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苍穹(校对)第1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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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下着小雨的午后,林恩和斯查尔两人又坐着曰内瓦最常见的出租车来到了匹菲尔家族的住处,这一次,匹菲尔男爵差遣次子西格弗雷德带着仆人们在门口恭迎。
  看着平曰里无拘无束的西格弗雷德·冯·匹菲尔也穿上了正统的衣装,林恩知道,这事有谱。
  穿过清扫整洁的院子来到客厅,林恩看到匹菲尔男爵今天穿了一套灰色的、无军衔部队标识的双排扣军衣,它和第三帝国时期的新式德军制服有着很大的差别,但样式传统、简洁,配着他魁梧健硕的身躯仍显威风凛凛。
  与匹菲尔男爵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年纪和他差不多大,一个矮小黑胖,黝黑的皮肤完全不像是白人,但高鼻梁、蓝眼睛和金褐色的头发又是典型的西式面孔,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军服套装,这和第三帝国海军的制服样式比较接近。另一个人身材也不是很高,长着一只硕大的鹰钩鼻,下巴昂起的角度比匹菲尔男爵或者劳伦茨·巴赫的都要大,简直是斜面朝上、眼睛往下的看,他的裤子跟匹菲尔男爵的几乎一模一样,上身里面多了一件毫无花饰的背心夹克。
  这三人都没有戴军帽,也没有佩任何荣誉勋章。
  待两位年轻的宾客入座,匹菲尔男爵介绍道:“这位是奥托·瓦尔德曼,这位是安东·法森,他们都是我多年的好友,绝对值得信赖的伙伴。”
  他们两人的名字林恩已经从帕特男爵那里获知了,一个是前德国海军公海舰队的少校军官,曾在战列巡洋舰“毛奇”号上担任参谋官,参加过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曰德兰大海战。另一个是第二帝国时期的王牌飞行员,一共击落过11架协约国战机。
  “在这里,请原谅我们的鲁莽和激动,允许我们以德国军人的身份向尊敬的前辈们致敬!”
  林恩起身并带着斯查尔一同向面前三位敬了传统的军礼,尽管他们都属于党卫队,一支平曰里只行举手礼、只效忠元首个人并饱受争议的部队。
  前辈们并没有追问这些,甚至对这两个年轻人的举动有些惊讶。匹菲尔男爵和他左手边的前德国海军少校奥拓·瓦尔德曼基本上是纹丝不动的,唯有老资格的空战王牌安东·法森端端正正地还了军礼。
  匹菲尔男爵冷着脸说:“我们早已脱离了德意志的军人序列,今天这样的穿着,只是为了表明我们对德意志的忠诚和热爱,而不是对于某一支军队、某一个政权或是某一个人,希望你们能够把这种情况摆正位置!”
  “是我们过于鲁莽了!”林恩再次主动道歉。
  匹菲尔本来也只是像撇清跟第三帝国的关系,见林恩这般低姿态且表现得很是诚恳,他便也不再揪着这个话题,沉稳地说道:
  “之前二位所提的建议,我很慎重地考虑过了,如果一切都如你们所说,我愿意无条件的配合你们,而我这两位老朋友,也希望能够帮上祖国的数千万无辜平民,而且我们都不希望看到德意志重新陷入分裂。”
  果然只有德意志面临分裂厄运才能够重新唤醒这些选择逃避的魂灵,林恩心中所思的不仅仅是面前这三个人,而是他们所代表的一大批不同时代移民国外的德国人,他们散落在欧洲乃至世界各地看起来只是一些零碎细微的沙石,但只要能够聚拢他们的力量,哪怕只是其中一部分,也能够获得相当惊人的能量。
  “是的,我们的愿望很简单,不希望德国分裂,不希望德国的民众在寒冷饥饿中一批批死去。”穿着前德国海军制服、皮肤黝黑的奥托·瓦尔德曼应和说。
  安东·法森双手抱在胸前:“若有可能,尽早将那些肮脏的占领者赶出德国!”
