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乱世佳人)(校对)第2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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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肯尼索山离亚特兰大只有二十二英里路了!
从肯尼索山来的第一批伤兵到达亚特兰大的那天早晨,梅里韦瑟太太的马车七点钟——早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时刻——就来到了皮特姑妈家的门前。黑奴利瓦伊大叔进来通知,要斯佳丽马上穿好衣服上医院去,范妮·埃尔辛和邦内尔家的几个姑娘,起床起得早,坐在马车的后座上打呵欠。埃尔辛的嬷嬷情绪恶劣地坐在车夫旁边,膝盖上放着一篮子洗干净的绷带。斯佳丽昨夜在民团的晚会上通宵跳舞,两只脚还发软,她不情愿地跟着去了。当普里西帮她穿上并扣好她那件最破最旧的专为去医院干活时穿的花布外衣时,她心里却在诅咒那个讲究效率、不辞辛苦的梅里韦瑟太太,诅咒那些伤兵乃至整个南方邦联。她吞下几口发苦的焦玉米粥,吃了点干山芋,没有咖啡可喝,跟着那几个姑娘一起走了。
她对看护的事厌烦透了。就在这天她跟梅里韦瑟太太说,埃伦已有信来叫她回去一趟。这办法果然有效,因为那位可敬的太太正卷起袖子,肥硕的躯体紧紧裹着一条大围裙,朝她狠狠瞪了一眼答道:“别再跟我说这种傻话啦,斯佳丽·汉密尔顿。我今天就写信给你母亲,告诉她我们非常需要你。我相信她一定会理解我们,答应你留下来的。好啦,快围上围裙到米德大夫那里去。他需要人帮着上药呢。”
“哦,上帝,”斯佳丽郁郁地想道,“苦就苦在这里。母亲会叫我留在这里,可是再叫我闻这股臭味我实在活不下去了!我真巴不得自己是个老太太,我就可以不必让人欺侮,反而可以去欺侮年轻的女人——我要跟那些恶毒的老婆子如梅里韦瑟太太说,叫她赶快滚蛋。”
是的,医院真叫人厌烦透了,那臭气,那虱子,那疼痛、肮脏的躯体。如果说看护工作有点新鲜、有点浪漫的话,那么这种感觉在一年前就已消失了。再说,现在这些撤退的伤兵,也不像早些日子的伤员有吸引力。他们对她毫无兴趣,根本没有天好谈,除了问几句:“现在仗打得怎么样?”“老乔将军在做些什么?他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可是斯佳丽并不觉得他有什么聪明。本事再大也还是叫北佬打进佐治亚州八十八英里了。唉,这些伤兵一点也不吸引人,而且,许多人濒临死亡,都在默默地迅速地走向死亡。他们在抵达亚特兰大接受大夫治疗之前就染上败血症、坏疽、伤寒或是肺炎,他们的体力现在已不足以抵抗这些疾病了。
天气酷热,苍蝇成群地从窗口飞进来,几只肥大而怠惰的苍蝇折磨伤兵的情绪比疼痛还要厉害。斯佳丽手里托着一只盆子,跟着米德大夫走来走去,周围尽是一股股臭气,一阵阵呻吟,汗水湿透了她刚刚浆洗好的衣裳。
哦,站在大夫身边,看着他举起明晃晃的手术刀割进烂肉里,真恶心得令人熬不住要呕吐!哦,听到那手术室里截肢时的惨叫声多么令人毛骨悚然!她看到那些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兵,在等待大夫来治疗的时候,脸色紧张苍白,心里感到怜悯,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他们听到的是一片惨叫声,等待到的无非是几句可怕的话:“噢,孩子,我怕不得不把你那手锯掉。是的,是的,我知道。可是,你看,看到那道道的伤痕没有?只能锯掉了。”
氯仿已经很少,只用于最严重的截肢病人。鸦片成了珍品,只用于给临终者减轻痛苦,不用于给生者镇痛了。奎宁和碘酒早已告罄。是呀,对这一切斯佳丽真是厌烦透了。那天早上,她多么希望能够像媚兰一样,可以用怀孕的身子做借口。在当时要想摆脱看护的差使,这是唯一为公众所认可的理由。
