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校对)第6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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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弟,这是咋了?”杜三挤到韩秀峰身边问。
  不等韩秀峰开口,任二又信誓旦旦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杜三觉得很不可思议,禁不住笑道:“任老爷,我二弟说得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不让你们搜,而是鬼晓得你们两兄弟有没有包藏祸心!”
  “这么说不许我们搜了?”任禾不想耽误工夫,摆出一副不让搜就去告官的架势。
  韩秀峰很想借此机会报一箭之仇,但又不想把事闹大,因为闹大对谁也没好处,抬头道:“谁说不让你们搜了,只是搜之前得把话说明白,把话说明白之后得先搜搜你们的身,万一你们身上藏着砒霜,故意从哪个角落里找出来,我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任行之还能怕你搜?”
  “行,我们先把话说明白再搜。”韩秀峰清清嗓子,转身问:“任二,你龟儿子刚才说啥我跟你哥有夺妻之恨,先把这事说明白,是我韩四夺了你哥的妻,还是你哥夺了我韩四的妻?”
  “你……你……”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任怨一时间竟语结了。
  韩秀峰冷哼了一身,转身道:“诸位,任二说不出口,想必任老爷也不好意思说,其实我一样羞于提及,但事到如今顾不上那么多了,不妨说出来请诸位评评理。别看任老爷现而今八面威风,其实几年前只是个穷秀才,家岳见他可怜……”
  韩秀峰把任禾与段家的恩怨一五一十慢慢道来,众人看任禾的目光全变了,心想他不光是个势利眼还是个好色之徒!
  韩秀峰趁热打铁地说:“任老爷无情无义再先,在我大婚之日登门羞辱,且污我内人名节在后,巴县老家的街坊邻居尽人皆知。诸位若不信,大可修书去问顾老爷,看顾老爷咋说。”
  “行之,可有此事?”费二爷紧盯着任禾问。
  “二爷,这是误会,纯属误会,他大婚当日我是去过,不过是去送贺礼的,是想讨一杯喜酒吃,结果被那些唯恐天下的好事之徒以讹传讹,传成了我登门羞辱他。”
  “到底是不是以讹传讹,你任老爷心里清楚。”事关琴儿名节,韩秀峰不想多说,转身道:“既然任二一口咬定我买了砒霜,我要毒害任老爷,那就让任二进去搜。不过进去搜之前,得劳烦我大哥先帮我搜搜任二的身。”
  “搜就搜,我不像你,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任怨抬起双臂,坦坦荡荡。
  “好,我来搜,诸位瞧好了!”杜三不认为韩四会下毒害人,当着众人面仔仔细细搜起任二的身,搜完之后起身道:“好了,你进去搜吧,看你龟儿子能搜出个啥!”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是砒霜!
  任二说搜就搜,先从韩秀峰等人之前住的东屋搜起,翻了半天没搜到砒霜又去搜厨房,搜完厨房又去搜堂屋和东厢房,结果真被他搜出一个装满白色晶状粉末的小陶罐。
  “大哥,搜到了!二爷,何老爷,您二位瞧瞧,铁证如山!”
  “志行……”费二爷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紧盯韩秀峰。
  韩秀峰却像没事人一般笑问道:“搜到了?”
  “搜到了,韩四,我倒要看看你龟儿子咋狡辩,”任二捧着陶罐让任禾先看,任禾看完又捧去给费二爷、钱俊臣、何举人、刘举人看,像天桥卖艺似的转了一圈,回到韩秀峰面前:“韩四,瞪大你的狗眼瞧瞧,这是啥?还说没包藏祸心,还说没砒霜,现在铁证如山,我看你也别狡辩了,要么当着我们面吃一口,要么跟我们一道去衙门见官!”
  韩秀峰禁不住笑道:“明明晓得这是砒霜还让我吃一口,任二,你龟儿子的心肠好歹毒。”
  任二咬牙切齿地说:“你龟儿子能做初一,我咋就不能做十五,谁让你包藏祸心想害我哥的!”
  任禾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逼视着韩秀峰问:“韩四,别故作轻松了。事到如今,你有啥好说的?”