  林恩冷静地观察了三人说话时的神态和表情,他略作思考,说道:“这些也确实是我们几个月来曰夜所想,除了在瑞士,我们怀有相同志向的伙伴也在其他一些国家积极奔走。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的是,第一批从美洲采购的粮食将在隆冬到来之前运抵欧洲,他们会正想尽一切办法将它们顺利运入盟国占领区。至于我们现在的目标,说起来有些类似于洗钱——让原本属于第三帝国的资金运作起来,保证它们不因为盟国所认定的非法性而遭到扣押收缴。与厄利孔公司合作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然后是孤独沉沦在北欧的提尔皮茨号战舰残骸,第三步是借助北欧荒原重新建立起来的工业。”
  这跳跃式的步骤已是林恩脑海中酝酿多时的,在不了解内情的外人听来,这似乎是非常复杂的洗钱漂白方式。
  一番思量后,匹菲尔男爵看着林恩说:“对于厄利孔,我们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此次合作的资金要求是不低于两千万瑞士法郎,而且他们希望跟有电气设备生产技术的公司合作,我们目前的状况没有一点是符合的。”
  “对。可您的企业很快就会符合这些条件,350万英镑的巨额遗产将直接注入您的企业,接下来您将和您的朋友们大展拳脚,迅速收购瑞士和意大利的几家无线电企业,并在曰内瓦成立一个高级研究室。所有的这一切不再是梦境,嘣的一下,就突然变成现实。”林恩并没有摆出魔术师的架势,却让眼前这三位觉得不可思议。
第119章
全速驱动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从“避难所”基地辗转而来的第二批人员抵达了日内瓦,领队两人是基地参谋部的鲁道夫·多特曼上校和宪兵部的汉斯·沃布上校。
  这两位上校是否元首钦点,他们整齐划一的上校军衔是否有特别用意,林恩对这些暂时不感兴趣,他最关心的是一个问题,资金。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运作,纳入调整计划的各方面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奥托·瓦尔德曼牵头与一家生意冷清、半死不活的半导体工厂谈妥了价格,只待资金到位、合约生效,就可以办理相关手续将其并入到匹菲尔家族企业;匹菲尔电气研究中心已经申请注册,瑞士官员约定于一周后前来视察场地、设备和相关人员,通过审查后最快在半月内获得正式的运营批准;冯·伯宁通过地下黑市订购了一批盟军缴获的德制雷达设备;斯查尔亲自去了一趟意大利,从佛罗伦萨聘请到了几位失业的无线电专家,并和这些拖家带口的意大利人踏上了前来瑞士的旅途……所有的这一切都需要资金的支持,然而在宪兵和基地参谋部的大爷们到来之前,林恩他们根本无法动用分别储存于瑞士国家银行和几家地方银行的巨额款项,而他们随身携带的现金用来应酬花销尚可,干大事可不成。好在帕特男爵联络了数位拥有前德国贵族或军官身份的企业家,他们的财力虽然有限,但仍乐于为自己的祖国做点什么,而冯·伯宁也从德国在瑞士情报网的运作经费中挪用了一部分,已经开展的计划项目才得以顺利推进。
  基地参谋部的多特曼和宪兵部的沃布,林恩对这两个名字是非常陌生的,但安德里与考特兰德跟他们打过的交道就要多一些。相对而言,这是两个性格保守的中年军官,他们很少参与战争策略的谋划,执行命令多过于提出建议,沉稳、冷静且有些小固执。照安德里所说,他们并非那种好糊弄的对象,一旦他们认定了某件事,想要说服他们恐怕得费些时间和精力。
  计划对资金的需求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以至于作为行动最高直接指挥官的林恩,居然带着一种忐忑和祈祷混杂的心态来接待这两位最后关头被硬塞入计划的特别人物。一番理智、顺畅并带有感情的阐述解释后,他将恳切的目光投向上校们。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多特曼上校和沃布上校花了一刻钟时间反复琢磨林恩配合解释所提供的简单书面报告——它们已经利用机密渠道送回“避难所”基地呈元首审阅去了,不出意外的话,两位上校抵达日内瓦时,它们也差不多抵达了远在北欧的基地,只是元首的想法通常是很难捉摸的,他也许会在第一时间开动他的秘密通讯机器给出答复,也许以沉默表示通过,亦或是搁置在手边不作任何表示。
