦国的三位将军相互商量说：“我们将要偷袭郑国，郑国现在已经察觉了，我们赶过去也没有机会了。”于是秦军灭掉滑国。滑国，是晋国边境的一个小国。
当是时，晋文公丧尚未葬。太子襄公怒曰：“秦侮我孤，因丧破我滑。”遂墨衰绖【墨衰绖：把丧服染成黑色。军中不宜穿丧服，不穿丧服又违背孝道，所以把丧服染成黑色，是一种变通的做法。】，发兵遮秦兵于殽，击之，大破秦军，无一人得脱者。虏秦三将以归。文公夫人【文公夫人：晋襄公嫡母，并非生母。】，秦女也，为秦三囚将请曰：“缪公【缪公：“缪”是秦君任好死后的谥号，此处称“缪公”是后世史官的追述。从下文可知，此处应称“我君”。】之怨此三人入于骨髓，愿令此三人归，令我君得自快烹之。”晋君许之，归秦三将。三将至，缪公素服郊迎，向三人哭曰：“孤以不用百里傒、蹇叔言以辱三子，三子何罪乎？子其悉心雪耻，毋怠。”遂复三人官秩【官秩：官职和俸禄。】如故，愈益厚之。
三十四年，楚太子商臣【商臣：即楚穆王。】弑其父成王代立。缪公于是复使孟明视等将兵伐晋，战于彭衙。秦不利，引兵归。
在这个时候，晋文公的遗体还没有安葬。太子襄公生气地说：“秦国欺负我这个孤儿，利用国内有丧事的时机攻破我边境的滑国。”于是他把丧服染成黑色，调发士兵在崤山截击秦军，发起攻击，大败秦军，秦国的士兵没有一个人得以逃脱。晋国俘虏秦国的三位将军后返回。晋文公的夫人，是秦国女子，她为被俘虏的三位秦军将领求情说：“我君怨恨这三个人已经深入骨髓，希望把这三个人放回秦国，让我君亲自烹杀他们来解恨。”晋君同意了，于是释放三位将领回国。三位将军回到秦国，缪公就穿着白色的衣服到郊外迎接，面对三位将军哭着说：“我因为没有听从百里傒、蹇叔的话而让三位蒙受耻辱，三位哪里有罪过呢？你们准备洗雪耻辱，不要懈怠。”于是他恢复三个人的官职和俸禄，更加厚待他们。
三十四年（前626年），楚国的太子商臣杀死他的父亲成王，自立为楚王。缪公在这一年再次命令孟明视等人带兵攻打晋国，在彭衙和晋军交战。秦军没有获胜，领兵撤回。
戎王使由余于秦。由余，其先晋人也，亡入戎，能晋言。闻缪公贤，故使由余观秦。秦缪公示以宫室、积聚。由余曰：“使鬼为之，则劳神矣；使人为之，亦苦民矣。”缪公怪之，问曰：“中国以诗书、礼乐、法度为政，然尚时乱，今戎夷无此，何以为治，不亦难乎？”由余笑曰：“此乃中国所以乱也。夫自上圣黄帝作为礼乐、法度，身以先之，仅以小治。及其后世，日以骄淫。阻法度之威，以责督【责督：责罚监督。】于下，下罢pí极则以仁义怨望于上，上下交争怨而相篡弑，至于灭宗，皆以此类也。夫戎夷不然。上含淳德以遇其下，下怀忠信以事其上，一国之政犹一身之治，不知所以治，此真圣人之治也。”于是缪公退而问内史廖曰：“孤闻邻国有圣人，敌国之忧也。今由余贤，寡人之害，将奈之何？”内史廖曰：“戎王处辟匿，未闻中国之声。君试遗其女乐，以夺其志；为由余请，以疏其间；留而莫遣，以失其期。戎王怪之，必疑由余。君臣有间，乃可虏也。且戎王好乐，必怠于政。”缪公曰：“善。”因与由余曲席【曲席：坐席相连，指不分上下。】而坐，传器而食，问其地形与其兵势尽察【察：同“察”，详细了解。】，而后令内史廖以女乐二八【二八：十六。】遗戎王。戎王受而说之，终年不还。于是秦乃归由余。由余数谏不听，缪公又数使人间要由余，由余遂去降秦。缪公以客礼礼之，问伐戎之形。
