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乱世佳人)(校对)第8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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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佳丽上前接过灯,两只手捧着,生怕它会从她手上掉下来。艾希礼的眼睛重又闭上了。他敞开的胸口慢慢地升起来,却很快地瘪下去。鲜血从媚兰震颤的指缝间渗出来。她迷迷糊糊地听见阿奇走到门口。白瑞德低声很快地跟他说了几句话。她因为全神贯注着艾希礼,白瑞德前半段的话她只听见:“骑我的马……拴在外面……拼命快跑。”
阿奇咕咕哝哝问了几个问题,斯佳丽听见白瑞德回答说:“老沙利文庄园。那最大的烟囱上藏有几件袍子。你把它们烧掉。”
“嗯,”阿奇咕噜一声。
“还有两个——两个男人在地窖里。把他们尽量好好地驮在马背上带到贝尔家屋后的空地上——就是在屋子跟铁轨之间的那块空地。千万小心,你若是被人发觉了,就要跟我们一起上绞架。把那两个人放在空地上,每人身旁放一支手枪——还是塞在他们手里吧。喏——把我的枪拿去。”
斯佳丽往门口看着,看见白瑞德伸手到背后上衣下面摸出两支左轮枪,阿奇接过来插在裤带上。
“你把每支枪都打一发子弹。让人家看起来显然是一场枪击事件,明白吗?”
阿奇点点头,像是深谙此道,冷冷的目光流露出不得不承认的敬意。可是斯佳丽依然莫名其妙。刚才的半个钟头简直是一场梦魇,她觉得自己怎么也弄不明白。幸亏对这种扑朔迷离的处境,白瑞德始终泰然自若,这对她可说是个小小的安慰。
阿奇转身要走,忽然又回头用他的独眼探询地看着白瑞德。
“是他?”
“是的。”
阿奇咕哝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真糟糕。”他说着从过道走向后门口。
他们最后的两句话,引起斯佳丽新的恐惧和怀疑,像是胸中有个冰冷的泡泡在不断膨胀。等到那泡泡啪的一声破裂时——
“弗兰克在哪儿?”她惊呼道。
白瑞德快步走到床边,他那高大的身躯摆动着,像猫儿般灵巧而不声不响。
“总算还不赖,”他说着微微一笑,“把灯拿稳,斯佳丽,你总不想烫着威尔克斯先生吧。媚利小姐——”
媚兰抬起头。像个等待命令的善良的小兵。由于此时情况紧张,她竟没有注意到白瑞德第一次以家里人和老朋友才使用的名字称呼她。
“对不起,我该说,威尔克斯太太……”
“噢,白瑞德船长,不用道歉。你若是叫我媚利而没有小姐两字,我会觉得荣幸。我把你看成是我的——我的兄弟或者——或者我的表兄弟。你真好,真聪明。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谢谢你,”白瑞德说着,一时显得有些发窘,“你的话我真不敢当,不过媚利小姐,”他深表歉意地说,“我很抱歉我刚才不得不说威尔克斯先生是在贝尔·沃特林那里。我很抱歉把他和其他一些人都卷进这样一个——一个地方。可是我刚才离开这里时我得赶快动脑筋,而我灵机一动想到的唯一办法就只能是这样。因为我有许多北佬军官朋友,所以知道他们会相信我的话。他们给了我一个得打上问号的荣誉,那就是把我看成是他们的自己人,因为他们知道我在这里本地人的心目里——或者就叫做‘不得人心’吧。而且你瞧,今晚早些时我刚好就在贝尔的酒吧间打扑克。有十几个北佬士兵可以为我作证。贝尔和她的那些姑娘都很愿意当他们的面说谎话。就说威尔克斯先生和另外一些人整个晚上都呆在她们的楼上。北佬会相信她们的话。北佬在这种地方可也怪,他们以为做那种生意的女人是不可能爱国和讲什么忠诚的。北佬想要知道那些他们认为在开会的人的行踪,可是他们绝不相信亚特兰大城里正派的上等女人的话,却偏偏相信卖笑姑娘的话。我想凭着我这个无赖汉和十几个卖笑姑娘的证词,他们今天也许能躲过这一关。”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脸容带着讥笑,可是他一见媚兰抬头看他并满脸是无比感激之情时,他的讥笑消失了。
“白瑞德船长,你真能干!只要能救他们,哪怕你说他们今晚在地狱里,我也不会介意的。因为我知道,所有和我们有关的人也都知道,他是绝不会到那种可怕的地方去的。”
“嗯,”白瑞德尴尬地说,“事实上,他今晚是在贝尔家。”
媚兰坐直身子冷冷地说:
“我绝不相信这种谎话!”