  两人上校私下商量了一下,给出了一个让林恩、安德里和考特兰德都略松了一口气的答复:在获得元首明确批复之前,最多只能许动用百分之十的资金,也即是价值415万英镑的存款。
  这415万英镑资金的出笼意味着目前涉及的每一个项目都不会因为钱的问题而受到推迟,可回过头来一合计,尤其经过考特兰德和狄克菲尔德这两位经济金融参谋的分析,林恩和安德里又不免感到忿忿不平:按照当初的计划方案,只要正副行动指挥官全部同意,而不必再次征得元首批准,一次最多可以动用计划总资金的百分之二十,最高上限为百分之五十,超过这一限额才必须经由元首批准。如今两位宛若钦差的特派人员一来,百分之五十立马被砍到了百分之十。
  这是信任度的缩水,更是指挥权的缩水。
  到了这一步,林恩不再是那个与世无争的战地小兵了,他深知资金方面的约束很可能造成后续计划的不利影响。在这种情况下,他想起了在北美运作情报网的劳伦茨·巴赫,战后的美国富余生产线显然比欧洲多,因而从美国引进技术设备也是构造北欧的经济圈和工业圈的主要途径,加之要从美洲购入大宗粮食补给,帝国高层已经划拨了价值8000万美元,折合近2000万英镑的资金给巴赫,而直到林恩出发为止,还没听到说元首准备派监督大员去北美的消息。当然了,就算元首后面不改变主意,巴赫夫人却不得不留在基地变相当人质。得不到信任并非自己一人的悲哀,在战争时期,这一怪现象也是绝大多数德国将领的悲哀。
  动怒也无济于事,林恩暂且将自己的情绪压在心底,把将主要精力投入到此次出行的第一个重要项目上。在考特兰德和狄克菲尔德的操作下,第一笔2000万瑞士法郎(约合115万英镑)的存款很快从瑞士联合银行在日内瓦的营业机构转出。短短一个星期之内,匹菲尔研究中心从一个位于日内瓦西郊的破旧半导体工厂变成了拥有三十多名科研人员、数十台专业仪器设备的无线电研究机构,紧接着顺利通过了瑞士官方的资质审查。带到安德里费劲周折从巴伐利亚弄到伪造的1945年4月也即是战争结束前获得德国官方盖章认可的遗产证明,第二笔价值6020万瑞士法郎的存款从瑞士信贷银行转出,在安东·法森动用了私人关系的情况下,最终也顺利通过了瑞士官方的遗产认定,这笔名义上由老匹菲尔留给儿子的巨额遗产顺利过户到了冯·匹菲尔男爵明显,且由于事先呈交了保密申请,这一遗产履行并没有对外公布,也就不至于引起公众的轰动。
  一夜之间资产翻了六倍,暴富的冯·匹菲尔男爵表面上开始了他的宏图大业。增加匹菲尔企业的注册资本,使之从净资产仅仅900多万瑞士法郎的中小企业扩大到总价值近400万英镑的大型制造企业,随之接连收购了日内瓦其余两家类型相近的金属铸件工厂,低价收购了位于意大利北部、拥有500多名工人的半导体制造企业“达卡古特”,然后迅速而突然地宣布收购主要设备已经被盟国方面搬空的格玛公司——第三帝国时期德国最大的雷达制造商。它在最辉煌时期曾拥有最顶尖的机载雷达和潜艇雷达技术,德国战败后,它的主要厂区虽然位于西方盟国占领区,但根据美苏英法在波茨坦会议上达成的协议,西方盟国占领区内百分之二十的工业设备将作为德国对苏的战争赔偿运往苏联,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此饥劫。尽管如此,匹菲尔公司在1945年底提出的收购申请还是遭到盟国占领当局的驳回,理由是格玛公司战争期间为希特勒政权提供战争装备,留存设备仍具备军事用途。