戎王派由余出使秦国。由余，他的祖先是晋国人，逃到西戎，会说晋国的语言。戎王听说缪公贤德，因此派由余到秦国去考察。秦缪公让由余参观了秦国的宫室、储备，由余说：“如果让鬼神来打造，他们也会觉得劳心了；如果让人去制作，百姓也会很辛苦了。”缪公感到奇怪，问道：“中原用诗书、礼乐、法度来治理国家，然而还是经常有混乱局面，现在戎夷没有这些，用什么治理国家，不也是很困难吗？”由余笑着说：“这就是中原各国出现混乱局面的原因。自从上古的圣人黄帝制定了礼乐、法度，他率先遵行，只能实现小规模的安定局面。等到后世，逐渐骄奢淫逸。为政者自己阻碍了法度的威严，却用法度责罚监督下级，下级疲困到极点就会怨恨上级不行仁义，上下相互争斗怨恨，并且篡位弑君，甚至诛灭宗族，都是这样的情况。而戎夷就不会这样。上级能够用淳厚的美德来对待下级，下级能够用忠诚和信用来事奉上级，一个国家的政治就像一个人的修养，尽管不知道是如何治理的，但这才是真正的圣人之治。”于是缪公退朝并询问内史廖说：“我听说邻国有圣人，就是敌国的忧患。现在由余的贤能，就是我的祸害，应该怎么办呢？”内史廖回答说：“戎王身处偏僻闭塞的地方，从没听过中原的音乐。您可以尝试送他一些歌舞艺人，以此削弱他的心志；再为由余向戎王请求，来疏远他们的关系；我们留住他不让他回去，来拖延他回国的期限。戎王怪罪由余，就一定会怀疑他。君臣之间产生嫌隙，我们就可以俘虏戎王了。况且戎王喜好音乐，一定荒废政务。”缪公说：“很好。”他就和由余席垫相连而坐，共享餐具而食，向他询问西戎的地理形势和兵力配备而全部详细了解，然后派内史廖把十六名歌舞艺人送给戎王。戎王接受后很高兴，一整年也不理朝政。这时秦国才让由余回去。由余多次劝谏，戎王都不听从，缪公又多次派人暗中邀请由余，由余终于归降了秦国。缪公用宾客的礼节招待由余，向他询问讨伐西戎的事情。
三十六年，缪公复益厚孟明等，使将兵伐晋，渡河焚船，大败晋人，取王官及鄗，以报殽之役。晋人皆城守不敢出。于是缪公乃自茅津渡河，封殽中尸，为发丧，哭之三日。乃誓于军曰：“嗟，士卒！听无哗，余誓告汝。古之人谋黄发番pó番【黄发番番：指老人。番，通“皤”，白色。】，则无所过。”以申思不用蹇叔、百里傒之谋，故作此誓，令后世以记余过。君子闻之，皆为垂涕，曰：“嗟乎！秦缪公之与人周也，卒得孟明之庆。”
三十七年，秦用由余谋伐戎王，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天子使召公过贺缪公以金鼓【金鼓：用金属制成的钲，因其外形像鼓，故得名金鼓。】。
三十九年，缪公卒，葬雍。从死者百七十七人，秦之良臣子舆氏三人名曰奄息、仲行、针虎，亦在从死之中。秦人哀【哀：同情。】之，为作歌《黄鸟》之诗。君子曰：“秦缪公广地益国，东服强晋，西霸戎夷，然不为诸侯盟主，亦宜哉！死而弃民，收其良臣而从死。且先王崩，尚犹遗德垂法，况夺之善人良臣百姓所哀者乎？是以知秦不能复东征也。”缪公子四十人，其太子代立，是为康公。
三十六年（前624年），缪公更加厚待孟明视等人，派他们带兵攻打晋国，渡过黄河就烧毁船只，大败晋军，夺取王官和鄗邑，以此报崤山战败之仇。晋人都固守在城中不敢出来。于是缪公亲自从茅津渡过黄河，安葬了崤山中的尸体，为他们举办丧事，痛哭致哀三天。于是他在军中发布誓词说：“啊，将士们！听着，不要喧哗，我要向你们发布誓词。古时候的人总是会向白发的老人请教，那样就不会犯错。”他以此申明反思没有听从蹇叔、百里傒建议的错误，所以发布这篇誓词，让后世记住他的错误。君子听说以后，都为此流下眼泪，说：“啊！秦缪公在用人方面考虑得非常周到，最终得到了孟明视取胜的喜讯。”