到了中午,她趁梅里韦瑟太太忙着给一个瘦高个子、不识字的山民写信的当口,解下围裙,偷偷从医院里溜出去。她觉得那里实在呆不下去了,真是一种强加于她的负担。她知道午班火车一到,车上下来的伤兵就又够她一直忙到天黑,很可能连晚饭都吃不上。
她匆匆地穿过两条短马路朝桃树街走去,深深地吸一下医院外边没有被污染的空气,吸足被紧身胸衣束缚住的肺部所允许的容量。她站在街角一时拿不定主意,下一步她该怎么办,既不好意思回到皮特姑妈家里,又决意不再回医院,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刚好白瑞德驾着马车从那里经过。
“你像个拾破烂的孩子啦,”他说,眼睛打量着她那身补缀过的淡紫色花布衣裳,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还斑斑点点洒着盆子里溅出来的污水迹。斯佳丽又窘又恼。他这人怎么老是要注意女人的衣服,为什么如此粗鲁地公然评论她目前的邋遢打扮呢?
“你的话我一句也不想听。你快下车来扶我上车,把我送到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去。哪怕把我绞死我也绝不回医院去了!我的天,战争不是我发动的,我不懂为什么要我拼死拼活地干,而且——”
“好一个我们光荣大业的叛徒!”
“壶底还嫌锅底黑。快扶我上车。现在你带我去兜兜风,随便去哪儿都行。”
白瑞德从车上忽地跳下地来,斯佳丽突然看到有这样一个健全的人,没有瞎眼,没有缺胳膊少腿,没有痛得脸色惨白,也不因害疟疾而皮肤蜡黄。他身体健康,保养得很好,她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好感。他的衣着也很好,上装和裤子是一色的衣料,大小合身,既不宽得晃晃荡荡,也不紧得迈不开脚步。而且是簇新的,不像伤兵那样衣衫褴褛,露出毛茸茸的腿和肮脏的皮肉。他那无忧无虑的神气也是难能可贵的,因为这些天来,人人都是一副忧心如焚的样子。他那褐色的脸膛显得毫不在乎,红红的唇,线条清晰得犹如女人的一样,他的嘴,明显地具有性感。他漫不经心地微笑着把她搀上了马车。
他上车在她身边坐下,他那魁伟身躯上的一块块肌肉隔着剪裁合身的衣服在起伏着,斯佳丽像往常一样,仿佛感觉到他那巨大的肉体的力量在冲击着她。她看着他那强有力的肩膀从衣服里鼓了起来,使她觉得迷醉,而迷醉又令她不安,还有点害怕。他的身体结实而强韧,就跟他锐敏的思想一样。他的力量从容自在,不露锋芒,犹如一只美洲豹,有时伸展着四肢懒洋洋地躺在那儿晒太阳,可是发动突击的时候却一跃而起,迅猛异常。
“你这个小骗子,”他说,吆喝着马儿,“你整夜跟士兵跳舞,送玫瑰花,送缎带给他们,对他们说你宁愿为了大业而死。可是一旦要你给伤兵裹上几条绷带,捉几个虱子,你就急不可耐地开小差了。”
“你可不可以讲点别的,把车子赶得快一点?要是梅里韦瑟老爹刚好从他店里出来,看见我,又去告诉那个老太婆——我是说梅里韦瑟太太——那我可活该倒霉了。”
他轻轻抽了那牝马一鞭,它便快步跑了起来,他们穿过五角场区,又穿过把城市一分为二的铁路线。运伤兵的列车已经到站,抬担架的人正在烈日下往来奔走,把伤兵抬上救护车和有篷的军用大车。斯佳丽看着他们,良心上并没有受到谴责,只是为逃过这一关而大大地感到宽慰。
“那家老医院真叫我厌烦透了,”她说,把她那似波浪般飘动着的裙子理理平,又把软帽带子上打的蝴蝶结在颏下收收紧。“而且伤兵一天比一天多。这都是约翰斯顿将军不好,他要是能把多尔顿守住,北佬就——”
“他并不是守不住多尔顿,你别孩子气了。他要是守在那里不动,舍曼就会绕到他背后,从他的两翼包抄过来把他打垮。这样他就要丢掉铁路线,可是约翰斯顿的任务正是要保卫铁路线。”
“噢,好吧,”斯佳丽说,她对军事战略一窍不通。“反正是他不对。他总该想想办法。我觉得应该把他撤职。他为什么不坚守阵地跟北佬战斗不止,却要一退再退呢?”