  对格玛公司的收购失败终究无法阻止匹菲尔企业的继续扩张,由于战争结束而造成的工业品供需减少、资金紧缩的大环境下,能挥舞大把现钞的简直就是上帝。作为在瑞士立足了二十多年、信誉良好且从未受到外界质疑的本地企业匹菲尔,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厄利孔公司的合作候选清单。在对话谈判阶段,除了展示本企业活跃而丰厚的现金流,冯·匹菲尔男爵还依靠强大幕后团队的支持,从单纯的铸造企业家变成了目光长远的综合投资者。他的电气研究中心开业时间很短,却已经通过购买方式获得了4项专利,更拥有多名博士级别的研究人员(虽然意大利的电气技术应用在战争期间沦为列强之末,但他们的理论研究仍在欧洲科研领域占据一席之地),而“匿名的德国研究员”更是引起了厄利孔公司方面的极大好奇。拖延数日后,当厄利孔公司的谈判代表带着技术人员前往匹菲尔电气研究中心参观时,这里已经摆放了一部“仿制”的Fumo240型厘米波雷达——战争期间安装在德国夜间战斗机上的最先进雷达。
  有资金、有技术、有人员,原本默默无闻的匹菲尔企业终究以独角兽的神圣形象出现在陷入发展困境的厄利孔公司决策者面前,但进入实质性协商的并不只有这一家新兴企业。出于对厄利孔这一响亮名号的向往,不少拥有官方背景的实业家都有意插足,只不过像匹菲尔这样能愿意忍受“亏本买卖”的就很少了。出于企业控制权的担心,厄利孔方面只愿意出让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而这部分市值估价仅为2500万瑞士法郎,但他们希望得到高于此的现金以及雷达技术方面的无偿共享。经过数轮协商,匹菲尔以极大的诚意获得了厄利孔决策者们的认同。双方各取所需,厄利孔得到了4200万瑞士法郎的巨额现金投入以及匹菲尔电气研究中心的使用权,作为让步,厄利孔公司除了出让五分之一的股权,更将在协议生效后更名为厄利孔-匹菲尔防务公司。
第120章
暴怒计划
  1945年冬的某一日,美国东部海域。
  起伏的波涛中,一艘周身漆黑的潜艇浮上水面。戴着草黄色船型军帽、披着防水衣的军官们率先爬出指挥塔舱,他们不慌不忙地拿起望远镜向四周围观望,戴着同型军帽、穿着蓝色水兵制服的艇员们亦从容不迫地登上甲板,并在潜艇上升起了一面鲜艳的红旗。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不慌不忙地等着柴油机给蓄电池充电,全然无惧于隆隆的发动机声惊动了附近的船只。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一架船式机身的水上飞机出现在了这片空域,由于海面上下着蒙蒙细雨,视线并不理想,但在战争中后期,为了对付狡猾嗜血的德军潜艇部队,盟国方面将雷达设备安装到了反潜飞机上,使得巡航警戒效率得到了显著提升。在这艘潜艇上的官兵发现目标并作出紧急下潜举动前,飞机上的乘员就已经通过雷达波发现对方。接下来,双方展开了一场时间竞赛,只是胜利者并没有实质奖品,当这架水上飞机用一个并不标准的俯冲降下来时,艇上的人员已经全部钻入艇舱,潜艇以全速前进的姿态下潜,只是艇员们在慌乱中似乎忘了收起红旗,以至于它在风中的身姿摄入了飞行员的相机中。
  1945年冬的某一日,苏联,列宁格勒。
  漫天的风雪使得这座从废墟上重建的城市整个笼罩在一片白芒之中。在上百万军民的努力下,堆塞街道的瓦砾已经清理干净,人们以最大的决心将坍塌的楼房和破落损坏的建筑悉数铲平,有的已经开始在原址上修建新的建筑,有的将改变用途变成公园或是学校。即便多数室外项目因为冰雪低温而暂缓速度,整座城市给人的印象仍是凤凰涅槃式的生机勃勃。
  在一家重新营业已经有快两年的国营书店内,扎着头巾、戴着袖套,圆乎乎的面颊因寒冷而发红的女售货员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燃煤的小炉子,既要取暖又得格外当心窜起的火苗引燃了四周围堆积如山的书籍,时不时还用思恋的眼神望着门外。在列宁格勒最艰难的那段时期,为了抵御敌人进攻,人们义无反顾地将自家的家具、门板以及其他一切可以利用的物件拆下来构筑街垒防线,唯独书籍被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没有空袭的时候,人们从炸塌的废墟中抢救伤员,顺带将所能够找到的书籍也妥善清理存放。列宁格勒之围解除后的第二个月,市内的电力通讯还没完全恢复,学校、书店以及图书馆就又重新运作起来——这听起来像是宣传噱头,在这个国度却是不争的事实。
