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校对)第6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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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些正直的嬷嬷,有几个上流社会的老女人,如阿尔贝汀夫人,得到院长准许,蛰居在小修院里。她们当中还有德·博福·多波尔夫人和杜弗雷斯纳侯爵夫人。还有一位以擤鼻涕声音响而闻名修道院。学生们称她为噪声夫人。
大约一八二〇年或一八二一年,德·让利夫人[10]编辑一本小期刊,名为《无畏》,要求进小皮克普斯修道院带发修行。德·奥尔良公爵给她推荐。这一下捅了马蜂窝;有选举权的嬷嬷瑟瑟发抖;德·让利夫人写小说。但她宣称,她最憎恶小说,再说她到了世俗修行的阶段。天主保佑,亲王也保佑,她进来了。六个月至八个月以后,她走了,理由是园子没有树荫。修女们反倒高兴。尽管她年事已高,还弹竖琴,而且弹得非常好。
她走的时候,在修行室留下了记号。德·让利夫人很迷信,是个拉丁语学者。这两点就能相当好地勾画出她的侧影。几年前,还能看到在她的修行室放钱和首饰的小柜里面,贴着五行拉丁诗,是她亲笔用红墨水写在黄纸上的,在她看来,具有吓退小偷的功效:
架上挂着三具德行不同的身体;
狄马斯和热马斯,还有天主在中间;
热马斯活该下地狱,狄马斯要升天。
万能的天主保佑我们和财产。
念完这首诗,再偷你就得完蛋。
这几句诗用十六世纪的拉丁文写成,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髑髅地那两个小偷,是否像人们一致认为的那样,叫做狄马斯和热塔斯,或者狄斯马斯和热马斯。上一世纪,德·热马斯子爵想成为那个坏小偷的后裔,这种拼法会使他大为不悦。再说,这几句诗的法力,避居的修女们都深信不疑。
修道院的教堂,将大修院和寄宿院分开,就像有一道真正的堑壕隔开一样。这样,教堂自然归寄宿院、大修院和小修院共有。临街甚至开了一扇门,供公众出入。但修道院的结构不让它的女居民看到一张外人的脸。请设想一座教堂,唱诗班所在的地方被一只巨手扭成不像普通教堂那样,在祭坛后面延长一段,而成了一个在主祭右边的厅堂或幽暗的石窟。请设想这厅堂由上文提到的七尺高的帷幕封住;在帷幕的阴影中,在祷告条椅上,左边聚集着唱诗班的修女,右边是寄宿女生,底部是杂务修女和初学修女。您就会想象出小皮克普斯的修女怎样做圣事了。这个石窟,叫做唱诗室,有一条走廊与修道院相通。教堂从园子取光。修女参加日课,按教规要保持沉默,公众听到坐椅垫板起落碰撞的声音,才意识到她们在场。
七、这幽暗中的几个身影
一八一九年至一八二五年这六年期间,小皮克普斯修道院院长是德·布勒默小姐,在教会中她叫纯洁嬷嬷。她属于《圣伯努瓦修会圣徒传》的作者玛格丽特·德·布勒默家族的人。她是连任。这个女人六十多岁,又矮又胖,“像破罐一样唱圣诗”,上文提到那封信是这样说的;另外,人品很好,在整个修道院里,只有她是快乐的,因此她受到敬爱。
纯洁嬷嬷近似先辈玛格丽特,修会的达西埃夫人[11]。她有文学修养,博洽多闻,又有才干,爱好历史,满腹经纶,精通拉丁文、希腊文和希伯来文,虽是本笃会修女,却有修士气度。
副院长是一个西班牙老修女,眼睛差不多瞎了,叫西内雷斯嬷嬷。