“你跟所有的人一样,因为他没有办到不可能办到的事,就叫嚷‘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当初在多尔顿,他是救世主耶稣,现在到了肯尼索山,他就成了出卖耶稣的犹大了,总共才不过六个星期。不过,假如他把北佬赶退二十英里,他就又变成耶稣了。我的孩子,舍曼的兵力比约翰斯顿多一倍,他能用两个来拼我们一个人,可是约翰斯顿却连一个人也损失不起。他现在迫切需要增援,结果给了他没有?只有乔·布朗的得意子弟,这些人能顶什么用!”
“自卫队是不是真的要派出去?还有民团?我没听说过。你怎么知道的?”
“有类似的谣言在流传。是今天早上从米勒奇维尔开来的火车上传来的,说自卫队和民团都要派去增援约翰斯顿将军。布朗州长的宝贝部下看来终究还是得去闻闻火药味了。我想这班人多半是要大吃一惊的,他们决计料想不到会真的被叫去打仗,因为州长实际上等于答应过不把他们派出去的。这可是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因为当初布朗州长坚持不买杰夫·戴维斯的账,不肯把军队派到弗吉尼亚去,说是要留作州防。那时他们都觉得像是躲进了避弹室似的。谁会料到战争会打到他们的后院来,这下真的要去保卫自己的老家呢?”
“哦,你这冷酷无情的东西,怎么居然笑得出来!想一想民团里的那些老先生和孩子们吧!现在连小菲尔·米德、梅里韦瑟老爹和亨利·汉密尔顿叔叔都得去了。”
“我讲的不是那些小孩子,也不是那些参加过墨西哥战争的老兵。我讲的是像威利·吉南那样的年轻勇士,平时总爱穿着漂亮的军服,挥舞着军刀——”
“还有你自己!”
“亲爱的,我才不在乎呢!我没穿军服,没有挥舞军刀,邦联的命运如何跟我毫不相干。再说,即使我参加民团或者任何其他军队,我也不会轻易把命送掉。说起打仗,我在西点军校学到的东西足够我下半辈子用的了。……好吧,我祝老乔将军走运!反正李将军帮不了他的忙,因为他被北佬在弗吉尼亚牵制住了。约翰斯顿能够得到的唯一援军,就只限于本州部队。他实在理应有更好的军队,因为他是个了不起的战略家。他总能设法比北佬先占领有利位置。可是他为了保卫铁路线不得不后撤。你记住我的话,他倘若被迫赶出山地,来到这一带平原地区,那就只好任人宰割了。”
“到这一带?”斯佳丽嚷道,“你明明知道北佬是到不了这么远的!”
“肯尼索离这里才二十二英里地,我敢跟你打赌——”
“白瑞德,瞧,大街的那一头,有一群人!他们不是当兵的。怎么回事……?咦,全是黑人!”
