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年(校对)第20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20/57

“而且是在同一天把他们押送到了冈城城堡。”丹东说。
罗伯斯庇尔接着说:
“我继续扼要介绍这些快信的内容。丛林战正在广阔的范围内组织,同时英国人正准备登陆。旺代人和英国人是一家人。菲尼斯泰尔的蛮子与科怒瓦耶的蛮子说的是同一种语言。我让你们看了一封截获的普伊载的信。信中说:‘向反叛者发两万套红色军服,就可以鼓动十万人起来反叛。’当农民全都起来反叛时,英国人就会登陆。他们的计划是这样的,请就着这张地图来看一看吧。”
罗伯斯庇尔指点着地图,继续介绍道:
“英国人可以在康卡尔和潘波勒之间选择一个登陆点。克雷格认为圣布里厄比较好,康华里则认为最好是圣卡湾。这个不提也罢。卢瓦尔河的左岸是由旺代叛军警戒的,至于昂斯尼和朋托松之间二十八法里的一马平川,则有诺曼底四十个教区答应协助他们。登陆将在普莱兰、普莱讷夫和伊菲尼亚克三个点进行。从普莱兰开拔去圣布里厄,从普莱讷夫开拔去朗巴勒,第二天就可以到达迪南,那里关押着九百英国俘虏。他们将同时占领圣茹昂和圣梅昂,把部分骑兵留在那里;第三天,他们分成两支纵队,一支从茹昂向贝氏进发,一支从迪南向贝什雷勒挺进,贝什雷勒是一座天然要塞,将在那里设两座炮台;第四天就能到达雷恩。雷恩是布列塔尼的咽喉。得雷恩者得整个布列塔尼;雷恩失守,新堡和圣马洛就会陷落。雷恩有一百万发子弹和五十门野战炮……”
“将全部落到敌人手里。”丹东咕哝一句。
罗伯斯庇尔接着说:
“让我说完吧。到了雷恩,他们将再分成三队,一队扑向富热尔,一队扑向维特雷,一队扑向勒东。由于沿途桥梁都炸断了,敌人预备了浮桥和厚木板。这个具体情况你们已经看到了。他们有向导带领骑兵从可以涉水的地方过河。从富热尔再挺进阿夫朗升,从勒东进军昂斯尼,从维特雷直取拉瓦尔。南特将不战而降,布雷斯特也会不战而降,勒东将献出整个维莱纳河的水道,富热尔将让出进驻诺曼底的道路,维特雷将让出进军巴黎的通道。半个月之内,将出现一支三十万人的匪军,整个布列塔尼将归顺法兰西国王。”
“也就是归顺英国国王。”丹东说。
“不,是归顺法兰西国王。”
罗伯斯庇尔又补充道:
“法兰西国王更坏。赶走外敌半个月就够了,废除君主制要花一千八百年。”
丹东已经坐下,两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捧住头,现出沉思的样子。
“你们看到危险所在了吧,”罗伯斯庇尔说,“维特雷将向英国人让出进军巴黎的道路。”
丹东抬起头,将两个攥紧的拳头捶在地图上,就像捶在铁砧上一样。
“罗伯斯庇尔,凡尔登不是也曾向普鲁士人让出了进攻巴黎的道路吗?”
“怎么?”
