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苍穹(校对)第1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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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盘算归盘算,再好的梦想也得以活着作为基础。在继续寻找并猎杀目标之前,林恩大致观察了一下战场。从第一辆T-34冲上北侧河岸算起,到这会儿已经快有半个小时了,苏军坦克加步兵的攻势依然旺盛,德军阵地则如同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孤舟,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被大浪吞没——浪花散去之后,它却依然顽强地漂浮在水面上。
  放眼望去,那栋突兀显眼的别墅式建筑已然成了双方激烈争夺的焦点。突入德军阵地的苏军坦克、在河对岸提供火力支援的自行火炮和榴弹炮,苏军步兵们手中的步枪、机枪和重机枪,这两层半的楼房就像是一块大磁铁,吸引了进攻方各式各样的火力。也亏得精于机械和土木工程的德国人把房子建得足够坚固,在饱受炮火侵袭甚至有一些炮弹钻入建筑物内部爆炸的情况下,它仍旧傲然坚挺。从门窗和各种孔洞射出的子弹尽管有时微弱,却没有哪怕五秒钟的停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在整条防线中所起到的支撑作用愈渐显现,许多被迫撤退的德军士兵正是在它的周围重新聚拢并且组织防御,而碾过守军主战壕的苏军战车有好几辆都被击毁或击瘫在了这栋建筑物前方,其余坦克只好试着从两翼打开突破口。
  漫长的煎熬总有到头的一刻,德军预备部队的出现令守军阵亡者的魂灵得到了告慰——他们是为一场激烈、艰苦但赢得了胜利的战斗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而这或许只是整个德军防线不起眼的一环,战略意义也许只是微乎其微的,但德意志的战斗精神在这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在附近阵地都遭到苏军进攻的情况下,德军防御部队能够投入的预备力量非常微弱,但随着己方坦克和后援步兵的到来,被压制在别墅周边的德军士兵们还是愤然暴起,凶猛的反击远远超过了数百人本身的力量。在防御方阵地的右翼,区区六辆德军坦克和突击炮在突然而迅速的战斗中击毁了三辆T-34、一辆BT-7和一辆Su76,并迫使残余的苏军装甲车辆和步兵原路撤回河岸地带。在左翼,两辆德军坦克竟联手干掉了四辆苏军坦克,这惊人的效率和东线的战略态势形成了对立的反差。
  当然了,出现在这片不知名阵地上的德军装甲车辆并非泛泛之辈。“黑豹”、“追猎者”甚至还有一辆“猎豹”,这种并不常见的搭配虽然属于临时组合,但出色的性能加上战场上优胜劣汰下来的装甲精英们,在不受苏军战机影响的夜战中充分发挥出了自身战斗力。不过,一旦苏军坦克主动撤离河岸,德军的这些坦克突击炮便停止战斗,匆匆撤下阵地并沿着林间小路朝小镇方向驶去。宛若奔走各个夜场的杂牌乐队,又或是天干物燥之夜的救火队,整夜忙碌……
第43章
大难不死
  林恩斜靠在散兵坑朝向别墅一侧,仰面朝天。晴朗的夜空宛若一块色泽幽暗的珐琅,漫天繁星就像是点缀其间的璀璨宝石,多么美好的一幅夜景,人们为何不坐下来享受世界,而要你死我活地相互杀戮?
  这个问题也许永远没有答案。林恩一动不动地坐着,任凭夜晚的冷风吹着湿黏的发鬓,枪炮声仍未平息,幸存的守军连同支援而来的德军士兵们一起投入了反击,但林恩知道他们充其量也就是收复先前丢失的主阵地。河岸就像是一条神圣的边界,德军官兵们无力也无心跨越。
  倾尽全力的战斗让林恩倍感疲倦,他本打算就这样休息一阵,可一个黑影冷不丁跳入他的散兵坑,两人似乎都是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彼此。
  “嘿,你还好吗?”
  那人操着一口标准的德语,加上这句话的发音和英语有些类似,林恩半听半猜的理解了,便以低沉但不虚弱的声音别扭地说着德语:“我没事!”
  既然如此,对方也不多问,端起手中的武器,稍作瞄准就朝前方开火了。
  嗒……嗒……嗒……
  清脆悦耳的枪声极富节奏感的响着,原本有些萎靡不振的林恩一听这声音顿时就来了精神。他盯着这人手中的家伙一瞧,嚯!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不就是外形酷似AK47的德制MP44突击步枪吗?
