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校对)第39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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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哎呦,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总算有了女婿和女儿的消息,段吉庆的心情一下子好了,权衡了一番拍着潘二胳膊道:“杜卫方正在右营署等消息是吧,贤侄,我不方便抛头露面,还得劳烦你跑一趟,让他赶紧把洋枪和火药铅子送走马去。”
  “送走马去做啥子,四哥不是要回来办团练吗?”潘二不解地问。
  “我们巴县的那些读书人不安生,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先听我的,何况你也要回走马岗给你爹尽孝,先把枪和火药铅子儿运回去,剩下的事等你四哥到了家再说。”段吉庆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先过去,我收拾一下直接去走马,去走马岗等志行!”
  “行,我听您老爷的,我这就去右营署找杜三。”
  “对了,你爹生前跟我合股开的两个铺子就在南纪门,你大哥和大嫂在那儿照应,你跟兄嫂一别好几年,顺便去跟他们打个招呼,我估摸他们会跟你一道回走马老家。毕竟你哥是长子,上坟祭奠这么大事少不了他。”
  “好,那我先过去。”
  ……
  一起送走潘二,关班头急切地问:“段经承,潘二回来了,志行在信里说得那个结义兄弟杜卫方也回来了,志行和琴儿咋到今天也没到家?”
  “琴儿有身孕,而且就这两个月生,所以在路上耽搁了。”想到女儿生狗蛋儿时那么差点丢了性命,段吉庆急忙打水洗手洗脸,然后整整衣冠跑到案前上香,祈求观世音菩萨和韩家的列祖列宗保佑琴儿母子平安。
  关班头跟着拜了拜,又苦笑道:“段经承,潘二刚才找着我时,县太爷也收到了他护送巴县战死子弟骸骨回乡的消息,让我问问你有没有空,要是有空能不能帮着问问龚老爷、崔老爷和杨老爷他们,能不能捐点银子买块地,好安葬那些殉国的巴县子弟,好给那些殉国的巴县子弟做几天水陆道场。”
  段吉庆沉思了片刻,回头道:“这种积德行善的事咱们是该出钱出力,可咋也轮不着我段吉庆去召集士绅。要是没猜错县太爷不是想让我牵这个头,而是想见见我,想探探我的口风。”
  “四娃子帮办团练的事?”
  “除了这事还能有啥事,你就说我是回来拿换洗衣裳的,待会儿就得回走马岗。至于筹钱买地安葬战死子弟骸骨和筹钱请和尚道士办水陆道场的事,人家捐多少我和志行也捐多少。”
  
第五百八十四章
暗潮涌动
  段吉庆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雇了顶抬竿刚出门,紧挨着韩家的湖广会馆就收到了消息。
  “刚回来的这个杜老爷小的虽是头一次见,但这几年没少听人说过。他当年是跟韩老爷一起去京城投供的,跟韩老爷的关系不一般。这两年在外平乱的那些重庆镇武官和兵勇往家捎信捎银子,巴县这边是段吉庆经办的,而两江那边就是刚回来的这位杜老爷经办的。”
  打探消息的伙计抬头偷看了新任湖广客长江宗海和陕西客长关允中一眼,接着道:“帮着抬棺材的那些茶帮脚夫说,有三个人下船之后没跟杜老爷一道去拜见镇台,而是趁乱进了城。小的觉得奇怪,直到刚才李六说韩老爷来客了,悄悄追过去瞧了瞧,才晓得那三人是谁。”
  江宗海放下茶杯道:“别卖关子了,有话赶紧说。”
  “江老爷,小的不是卖关子,小的这就说,领头的那人看着有些面熟,有点像韩老爷当年的长随潘二。不过事情过去好几年,小的心里也拿不准,直到那人去‘同兴当’,跟潘长喜抱头痛哭,小的才敢肯定他就是潘二。”
  “他可不是潘二,他现而今也是官老爷!”关允中摸着下巴,感叹道:“杜卫方做上了正四品都司,潘二做上了盐课司大使,以前那个跟茶帮打架打死了人的瓜娃子做上了千总,据说连后来去投奔韩秀峰的仵作丁柱和余有福的儿子余铁锁不但做上了把总,还在步军统领衙门当差。”
  “何止这几个人,”伙计忍不住补充道:“小的听说道署兵房周经承的侄子周长春和县衙王在山家的老三王贵生也做上了官,一起去广东做巡检。右营千总何勇的侄子何建功也补上了缺,好像被分发到宣化镇做千总,反正后来去投奔韩老爷的有一个算一个全做上了官!”