“请听我说,媚利小姐!你听我解释,今晚我们从老沙利文庄园出来,我发现威尔克斯先生负了伤,和他在一起的有休·埃尔辛、米德大夫和梅里韦瑟老爹——”
“怎么会是梅里韦瑟老爹呢!”斯佳丽嚷道。
“要做傻瓜的人是不用怕年纪太大的。还有你的亨利叔叔——”
“哦,发发慈悲吧!”皮特姑妈嚷道。
“其余的人跟军队打了一场遭遇战后都散掉了。他们几个人到沙利文庄园把袍子藏到烟囱里,同时看看威尔克斯的伤势究竟怎样,倘若不是因为他受了伤,他们此刻恐怕已经上得克萨斯去了——所有他们几个人。可是威尔克斯不能骑马远行,他们又不能把他扔下不管。当时我知道必须要能证明他们不在出事的地点,所以就从小路把他们带到贝尔·沃特林家。”
“哦——我明白了。请原谅我刚才的冒昧,白瑞德船长。我现在知道你必须带他们到那里去,可是——噢,白瑞德船长,你们进去时,总会有人看见的呀!”
“一个人也没看见。我们是从靠铁轨那一边一扇秘密的后门进去的。那里是漆黑一片,而且门总是锁着的。”
“那么你怎么——?”
“我有钥匙,”白瑞德简短地说,并不回避媚兰的眼光。
媚兰领会到这话的全部含义,不觉猛地一愣,感到十分窘困,以致手里乱摸那毛巾,竟把它从伤口上完全滑掉了。
“我并不是故意打听——”她用压抑的声音说道,脸已涨得绯红,一边把毛巾按回到创口上去。
“我很抱歉不得不把这种事说给一位太太听。”
“那么说是真的了!”斯佳丽想着,心里感到一种奇特的痛苦,“那么他跟沃特林那个可怕的女人同居了!她的房子是属于他的!”
“我见到沃特林,向她解释了一下。我把今晚在外边的男人的名单交给她,请她跟她的女孩子证明一下今晚他们全都在她那里。我们出来时,为了更惹人注目,沃特林叫两个她雇来维持秩序的亡命之徒把我们几个一面殴打,一面拖下楼、穿过酒吧间、扔到大街上,把我们当作吵架打架的醉汉处理。”
他咧嘴笑着回忆道:“米德大夫装得不太像。到这种地方去,实在有失他的尊严。可是亨利叔叔和梅里韦瑟老爹表演得精彩极了。假如少了这两个伟大的演员,这幕戏一定大为逊色。他们似乎觉得挺有趣。不过由于梅里韦瑟老爹演得过于认真,我怕亨利叔叔的一只眼睛被他打青了。他——”
后门猛地推开,因迪进来,后面跟着迪安大夫,他一头长长的白发乱蓬蓬的,披肩下鼓着一只破皮包。他没和在场的人说话,只稍稍点点头,立刻走到艾希礼身边掀开他肩上的毛巾。
“还在肺的上边,”他说,“若没有击碎锁骨,本来也不算太严重。多准备些毛巾,太太,有棉花的话也给我一点,还要点白兰地。”
白瑞德从斯佳丽手里接过灯放在桌上,媚兰和因迪按大夫的吩咐忙着准备去了。
“你在这里派不上用场。到客厅里去烤火吧。”白瑞德说着抓住斯佳丽的手臂把她推出房门,他的手和声音都很温和,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今天这一天真糟糕,你受够了,不是吗?”
