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校对)第41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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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之洞那娃从松坎回来了,正在收拾行李,打算明儿一早就动身去成都。本来打算过来跟你辞行的,听说你这儿有客,就托我把这篮瓜带来了。”
  张之洞前些天之所以也跟着换防的勇壮去松坎,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不亲眼看着地藏团随商队启程去他爹张瑛麾下效力不放心,现在商队出发了,羊角大营这边又没啥事,他自然没继续呆在这儿的必要。
  韩秀峰权衡了一番,抬头道:“二爷,劳烦您老帮我写封引荐信,让他抵达京城之后去拜见下文祥。”
  费二爷下意识问:“写封书信容易,只是把他推荐给文祥合适吗?”
  “他是满腹经纶,文章做得也好,可终究太年轻太顺了,要是能金榜题名自然好,可要是名落孙山咋办?京城不比贵州,他爹、他岳父和他老师在京城又能有几个朋友,就算有又能办得成啥事,所以咱们得未雨绸缪帮他想条后路。”
  “话虽这么说,可把他推荐给文祥,真不如把他推荐给肃顺大人。”
  “肃顺大人那边不缺人,文祥那边就不一样了,不但缺人,并且缺像张之洞这样的正统读书人。”
  想到“厚谊堂”最需要得到的便是士林的认可,费二爷不禁笑道:“行,我这就去帮他写。”
  提到明年的会试,刘山阳一脸尴尬地说:“志行,我不打算再考了,人贵在自知之明,就算去十有八九也中不了式。”
  韩秀峰忍不住问:“再考一次就算中不了式也能参加大挑,为何不去,是不是担心盘缠?”
  “盘缠倒是小事,京城那么远,我是真不想再折腾了。”
  “这么大事可不能轻易放弃,你再想想,想好了再作决定。”
  “我已经想好了。”
  “不去就不去,能中举已经很不容易了,整个江北厅拢共才几个举人老爷。”段吉庆岂能不知道刘山阳究竟怎么想的,禁不住笑道:“志行,要不你看着给始真安排个差事,让始真在你这儿效力,用谁不是用,用外人真不如用自个儿人。”
  “爹,我是担心耽误了始真的前程。”
  “志行,真没啥好耽误的,真要是去考那才是虚度光阴呢,”刘山阳急切地说。
  韩秀峰见他决心已定,只能答应道:“行,那你就留在羊角大营,先在营务处熟悉营务。”
  “谢了。”
  “自个儿人,这有啥好谢的。”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刚回过头,就见陈不慌领着綦江知县的家人张二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还有两个铺司兵,正抬着一个专门用作装题本的箱子,箱子上还贴着一张封条。
  “禀韩老爷,这是军机处廷寄的公文,走得是六百里加急,我家老爷不敢耽误,一接公文和这口箱子就让小的赶紧给您送来,请您签收。”
  韩秀峰觉得很奇怪,心想军机处咋会给他这个在乡丁忧的记名知府廷寄公文,连忙起身接过信袋拆看起来。
  不看不晓得,一看大吃一惊,里头竟是一封皇上的谕旨和一份清单。
  看完谕旨,韩秀峰示意陈不慌打开箱子,请老丈人和费二爷取出箱子里那些精美的小刀、荷包、火镰,对着清单一件件清点,接着核对兵部预发的勘合以及呈递密折所用的皮匣。
  确认一样也不少,费二爷激动地说:“帮办一府团练变成督办整个川东道的团练,不但可代皇上传旨赏赐,还可具折保奏,密折专奏。志行,皇上没忘了你,不然也不会给这天大的恩典,天大的殊荣!”
  段吉庆比费二爷还要激动,看着八仙桌上那些令人眼花缭的东西,用颤抖地语气问:“志行,要不要摆香案先供起来?”