有选举权的嬷嬷最重要的是司库圣奥诺丽娜嬷嬷、初学修女首席导师圣热尔特吕德嬷嬷、第二导师圣天使嬷嬷、圣器室管理员圣母领报嬷嬷、护士圣奥古斯丁嬷嬷,在整个修道院中,只有她是凶恶的;然后是圣梅什蒂德嬷嬷(戈万小姐),非常年轻,声音动听;众天使嬷嬷(德鲁埃小姐),先后在圣女修道院、吉佐尔和马尼之间的宝藏修道院呆过;圣约瑟夫嬷嬷(德·柯戈吕多小姐);圣阿德拉依德嬷嬷(德·奥维奈小姐);慈悲嬷嬷(德·西福昂特小姐,她忍受不了苦修);怜悯嬷嬷(德·拉米尔蒂埃尔小姐六十岁破例修行,非常富有);天意嬷嬷(德·洛迪尼埃尔小姐);圣母献堂嬷嬷(德·西冈扎小姐),一八四七年她当了院长;最后是圣塞利尼嬷嬷(雕刻家塞拉奇的姐妹),后来发了疯;圣尚塔尔嬷嬷(德·苏宗小姐),后来发了疯。
最美丽的修女中,有一个二十三岁的迷人姑娘,是波旁岛人,罗兹骑士的后裔,世俗名称叫罗兹小姐,在修道院叫升天嬷嬷。
圣梅什蒂德嬷嬷负责唱歌和唱诗班,喜欢选用寄宿女生。她一般配全音阶,就是说七个音阶,从十岁到十六岁各一人,并有相配的嗓音和身高,她让她们站着唱歌,按年龄排成一行,从最小到最大。看上去像少女组成的芦笛,天使组成的排箫。
寄宿女生最喜欢的杂务修女是圣厄弗拉齐嬷嬷、圣玛格丽特嬷嬷、老天真圣玛尔特嬷嬷、圣米歇尔嬷嬷,她的长鼻子令人发笑。
这几个女人对所有的孩子都很温和。修女们只是严于律己。只有寄宿院才生炉火,比起修道院,那里的伙食要讲究些。此外,还有无微不至的关心。只不过,孩子遇到修女,同她说话时,修女从来不回答。
保持沉默的教规产生的后果是,在整个修道院里,言语离开人,给了无生命的东西。时而教堂的钟声说话了,时而园丁的小铃开口了。有一只很响的铃,挂在与外界联络的修女身旁,全院都听得见,像有声电报一样,以不同的铃声表示物质生活中要完成的各种行动,必要的话,将院里的某个居民叫到接待室。每个人和每样物品都有特别的铃声。院长是一加一;副院长是一加二。六加五宣布上课,以致学生从来不说回到教室,而是说去六—五。四—四是德·让利夫人的铃声。往往能听到。毫无善心的人说:“这是四声魔鬼。”十九下表示大事。这是打开“修道院大门”,这扇铁板门十分骇人,有几道门闩,只在迎接大主教时才打开。
上文说过,他和园丁除外,任何男人都进不了修道院。寄宿女生见到过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布道的巴奈斯神父,又老又丑,她们在唱诗室透过铁栅望得见他;另一个是图画老师昂西奥先生,上文那几行信拼写不同,叫做“驼背老丑八怪”。
可见每个男人都经过挑选。
这座古怪的修道院就是如此。
八、《POST
CORDA
LAPIDES》[12]
描述了这座修道院的精神面貌之后,再三言两语点出它的物质外形,也不是无用的。读者对它已经有了一点概念。
小皮克普斯-圣安托万修道院,几乎完全占据了那片不等边四角形的宽阔场地;波龙索街、直墙街、皮克普斯小巷、在旧地图上叫奥马雷街的不通小巷,在此汇合。这四条街像堑壕一样围住这片场地。修道院由几幢建筑和一座花园组成。主要建筑整体构成平行的两组混合楼房,从空中看来,相当准确地画出放在地上的一个绞架。绞架的长臂占据了夹在皮克普斯小巷和波龙索街之间的一大段直墙街;绞架的短臂是一座灰色而刻板的高楼正面,俯瞰着皮克普斯小巷;62号的大门标志着短臂的尽头。约在楼房正面的中间,尘土和灰烬使一扇拱形的低矮旧门泛白,门上蜘蛛结网,只在星期天一至两点和修女的棺材难得抬出修道院时才打开。这是教堂的公众入口。绞架的折角是一个方形大厅,用作配膳室,修女称为“食品储藏室”。嬷嬷、修女和初学修女的修行室位于长臂。位于短臂的是厨房、带回廊的食堂和教堂。在62号大门和不通的奥马雷小巷拐角之间,是寄宿院,从外面看不到它。不等边四角形的其余部分构成园子,比波龙索街的地势低得多;这使得里面的围墙远远高于外面那截。园子微微隆起,中间是小丘的顶部,有一棵挺秀的松树,成圆锥形尖尖耸起,仿佛盾牌中心的突刺,由此伸出四条宽阔的甬道,分成双道,如果围墙是圆形的,八条小径构成的几何图形就酷似车轮的十字辐辏了。小径都通到园子不规则的围墙边,长短不一。小径两旁有醋栗树。尽头的一条小径种着高大的杨树,从位于直墙街角的旧修道院的废墟,延伸到位于奥马雷小巷拐角的小修院。小修院前面是所谓的小花园。这个整体还要加上一个院子,使内部建筑形成棱棱角角、监狱似的围墙,远景和近邻是波龙索街另一边一长列黑色的屋顶,这样,读者对四十五年前的小皮克普斯圣贝尔纳派修道院,就有个全貌了。这座修道院正好建在十四至十六世纪的一个著名网球场上,俗称“一万一千魔鬼网球场”。