她由他带到客厅里。她虽然站在壁炉前,身上却开始颤抖起来。她心中的那个怀疑的泡泡又在膨胀了。现在已不止是怀疑。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而这一肯定又是多么可怕!她仰视着白瑞德不动声色的脸,一时无话可说。
“弗兰克在——在贝尔·沃特林那里吗?”
“不在。”
白瑞德的话是粗率的。
“阿奇正在把他运到贝尔家附近的空地上。他死了,枪弹击穿了他的头颅。”
第四十六章
那天夜里,听到三K党遭殃的消息,城北端没有一户人家睡觉的。深夜,因迪·威尔克斯溜出自家的后院,悄悄地从厨房门溜进一家家人家,把白瑞德的计划秘密通知他们,随即又消逝在黑暗之中。她所到之处,留下了恐惧和失望中的希望。
从外面看,一幢幢屋子全都静悄悄漆黑一片,里面的人早已沉沉入睡,其实低低的耳语一直在热切地交谈,直到天明。所有的三K党人,不仅参加夜晚袭击的人,都在做逃亡的准备,桃树街上每户人家的马都上好鞍子在黑暗中站在马棚里,手枪装进枪套,粮食放进鞍囊。就在此时,他们听到因迪捎来的信息:“白瑞德船长叫大家不要逃走。各条大路都有北佬把守着。他已经和那个叫沃特林的女人安排好了——”于是在黑暗房间里男人轻声说道:“可是叫我怎么能信任白瑞德那个该死的无赖汉呢?说不定是他故意设下的圈套!”接着女人请求说:“别走啦!他既然救了艾希礼和休,也可能救大家的命。既然因迪和媚兰信任他——”这样他们便将信将疑地留下来,因为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出路。
那天夜里早些时候,士兵敲开了十几家人家的大门,凡是说不出或者不愿意说出他们当晚呆在哪里的人,都遭到逮捕,其中有勒内·皮卡德、梅里韦瑟太太的一个外甥、西蒙斯家的几个男孩子和安迪·邦内尔。他们都参加了这场命运不佳的袭击,北佬赶到,他们被打散,各自匆匆回到家里,还没听到白瑞德的计划,就被捕了。幸亏他们的答话全都一个样:他们晚上在哪里,是他们自己的事,不碍该死的北佬的事。北佬拿他们没办法,只好先关起来,等第二天早上再审讯。梅里韦瑟老爹和亨利叔叔竟然老着脸皮宣称,他们当晚就在贝尔·沃特林的妓院里。而且他们听贾弗里中尉恼火地说他们年纪太大,不适合到这种地方去,他们竟提出要跟中尉决斗。
贾弗里中尉把贝尔·沃特林也叫去问话。没等他开口,她哇里哇啦先向他告状说,她的生意没法做了,说天黑不多时,有一群醉鬼闯进她那里,又是吵嘴又是打架,把她屋里弄得一塌糊涂,连最好的镜子也打碎了,那些姑娘也被吓坏了,害得她只好关门停业。不过如果贾弗里中尉想去喝一杯,她的酒吧还是开着的——
贾弗里中尉见他手下的人个个都咧开嘴觉得好笑,知道自己是在那里捕风捉影,怒气冲冲地宣称自己既不要姑娘,也不要喝酒。他问贝尔知不知道那群闹事的人叫什么名字。噢,不错,贝尔知道。这些人全是她的常客,他们每星期三晚上都来,还把他们自己叫做“周三民主党人”,不过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既不明白,也不想弄个明白。她要的是要他们赔偿她楼上大厅里被砸碎的玻璃镜子,要是他们不赔,她就要告他们。她做生意,向来是规规矩矩的,绝不答应人家胡来——哦,他们的名字吗?贝尔毫不犹豫地一连串报出十几个名字,全都是北佬想要调查的嫌疑分子。贾弗里中尉愠怒地苦笑。
“这些该死的叛徒简直跟特工处组织得一样严密,”他说,“你和你的姑娘们明天要到宪兵司令那里听候问话。”
“宪兵司令会不会叫他们赔我的镜子?”