  再仔细看这名德军士兵,借着微弱的星光,林恩注意到他的大耳沿钢盔上套了网绳,上面还插了枝叶用以增加在林间的隐蔽效果,身上的作战服是著名的M43“豌豆迷彩”,看起来较为干净整洁。帆布质地的弹袋分左右两部分挎在胸肋位置,每边各装三个与突击步枪相匹配的弧形弹夹。
  看惯了使用毛瑟步枪、MP38/40冲锋枪以及相应配具的德军士兵,忽然间有个貌似PLA叔叔的家伙站在旁边。拿着宛若五六式冲锋枪的东东像模像样地打着点射,林恩感觉像是一下子跨越了一个时代,大脑瞬时有些短路。
  这还不算,差不多打完了一匣子弹,这名德军士兵熟练地退下空弹匣,从弹袋里取出新的换上,并顺势将空弹匣插进弹袋,这连贯的动作完全是用左手单手完成的。林恩脑海里当即蹦出当年CS中警察拿着匪枪换子弹的画面。在他的神经受到更多刺激之前,换好弹夹的德军士兵拎枪爬出散兵坑,和其他士兵一同猫着腰飞快地向前跑去。
  从突然出现到突然离开,这名使用MP44的德军士兵呆在林恩视线中的时间可能还不到一分钟,射击的硝烟味道很快与周围的各种气味混在一起,唯有留在地上的澄黄色子弹壳是他来过的唯一证据。
  林恩有些恍惚。
  愣了好几秒,大脑总算清醒了一些。在弹药耗尽的毛瑟步枪与仍有几发子弹可用的莫辛·纳甘之间寻思了片刻,林恩背上毛瑟98K,端着莫辛·纳甘,离开散兵坑前先探头向外张望。熊熊燃烧的坦克残骸,横七竖八的士兵尸体,四处散落的枪械钢盔,还有无法分辨的残肢断臂、脏器肉块、碎土沙石,每一次激战过后的场景莫不是这般的触目惊心。
  小心翼翼地爬出散兵坑,往前挪了一米,林恩捡起一顶左侧边缘带血的M42钢盔扣在头上;往前再挪半米,从一名阵亡同伴腰间的子弹盒里翻出两排用桥夹固定的毛瑟步枪弹。这就像是dos版的仙剑,玩家最大的乐趣所在就是捡拾翻找各种物品。不过,林恩只捡自己需要的作战用品,对于逝去者的个人物品丝毫不动——尽管他见识过战友之间的物品交易,但他总觉得这里每一个死去的人都是英勇的战士,他们理应得到最基本的尊重。
  前移了好几米,林恩终于透过夜幕看到了自己本该呆着的战壕。它如同一条沿着河岸平躺的黑色巨蟒,周围散布着的尸体仿佛是它横向滚过时不慎轧死的蚂蚁,横七竖八、姿态各异,一眼望去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苏军士兵、哪些是德国守军。此时战壕已经重归德军占有,不少士兵正站在里面朝河面或者对岸射击,但估计他们中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是从刚刚那场生死浩劫中幸存下来的。看着这个情景,林恩又想起了“屠夫”,这家伙虽然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踢过自己屁股的人,但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放纵私欲的成分,何况关键时刻还救过自己的命。
  “杀猪的!杀猪的!”
  林恩提着嗓子轻声叫唤,渐渐稀疏的枪炮声压不住他蹩脚的德语,而战壕中时不时有人回头张望一眼,却没有一张面孔是林恩寻找的。
  正准备快走几步到战壕里面去,林恩突然瞟见脚下有个黑乎乎的小东西,伸手一摸,驳壳枪!