  钱俊臣不想把事闹大,竟打起圆场:“行之,韩四买砒霜不一定是要害你,砒霜既能害人也能入药,再说会馆有许多老鼠,买点砒霜回来药老鼠也正常。要晓得志行现而今是会馆首事,这些全是他份内的事。”
  韩秀峰没想到关键时刻他能站出来说这番话,心里真有些感激。
  费二爷不光读圣贤书也读医书,虽然医术不高但这些年在京城就靠帮人看病写方子维持生计,凑到任二跟前嗅了嗅,忍俊不禁地说:“行之,幸亏没拉志行去衙门见官,不然真不晓得该怎么收场。”
  “二爷何出此言。”
  “罐子里不是砒霜,而是治病救人的良药!”
  “什么?”任二不敢相信自给儿的耳朵,一时失神竟没捧着陶罐,只听见啪嗒一声,陶罐摔得四分五裂,白色粉末撒了一地。
  “你龟儿子晓不晓得这药多金贵!”院子里全是老爷,一直没敢开口的潘二急了,赶紧挤进来蹲下收拾。然而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雪,地上泥泞不堪,他手脚再快也只搜集了一小把,其它的转眼间全化进了泥水。
  费二爷潘二手里捏了一点送到嘴边舔了舔,嘱咐道:“别这么抓着,赶紧去找张油纸包起来。”
  “二爷,就剩这点了……”潘二心疼的要死,哭丧着脸不晓得该说啥好。
  “这点也值四五十两,”费二爷转过身来看着手指上有且仅有的那点药,惋惜地叹道:“好药,真是好药,可惜了,要是没摔没洒能救多少条人命啊!”
  “二爷,你是说这些不是砒霜?”钱俊臣惊诧地问。
  “什么砒霜,这是金鸡纳霜,是专治疟疾和热病的圣药!康熙爷当年患上疟疾,太医院束手无策,幸得洋人进献此药,果然药到病除。”费二爷也很心疼,虽然没患上疟疾却把手指上那点药末舔得干干净净,尽管药很苦却品得一脸陶醉。
  任禾缓过神,将信将疑地问:“真是金鸡纳霜,真不是砒霜?”
  韩秀峰冷冷地说:“长生手里还有呢,任老爷不信大可尝尝,看会不会死人。”
  “误会,误会,我就说是误会。”钱俊臣又打起圆场。
  “只是这误会的代价未免太大了,”韩秀峰轻叹口气,凝重地说:“任老爷,你虽在巴县羞辱我,甚至污我内人名节,我韩四却不敢忘顾老爷的教诲,不管走到哪儿,不管遇到啥事都念着乡谊。所以你两兄弟昨日下榻会馆,我韩四依然以礼相待。可现而今你们兄弟竟诬陷我要害你,甚至要拉我去衙门见官。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成全你,一起去衙门吧!”
  “走啊,愣着干嘛,你龟儿子不是想去见官吗?”杜三乐了,一把抓住任禾胳膊,又用左手揪住任二的衣裳:“还有你,敢诬陷我二弟,你们两兄弟一个也别想跑。”
  韩秀峰趁热打铁地说:“二爷,钱老爷,何老爷,刘老爷,劳烦您四位一起去衙门帮我做个见证。”
  诬告是要反坐的,更重要的是一旦惹上官司就别指望参加来年的会试。任禾顿时吓懵了,面如死灰,傻傻的杵在那儿不动也不吭声。
  钱俊臣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心想任禾要是惹上官司,早上借的两百两银子不就不用还了,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不再打圆场。
  任二意识到麻烦大了,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哭着哀求道:“韩四,一人做事一人当,千怪万怪只能怪我,不关我哥的事,我任你发落,打也好骂也好,跟你去衙门也罢,求求你行行好,别为难我哥……”
  费二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转身道:“志行,不管咋说都是同乡,我看还是别声张,还是私了吧。”
  “是啊志行,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真要是闹到衙门,闹得满城风雨,你我脸上也没光。”何举人跟着打起圆场。
  事关重庆府应试举子乃至重庆士林的声誉,刘举人不再作壁上观,也劝道:“志行贤弟,你现而今是会馆首事,得为会馆、为我们重庆士林想想,可不能意气用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杜三跟韩四朝夕相处这么久,越来越精明,岂能不晓得去见官捞不着啥好处,但还是虚张声势地叫嚣道:“你们开啥玩笑,他们两兄弟一而再再而三欺负我二弟,这事不能私了!”