“见你镜子的鬼!叫白瑞德赔给你。那地方本来是他的,不是吗?”
不等到天明,城里前南方邦联的每一家人家,对夜里发生的一切,全都知道了。就连各家的黑人,尽管主人对他们守口如瓶,可是他们通过自己秘密的白人无法破译的黑葡萄藤电报系统,早已把一切打听得一清二楚,昨夜突然袭击的详细经过,弗兰克·肯尼迪和汤米·韦尔伯恩的遇害,以及艾希礼运走弗兰克尸体时受伤,都已尽人皆知。
女人们因为斯佳丽是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对她本来深恶痛绝,现在斯佳丽知道丈夫已死,但不敢声张,连前去收尸的小小安慰也得不到,她们的怒气才有所缓和。在天明北佬发现尸体、当局通知她之前,斯佳丽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此刻汤米和弗兰克僵直的身体,正躺在空地的衰草之中,两人冰凉的手中,各握着一管手枪,但等北佬来确认他们是因为醉酒后争夺贝尔屋里的一个姑娘而开枪彼此射杀的。汤米的妻子范妮刚分娩不久,最博得大家的同情,可是谁也无法到她家里去慰问她,因为她家已被一队北佬士兵包围着,在等待汤米回家来逮捕他。皮特姑妈家也一样,也有一队士兵在守着等待弗兰克回家。
不等到天明,消息传出说,当天军事当局要进行查询。城里人由于一晚没睡,加上心里焦急,一个个都显得睁不开眼皮的样子。他们知道城里一些最杰出的公民的安危,就系在三件事上:第一要看艾希礼·威尔克斯能不能直挺挺地站在军事委员会面前,除了由于早晨醒来有点头痛之外,看不出任何受过伤的迹象;第二要看贝尔·沃特林肯不肯作证那些人确实整晚都在她那里;第三要看白瑞德是不是说他一直跟那些人在一起。
这第二第三两件事,实在叫城里人心里难忍。贝尔·沃特林!要救这些人的命,竟要靠她出来说话!真叫人无法忍受,有些女人以前在街上碰到贝尔时,故意走到马路对面去,表示对她不屑一顾,现在不免担心她是不是还记得那往事而怀恨在心。男人中有许多人认为贝尔不失为一个好人,并不觉得她使他们受多大的屈辱。他们忍受不了的是白瑞德,他是个投机家兼无赖汉。如今他们的性命和自由竟要仰仗于他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反正贝尔和白瑞德,一个是城里最有名的妓女,一个是城里最被人痛恨的男人,现在大家都得受恩惠于他们两人。
另外还有一种想法刺激他们产生一种无济于事的狂怒,那就是知道这回他们会遭到北佬和拎包投机家的耻笑。哦,那些人简直会笑破肚皮!十多个全城最优秀的公民却原来是贝尔·沃特林赌场里的常客!其中两个人为了争风吃醋死于决斗。其余的酗酒闹事,连贝尔都忍受不了,被她撵出门外。还有几人因死不承认他们明明去过的地方而遭到逮捕。
城里人担心北佬的耻笑倒也并非没有道理。北佬长期受南方人的冷眼和鄙视,现在是扬眉吐气的时候了。北佬军官迫不及待地叫醒他们的同僚,把这新闻转述给他们听。做丈夫的天一亮就把妻子叫醒,把事情的经过,除了不便在女人面前提起的以外,都一一详细说了。女人们一听说,忙不迭穿好衣服敲邻居家的门就把故事传播扩散。北佬女人对此大为开怀,直笑得眼泪也掉下来。南方的英勇与豪侠气概原来是这么回事!南方女人向来把头抬得老高,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如今她们的丈夫以参加政治集会为名夜晚究竟到什么样的地方去消磨已经为人所共知,她们也许从此不再那么盛气凌人了。政治集会!哈,可真有趣!