另外,所有这些街道都是巴黎年代最悠久的。直墙和奥马雷这些名字,非常古老;以此为名的街道还要古老得多。奥马雷小巷叫过莫古巷;直墙街叫过野蔷薇街,因为天主在人开凿石头之前,已经让花儿开放。
九、修女头巾下的一个世纪
既然我们正在详细描绘小皮克普斯修道院从前的情况,敢于对着这隐蔽的地方,打开一扇窗户,读者也会允许我们谈一件离题小事,它与本书内容无关,但很有特点,有助于了解修道院本身的奇人怪事。
在小修院里有一个百岁老妪,来自封特弗罗修道院。大革命前,她甚至属于上流社会。她常常谈到路易十六的掌玺官、德·米罗梅斯尼尔先生和她熟谙的法院女院长杜普拉。她总是回到这两个名字上,既有乐趣,也出于虚荣。她把封特弗罗修道院说得天花乱坠,说是就像一个城市,修道院里有街道。
她说话有皮卡第口音,令寄宿女生乐开怀。每年,她要重新庄严地发一回誓愿,正当她发愿时,她对教士说:“圣弗朗索瓦主教大人,向圣于连主教大人发过这个誓愿,圣于连主教大人向圣于塞布主教大人发过这个誓愿,圣于塞布主教大人向圣普罗柯普主教大人发过这个誓愿,等等;因此,我向您发这个誓愿,神父。”寄宿女生在笑,不是在斗篷下,而是在面纱下暗笑;是压抑住的可爱的窃窃笑声,令有选举权的嬷嬷蹙眉皱额。
另有一次,百岁老妪讲故事。她说,她年轻时,圣贝尔纳派修士不输于火枪手。这是一个世纪在说话,不过是十八世纪。她讲起香槟和布戈涅地区四种酒的风俗。大革命前,一个贵族,一个法国元帅,一个亲王,一个公爵和元老院议员,经过一个香槟或布戈涅的城市时,市府官员致词欢迎,用舟形银酒杯向他敬四种不同的葡萄酒。第一只杯子上写:“猴子酒”,第二只上写:“狮子酒”,第三只上写:“绵羊酒”,第四只上写:“猪酒”。这四种铭文表现醉酒的四种程度:第一种令人快乐;第二种令人愤怒;第三种令人痴呆;第四种是烂醉如泥。
她的柜子里锁着一件神秘的东西,她十分珍视。封特弗罗修道院的教规不禁止她拥有。她不愿向任何人展示这件东西。她闭门不出,这是她的教规允许的,每当她想欣赏时,就躲起来。要是她听到走廊里有人走路,她那双老手便尽可能快地关上柜子。一旦有人提起这事,她就噤若寒蝉,而她平时说话滔滔不绝。那些最好奇的姑娘对她的沉默无计可施,那些最有恒心的姑娘对她的固执也无能为力。修道院里无所事事和百无聊赖时,就议论这个话题。百岁老妪如此珍视和如此秘密的宝贝会是什么呢?大约是本圣书?罕见的念珠?证实了的圣徒遗物?莫衷一是。可怜的老妪死时,大家就急不可耐地奔向柜子,打开来看。在三层布下找到一件像圣盘的东西。这是一只法昂扎出产的盆子,画着一群飞翔的小爱神,受到拿着大针管的药房伙计的追逐。追逐场面充满怪相和可笑的姿态。有个可爱的小爱神已经被针刺穿。他在挣扎,扇动小翅膀,还想翱翔,但小丑发出恶笑。寓意:爱情被腹痛战胜。这只盆子确实非常稀奇,也许有幸启发过莫里哀,一八四五年还留存于世;摆在博马舍大街的一间旧货店里出售。
这个善良的老妪决不愿接受外人的拜访,她说:“因为接待室太凄凉了。”
十、永敬修会的起源
再说,上文介绍过的这间近乎墓室的接待室有地方原因,别的修道院不会再现这种严厉。尤其神庙街的修道院属于另一教派,黑色的护窗板被褐色的窗帘代替了,接待室是一个客厅,铺了地板,窗户悦目地挂着白纱窗帘,墙上挂着各种画框,有一幅本笃会修女不戴面纱的肖像,几幅花卉画,还有一幅土耳其人的头像。