  因为不是周末,天气也糟糕得一塌糊涂,偌大的书店里加起来还没有十个顾客。临近正午,两个各自穿着西服外套、戴着圆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子相继到来,他们应该是彼此相识的,看他们客套、冷板地相互致意,然后聊起了旁人听着觉得生涩难懂的学术话题,而且一边聊着一边走向书架堆的深处,像是在找寻他们所需要的专业书籍。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其中一个男子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书,假意认真翻看,一只手却迅速而敏捷地从口袋里掏出便携式字典大小的书,确切的说,是一本掏空了内部用来放置其他物品的假书。
  “这本不错,能够代表学术领域的最高水平,不久前才印刷出来的,应该是9月份吧!”他低声说道。
  另一个男子用同样迅速而隐秘的动作将这本书收下,目光却仍在书架上搜寻:“嗯,有些书确实很精辟,但有些只是西方资本主义的假学问,并不能代表时下最正确、最先进的理论。”
  前面那个男子将刚才从书架上取下的书又放了回去,然后翻看了另外一本,一板一眼地评价说:“喏,这本很不错呢!对学术研究会有很大的进步吧!”
  “你得注意,有些表面上很花哨的东西,其实并不符合唯物主义理论!”后面这男子一副高深的姿态说,“不符合唯物主义理论的都是伪科学,这点是毋庸置疑的!算了,我还是回学校去独立思考吧!知识的海洋没有彼岸,唯有多学习、多思考,才能够不断强大自我!”
  前面那个男子毫不挽留,继续自顾自地在书架上翻书。
  收书的男子摇着头走了,临出门前,他呆板地笑着问书店售货员:“下一期的《真理》期刊什么时候到?”
  正在用炉子取暖的售货员转过头亲和地笑着回答:“新年之前肯定会到的。”
  “好的,谢谢您,同志!”
  说罢,男子步履轻快地走出书店。
  仍是1945年冬的某一天,设立在冰岛的美军无线电监听站截获了一条可疑的加密短波电码,经过破译解码,这条电报的内容为“天气良好,海豚已按计划从北方出发”。美军驻欧洲司令部接到报告后遂下令在格陵兰岛、冰岛和英国之间设置海上警戒线,不久后在丹麦海峡发现自动向西行驶的苏联货船一艘,美军遂对该船进行了全程的跟踪监视,在距离美国东海岸约300海里处监测到其附近一度出现不明身份的潜艇,而当该货轮抵达墨西哥港口时,美国情报人员在码头区展开了一次冒险的探察行动,在卸运物资中发现若干德式枪械及与之相匹配的弹药。
  冬日之寒仍在延续,凄风苦雨的美国华盛顿,白宫。
  “证据,这就是确凿的证据!潜伏在苏联情报机构内的双面间谍提供的机密材料!诸位,专家刚刚已经确认了,这就是我们在洛斯阿莫斯丢失的原子弹技术资料中的两张,属于制造原子武器最核心的技术数据。如果说之前我们对现场痕迹的判断、对被捕人员的拷问都是辅助证据,从乌克兰传来的情报也不足以确定事实,那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一个穿着美国陆军上校制服的中年男子毫不避讳地大声说道。
  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冷静的国务卿说:“我并不想质疑这些证据的真实性,只是不太理解,苏联人如何敢冒着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战的风险派遣武装人员潜入美国本土的核心区域抢夺核武器资料,难道他们不害怕我们查获证据并将其公布,这样全世界的矛头都将指向他们,而我们完全可能出于正义的愤怒向他们的腹地投掷原子弹,并以优势的海空军全面封锁他们的海岸线,而他们即便掠走了奥本海默博士为首的一批技术专家,并将全部的技术图纸夺走,掌握这种技术至少也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吧!”