“怎么!我们把英国人赶出去,就像我们曾经把普鲁士人赶出去一样。”
丹东说着又站起来。
罗伯斯庇尔将一只冰凉的手搁在丹东发烫的拳头上。
“丹东,香槟没有归顺普鲁士人,可是布列塔尼归顺了英国人。夺回凡尔登是一场攘外的战争,夺回维特雷则是一场内战。”
罗伯斯庇尔紧接着用冷静而深沉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二者大不相同啊。”
他接着又说:
“坐下,丹东,看地图吧,何必用拳头捶。”
但丹东抱住自己的想法不放。
“这真叫人难以相信,”他嚷起来,“灾难明明在东边,却硬说它在西边。罗伯斯庇尔,我同意你的看法,大洋上有英国人蠢蠢欲动,而且比利牛斯山那边有西班牙,阿尔卑斯山那边有意大利,莱茵河上有德国,背后还有俄国那头大熊,它们都蠢蠢欲动呢。罗伯斯庇尔,四面八方都有危险,我们被包围在中间。外部有各国同盟,内部有叛乱。在南面,塞尔旺把法国的大门向西班牙打开了一半;在北面,杜穆里埃投了敌,而且在投敌之前,他们威胁的就一直是巴黎,而不是荷兰。奈文德并吞了热马普和瓦尔米;哲学家拉博·圣艾蒂安是叛徒,如同他是新教徒一样,现在还与廷臣孟德斯鸠有书信往来。军队伤亡惨重。现在没有一个营人数超过四百;英勇善战的双桥团只剩下一百五十人了;帕马尔军营已被放弃;吉维只剩下五百袋面粉;我们正向兰道撤退;伍蒙赛正猛攻克莱贝尔;梅央斯英勇抵抗后陷落,孔代却陷落得很可耻,瓦朗谢纳也一样。尽管这样,瓦朗谢纳的守将桑瑟尔,和孔代的守将老费罗,仍然算得上两个英雄,梅央斯守将莫尼埃也堪称英雄,可是其他守将都叛变了。达维尔在艾克斯沙拉佩勒叛变,穆东在布鲁塞尔叛变,瓦朗斯在布雷达叛变,诺伊在林堡叛变,米朗达在马埃斯特里克叛变。斯当热是叛徒,拉努是叛徒,里戈尼是叛徒,墨努是叛徒,狄戎也是叛徒,他们都与杜穆里埃是一丘之貉。叛变也有人带头的。我觉得库斯丁的回马枪杀得可疑,怀疑他宁愿夺取有利可图的法兰克福,而不去攻克有用的科布朗茨。是的,法兰克福能缴纳四百万军饷,可是与捣毁逃亡贵族们的巢穴相比,这点利益算得了什么呢?我说这是背叛。莫尼埃6月13日死了,现在只剩下克莱贝尔一个人了。在这期间布伦瑞克却力量大增,向前推进,在所有被他夺取的法国阵地上都插上德国旗帜。勃兰登堡的总督如今成了欧洲的主宰者,他把我们的一个个省装进了自己的口袋。他还会把比利时据为己有的,你们等着瞧好了。简直可以说我们是在替柏林工作。这种情况如果继续下去,我们不加以整顿,那么法国革命就只能按波茨坦的利益进行,它的唯一结果将是扩大腓特烈二世的小王国,我们就是为普鲁士国王杀掉了法国国王。”
丹东说罢可怕地大笑起来。
丹东的大笑使马拉露出了微笑。
“你俩各有自己喜爱的话题。丹东,你喜爱的话题是普鲁士,罗伯斯庇尔,你喜爱的话题是旺代。该轮到我来说说啦。你们都没有看到真正的危险。真正的危险是咖啡馆和赌场。耍手咖啡馆是属于雅各宾党的,帕丁咖啡馆是属于保王党的,约会咖啡馆攻击国民军,圣马丁门咖啡馆保护国民军,摄政咖啡馆反对布里索
(6)
,科拉扎咖啡馆拥护布里索。普洛可普咖啡馆崇拜狄德罗,法兰西剧院咖啡馆崇拜伏尔泰。在圆亭咖啡馆共和国的纸币被撕毁,在圣马索的几家咖啡馆群情激愤,在马努里咖啡馆正在争论面粉问题,在福阿咖啡馆吵吵闹闹谈论美食,在佩隆咖啡馆金融界的大胡蜂成天嗡嗡不歇。这些情况才严重呢!”