  迅速将失而复得的毛瑟军用手枪插到皮带上,林恩把腰背弯得如同虾米一般,以灵猫的动作快步窜进战壕。靠着高出许多的战壕壁,他无需担心自己的脑袋会被飞来的子弹爆头,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屠夫”给的9毫米手枪弹,所剩四发全部填进驳壳枪——对于近战菜鸟而言,它实在是一件保命自救的便捷武器。
  林恩正沉浸在自己的小宇宙里,为旁人看来屁样大的事情而偷着乐,这容易满足的心态就像是一只好脾气的宠物狗。收起驳壳枪,他又将捡来的子弹装进毛瑟98k,然后把莫辛·纳甘当做柴火棍扔到一旁。收拾妥当了,这才想到自己或许该为这场战争继续做点儿贡献。正欲抬头观望,空中突然绽放的光亮让他眼前一阵雪亮,已经适应了黑暗环境的眼睛顿时被刺得发盲……
  “嘶……这该死的闪光弹弹,蒙了老子的眼!”
  嘴里愤愤不已地操着“CS体”,左手下意识地挡在眼前,过了好几秒才敢重新睁开眼睛。手还是手,脚还是脚,尸体还是尸体,他转头看了看前方,照明弹的光芒将河流北岸的一大片区域照得通亮,但也还达不到晴朗白昼的那种程度。正琢磨着苏联人打照明弹是否准备再发起进攻,子弹划过的咻咻声让他顷刻汗毛竖直,脑袋脖子跟着身躯往下闪,嘴里喊道:“诺特尔……沃希特克特!”
  直到整个脑袋都安全地藏入了战壕之中,林恩才发现自己刚刚没怎么经大脑考虑就喊出了一句德语,但它并非这幅身板保有的条件反射,而是三天来自己在残酷环境中留存的深刻记忆。每每出现这个声音,躲得慢一些的人可能就会挂掉。相比于生存,人还有更大的学习动力么?
  在渐起的杂乱枪声中,战壕中的德军士兵们纷纷闪身躲避对岸射来的子弹,河岸就这么点宽,双方都处于彼此的有效射程之内。毫无疑问,在苏军再次发动跨河攻势之前,河岸两侧的阵地将成为双方狙击手角力的赛场。
  想到狙击手,林恩仰头朝别墅方向看去,虽然即将滑落的照明弹光芒渐暗,但仍可以辨认出依然矗立在原地的别墅楼。尖尖的屋顶塌陷大半,朝向河岸的墙面上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窟窿,唯独那露台连同上部的小平顶看上去仍是完好无恙的。
  于是,林恩在心里默念:谢谢你了,兄弟!希望有一天能够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祝你好运!
第44章
神马状况
  照明弹出现在河流的北岸上空,这意味着对岸的苏军射手能够藏在黑暗中肆意猎杀目标,德军阵地外面哪还能找到一个活动的人影?
  若是几分钟之前,林恩只能缩在散兵坑里,好在他已经转移到了战壕。经历了一场血腥残酷的近身混战,战壕里此时躺满了尸体,活着的人可以在这里找到枪械、弹药、急救包以及各种值钱或不值钱的财物。当然也可以沿着与战壕相连的交通壕转移到位于别墅后方的阵地去,借着那栋建筑的遮掩爬出地面,没准还能够喝上一口战地热汤。
  片刻的功夫就从几名阵亡的大耳沿钢盔身上摸出好几十发步枪子弹,又捡了一支打光了子弹的MP40,林恩“脱贫致富”的速度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然而浓烈的血腥味道熏得脑袋发晕,胃部也在隐隐翻腾,哪还有心思继续寻找废宝?背上毛瑟步枪,拎着冲锋枪,躬着腰沿战壕往阵地右翼走,一路上不住的往地上瞟,生怕突然发现“屠夫”那熟悉的身躯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这里的光线忽暗忽明,许多尸体又是脸朝下趴着的,林恩终究没勇气去翻看每一名穿着德军制服的遗骸,跌跌绊绊地走了七八分钟,总算来到了后方阵地。这里的战壕里没有遍地残尸,坑洼里积着暗黄色的泥水,也不必小心翼翼地从刺刀上跨过。
  从后面看别墅,除了窗户玻璃统统被炮火炸碎,不论是爬藤枯黄的墙体还是拱形的门廊都基本保持着原样,尖屋顶这面出现了几个黑洞洞的豁口,但主体仍在,而从这个方向上看,狙击手藏身的位置也没有遭到直接的破坏。
  “Lynn……嘿!Lynn!”