  “这又不是赏给我的,而是皇上命我赏赐给防堵出力的团正、监正和勇壮的。先收着吧,先收好。”韩秀峰接过刘山阳递上的笔一边填回执,一边笑道:“张二,你先别急着回去,我得给皇上上道请安折,这折子究竟咋写得好好想想,等写好了你帮我带回去。”
  张二心想老爷以前说得是一点也没错,眼前这位真简在帝心,真能上达天听,急忙躬身道:“小的遵命,小的不急。”
  费二爷帮着收好皇上赏赐的东西,禁不住笑道:“志行,这旗子是不是该换了,我看不但要换,还得再做几面,不能再跟之前那般简单。”
  “咋换?”
  “怎么也得做三面,做一面将旗,绣一个大大的‘韩’字,再做几面衔旗,‘奉旨督办川东团练’,‘钦赐色固巴图鲁’,‘赏戴从四品顶带’,‘记名知府’,只要有的全做上。”
  想到主帅的官做得越大,勇壮们才有士气,韩秀峰笑道:“行,您老看看着办。”
  谕旨上写得清清楚楚,韩秀峰有权保奏防堵出力的人,刘山阳更坚定了在羊角大营效力的决心,忍不住说:“志行,要不让我去松坎效力吧,在羊角这边没啥意思。”
  韩秀峰岂能不知道他是想建功立业,一口答应道:“行,不过去之前得先在营务处帮半个月闲,等熟悉完情况再过去。”
  
第六百一十章
物是人非
  一转眼已进入七月,出去了近一年再次回到京城的王乃增,真有股物是人非之感。不但东家由韩秀峰变成了文祥,并且文祥这几天忙得都没功夫坐下来听他禀报各分号的情况。
  康慈皇太后崩,据说皇上哀恸号呼,不光摘冠缨、易素服前去灵驾前奠酒,甚至命皇后以下俱成服。亲王以下、有顶带官员以上。公主福晋以下、侍卫妻以上,以及包衣佐领等男妇俱成服,各按位次,齐集举哀,哀恸深至,哭无停声!
  刚因“验收漕粮”有功获赐正四品顶带的文祥,自然不能例外,昨晚进宫到现在也没回来。
  “王先生,这是您要的邸报,这些是最近几天的宫门抄。”恩俊有差事在身无需进宫,但衣裳也跟着换了,他放下厚厚一叠邸报和“宫门抄”,又低声道:“你走之后‘日照阁’一直空着,没住过别人,大头正在帮您收拾。”
  “谢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恩俊想想又无奈地说:“王先生,您回来的真不巧,不但文老爷不在,甚至都不能摆酒给您接风洗尘。”
  太后驾崩,各大小衙门的文武官员只能哭不能笑,更不能饮酒。
  “厚谊堂”虽算不上经制内的衙门,但派驻在堂内的侍卫有好几个,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恩俊是真不敢在这个时候饮酒作乐。
  王乃增本就不在乎有没有酒喝,一边翻阅着邸报,一边低声问:“恩俊,曹大人每天都来吗?”
  “曹大人有两三个月没来了。”
  “他不来,这夷情怎么跟恭亲王和彭大人他们禀报?”
  “冯小鞭每天接送上去宫里当值,要是有夷情,文老爷就会让冯小鞭捎去。”
  王乃增意识到曹毓英一定是没能做上“厚谊堂”大掌柜不太高兴,想想又问道:“文老爷经常递牌子乞求觐见吗?”
  恩俊虽然也习惯了文祥那个上司,但内心深处依然觉得王乃增才是自己人,干脆关上门道:“也算不上经常,一个月递两三次牌子吧。”
  王乃增心想一个月觐见两三次不少了,没入值军机处的六部尚书一个月也不一定能见着一次皇上。再想到文祥升官的速度,王乃增追问道:“信诚,你经常去宫里点卯,你哥又在皇上身边当差,有没有听到一些关于文老爷的传言?”
  “王先生,您是问宫里还是问外面?”
  “宫里宫外的我都想知道。”
  “宫里倒没什么传言,在宫里当值的那些侍卫和奏事处的那些太监,见文祥经常觐见,都觉得文老爷圣眷恩隆。外头的传言不少,说什么的都有,说得有鼻子有眼。”
  “都是怎么说的?”