三十七年（前623年），秦国采用由余的计策讨伐戎王，增加了十二国的土地，开拓了一千里的疆域，终于称霸西戎。周天子派召公过带着金鼓向缪公道贺。
三十九年（前621年），缪公去世，被安葬在雍邑。殉葬的人有一百七十七人，秦国良臣子舆氏的三个人，名叫奄息、仲行、针虎，也在殉葬之列。秦国人同情他们，为他们作诗歌《黄鸟》。君子说：“秦缪公开疆拓土，在东方制服强大的晋国，在西方称霸戎夷地区，然而没有成为诸侯盟主，也是合理的啊！他死后就抛弃臣民，让他的良臣殉葬。而且古代圣王去世，还能留下美德和法度，怎么能强迫百姓所同情的好人和良臣去殉葬呢？因此可以知道秦国不会再向东征讨了。”缪公有四十个儿子，太子继位，这就是康公。
康公元年，往岁缪公之卒，晋襄公亦卒，襄公之弟名雍，秦出也，在秦。晋赵盾欲立之，使随会来迎雍，秦以兵送至令狐。晋立襄公子【襄公子：名夷皋，即晋灵公。】而反击秦师，秦师败，随会来奔。二年，秦伐晋，取武城，报令狐之役。四年，晋伐秦，取少梁。六年，秦伐晋，取羁马。战于河曲，大败晋军。晋人患【患：忧虑。】随会在秦为乱，乃使魏雠余详【详：通“佯”，假装。】反，合谋会，诈而得会，会遂归晋。康公立十二年卒，子共公立。
共公二年，晋赵穿弑其君灵公。三年，楚庄王强，北兵至雒，问周鼎【问周鼎：楚庄王问王孙满九鼎的大小和轻重，表明其取代周王室号令天下的野心，此时详见《周本纪》《楚世家》和《左传·宣公三年》。周鼎，相传大禹铸九鼎，象征九州，传至周朝，为王权的象征。】。共公立五年卒，子桓公立。
桓公三年，晋败我一将。十年，楚庄王服郑，北败晋兵于河上。当是之时，楚霸，为会盟合诸侯。二十四年，晋厉公初立，与秦桓公夹河而盟。归而秦倍盟，与翟合谋击晋。二十六年，晋率诸侯伐秦，秦军败走，追至泾而还。桓公立二十七年卒，子景公立。
康公元年（前620年），前一年缪公去世的时候，晋襄公也去世了，晋襄公的弟弟名叫雍，他的母亲是秦国人，他住在秦国。晋国的赵盾想要立他为国君，派随会到秦国迎接雍，秦国派兵护送他到令狐。晋国却立襄公的儿子为国君，反而派兵攻击秦军，秦军战败，随会逃到秦国。二年（前619年），秦国讨伐晋国，攻取武城，报令狐战败之仇。四年（前617年），晋国讨伐秦国，攻取少梁。六年（前615年），秦国讨伐晋国，攻取羁马。秦军与对方在河曲交战，大败晋军。晋国人担心随会在秦国扰乱晋国，于是派魏雠余假装反叛晋国，和随会合谋，使诈而劫持了随会，随会于是回到晋国。康公在位十二年去世，他的儿子共公继位。
共公二年（前607年），晋国的赵穿杀死其国君灵公。三年（前606年），楚庄王势力强大，带兵北上来到雒邑，询问九鼎的大小和重量。共公在位五年去世，他的儿子桓公继位。
桓公三年（前601年），晋国打败秦国的一位将领。十年（前594年），楚庄王征服郑国，带兵北上在黄河边打败晋军。在这个时候，楚国称霸，举行会盟召集诸侯。二十四年（前580年），晋厉公刚继位，和秦桓公隔着黄河订立盟约。桓公返回后秦国就背弃了盟约，和翟人合谋攻打晋国。二十六年（前578年），晋国带领诸侯攻打秦国，秦军战败逃跑，诸侯的军队追到泾水才返回。桓公在位二十七年去世，他的儿子景公继位。