  看到靠坐在战壕里的“屠夫”时,对方也看到自己并且喊出名字。听得出来,那熟悉的声音带有激动的成分。林恩快步向前,这会儿“屠夫”的脸庞要比上一场战斗时更为干净,只是左手大臂位置绑着绷带,白色纱布靠手臂外侧的位置已经渗出了条状的血,看样子是被敌人的刺刀所伤。
  见到原班人马中唯一幸存的手下再一次大难不死,“屠夫”似笑非笑地咧着嘴,这表情看着虽然很是别扭,却是劫后余生最真实的情感体现。可惜的是,林恩还不能听懂他后面所说的那些话,只好故作轻松的笑着,眼眶中转着男人最不愿意流落的泪花。
  死也就一了百了,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踌躇、煎熬,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失去血色,这或许才是人世间最大的痛苦所在。
  看到林恩浑身上下未添新伤,“屠夫”右手攥拳在他的胸脯在轻砸了两拳,连连颌首。林恩看了看周围,手臂上绑着白布或是没有穿军服的人正络绎不绝地从前面战壕抬着重伤员下来,这些奄奄一息的将士基本上都浑身是血,有的还缺胳膊少腿,他们中必然有一些人熬不到野战医院,但除了低低的呻吟,并没有人觅死觅活地大叫,这样的场面更衬托出惨烈战斗结束后的哀伤与沉重。
  和“屠夫”一样受了皮外伤的轻伤员,绝大部分都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事。在没有更多预备部队顶上来的情况下,他们仍在等候调遣,只待军官们一声号令,又将义无反顾地奔赴最危险的战斗一线——就这样一支军队还是面临着失败的结局,宿命还是偶然,林恩仍在寻求答案。
  “兹伊……兹伊……安得……兹伊!”(德语:你,你,还有你)
  当手指头点到自己面前时,林恩茫然的抬起头,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倍感意外的是,站在面前的居然是“扬克尔”,那个在镇里因为他违禁开枪而差点和“屠夫”打起来的国防军军官,自己所处的临时战斗连队的指挥官。这家伙指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手指在林恩面前似乎多停留了半秒,在跳过“屠夫”之后又转向了另一个士兵,每一个被点到的人都自觉地站了起来。
  “康明斯米特!”(德语:跟我来)
  说完这句林恩听不懂的话,“扬克尔”一如往常地昂着下巴,转身背手朝与河岸相反的方向走去。那些被点中的士兵自动列队跟随,林恩虽然还纳闷着,却也只好一切照做。就在离开之前,“屠夫”飞快地从身前的弹袋里取出一个冲锋枪弹匣塞到他手里,低声说了句话——林恩猜它大概是“多保重”之类的意思。无以回复,接下弹匣,默默点了点头,跟在这十余人的队伍后面走了。
  远离充满血腥杀戮的战场,走在空气清新的乡间土路上,林恩却满心疑惑于这一小队士兵的使命。看看前面这些家伙,高的高、瘦的瘦、矮的矮、胖的胖,完全不像是纯卖体力的,莫非是去当敢死队员?
  想到这里,林恩脑海里先是浮现出日本鬼子光着膀子端着刺刀,脑袋上缠着尿布片,伊伊哇哇往对方枪口上撞的电影场景,紧接着又出现了浑身绑满炸药扑向敌人的“人肉炸弹”。林恩根本不想成为这其中的任何一种,愤恨的情绪直指带队的“扬克尔”。该死的家伙,他这是在蓄意公报私仇!