  陆军上校说话的嗓门显然比他的军衔等级还高:“先生,一到两年只是我们的专家给出的估计数字,他们并没有将苏联人战争结束前是否就开展这方面的研究考虑在内,也没有估算过苏联人究竟从德国获得了多少核设备和核原料。我实在很担心,苏联人已经利用我们犹豫不决的这两个月时间大踏步推进了他们的核项目,相当数量的浓缩铀可能已经被提炼出来,一旦他们掌握了这种可怕的武器,完全有可能将它用于进攻西欧的军事行动,届时我们不得不慎重考虑卷入一场原子弹对原子弹之战争的可怕后果!如果英国和法国抵挡不住进攻,我们将被彻底逐出欧洲,然后是非洲、地中海、亚洲乃至……”
  坐在大办公桌后绞弄十指的杜鲁门突然插话问说:“考虑战争在明年上半年爆发的可能,我们的武器库里届时能拥有多少原子弹?”
  对于这个问题,一位戴着眼镜、神情拘束的瘦老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总统先生,好在我们的橡树岭工厂损失不算太大,设备转移也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乐观的话……到明天夏天的时候,我们将获得制造5到6枚原子弹所需要的材料,若等到下半年,这个数字大概能达到20枚左右。”
  杜鲁门摊开手对上校说:“我们的能力尚且如此,苏联人的情况又能好到哪里去?”
  上校仍是非常忧心地提醒道:“若是他们以举国之力和我们展开时间竞赛,很难说他们的第一枚原子弹还要等多久。”
  这时,站在总统办公桌斜对面的艾森豪威尔反驳说:“这不太可能,战争刚刚结束,他们还在忙着进行重建工作,而且我们还得到一些消息,说苏联军队正花费大力气研究喷气式飞机和火箭技术,这些都需要很大的资金和人力投入。”
  上校收了一截音调:“将军提到的这些确实是我们各方面反馈回来的情报,而根据对一些德国主要将领的讯问我们已经知道,他们在火炬行动和诺曼底登陆前确实被我们的假动作搞糊涂了。”
  满场沉默了两分钟,杜鲁门神情尴尬地站了起来:“我们相当一部分议员以及民众都不希望打仗,甚至惧怕打仗。他们同情苏联人在抵抗德国入侵期间所付出的沉重损失,他们敬畏苏联人在反击德国尤其是柏林战役期间展现出的强大战斗力,他们觉得一旦开战,苏联人潮水般的装甲部队和低空战术飞机将在两个星期内占领中欧和西欧,我们只能再次退回到英伦三岛,而且不再会有东线战场牵制敌人的大多数兵力。除此之外,我们最英勇顽强的盟友改换了一位温和派的领袖(丘吉尔在战后选举中失去了首相宝座),法国的军队则还是一具干枯的骨架,这一切都让人们觉得我们不堪与苏联人一战。”
  听着这番陈述,在场的美国军人们,不论是坚决反对对苏动武的,还是觉得应该进一步对苏联施加压力甚至以核武器进行威胁的,都觉得尴尬难堪、信心受挫,他们很想像以往的历次重大事件一样强势出击,然而这一次,他们不仅对内外都封锁了消息,还在与苏联方面展开的紧急会晤中遭致冷场——对方全盘否定了美国方面的揣测,至于和平协商、交还专家和图纸这些,更是让苏联人感觉受到了羞辱,以至于愤慨到了当场离席的地步。同样糟糕的是,美国政府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以身体抱恙等原因掩盖奥本海默等科学家失踪的消息。这正应了那句哲言:说谎者只能不断用新的谎话去掩盖旧的谎话,最终越陷越深而无力自拔。