景公四年，晋栾书弑其君厉公。十五年，救郑，败晋兵于栎。是时晋悼公为盟主。十八年，晋悼公强，数会诸侯，率以伐秦，败秦军。秦军走，晋兵追之，遂渡泾，至棫林而还。二十七年，景公如晋，与平公盟，已而背之。三十六年，楚公子围弑其君而自立，是为灵王。景公母弟后子针有宠，景公母弟富，或谮【谮：说坏话。】之，恐诛，乃奔晋，车重千乘。晋平公曰：“后子富如此，何以自亡？”对曰：“秦公无道，畏诛，欲待其后世乃归。”三十九年，楚灵王强，会诸侯于申，为盟主，杀齐庆封。景公立四十年卒，子哀公立。后子复来归秦。
哀公八年，楚公子弃疾弑灵王而自立，是为平王。十一年，楚平王来求秦女为太子建妻。至国，女好而自娶之。十五年，楚平王欲诛建，建亡。伍子胥奔吴。晋公室卑而六卿强，欲内相攻，是以久秦晋不相攻。三十一年，吴王阖闾与伍子胥伐楚，楚王【楚王：指楚昭王。】亡奔随，吴遂入郢。楚大夫申包胥来告急，七日不食，日夜哭泣。于是秦乃发五百乘救楚，败吴师。吴师归，楚昭王乃得复入郢。哀公立三十六年卒。太子夷公，夷公蚤死，不得立，立夷公子，是为惠公。
景公四年（前573年），晋国的栾书杀死其国君厉公。十五年（前562年），秦国援救郑国，在栎邑将晋军打败。当时晋悼公是诸侯盟主。十八年（前559年），晋悼公的势力强大，多次和诸侯会盟，率领军队讨伐秦国，打败秦军。秦军战败逃跑，晋军追击，一直渡过泾水，追到棫林才带兵撤回。二十七年（前550年），景公到晋国，和晋平公订立盟约，不久又背弃了盟约。三十六年（前541年），楚国的公子围杀死其国君而自立，这就是楚灵王。景公的同母弟后子针深受宠信，景公的同母弟富有，就有人说他的坏话，他害怕被诛杀，于是逃到晋国，他的资财装满了一千辆车。晋平公说：“后子这样富有，为什么要逃亡呢？”他回答说：“秦君不行正道，我害怕被诛杀，我想等他去世以后再返回秦国。”三十九年（前538年），楚灵王的势力强大，和诸侯在申地会盟，成为盟主，杀死齐国的庆封。景公在位四十年去世，他的儿子哀公继位。后子针重新回到秦国。
哀公八年（前529年），楚国的公子弃疾杀死灵王而自立，他就是楚平王。哀公十一年（前526年），楚平王使人前来求娶秦国女子为太子建的妻子。接回楚国，平王看到秦女长得漂亮，就自己娶了她。十五年（前522年），楚平王想要诛杀太子建，太子建逃跑。伍子胥逃到吴国。晋国公室衰落而六卿势力强大，他们想要在内部相互争权，所以很长时间秦国和晋国都没有发生战争。三十一年（前506年），吴王阖闾和伍子胥讨伐楚国，楚昭王逃到随国，吴军于是进入郢。楚国的大夫申包胥来到秦国求救，他七天不吃东西，从早到晚哭泣。于是秦国就调发五百辆兵车去救援楚国，打败吴军。吴军撤退以后，楚昭王才得以重新回到郢。哀公在位三十六年去世。太子是夷公，夷公死得很早，没能继位，夷公的儿子被立为国君，这就是秦惠公。
惠公元年，孔子行鲁相事。五年，晋卿中行、范氏反晋，晋使智氏、赵简子攻之，范、中行氏亡奔齐。惠公立十年卒，子悼公立。
悼公二年，齐臣田乞弑其君孺子，立其兄阳生，是为悼公。六年，吴败齐师。齐人弑悼公，立其子简公。九年，晋定公与吴王夫差盟，争长于黄池，卒先吴。吴强，陵中国。十二年，齐田常【田常：本名恒，《史记》避汉文帝刘恒讳改其名为常。】弑简公，立其弟平公，常相之。十三年，楚灭陈。秦悼公立十四年卒，子厉共公立。孔子以悼公十二年卒。
厉共公二年，蜀人来赂。十六年，堑【堑：防御用的壕沟。这里作动词。】河旁。以兵二万伐大荔，取其王城。二十一年，初县频阳。晋取武成。二十四年，晋乱，杀智伯，分其国与赵、韩、魏。二十五年，智开与邑人来奔。三十三年，伐义渠，虏其王。三十四年，日食。厉共公卒，子躁公立。
躁公二年，南郑反。十三年，义渠来伐，至渭南。十四年，躁公卒，立其弟怀公。
