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校对)第71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71/539

  韩秀峰痛心疾首,温有余感同身受,因为山西商人已经把酒卖到四川了。
  他想了想,一脸无奈地说:“韩老爷,要是能有个同乡会自然好,只是一个人一个想法,想倡立谈何容易。”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温掌柜愿意,我重庆会馆当鼎力相助!”韩秀峰敲敲桌子,旋即话锋一转:“再就是商馆修缮好之后不能没个主事,这个主事当然要由同乡客长来兼任,依我之见温掌柜你最合适。”
  “韩老爷,您别开玩笑了,我哪行。”
  “我说你行你就行!”韩秀峰笑了笑,接着道:“实不相瞒,我这个会馆首事做不了几天,等补上缺就要领凭上任,我走之后会馆不能没人照看,如果温掌柜愿为同乡福祉挺身而出,吉老爷、王老爷、钱老爷那边我去说。”
  温有余愣住了,楞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韩老爷,商馆也是你们重庆府的试馆,我一个没功名的泸州人能去照看试馆?”
  “我说你能你便能,再说照看试馆又不是让你去做八股文章。”
  要是能做上重庆会馆的首事那就是半个官场中人,就能跟重庆府的在京官员和进京应试的举人老爷说上话,温有余觉得只要能做上重庆会馆首事别说花两三百两,就算出五六百两也值,连忙站起来深深作了一揖:“谢韩老爷提携,温某愿意为在京的老爷们的效力,愿意出资修缮会馆。”
  “好,太好了!”韩秀峰扶着他双臂,笑道:“温掌柜,不,温兄,今后我们就以兄弟相称。既然是一家人我们就不说两句话,倡立同乡会和修缮会馆之事不宜拖,要是温兄下午有空,不妨与志行一道去拜访另外几位同乡,共叙乡谊,共商在京大计。”
  “有空,韩老爷,我有的是空!”
  “什么韩老爷,喊我志行就行。”
  “这哪成,您是老爷,您瞧得起我是我温有余的福分,我可不能不识抬举,可不能没大没小。”
  潘二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暗想土财主的银子真好骗。
  再想到要是换作远在走马老家的爹,赫然发现他爹要是遇上这事一样会上赶着掏银子。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跟韩四学咋做官,等学会了一定要去捐个官做做。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兴土木
  韩秀峰很清楚募款这种事得先找一个领头的,只要有一个人愿意掏银子剩下的就好办,所以许了温有余种种好处。
  相比做啥子四川商帮的客长,温有余对将来接替韩秀峰做重庆会馆的首事更上心,赶紧去房里取了几百两银票,又让两个儿子往胡同口的马车上搬了几坛酒,这才换上平时舍不得穿的行头跟韩秀峰一道去拜访另外几个四川同乡。
  果不其然,从叙州府宜宾县来京城做木材生意的贺掌柜听说可以结交那么多官老爷和举人老爷,并且出银子把会馆修缮好之后也能作为他们这些四川商人的商馆,当即表示别人出多他也出多少。
  韩秀峰趁热打铁,拉上他一起去拜访下一家,当拜访到最后一家的时候身边已经有了六个四川同乡。
  别人全愿意慷慨解囊,从成都府来京城做绸缎和蜀锦生意的储掌柜要是不出银子会被同乡们笑话的,何况这确实是一件大好事,也表示原出三百两。
  酒、茶叶、腊肉、腊肠等土特产和年货收了一马车,银子却一两也没见着,尽管他们答应得全很痛快。
  韩秀峰晓得他们是担心上当受骗,干脆邀众人去会馆吃酒,在路上买了一桌下酒菜,赶到会馆请费二爷和下午刚从外面回来的钱俊臣作陪。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温有余等商贾受宠若惊,几杯酒下肚就争先恐后地掏银票,一家三百两,七家一共两千一百两!
  一件在钱俊臣和费二爷看来完全不可能的事,韩秀峰就这么一下午办成了。送走温有余等商贾,二人看着桌上的一摞银票感觉像是在做梦。
  “大头,把桌子收拾一下。长生,笔墨伺候。”
  “好咧!”