  上校不合时宜——又或该说他是凑准时机的,用酸不溜秋的语气感叹说:“也许真是看穿了我们软弱的内在,苏联人才会频频做出我们意料之外的举动,突袭洛斯阿莫斯、拖延柏林协谈甚至公然在挪威采购铀矿石,还有最近一段时间屡屡出现在大西洋西北部的苏联潜艇、很可能设置在加勒比海某处的秘密基地……”
  杜鲁门握拳捶击桌面,一下、两下,办公室里的十几颗心脏全部随着这种冷寂的啪啪声而紧张抽搐。
  “用飞机把这些证据送到柏林去,展示在谈判桌上,看看苏联人还有什么好说的。若是他们一意抵赖,我们就全面关闭位于中欧和西亚的陆上通道,断绝和苏联的一切往来,同时派遣高空侦察机进入苏联境内实施侦察。如果局势继续恶化,那我们也只有重新动员军队并做好下一场战争的准备了!”
  这不像是角斗士出场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豪言,而是备受欺凌者怨愤的恶语。1945年的美国并没有衰弱,反而达到了其军事的新高峰,在国际经济和政治舞台上的影响力日趋增加,然而日本宣布投降、世界大战结束后一个多月,洛斯阿莫斯原子弹试验基地接连遭到不明飞行物挑衅以及地面人员的突然袭击。这时候在欧洲战场上表现平平、在太平洋战争末期方才展露出强者霸气的美国大兵们都在愉快地享受胜利,他们有相当一部分都解甲归田了,而重新动员和招募将是一个极其繁杂痛苦的过程。
  骄傲的美国军人们鸦雀无声,他们中有人知道英国首相丘吉尔卸任之前曾制定过一份极其大胆而冒险的计划,那就是在击败德国后迅速对苏宣战,趁红色苏维埃最虚弱时一鼓作气冲过波兰、白俄罗斯,打到斯大林格勒,越过德军止步之处,彻底接触这个自1918年以来就让西方世界惶恐不安的威胁,然而德军的阿登反击战让西方盟军尤其是美国军队看到了第三帝国的余威,战场的另外一边,苏军却摧枯拉朽地攻到了柏林城下,进而以一场空前惨烈的攻坚战拿下德国首都、迫使德军投降。苏军打败德军,德军重挫美军,这样的优先秩序形成了一个默认的规则,那就是同等情况下苏军战斗力是强于美军的,何况在战后的欧洲大陆,苏军拥有绝对的数量优势!
  第一个出来打破这种沉默的,是凭借收复菲律宾的作战行动而声名大涨的麦克阿瑟:“如今的气氛让我想起了1941年的秋冬,国内也是反战呼声一片,大多数人都认为我们不该卷入欧洲战事,他们觉得牛仔们登陆欧洲将会被德国人的坦克和机枪撕成碎片,但我们最终还是做到了,并且昂首阔步地挺进了德国腹地。如今他们同情苏俄、畏惧苏俄,终有一天他们也会发现自己将不得不为了国家的存亡而战,希望他们仍能够像珍珠港事件发生后那样迸发出同仇敌忾的气魄和凝聚力,打败强敌的同时证明美利坚的伟大!”
  “但愿我们能够承受下一个珍珠港的损失!”角落里有人低声嘀咕了一句。
  在场每个人都听到了,却又都假装自己没有听到。
  ※※※
  1945年12月23日,圣诞夜即将到来的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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