可尽管她们对南方女人幸灾乐祸,但对斯佳丽及其不幸却采取同情的态度。斯佳丽毕竟是个上等女人,而且她对待北佬比较好,这在南方上等女人中,本是不多见的。她丈夫不能保障她过上体面的生活,因此她不得不外出工作,这本来已赢得她们的同情。如今她发觉她那不合格的丈夫竟对她不忠实,真是件可怕的事,而他的死和他不忠实行为的被发现,又发生在同一时刻,这就加倍地可怕了。再说,丈夫不管怎么不行,总比没有丈夫要好,从这一点来看,北佬女人都觉得应该对斯佳丽要特别慎重对待。至于对别的女人,像米德太太,梅里韦瑟太太,埃尔辛太太,汤米·威尔伯恩的寡妇,尤其是艾希礼·威尔克斯太太,她们只要见到,就要当面嘲笑。她们认为经过这次教训,南方女人应该能懂点礼貌了。
在城北一带,亚特兰大本地女人当晚在漆黑的房间里悄悄谈论的,也是同一个话题。她们热切地对自己的丈夫说,对北佬的耻笑,她们丝毫都不放在心上。可是内心里,她们宁可丈夫受笞刑,也不愿忍受北佬的轻蔑,更何况她们丈夫的品行都是清清白白的,却又没法把她们丈夫的真相告诉别人。
米德大夫因陷入白瑞德精心设计的有失身份的圈套而感到不胜愤慨,他私下对米德太太说,若不是因为这事牵扯到其他人,他宁可说出事实真相上绞架,也不愿说自己到过贝尔家里。
“这是对你的侮辱,米德太太。”他愤愤地说。
“可是大家都知道你不会到那里去的,因为——因为——”
“可是北佬不知道。而且如果我们为了保全性命,就非得使他们相信不可。可是这样一来,他们就会笑话我们。我只要一想起有人相信这件事并且因此要耻笑我们,心里就很气愤。何况这又是对你的侮辱,因为——亲爱的,我是始终忠实于你的。”
“我知道,”米德太太在黑暗中露出笑容,还伸出一只瘦手握住大夫的手,“可是倘若你要遭受丝毫的危险,我宁可你真的到过贝尔家里。”
“米德太太,你明白你在说些什么话?”大夫嚷道,对他妻子这种不容置疑的现实态度大为震惊。
“是的,我明白。我已经失去了达西和菲尔,现在就只剩下你了。只要我不再失去你,哪怕你永远住在那种地方,我也心甘情愿。”
“我看你忧虑得心不在焉,简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这老傻瓜,”米德太太温柔地说着,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米德大夫气还未消,把手抚摩着她的脸颊沉默片刻后又发作道:“还要接受白瑞德那家伙的恩惠!那真不如上绞架的好。不,就算是他救了我的命,也别想我会对他客气起来。他这人傲慢到了极点,一想起他那种无耻的投机行为真叫我把肺都气炸。叫我向一个从来不曾上前线打过仗的人感恩戴德——”
“媚利说他在亚特兰大陷落后参过军的。”
“那是扯谎。媚利小姐对任何一个表面说得天花乱坠的歹徒的话全都相信。我不明白白瑞德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情愿给自己添麻烦。我本不想说,可是——嗯,有人在说他跟肯尼迪太太的闲话,去年一年,我就常看见他们两人一起从外面赶车回来。他一定是为了她才肯那么卖力。”
“假如他是为了斯佳丽,他就不会插手了。他为何不任凭弗兰克·肯尼迪上绞架呢?我看他是为了媚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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