  有了银子,大头和潘二乐得心花怒放,做起事不晓得多勤快。
  等大头把桌子擦干净,韩秀峰摊开账本,拿起毛笔笑道:“二爷,钱兄,请您二位做个见证,为修缮会馆今收泸州‘温永盛’、叙州檀木行、成都‘泰和绸缎庄’京城分号……义银各三百两,待会馆修缮一新当勒石为记。”
  “志行,人家出这么多银子,自然要勒石立碑。我是觉得修缮用不了这么多银子,拢共就这么大个院子,有两三百两足够了。”钱俊臣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票,又打起借钱的主意,两眼都发光。
  费二爷也想“借”点,却不好意思开口,紧盯着韩秀峰,想知道这么银子怎么花。
  韩秀峰示意潘二收起银票,放下笔笑道:“二爷,钱兄,我韩四虽说是会馆首事,但这笔银钱该怎么花得吉老爷、王老爷、江老爷和您二位拿主意。眼看就要过年,吉老爷、王老爷他们一个比一个忙,要不我们明儿一早去趟北半截胡同,先听听吉老爷的意思。”
  费二爷不想夜长梦多,沉吟道:“志行,这么大事是得听听吉老爷他们的意思。但你才是会馆首事,你得先有个主张。”
  “是啊志行,你得先有个主张!”钱俊臣深以为然。
  “我是这么想的,会馆肯定要修缮,杜千总走前住的那间房都漏雨了,院墙也裂开好几条大缝,再不推倒重修用不了多久就会塌。再说我们这是试馆,不谈雕梁画柱、古色古香也得有点试馆的样子。几间房全要翻建,院子里可以盖个亭子,甚至可以堆座假山,堂屋和几个房里的床和家具全要换,里里外外全换成新的。”
  钱俊臣酸溜溜地说:“就算全推倒翻建,就算把家伙什全换成新的,我估摸着也用不了两千两。”
  “钱兄,听我说完嘛。”韩秀峰翻出夹在账本里的房契,指着房契道:“二位,房契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大门口那一小块空地也是我们会馆的,这些年一直空在那儿,成了路人解手的地方,一出门就是一坨坨屎,现在还好,等到夏天多难闻多恶心。”
  京城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脏!
  城里城外全是土路,连长安街都是,正所谓“无风三尺土,有雨一街泥”。所以大街中间都有条“雨路”,高与人齐,矮的也有两三尺高,两边的便道很宽,但除小商棚摊之外其余都是大小便的地方,满街都是屎。
  不下雨像个香炉,下了雨像个墨盒,下雨天不管你多小心只要在外面走脚上乃至腿上都会沾上屎尿。
  费二爷在京城生活那么多年,早习以为常,苦笑道:“志行,京城不比我们老家,京城就这样。”
  “二爷,贩夫走卒不在乎,我们不能不在乎,我们都是体面人。前些天陪杜千总去兵部,在路上我见着一个茅房。门外高张大幅布画,上绘神仙故事,里面点着芙蓉香,四壁贴春和图,如厕一次收三文。我们要是把门口那块空地清理干净,挖个坑,盖一间像那样的茅房,既能方便会馆中人如厕,又多多少少能收点钱补贴会馆之用,多好。”
  韩秀峰不想借钱给他们,更不会把两千两就这么分掉,接着道:“再就是我们这会馆太小,拢共只有六间状元房。这还没过年就来了三位举人老爷,等到二月份应试的举人老爷全来了一定住不下,所以我打算翻建成两层,多建几间状元房。不过来年的春闱肯定是赶不上了,最快也得等到来年四月殿试放榜才能动工。”
  潘二暗想大兴土木才能捞到银子,忍不住来了句:“少爷,动工得等到明年四月殿试放榜之后,但木头、砖头、瓦、石灰这些材料要先准备,不能等到快动工才去采买。”
  “对对对,是得早点准备。院墙也要修漂亮点,总之,不能让人家再瞧不起我们重庆会馆!”韩秀峰掷地有声,踌躇满志。
  钱俊臣心想会馆又不是你家,为啥要修那么好,禁不住嘀咕道:“这么大兴土木,两千两也不一定够。”
  “不够我再想其它办法,”韩秀峰笑了笑,大手一挥:“俗话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这个首事虽不是官但也不能白做,绝不能有负吉老爷、王老爷、江老爷和您二位的重托,更不能给顾老爷丢脸,不能让顾老爷等当年想方设法倡建会馆的前辈失望!”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前途无量的吉翰林
  本想着第二天一早去北半截胡同拜访吉翰林,结果一看黄历正好是腊月二十,正赶上各衙门封印。
  孩童们纷纷跑附近的几个衙门去看热闹,边追逐打闹边唱着:“腊月里,整一年。封印后,官事完”的歌谣。
  韩秀峰在衙门帮那么多年闲,晓得“封印”和来年的“开印”不是小事,各衙门都要举行隆重的仪式,衙门里里外外要张灯结彩,官老爷们要换上官服望阙行礼,封好印之后要放鞭炮,甚至要大摆筵席,忙了一年的胥吏衙役都能跟着沾光。
  钱俊臣早饭也没吃就急着去礼部,不用打听也晓得吉老爷一样得早早地去翰林院。
  去北半截胡同也见不着吉老爷,这么冷的天不如在屋里烤火,潘二放下刚烤干的鞋,好奇地问:“四哥,衙门今天封印,那要等到啥时候开印?”