正是在神庙街修道院的花园里,有一棵印度栗树,被看作法国最美和最大的栗树,十八世纪的老百姓誉之为“王国栗树之父”。
上文说过,神庙街修道院由永敬本笃会修女主持,这派修女不同于西托派。永敬派不很古老,上溯不超过两百年。一六四九年,在巴黎的两座教堂,圣苏尔皮斯教堂和格雷夫广场的圣约翰教堂,相隔几天,圣体受到两次亵渎,这可怕而罕见的渎神惊动了全城。圣日耳曼-草场修道院的院长、副主教下令,全体神职人员作一次庄严的迎神游行,由教皇使臣主祭。但两位高贵的女人,库尔丹夫人即德·布克侯爵夫人,还有德·沙托维厄伯爵夫人,却认为这样赎罪还不够。亵渎“祭坛极崇高的圣体”,尽管是暂时的,这两位圣洁的心灵却摆脱不了,她们认为在一座女修道院里实行“永敬”才能弥补。她们两位,一个在一六五二年,另一个在一六五三年,赠巨款给卡特琳·德·巴尔嬷嬷,即本笃会修女、圣体嬷嬷,以实现虔诚的心愿,创建一座圣伯努瓦教派的修道院;第一份建院批准书,由圣日耳曼修道院的院长德·梅兹先生交给卡特琳·德·巴尔嬷嬷,“规定入院修女须带来三百利弗尔年金,合本金六千利弗尔”。在圣日耳曼修道院的院长之后,国王也签署了批准书,一六五四年,修院批准书和国王批准书,一并由审计院和高等法院认可。
这就是在巴黎创建永敬圣体本笃修女会的渊源和合法依据。她们的第一座修道院用德·布克和德·沙托维厄两位夫人的捐款,“新建”于卡塞特街。
可见,这一派决不能和西托的本笃会修女混同。它隶属于圣日耳曼-草场修道院的神父,就像圣心会的嬷嬷隶属于耶稣会会长,慈善会的修女隶属于遣使会会长一样。
它也完全不同于小皮克普斯圣贝尔纳修女院,上文已经描绘过这个修道院的内部。一六五七年,教皇亚历山大七世特谕,准许小皮克普斯的圣贝尔纳会修女跟圣体本笃会修女一样,实行永敬。但这两个修会仍然泾渭分明。
十一、小皮克普斯的结局
从复辟王朝开始,小皮克普斯修道院就衰落了,这属于修会总体衰亡的一部分。十八世纪以后,它同所有的宗教团体一样大势已去。静修和祈祷一样,是人类的一种需要;就像大革命所触动的一切事物那样,静修也要改变,从敌视变为有利于社会进步。
小皮克普斯修道院人员迅速递减。一八四〇年,小修院消失了,寄宿院消失了。既没有老女人,也没有年轻姑娘;有的人死了,还有的人走了。Volaverunt.[13]
永敬修会的教规极其严厉,令人生畏;有入院愿望的人退却了,修会招不到人。一八四五年,还招到几个杂务嬷嬷;但没有一个唱诗班修女。四十年前,修女将近有一百个;十五年前,修女只有二十八个。今日她们有多少呢?一八四七年,女院长很年轻,表明选择的范围缩小了。她不到四十岁。随着人数减少,负担就增加,每个人的任务变得更繁重;此后可以预见到,不久只剩下一打左右吃苦受累、挺不起来的肩膀,去承受圣伯努瓦修会的沉重教规。重负一成不变,人少人多都一样。重负把人都压垮了。所以她们都奄奄一息。本书作者还住在巴黎的时候,有两个人死了。一个二十五岁,另一个二十三岁。后者可以像朱丽亚·阿尔皮努拉那样说:“Hic
jaceo,vixi
annos
viginti
et
tres.[14]”正由于衰败,修道院放弃了女子教育。
这座修道院不同寻常,不为人知,幽暗异常,我们从前面经过,不会不进去,不会不让陪伴我们、听我们讲述让·瓦尔让悲怆的故事的人进去;这个故事也许对某些人不无裨益。我们已经对这个团体投了一瞥,它充满古老的教规,但今天看来却非常新颖。这是封闭的园子。Hortus
conclusus.[15]我们已经详尽地、尊敬地谈过这个奇特的地方,至少在详尽和尊敬彼此协调的范围内这样做。我们并非什么都理解,但我们决不丑化。我们一视同仁,既像约瑟夫·德·梅斯特尔连刽子手也要唱赞歌,又像伏尔泰连耶稣受难十字架也要嘲讽。
顺便说说,伏尔泰不合逻辑;因为他会像捍卫卡拉斯[16]一样捍卫耶稣;对于那些否认神灵降生的人来说,耶稣受难十字架代表着什么呢?哲人被害而已。