丹东不再笑了,马拉还在微笑。侏儒的笑比巨人的笑更可怕。
“你在嘲笑吗,马拉?”丹东嘟哝道。
马拉做了一个已经很有名的动作:神经质地扭了一下腰。他已收敛笑容。
“哦!丹东公民,我可认清你啦。正是你当着整个国民公会叫我‘马拉这个家伙’。你听着。我不同你计较。我们正经历着一个愚蠢的时期。哼!我在嘲笑吗?是啊,我是何许人?我揭露过夏佐,我揭露过彼雄,我揭露过克圣,我揭露过莫雷东,我揭露过杜弗里希-瓦拉泽,我揭露过里戈尼,我揭露过墨努,我揭露过巴纳维尔,我揭露过让骚内,我揭露过比龙,我揭露过黎东和尚朋。难道我做错了吗?我觉察出叛徒要背叛,我认为在罪犯作恶之前就揭露他们是有益的。我习惯于把你们第二天要说的话先一天就讲出来。我是向议会提出一部完整的刑法草案的人。迄今为止我做了什么?我要求对各区议会进行教育,使它们遵守革命的纪律。我下令揭去了三十二箱文件的封条;我收回了存放在罗兰
(7)
手里的珠宝;我证实了布里索派曾把一些空白逮捕证给了公安委员会;我指出兰代
(8)
的报告中略去了加佩的罪行;我投票赞成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将暴君处死;我曾为莫康赛和共和主义两个营辩护;我曾阻止宣读纳波那和马鲁埃两个人的信;我为伤兵们提出过一个提案;我指示取消了六人委员会;我在蒙斯事件中觉察到杜穆里埃要叛变;我曾要求逮捕十万流亡贵族的家属作为人质,以营救我们被出卖给敌人的官员;我曾建议宣布凡是越过国境线的议员都是卖国贼;我揭露了罗兰集团在马赛骚乱中的真面目;我曾强调要悬赏缉拿平等之子;我曾为布绍特辩护;我曾指望通过唱名表决把伊斯纳尔从议长的宝座上赶下来;我曾设法宣布巴黎人对祖国贡献卓著。正因为这样,鲁韦指责我是个没有主见的人,菲尼斯泰尔省要求开除我,卢丹市希望将我流放,亚眠市希望给我戴上一个嘴套,科堡希望逮捕我,勒贯特-皮拉沃建议国民公会宣布我是疯子。哼!丹东公民,你们既然不想听取我的意见,为什么要叫我来参加你们的秘密会议呢?难道是我要求参加的吗?恰恰相反,我根本没有兴趣与罗伯斯庇尔和你这类反革命分子密谈。况且,我早料到啦,你并不了解我;你不比罗伯斯庇尔更了解我,罗伯斯庇尔也不比你更了解我。这里就没有政治家吗?看来非要向你们一点一滴地讲解政治不可,什么事情都必须对你们讲解得一清二楚才行。我刚才对你们所说的话的意思是:你们两个都错了。危险并不像罗伯斯庇尔相信的那样在伦敦,也不像丹东相信的那样在柏林。危险在巴黎。危险在于不团结,在于从你俩开始大家都各行其是,精神瓦解,意志涣散……”
“涣散!”丹东打断马拉的话,“是谁造成的?不就是你吗?”
马拉并不住口:
“罗伯斯庇尔,丹东,危险就在这许多咖啡馆,这许多赌场,这许多俱乐部,黑人俱乐部,公社社员俱乐部,女士俱乐部,公平者俱乐部。这个公平者俱乐部在克莱蒙-托奈尔家族时代就建立起来了,1790年是拥戴君主俱乐部,由教士克洛德·弗舍设想出来的一个社交圈子,还有报人普吕多姆创办的毛线帽俱乐部,等等,还不算你罗伯斯庇尔的雅各宾派乐部,也不算你丹东的科尔得利俱乐部。危险在于饥荒,由于饥荒,挑夫布林把帕吕市场的面包商弗朗索瓦·德尼吊死在市政府前面的灯柱上;危险在法院,法院把吊死面包商德尼的布林吊死了。危险在不断贬值的纸币,在圣殿街,一张一百法郎的纸币掉在地上,一个路过的平民说:‘根本不值得去捡。’