  “说……说皇上之所以如此器重文老爷,是担心肃顺怎么怎么的,虽纯属无稽之谈,可居然有不少人信。尤其那些对肃顺敢怒不敢言的满人,一有机会就来找文老爷,搞得文老爷都不敢住这儿了。”
  “闹这么大动静!”王乃增大吃一惊。
  “王先生,文老爷也晓得堂里的事不能张扬,可皇上刚赏了知府衔又赏道员衔,一年几升,想韬光养晦也不成。”恩俊长叹口气,又苦笑道:“文老爷虽未想过攀肃顺大人的高枝儿,一样没想过与肃顺大人为敌,可禁不住外面的那些人嚼舌头,所以有好几次遇上了,文老爷上前拜见,肃顺大人都没给文老爷好脸色。”
  “你呢,你有没有遇上过肃顺?”
  “遇到过一次,一样没给我好脸色。”恩俊想想又忍不住说:“不过我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此话怎讲?”王乃增低声问。
  “肃顺大人喜欢结交像您这样的汉人,据说府内延聘了十几个幕友,曹大人也三天两头往肃顺大人家跑。庆贤说肃顺大人之所以如此不待见文老爷,很可能是曹大人在暗地里使的坏。”
  “有这个可能。”
  “不过我觉得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一是咱们全是在给皇上办差,办得又是打探夷情的差事,从未跟谁争权夺利。二来就算肃顺大人不高兴,他现在也顾不上咱们。”
  “顾不上,什么意思?”王乃增下意识问。
  恩俊起身走过去拉开门朝外面瞧了瞧,确认堂内的人全在各房忙,这才关上门回到书桌前,凑王乃增耳边紧张地道:“王先生,听我哥说出大事了,恭亲王现而今这个领班军机估计做不了几天!”
  王乃增大吃一惊,急忙翻开昨天的“宫门抄”。
  昨天皇上竟因为康慈皇太后驾崩降了两道谕旨,第一道是:著派恭亲王奕、怡亲王载垣、大学士裕诚、尚书麟魁,全力敬谨办理,一切应行事宜,并著详稽旧典,悉心核议,随时具奏。
  这道上谕完全是按丧仪旧制而发,没有任何挑剔之处。
  但是紧随其后所颁的“大行皇太后遗诏”却别有用意,该遗诏以皇太后的口吻称死后一切丧葬等事,均按旧典惯例办理,“皇帝持服二十七日而除”,“饰终仪物,有可稍从俭约者,务惜物力”。
  换言之,这是打算降减康慈太后丧仪的规格!
  恩俊见王乃增若有所思,禁不住翻出一份邸报:“王先生,我说得是这个。”
  这是一份两个月前册封康慈皇贵太妃为康慈皇太后的圣旨,王乃增没看出旨意中有什么不对,抬头问:“这道谕旨没毛病啊!”
  “谕旨是军机处草拟的,自然不会有毛病,而是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恩俊紧盯着王乃增,低声道:“听宫里的太监说,康慈皇贵太妃的病重时皇上曾去探视,正好遇着刚探视完皇太妃出来的恭王。皇上问太妃的病况如何,恭王跪地哭泣说太妃不行了,因为没个封号,所以不能瞑目。
  皇上不置可否地嗯了两声,也不晓得恭王是不是误会了皇上的意思,还是情急之下昏了头,也可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一回到军机处就传旨,称皇上已恩准晋太妃为皇太后,并命礼部准备册封大典!”
  王乃增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紧锁着眉头喃喃地说:“康慈皇贵太妃是恭王的生母,想给他额娘求个皇太后的封号也在情理之中,可这这么大事得皇上明确恩准,他这么做岂不成矫诏了吗?”
  “他是领班军机大臣,他说皇上恩准了,彭大人和穆荫、杜翰自然信以为真。”
  “他这是授人以柄,正如你所说,肃顺现在还真顾不上文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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