  “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关允中笑了笑,想想又说道:“江兄,你说我们之前有些草木皆兵了。”
  江宗海一边示意伙计退下,一边笑问道:“关兄何出此言?”
  “我觉得巴县士绅并非铁板一块,韩秀峰不但是捐纳出身,而且去京城投供之前跟龚瑛、崔焕章、杨吏清、吴馨远等人并没有什么交集,甚至都不一定瞧得上当时还在衙门帮闲的韩秀峰。”
  “顾忠政呢?”
  “顾忠政生前只是跟段吉庆走得近,跟韩秀峰也就是有些书信往来。”
  关允中想了想,又说道:“在我看来巴县士绅可以分为四种,一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传业授道或苦读圣贤书的,比如磁器口孙家;一种是什么都想掺和,什么都想管的,也就是龚瑛、崔焕章、杨吏清等人;一种是什么都想掺和又没资格掺和的,也就是那些在乡下办团的监生、武生。”
  江宗海觉得有点儿意思,不禁笑问道:“第四种呢?”
  “第四种就是韩秀峰这样的后起之秀,他们都不是读书人,并且大多是从衙门里出来的,有的做过书吏,有的做过衙役,有的出身行伍。他们这些人说好对付也好对付,多多少少给点好处便是。说难对付那是真难对付,因为官场上的弯弯道道没他们不晓得的,更何况从县衙到道署,包括重庆镇各营都有他们的人,正所谓小鬼难缠啊!”
  “段大人呢,段大人算哪一种?”
  “段大人什么身份,他哪会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更何况不是有老兄你吗!”
  “官做得越大,确实越不会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江宗海微微点点头。
  提起官大官小,关允中又沉吟道:“说起来韩秀峰的官做得也不小,不但做过‘小军机’,不但已经是从四品顶带,还是皇上钦赐的色固巴图鲁。这人站得越高看得应该越远,照理说他应该跟段大人一样不会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照理说韩秀峰是应该不会管,他简在帝心,圣眷正浓,并且年纪不大,只要服完丧便能回去接着做官,反正像他这样的虽做不上督抚,但将来做个按察使甚至布政使并非没有可能。”
  “是啊,他犯不着因为那些读书人毁了自个儿的前程。”
  “可我觉得韩秀峰一定会管!”
  “江兄,你这话又从何说起?”关允中糊涂了。
  江宗海轻叹口气,一脸无奈地解释道:“关兄,我虽没见过韩秀峰,但没少听段大人提起过。他在老家为人咋样我不晓得,但在外头他堪称‘及时雨’般地人物!在京城时不但翻建重庆会馆,还倡建文昌阁、乡贤祠,据说重庆府各州县的京官不但将他的义举勒石为记,还公同商定重庆会馆今后只设值事不设馆长。”
  “为何不设馆长?”
  “因为那些京官觉得除了韩秀峰没人有资格做这馆长,也就是说他韩秀峰永远是重庆会馆的馆长。”江宗海喝了一小口茶,接着道:“何况他在松江府海防同知兼江海关监督任上,又出银修建四川会馆,以便去松江府为官或去松江府做生意的同乡能有个下榻之所。说出来你不敢相信,他虽不是正统读书人,但在巴县乃至重庆府士林中的威望甚至盖过了段大人和黄御史。”
  关允中大吃一惊:“这么说他才是巴县士绅的主心骨!”
  “不只是巴县士绅的主心骨,也是皇上派来帮办团练的团练大臣,你说这团练之事他回来之后是会管还是不管?”
  “照老兄这么说,他十有八九会馆。”
  “是啊,所以这些天我是夜不能寐,生怕辜负诸位的重托。”
  ……
  与此同时,闹腾了一阵子实在闹腾不下去了的崔焕章和杨吏清,正在龚瑛家中跟龚瑛诉苦。
  “龙隐团监正孙大生和团正邹源益昨天又去县衙告状了,一告前任团正童义顺贪了公账上的四两一钱银子,二告童义顺做团正说向镇内各街坊摊派的银钱没认真算账,三告童义顺身为龙隐巨富只晓得跟镇内各街坊历收团费,他自个儿却分文不出,恳请县太爷主持公道,命童义顺交代清楚账目。龚老爷,您说说,正是一致对外的时候,他们竟为了四两一钱银子起内讧,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县太爷咋说?”龚瑛低声问。
  “县太爷说童义顺把持霸占如真,殊属可恶,让等候签唤讯究。”崔焕章顿了顿,又咬牙切齿地说:“智里六甲界连猫峡,路通桐梓,属防堵要隘,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智里六甲的石龙团竟也闹起了内讧。”
  龚瑛沉吟道:“石龙团现而今的监正是谁?”