十九世纪,宗教思想遇到危机。人们忘掉一些事情,这样也好,只要忘掉这个,又学会那个。人的心里不能有空缺。有些东西破除了,但破除之后,要随之重新建设,这才是好的。
在这期间,让我们来研究不复存在的事物。必须了解它们,哪怕是为了避免它们。伪造过去采取假名,想称作未来。过去这个幽灵,会伪造护照。我们要了解陷阱。小心为是。过去有一副面孔,就是迷信,它有一副假面具,就是伪善。让我们揭露它的面目,去掉它的假面具。
至于修道院,提出了一个复杂的问题。这是文明的问题,文明谴责修道院;这是自由的问题,自由保护修道院。
[1]圣贝尔纳修会,是圣贝尔纳(1091—1153)在法国北部小镇克莱尔沃创建的。
[2]本笃会由圣伯努瓦创建,1098年在西托创立的修道院信奉圣伯努瓦的条规。
[3]萨拉曼卡和阿尔卡拉是西班牙城市。圣贝尔纳-本笃修女会是雨果杜撰的。
[4]圣女苔蕾丝(1515—1582),西班牙加尔默罗修会修女,有多部著作。
[5]贝洛(1628—1703),法国童话家。
[6]赫库柏,希腊神话中特洛伊城王后。
[7]波利希内尔,法国木偶戏中鸡胸驼背的丑角。
[8]阿加托钥匙,与阿加托莱斯(约公元前361—前289,西拉库萨的暴君)谐音。
[9]拉丁文,我派教规,或我派体制,不得外传。
[10]德·让利夫人(1746—1830),法国作家,作品很多,不少谈宫廷秘史。
[11]达西埃夫人(1651—1720),荷马史诗《奥德修纪》和《伊利亚特》的法国译者;而纯洁嬷嬷的先辈雅克琳著有《圣伯努瓦修会圣徒传》,她们都是女才子。
[12]拉丁文,“人心在前石头在后。”
[13]拉丁文,飞走了。
[14]拉丁文,我葬在此地,享年23岁。
[15]拉丁文,封闭的园子。
[16]卡拉斯(1698—1762),法国新教商人,被诬告杀害要脱离新教的儿子,处以轮刑;伏尔泰为他仗义申雪,奋斗多年。
第七卷
题外话
一、从抽象观念看修道院
本书是部惨剧,主角是无限。
人是配角。
既然如此,如果我们在路上遇到一座修道院,我们就应进去。为什么?因为修道院东西方都有,古今都有,异教、佛教、伊斯兰教和基督教都有,是人类观测无限的一件光学仪器。
这里决不是无限制地发挥某些观念的地方;但我们一面绝对有所保留、有所节制、甚至有所愤慨,一面不得不说,每当我们在人的身上遇到无限,不管理解不理解,我们都感到尊敬油然而生。在犹太教的圣殿、清真寺、佛塔、印第安人的茅屋中,都有我们憎恶的丑恶一面,也有我们崇拜的崇高一面。对精神而言,是何等的瞻仰,又是无尽的沉思!这是天主投在人墙上的反光!
二、从历史事实看修道院
从历史、理性和真理的角度看,修道生活应被禁止。
一个国家,如果修道院过于繁盛,就会成为交通的妨碍,占地过多的设施,在需要工作中心的地方却出现懒惰的中心。修道团体之于巨大的社会共同体,等于橡树上的寄生物,人体上的肿瘤。它们的繁荣和臃肿造成国家的贫困。修道制在文明开始时是好的,通过精神去抑制暴力是有用的,而在民族到了成熟期就变得有害。再说,当它衰退,进入紊乱时期,由于它继续起表率作用,在纯洁时期有益于人的种种理由反倒使它变得有害了。
入院修道已经过时。修道院对现代文明的初期教育是有用的,却妨碍它的生长,有害于它的发展。修道院作为培养人的学校和方式,在十世纪时是好的,在十五世纪时受到争议,在十九世纪就受到憎恶了。修道的麻风病将两个杰出的国家意大利和西班牙,几乎蚕食得只剩下骨骼了,而多少世纪以来,其中一个国家是欧洲的智慧,另一个是欧洲的光辉,在现时代,这两个卓越的民族由于一七八九年有力的保健治疗,开始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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