  纵然咬牙切齿,林恩这时候也不能上去把他痛扁一顿,毕竟周围这十几个都是好手好脚的士兵,传统的军人观念会让他们在第一时间控制以下犯上者,然后?没准正好被“扬克尔”借题发挥,当场痛扁一顿算是轻的,说不定还被当成叛国者直接执行战地枪决。
  带着满脑子胡思乱想,林恩跟着这队士兵走进了一片桦树林,这些落叶乔木有着哨兵一般笔直的树干。正值隆冬时节,树叶已经掉光了,但覆盖在枝桠上的白雪使得它们的树冠依然如同大伞一般。夜晚的树林仿佛是一座大迷宫,除了脚踩在雪地里的嘎吱声,耳边似乎只有怪异的风声。往里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终于看见三辆半履带式装甲车,它们其实停在树林另一侧的边缘处,“扬克尔”带着士兵们穿过树林也只是为了抄近路。
  看到这些并没有安装炮塔的普通装甲车,林恩虽然还猜不透此行的目的,但隐约觉得是去执行某项性质较为特殊的任务。在和对方军官接头后,“扬克尔”没有多说两句话便撇下他们独自沿原路离开了。原本尚算明朗的星光在穿过桦树的冰枝后显得黯然无光,那名和“扬克尔”差不多身高的军官就像是笼罩在黑色的阴影中,从头到脚都是黑漆漆的。由于白色人种的肤色,他那张脸就像是浮在空中一般突兀。带着一种莫名的畏惧,林恩走近之后才发觉这名军官头盔和作战服在样式上跟普通党卫军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特别深暗,但又不是完全黑色。他以肩带斜挎着一支MP44,而突击步枪上还装着一个好像大号电筒的东西。更确切的说,是一个有着“双层结构”的特殊观瞄装置:上部是一个偌大的灯头,下部类似普通狙击瞄准镜但体型更大一些,这两个部分各由一根线与军官背后的某样东西相连。
  军官朝“扬克尔”带来的这些士兵一挥手,用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说道:“英-祖格!”(德语,上车!)
  就在对方半转身做出手势的刹那,林恩看清了他背上所背负的东西:一个跟无线电发报机似的方形大盒子,上面并没有竖着天线,而突击步枪上的“大电筒”延伸的两根线就连着大盒子的下部。
  这,难道就是二战时期地面部队的终极技术装备——红外线夜视仪?
第45章
精兵
  在21世纪,说起夜战,许多人都会联想到戴着凯夫拉头盔、配备微光夜视仪的士兵形象,夜视装备的出现使得人类得以突破先天限制,在光线微弱的夜间精确辨别出目标方位。不过,最早期的夜视仪并非20世纪后期才出现的,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场上,轴心和盟军阵营就各自研出了夜视装备并投入实战。
  对于新兴的夜视器材,在战争后期失去制空权的德国军队尤其投入了极大的精力,装备红外线夜视仪的豹式坦克成为全世界第一种夜战坦克,半履带式装甲车扛着大号红外线探照灯的照片在各种军事资料中也屡见不鲜。除此之外,德军还研发了用于步兵使用的夜视仪,这些利用红外线探测和显象的装备被共称为“吸血鬼”系统。
  同行之人中既然有装备夜视仪的,那么此行必然是带有突袭性质的战斗,林恩心里有了个底。考虑到装甲车的框形后车门有些狭窄,他取下背上的毛瑟步枪,反过来将冲锋枪斜跨在背后,双手斜端着步枪跟在前面一个士兵钻进已经十分拥挤的车厢。
  作为德军特有的标志性装备之一,Sd
kfz
251型半履带式装甲车的车厢额定载员为10人,可林恩数了数,包括自己在内居然挤了足足十六人,而坐在最靠里的六人全部是和先前那名军官一模一样的深色头盔、深色作战服。清一色的突击步枪就已是相当犀利了,最里面的两个人还配备了成套的单兵红外线装备,这在1945年肯定有着不菲的造价。将它们组合在一起,想不被人看作精兵强将都难!
  一路上,车厢里的德军士兵们一个个沉默不语,耳边充斥着发动机的隆响以及履带滚动时发出的“吱吱喳喳”声。林恩可以感觉到,周围这些跟自己一样被莫名其妙拉来的“壮丁”都对此次行动的性质和目的都感到既好奇又忐忑,他们之中不仅有党卫军,还有曾经在同一处阵地浴血拼杀的陆军士兵,他们使用东线战场上出现的各种武器:毛瑟98k、MP38、MP40、MP44、“波波沙”、STV40等等。像林恩这样手里拿着一支、身上背着一把的不在少数。就算他们头上的钢盔戴得端正,满是泥污的军服也随处可见磨损撕破的口子,再加上杂乱的武器配置,哪像是正规军,简直是一群地方杂牌!
  因为没有位置坐,林恩只好躬着腰,以左手拄着步枪,右手撑着车厢壁。头盔并不能完全阻挡子弹和弹片,所以他不敢贸然把脑袋伸出车厢,但经过了大约一刻钟的行进,沿途并没有枪炮声,他还是忍不住往外面看了几眼。三辆装甲车走的是树林之间的山路,因而有些颠簸,夜晚的树林只能看到黑色的轮廓。在转过一道弯时,林恩突然看到贴近树林处若隐若现地停着一些体型比较庞大的家伙,细长的“鼻子”当是炮管无疑。
  老虎、豹子亦或是威力无比的虎王?