  韩秀峰看着费二爷拉在堂屋的书,心不在焉地说:“封一个月,要等到正月二十才开印。”
  “是不是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封印。”
  “这倒不是,啥时候封印,啥时候开印,得由掌管天象的钦天监选出吉日,奏明皇上后颁示各官署遵行。不过时间也差不了多少,封印都是每年腊月十九、二十、二十一日三天中的一天。开印都是来年正月十九、二十、二十一日三天中的一天。”
  潘二惊诧地问:“大老爷们整整一个月不用升堂,啥事不用做?”
  韩秀峰放下书笑道:“是啊,不然还能叫封印。”
  “要是有事咋办?”
  “等来年开印再办。”
  “要是死了,出了人命呢?”潘二追问道。
  韩秀峰不由想起在巴县的日子,不禁笑道:“出了人命也没办法,以前我们巴县过年时发生过一桩命案,苦主告到县衙,求大老爷开棺验尸,可大老爷的官印都封存了,只好等了十几天,等到开印再让柱子他爹去验尸。”
  “可这儿是京城,不是巴县。要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比如有广西贼匪犯上作乱的军情,朝廷难不成也要等到来年开印再办?”
  “这倒不会,各衙门在封印之前都会留一些盖好大印的空白公文,遇到十万火急的事填上便是。我刚才说的那桩命案之所以拖十几天才验尸,是因为刚上任的那个县太爷不太会做官,帮着拿主意的几个师爷眼看要过年又都告假回乡了。”韩秀峰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大多衙门封印期间是不办事的,再说大过年的能有啥事。”
  “做官真好,整整一个月啥事不用干,俸禄还照领。”潘二感叹道。
  韩秀峰点点头,指着桌子的书道:“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为了啥,说到底还是为了做官。”
  “做官是好,但也不能做吉老爷和钱老爷那样的官。”
  “可不能瞎说,不能把吉老爷与钱俊臣相提并论。”
  “有啥不一样,”提起这个,潘二又问道:“四哥,有件事我一直弄不明白,吉老爷只是从七品,这官不但没啥油水也没钱俊臣的官大。怎么一提到吉老爷,钱俊臣啥也不敢多说。”
  韩秀峰笑道:“当然不一样,钱俊臣是赐同进士出身,而吉老爷不光是赐进士出身,还馆选上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时又被留在翰林院做检讨,是正儿八经的翰林老爷。”
  “四哥,我晓得翰林老爷尊贵,可没啥油水!”
  “你晓得个啥,没啥油水不等于没前途!你也不想想翰林院是啥地方,那可是‘储相’之地。无论前朝还是国朝,非翰林不得入阁,也就是说想要做上大学士必须是翰林。”韩秀峰喝了一小口茶,接着道:“吉老爷要是能在每三年一次的大考中留馆,那么便能在翰林院内升迁,前途一片光明。”
  潘二好奇地问:“四哥,钱老爷这个检讨了做几年?”
  “听二爷说有两年了。”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71/539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