怀公四年，庶长晁与大臣围怀公，怀公自杀。怀公太子曰昭子，蚤死，大臣乃立太子昭子之子，是为灵公。灵公，怀公孙也。
惠公元年（前500年），孔子出任鲁国的傧相。五年（前496年），晋国六卿中的中行氏、范氏反叛晋国，晋国派智氏、赵简子去攻打两家，范氏、中行氏逃到齐国。惠公在位十年去世，他的儿子悼公继位。
悼公二年（前489年），齐国大臣田乞杀死其国君孺子，立孺子的哥哥阳生为国君，这就是齐悼公。六年（前485年），吴军打败齐军。齐国人杀死其国君齐悼公，立他的儿子简公为国君。九年（前482年），晋定公和吴王夫差举行会盟，在黄池为盟主之位而争执，最后吴国排在前面。吴国势力强大，经常欺凌中原各国。十二年（前479年），齐国的田常杀死简公，立简公的弟弟平公为国君，田常辅佐他。十三年（前478年），楚国灭掉陈国。秦悼公在位十四年去世，他的儿子厉共公继位。孔子在秦悼公十二年去世。
厉共公二年（前475年），蜀国人来到秦国进献礼物。十六年（前461年），在黄河边挖堑壕。秦国派士兵两万人攻打大荔戎，攻取大荔王城。二十一年（前456年），秦国开始在频阳设县。晋国攻取武城。二十四年（前453年），晋国发生内乱，智伯被杀，赵、韩、魏三家瓜分他的封地。二十五年（前452年），智开和他封地的属民前来投奔。三十三年（前444年），秦国攻打义渠戎，俘获义渠王。三十四年（前443年），发生日食。厉共公去世，他的儿子躁公继位。
躁公二年（前441年），南郑反叛。十三年（前430年），义渠戎攻打秦国，攻到渭水以南。十四年（前429年），躁公去世，他的弟弟怀公继位。
怀公四年（前425年），庶长晁和大臣围攻打怀公，怀公自杀。怀公的太子叫昭子，很早就死了，大臣于是立昭子的儿子为国君，这就是灵公。灵公，是怀公的孙子。
灵公六年，晋城少梁，秦击之。十三年【十三年：秦灵公共在位十年。】，城籍姑。灵公卒，子献公不得立，立灵公季父悼子，是为简公。简公，昭子之弟而怀公子也。
简公六年，令吏初带剑。堑洛。城重泉。十六年【十六年：秦简公共在位十五年。】，卒，子惠公立。
惠公十二年，子出子生。十三年，伐蜀，取南郑。惠公卒，出子立。
出子二年，庶长改迎灵公之子献公于河西而立之。杀出子及其母，沉之渊旁。秦以往者数易君，君臣乖乱【乖乱：变乱，混乱。】，故晋复强，夺秦河西地。
献公元年，止从死。二年，城栎阳。四年正月庚寅，孝公生。十一年，周太史儋见献公曰：“周故与秦国合而别，别五百岁复合，合十七岁而霸王出。”十六年，桃冬花。十八年，雨金栎阳。二十一年，与晋【晋：指魏国，下同。】战于石门，斩首六万，天子贺以黼黻【黼黻：绣有华美花纹的礼服。】。二十三年，与魏晋战少梁，虏其将公孙痤。二十四年，献公卒【献公卒：按《六国年表》，秦献公死于少梁之战当年。先秦有新君继位当年改元和逾年改元两种方法，且因诸侯混战而无定制，故《史记》关于战国时期的纪年多有谬误和矛盾之处。】，子孝公立，年已二十一岁矣。
秦灵公六年（前419年），晋国在少梁筑城，秦国攻打那里。十年（前415年），秦国在籍姑筑城。灵公去世，他的儿子献公没有被立为国君，灵公的叔父悼子继位，这就是简公。简公是昭子的弟弟，也是怀公的儿子。
简公六年（前409年），秦国开始命令官吏带剑。在洛水挖堑壕。在重泉筑城。十五年（前400年），简公去世，他的儿子惠公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