只见街上扬起一阵红色的尘土,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又听见百来个黑人低沉的声音在漫不经心地唱一首赞美诗。白瑞德把马车赶到人行道边上勒住马,斯佳丽好奇地看着那些汗流浃背的黑人,见他们肩上扛着洋镐铁锹,由一个军官驱赶着,后面是一小队佩着工程队肩章的士兵。
“怎么回事……?”她又开始问道。
忽然她的目光落到队伍前面一个唱歌的黑人身上。那人身高近六英尺半,像个巨人,浑身似乌木般黑,走起路来步履矫健如同一头猛兽。他正带领着同伙在唱一支《走吧,摩西》,露出雪白的牙齿。世界上除了塔拉的工头大个子萨姆之外,绝不会有哪个黑人身材这么高声音这么响亮的。可是萨姆老远从家里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况且塔拉现在没有监工,他正是杰拉尔德的得力助手呢。
她从座位上抬起半个身子,想看得仔细一点,这时萨姆也认出了她,高兴地咧开了嘴。他停住脚步,放下手中的铁锹,朝她跑过来,对他身旁的几个黑人喊道:“上帝!是斯佳丽小姐!你们几个,阿利格!圣徒!先知!斯佳丽小姐来了!”
队伍一阵骚乱,大伙儿迟疑不决地停步不前,咧嘴而笑。萨姆带着另外三个黑人,穿过马路跑到马车旁边。那个带队的军官吃了一惊,急忙跟在后面大声嚷道:
“快回到队伍里去!回去,听见没有,不然我就要——咦,原来是汉密尔顿太太。您好,太太。您好,先生。你们两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煽动暴乱?天晓得,我这一上午对付这班人就已经够麻烦了。”
“噢,兰德尔上尉,不要责怪他们!他们是我家的人。这位大个子萨姆是我家的工头,伊莱贾、圣徒和先知三个都是塔拉种植场的人。他们自然要跟我说几句话。你们好,孩子们。”
她跟他们一一握手,雪白的小手一次次淹没在巨大的黑掌里。能在这里相见,四个黑人高兴得直跳,还让伙伴们看看自己有这样漂亮的女主人,心中非常得意。
“你们从塔拉老远跑来干什么?我相信你们一定是逃出来的。你们难道不晓得巡逻队早晚会把你们逮住的吗?”
他们见她这样拿他们开心,不由得高兴地大叫起来。
“逃跑?”萨姆说,“不,我们不是逃跑。是他们把我们挑选来的,是因为在塔拉,就数我们四个人个儿大,有力气。”他得意地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他们特意选中我,是因为我歌唱得好。是弗兰克·肯尼迪先生亲自把我选上的。”
“可是为什么,大个儿萨姆?”
“上帝,斯佳丽小姐!你没听说吗?我们是来挖沟的,等北佬来了,白人先生们可以躲在里面。”
兰德尔上尉和马车里的两个人,听见他这样天真地解释战壕,忍不住笑了。
“当然啰,杰拉尔德先生见他们要把我带走,差点儿大发脾气,他说种植场上不能没有我。可是埃伦小姐说:‘肯尼迪先生,你把他带走吧。邦联比我们更需要萨姆。’然后她给我一块钱,告诉我要照白人先生吩咐的去做。所以我们就来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兰德尔上尉?”
“噢,很简单。我们必须加强亚特兰大的防务,得多挖几英里长的战壕。约翰斯顿将军在前线抽不出人来,我们只好到乡下去挑些精壮的黑人来干了。”
“可是——”
斯佳丽的心头开始产生了一种冰凉的恐惧感。多挖几英里的战壕!为什么要多挖?去年一年间,离市中心一英里的亚特兰大城四周已经构筑了一系列没有炮位的巨大土堡。这些土堡和一英里又一英里的堑壕已经把整个城市全都包围起来了。怎么还要更多的堑壕!