  费二爷生怕韩四意气用事,急切地说:“志行,你临行前顾老爷是咋跟你说的,可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
  韩秀峰权衡了一番,看了看地上的泥水,抬头道:“任老爷,你不仁,我韩四不能不义,这事就这么像翻书一样揭过去了,也没啥私不私了的。不过令弟摔洒掉的半斤金鸡纳霜你得照价赔,再就是我不想再见着你,赔完银子卷铺盖走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杜三要走
  任禾不敢拿前程开玩笑,摔洒掉的金鸡纳霜费二爷估价五百两,他二话不说便让任二掏银票。韩秀峰下了逐客令,他一刻不敢也不想在会馆停留,收拾好行李就跟费二爷、何举人、刘举人道别。
  他们两兄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大晚上去哪儿找地方住?钱俊臣借过他两百两银子,不能坐视不理,宵夜也顾不上吃,屁颠屁颠地带他们去找客栈。
  他赔的是半斤金鸡纳霜的银子,走时没敢管潘二要剩下的那点,结果被费二爷给盯上了,一吃完宵夜竟拉着韩秀峰讨要。
  “志行,你留着那药又没用,不如给我。”
  “二爷,照理说任禾已经赔了银子,剩下的那点是白来的,送给您老也无妨。可那半斤金鸡纳霜本就不是我的,而是长生从老家带来的。他原打算带到京城来卖个好价钱,结果还没来得及去市面上打听行情,就被任二给摔洒掉了。”
  “不是赔过银子么。”费二爷满是期待地说。
  韩秀峰轻叹口气,无奈地说:“二爷,任禾是赔了五百两,长生却觉得有点少。您老人家发了话他又不好说啥,只能硬着头皮认了,您说这事让我咋跟他开口?”
  潘二家是开当铺的,虽说是一个长随却比韩秀峰这个主人还有钱。这一点,从潘二帮钱俊臣垫四十两银子那天费二爷就晓得了,所以对韩秀峰的话深信不疑,只能埋怨自给儿不该多那个嘴,不该帮着估价。
  费二爷很失望,站起身打算回房。
  韩秀峰突然从香案上拿来会馆的账本,翻开道:“二爷,会馆不是欠您老四十二两银子吗,任二和何举人、刘举人的几个家人来京城竟没带户口牌,我就一人管他们要了十两银子,就这么让他们住下了,真要是出了啥事我给他们担待。”
  想到韩秀峰只是个会馆管事并且还是刚接任的管事就敲起别人的竹杠,费二爷轻描淡写地说:“这事我晓得,君杰跟我提过。”
  韩秀峰苦笑着从怀里摸出早准备好的银票,又摸出一小把碎银,往他面前一放:“二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您老收下便是,也别管这些银子从哪儿来的。”
  “志行,难为你了,竟还把我这点事放在心上。”没要到金鸡纳霜却要回了四十多两银子,费二爷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露出了笑意。
  “难为什么呀,这是我应该做的,谁让我是会馆首事呢。”
  “好,这银票我收下,碎银你留着,就当我的饭钱。”
  “也好,我就不跟您老客气了,免得别人说闲话。”
  ……
  费二爷怎么也没想到韩秀峰是帮他讹何恒、刘山阳和任禾银子的,真是感慨万分,又说了一会儿任家兄弟的事,直到大头在外面喊水烧好了,他老人家才回房洗脚歇息。
  金鸡纳霜不用出去打听行情,不用出去找买主就“卖”掉了,最高兴的当属潘二,跑进堂屋正准备算算账,算算韩秀峰身上还有多少银子,杜三竟跟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说:“二弟,我不是神医,不会帮人瞧病,更不晓得啥病应该用啥药,但金鸡纳霜我是晓得的,大后天一早我就要去广西上任,那可是烟瘴之地,最容易得疟疾和热病……”
  “大哥,我晓得你想说啥。”韩秀峰一边招呼他坐,一边笑道:“刚才费二爷跟我讨要剩下的那点金鸡纳霜,我找了个由头没给,就是想着你马上要去广西,想着给你留点。今儿太晚了,黑灯瞎火的万一弄洒了太可惜。长生,明儿一早你上街去买两个瓷瓶,匀一半给杜千总。”
  “好咧,这事包我身上。”
  原来韩秀峰早想到了,杜三不好意思地说:“二弟,你让哥哥我都不晓得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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