  以大约四十码时速前行的装甲车将这个问题的答案远远抛在了后头,林恩只能凭借这粗略一眼去揣测它们的型号和规模。
  继续前行了十几分钟,装甲车减速并最终停了下来。林恩勉强半转过身,旁边的士兵正尝试着从里面把舱门打开,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刺耳的一声“嘎吱”,就像是一扇尘封多年且已生锈的金属大门被重新打开似的。先前那名高个子的军官以“夜行人”的姿态挡在门口,他没有让士兵们立即下车,而是叽里呱啦地开始说话,而这偏偏是林恩最头疼的事情,可他又能怎样呢?
  大概是交代注意事项,亦或是在解说这次行动,他富有磁性的声音虽然有着好听的音质,可MG-42般连贯的语速却让林恩完全无法揣摩其内容,更不可能临时翻着字典理解。讲了有那么六七句,话音止,魁梧的身躯向侧后退了一步。坐在舱门处的士兵连忙拎着武器下了车,林恩也只好紧跟在同伴们后面,看看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自己依葫芦画瓢就是。
  三辆半履带式装甲车停在了一处松树林边缘,发动机熄了火,人们可以较为清楚地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根据装甲车行进的方向和时间,林恩猜测这与自己先前防守的是同一条河,只是现在所处的位置更靠下游。下车之后,他注意到装甲车后方不远处即是德军的防御阵地,但这附近没有遍地尸体和焦黑弹坑,看样子尚未遭到苏联人的进攻。
  很快的,Sd
kfz
251上的士兵们都下了车。林恩数了数,不算高个子军官在内,配备深色钢盔和作战服的士兵共有14人,算是一个加强战斗班的规模。他们以极其迅速的动作在装甲车右侧整队,其余士兵则自发地在装甲车后面的空地上列队,人数有三十多。看来不止是“扬克尔”带来的这一队,先前也还有从其他阵地抽调来的士兵加入这支肩负着神秘使命的队伍。
  声音极富磁性的那名军官似乎对自己原班人马的素质非常放心,只在前面扫了一眼,招了招手,排头两名背着大盒子的“暗夜战士”连同四名背着袋式军用背包的同伴就率先离开了。紧接着,他挎着那支装了大号“手电筒”的突击步枪走到这三十余人的队列前,用中等音量说了几句话,可能是再次向这些临时征调来的士兵叮嘱什么。林恩虽然保持着和周围人一样的表情,心里却有种受到歧视的复杂感受——憋屈不是憋屈,恼怒又无处发泄。这会儿才知道多学一门外语的重要性,真是悔不该当初!
  说完了话,军官转头朝前看了看,他那些“嫡系”士兵犹如雕塑一般站着,林恩觉得他们若是一直没有得到军官的指令,完全可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天亮。这所剩的八名士兵中只有两个是背大盒子的,另外六个背的都是普通袋式作战背包,不同装备的士兵在数量上似乎存在一个比例,可算上前去探路的那六个,除下来又不是整数。林恩正纳闷着,不经意瞟见频频看表的军官,顿时恍然大悟:加上这家伙,背负大盒子的共有五人,同样装束但不背盒子的为十人,这么说来,每个装备单兵红外线夜视仪的士兵拥有两个“保镖”——或者说是后备人员,以确保这些昂贵而先进的装备不至于因为携带者的伤亡而失去作用。
  等了约莫有七八分钟,一阵犹如战鼓的咚咚声突然从远处传来。它听起来至少隔了十来公里,林恩和周围的士兵们虽然下意识地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但也知道那样的炮火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故而依然保持着立正状。只短短几秒,远处的炮声就由稀疏变得密集起来,林恩不确定苏军炮击的是否自己先前所呆的阵地,如若自己还在那里,这会儿估计又得面临死亡的考验了。可是,自己该庆幸么?
  过了有两根烟的功夫,军官好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接头暗号,左手伸直了在肩与头之间的区域划了个弧线,前面那队8人的士兵起步向前,等到军官第二次做出相同的手势时,林恩所在的这三十多人的“大队伍”也开始朝着相同的方向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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