投机倒把分子,囤积居奇者,他们也是危险之所在。把黑旗插到市政府上,好漂亮的进攻!你们逮捕特朗克男爵,这还不够。请你们给我扭断那个监牢里的老阴谋家的脖子。拉贝泰什在杰马普挨了四十一刀,舍尼埃为他大事吹嘘,国民公会主席便授予他一顶公民冠冕,他们以为这样就摆脱困境了吗?这只不过是一幕滑稽戏,一幕闹剧。唉!你们也不看看巴黎。危险就在身边呢,你们偏要到远处去找。你的警察对你有什么用呢,罗伯斯庇尔?你到处安插了暗探,在公社里有白杨,在革命法庭里有柯菲纳,在公安委员会里有大卫,在救国委员会里有库东。你看,我消息很灵通哩。因此,你们应当知道,危险就在你们头顶上,就在你们脚底下。阴谋,阴谋,到处都在搞阴谋。街上的行人互相念报,互相点头示意;六千没有身份证的人躲藏在地窖里、阁楼里和王宫大厦的走廊里,他们之中有潜回的流亡贵族、纨绔子弟和特务奸细;家家面包店门口排着长队;家庭妇女们站在门口,双手合十,喃喃说道:‘啥时才能太平?’你们在行政院会议室里关起门来密谈也白搭,谁都会知道你们密谈的内容。证据吗?罗伯斯庇尔,下面就是你们昨天晚上对圣茹斯特所说的话:‘巴巴鲁开始大腹便便了,逃亡起来这可是个累赘。’是的,危险无处不在,尤其是在中央。在巴黎,前贵族们大搞阴谋,爱国者们赤脚走路,3月9日被逮捕的贵族已经释放,那些本应去前线拉大炮的骏马都在大街上溅得我们满身污泥,一个四磅重的面包要三法郎十二苏才能买到,各剧院大演淫秽剧目,还有罗伯斯庇尔要把丹东送上断头台。”
“呸!”丹东道。
罗伯斯庇尔聚精会神看地图。
“现在需要的是一个独裁者。”马拉突然提高嗓门说,“罗伯斯庇尔,你知道我希望有个独裁者。”
罗伯斯庇尔抬起头。
“我知道,马拉,不是你就是我。”
“不是我就是你。”马拉说。
丹东在牙缝里咕哝道:
“独裁吗,你们试试吧!”
马拉看见丹东皱起了眉头。
“好吧,”他又说道,“让我们做最后一次努力吧。让我们达成一致。形势需要我们这样做。5月31日我们不是已经达成过一致吗?整个问题比吉伦特党问题更严重。吉伦特党问题只是个具体问题。你们所说的也有部分是确实的,不过确实的情形,完全确实的,真正确实的情形,是我所说的。南方是联邦主义;西部是保王主义;巴黎是国民公会与公社之间的决斗;前线有库斯的退缩和杜穆里埃的叛变。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分崩离析。我们需要什么?需要团结。只有团结才有救。不过我们得赶快行动。巴黎必须抓住革命的主导权。我们浪费一个钟头,明天旺代军就可能打到奥尔良,普鲁士人就可能打到巴黎。丹东,在这一点上我同意你的意见;罗伯斯庇尔,在那一点上我向你让步。那么,好吧,结论是必须实行独裁。让我们实行独裁吧,我们三个人代表革命。我们是塞卜洛士
(9)
的三个头。三个头中,一个是说话的头,就是你,罗伯斯庇尔;一个是咆哮的头,就是你,丹东……”
“还有一个是咬人的,”丹东说,“就是你,马拉。”
“三个都咬人。”罗伯斯庇尔说。
一阵沉默。然后,这种充满不愉快的交锋的谈话又继续进行。
“听着,马拉,在相互结合之前,需要相互了解才成。我昨天晚上对圣茹斯特说的那句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我的事,罗伯斯庇尔。”
“马拉!”
“掌握情况是我的职责,怎么了解情况是我的事。”
“马拉!”
“我就爱了解情况。”
“马拉!”