  “现在的监正是陈天如,团正是秦正一,他们前些天也来县衙递状子了,状告白沙沱武生陈占魁不但蛊惑白沙沱的花户不齐团,还蛊惑花户们拒不缴纳团费。陈占魁辩称白沙沱距石龙团十里之遥,每天往返奔波不如自个儿办团,并且真自立门户在白沙沱办了个文经团。”
  “要是没记错,陈占魁家跟陈天如家是世仇,把他们强凑到一块儿去是不大合适。”
  “他们两家确实有仇,所以陈占魁在白沙沱自办文经团县太爷也没说啥子。可桐梓不是有奸民犯上作乱吗,县太爷命陈占魁率文经团去猫儿峡跟石龙团一起防堵,结果没跟桐梓的贼匪打起来,他们两团居然先打起来了,据说陈占魁的马褂被撕烂了,陈占魁的儿子陈一枝被打伤了,陈天如反告陈占魁把石龙团的抬枪和炮给砸毁了,各执一词,县太爷都不晓得咋断!”
  杨吏清也忍不住道:“江宗海和关允中一定在看我们的笑话。”
  “可我们又能怎样,我们就算出面说几句,孙大生、邹源益和陈天如、陈占魁他们也不会听。”想到乡下的那帮三天两头闹内讧的监生、武生,龚瑛无奈地叹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看来只能等志行回来了,我估摸着也就志行能治得了他们。”
  “你觉得他们能服韩志行?”
  “应该会服,据我所知他们以前跟潘长生关系不错,潘长生都唯志行马首是瞻,他们一定会给志行几分面子的。更何况他们花银子捐文、武监生,刚开始可能觉得捐了之后能在乡里威风威风,要是听志行的就不一样了,志行既然能提携潘长生做官,一样能提携他们。真要是能做上官,那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比在乡下做乡团的监正、团正强。”
  “这倒是,可志行到现在也没回来,会不会如传言那样真不回来了。”
  “这您大可放心,我昨天刚收着一位同乡从京城寄回的书信,他在信中说志行年前就开缺回籍了。至于为何直至今日也没到家,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因为啥事在路上耽搁了。”
  提到韩秀峰,龚瑛不禁嘀咕道:“段吉庆也真是的,居然躲着我们!”
  杨吏清去年进京会试,虽没能见着韩秀峰,但从京里同乡那儿听说过韩秀峰的为人,知道韩秀峰最重乡谊,胸有成竹地说:“龚老爷,段吉庆是段吉庆,志行是志行,不可混为一谈。”
  
第五百八十五章
巴县的团练
  夕阳西下,官道上白天络绎不绝的行人和马帮越来越少。站在坡顶眺望,能隐约看见远处的来凤驿。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看着像是不远,但赶到那儿也要天黑。
  陈虎陪身怀六甲、行动不便红儿去树林里解完手,将扶红儿上抬竿,正准备让脚夫们接着赶路,突然发现费二爷正站在一棵树下往北边俯瞰。
  “四爷,天色不早了,咱们得赶点紧。”陈虎牵着马走到正在逗娃的韩秀峰身边提醒道。
  韩家添丁了!
  琴儿在山西乐平县的柏平驿又帮韩秀峰生了个大胖小子,也正因为生完娃之后不能急着赶路,所以在路上耽搁了近两个月。
  韩秀峰怀里抱着的正是刚出生六十三天的韩家小少爷,费二爷和高云峰帮着想了十几个好名字,但韩秀峰一个也没采纳。硬是给娃取名为韩仕路,一听就晓得小少爷是在路上出生的。
  韩秀峰把娃小心翼翼交给坐在抬竿上的琴儿,回头看了一眼笑道:“近乡情怯,二爷这是想家了。”
  陈虎下意识问:“前头不是来凤驿吗?”
  “来凤驿就在璧山境内,我们脚底下踩的就是璧山地界,璧山县城在北边,二爷老爷离县城不远,所以他老人家往北看。”
  “原来已经到了,那我让陈不慌待会儿陪他老人家回去瞧瞧。”
  “你说得倒轻巧,我们在璧山的最南边,离璧山县城远着呢。”
  “那到您家还有多远,还要走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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