“可是——我们已经构筑了防御工事,为什么还要多筑?我们连现有的都不需要。约翰斯顿将军肯定不会让——”
“我们现在的防御工事离市中心只有一英里,”兰德尔上尉简略地说,“这未免太近了,既不舒服,又不安全。现在修筑的要离城远些。你知道,要是再后撤一次,就得退进城里来了。”
他见斯佳丽吓得睁大了眼睛,立刻后悔不该说那最后一句话。
“不过,当然不会再撤退的,”他急忙加上一句,“肯尼索山上的防线是绝不会被突破的。山头上四面都架设了大炮,控制着条条大路,北佬是绝对没法通过的。”
可是斯佳丽看到白瑞德用锐利的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他便把眼睑低垂下去,这使她不由得害怕起来。她想起了白瑞德的话:“他们要是被北佬从山地赶到平原地带,就只好任人宰割了。”
“哦,上尉,你是不是认为——”
“怎么,当然不会!快不要为这事烦恼了。老乔将军喜欢多加小心,这才叫我们来挖战壕的。……可是我得走了。很高兴见到你……孩子们,跟你们女主人说声再见,我们得走了。”
“再见,孩子们。你们要是生了病,受了伤,或者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一声。我住在桃树街,差不多是靠城郊最末端的一幢房子。等一等——”她在手提网袋里摸了一下,“哦,我一分钱也没带。白瑞德,给我点小票子。喏,萨姆,拿去,你们几个买点烟抽吧。好好听兰德尔上尉的话。”
散乱的队伍重新排列好,又开拔了,地面上又扬起了一阵红色尘土。大个子萨姆边走边唱道:
走吧,摩西!到埃及的土地去吧!
去告诉那法老
让我的——人民离去!
“白瑞德,兰德尔上尉在跟我撒谎。男人都是这个样子,他们怕女人听到真情会吓晕过去。他到底是不是在扯谎?白瑞德,假如没有危险,那又何必修新的工事?军队里真的这样缺人,竟要使用黑人吗?”
白瑞德朝马儿轻轻吆喝了一声。
“军队里缺人缺得厉害。要不怎么会把民团派出去?至于战壕,那是只有在受到包围的时候才有点用处。看来约翰斯顿将军打算最后在这里死守了。”
“包围!哦,快把马车掉过头来。我要回家,回塔拉去,马上就去。”
“你不舒服吗?”
“包围!看在上帝面上,要包围了!我听说过围城的事!爸就有一次曾被困在围城里,也可能是他的爸,爸还跟我说——”
“是哪一次围城?”
“就是克伦威尔打败爱尔兰人,德罗赫达城被围的那一次。爸说当时许多人没有东西吃,饿死在大街上,最后他们只好吃猫儿,吃老鼠,甚至吃蟑螂一类的东西。他说在他们投降以前竟有人吃人的,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有这种事。后来克伦威尔拿下了这个城市,所有的女人都——围城!我的上帝!”
“你是我见到过的最最没有知识的年轻女子。德罗赫达被围大约是17世纪的事,奥哈拉先生可能还没有出世。再说,舍曼也不是克伦威尔。”
“可是他比克伦威尔更坏!他们说——”
“至于说爱尔兰人在围城中吃的那些美味,就我个人来说,与其吃最近在旅馆里吃的那些东西,倒不如马上吃只鲜美多汁的老鼠还好些。看来我得回里士满去。在那里只要有钱,就有好东西吃。”他看着她脸上恐惧的神色,眼中闪出嘲讽的神色。
她懊恼自己不该露出害怕的样子,便大声喊道:“我弄不懂你怎么到现在还赖着不走!你成天想的就是舒服,要吃——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
“不错,我觉得消磨时间最快活的方式,莫过于吃东西,以及,呃——诸如此类的事,”他说,“至于说为什么我还赖着不走——是这样,我曾经在书上读到过许多城市被包围、被攻打的事,可是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所以我想留下来看看。我是个非战斗人员,所以不会有危险。再说,我想亲身体验一下。斯佳丽,你千万不要放过这新的经历,这很能增长见识。”
“我的见识已经够多了。”
“也许你最了解你自己,不过我得说——当然我这样说有点不太礼貌。我留下来不走,是想等到城市被围的时候可以救你。我从来没有救过一个遇难的姑娘。这也是一次新的经历。”
她知道他在逗她,可是她意识到他的话里含有一种不是开玩笑的成分。她于是把头一扬。
“我不需要你救我。我能照顾自己,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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