“罗伯斯庇尔,我知道你对圣茹斯特所说的话,正如我知道丹东对拉克洛瓦所说的话一样,正如我知道提亚丹码头和拉布利夫旅店所发生的情况一样。拉布利夫旅店是外国侨民中漂亮女郎出入的地方;也正如我知道戈奈斯附近那座蒂勒屋里所发生的情况一样。蒂勒屋是前邮政局长瓦梅朗日的,莫利和卡扎莱斯过去常去那里,而后西叶斯和维尼约常去那里,现在还有人每星期去一次呢。”
马拉说到“有人”时看了丹东一眼。
丹东嚷起来:
“我手里如果有一丁点儿权力,那就够你受的。”
马拉接着说:
“罗伯斯庇尔,你说的话我知道,就像圣殿塔楼里发生的事我知道一样。他们把路易十六藏在里边,让他养得肥肥的。仅仅9月份一个月,这头狼以及他的母狼和狼崽们,就吃掉了八十六篮鲜桃,而同时,老百姓却在挨饿。这件事我知道,我也知道罗兰躲藏在竖琴街一所有后院的房子里;我还知道7月14日所用的长矛,有六百支是奥尔良公爵的锁匠富尔制造的;还有西勒利的情妇圣伊莱尔家里发生的事我也知道;每逢举行舞会的日子,老西勒利总要亲自用白垩将新马图兰街那间黄色沙龙的镶木地板打一遍;布佐和克圣经常在那里用晚餐。27日萨拉丁还在那里用过晚餐哩。和谁一块,罗伯斯庇尔?是和你的朋友拉苏斯。”
“胡说八道,”罗伯斯庇尔低声说,“拉苏斯并非我的朋友。”
说罢他若有所思地加上一句:
“眼下在伦敦有十八家伪币制造厂。”
马拉声音平和,但有点可怕地颤抖,继续说道:
“你们是大人物组成的乱党。是的,一切我全知道,哪怕圣茹斯特所称的‘国家机密’……”
马拉把“国家机密”几个字说得特别重,同时观察罗伯斯庇尔的反应。随后他接着说道:
“凡是勒巴邀请大卫来你家吃饭,品尝他的未婚妻即你未来的弟媳妇伊丽莎白·杜普莱烧的菜,你们在餐桌边所说的话我全知道,罗伯斯庇尔。我是民众的巨眼,我在自己的地下室里向外观察。是的,一点儿不错,一切我都看见,听见,知道。你满足于一些小事情,自我欣赏。罗伯斯庇尔让他的夏拉勃尔太太,即夏拉勃尔侯爵的女儿欣赏他;那位夏拉勃尔侯爵,在达米安
(10)
被处死那天晚上,和路易十五在一起玩特惠斯特牌呢。是的,人人都装模作样。圣茹斯特成天打着领带,勒让德尔衣冠楚楚,白色的长礼服,白色背心,还佩着胸饰,一心想让人们忘记他过去所系的围裙。罗伯斯庇尔以为,历史将会记载:他在制宪会议穿橄榄色礼服,而在国民公会穿的是天蓝色礼服,他的卧室四壁都挂有他的肖像……”
罗伯斯庇尔用比马拉更平和的声音打断他道:
“而你呢,马拉,你的肖像挂遍了所有阴沟里。”
他们继续像闲聊似的交锋,说话都慢条斯理,但正因为慢,才显示出相互攻击和驳斥的分量,而且于威胁之外又带着难以形容的讽刺挖苦。
“罗伯斯庇尔,你曾经把那些想推翻王位的人称为‘人间的堂吉诃德’。”
“而你呢,马拉,8月4日之后,在你的五五九期《民众之友》里——啊,我记住了这个数字,这是有用的——你曾要求恢复贵族们的爵位。你说过:‘公爵总是公爵’。”
“罗伯斯庇尔,在12月7日那次会议上,你曾经为罗兰的妻子辩护而攻击维亚尔。”
“马拉,你在雅各宾派俱乐部里受到攻击时,我的兄弟不也为你辩护过吗,那能说明什么呢?什么也不能说明。”
“罗伯斯庇尔,谁都知道你在杜伊勒里宫的哪间办公室里对加拉说过:‘我对革命厌倦了。’”
“马拉,就是在这里,在这家小酒店里,10月29日你拥抱过巴巴鲁。”
“罗伯斯庇尔,你对布佐说过:‘共和国是个啥玩意儿?’”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20/57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