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苍穹(校对)第20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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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到自己的侧翼遭到守军罕见的炮火直击,队列左侧的几辆苏军坦克迅速转向,而在这样的距离上,用T-34的85毫米炮很难击穿T-34坚厚的正面装甲。有了刚刚的成功经验,突击队二号坦克组赶在敌人坦克组织反击前连续开火,穿甲弹命中了一辆没有转向的苏军坦克,从它的发动机舱冒出了一股并不浓烈的黑烟,坦克也随之停止运动。
  苏军坦克的反击炮火几乎与突击队二号坦克组成员们的胜利欢呼一同到来,同样的射击和瞄准系统,炮弹的精准度却令这辆孤独坦克的每一名成员将心提到嗓子眼,残破的墙体只能稍稍影响穿甲弹的运动速度与轨迹,带着巨大动能而来的金属在爆裂产生致命射流之前同样致命,在它们撞击下产生的飞屑像子弹一样可怕,坚厚的坦克装甲在各种碎屑的冲击下当当作响。
  刚刚遭受反击,突击队坦克组的成员们依旧咬牙坚持着战斗,接下来的两次炮击再度获得了一次命中,然而敌人的炮火愈发猛烈和精准,沙袋这类附加式防御手段对抗炮火直击就没什么大作用了,笼罩于弹幕中的孤独坦克突然中弹,车体的颤抖惊得驾驶员匆匆启动坦克向后倒车,直到躲入敌方坦克观察不到而自己也看不到敌人方位的大片废墟后方,他才惊魂未定地停了车。
  “报告伤亡情况!”担任车长的突击队员急切地喊道。
  片刻之后,每一名成员都心有余悸地自报了“安全”。
  “看看装备有没有损失!”车长用并不标准的字词下令说。
  “火炮……正常,弹药……正常。”
  “动力……正常,前部机枪……损坏,穿甲弹从机枪位置横贯而过,没人伤亡真算幸运。”
  “好吧,幸运的红色傀儡,希望它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保持这种好运气。”车长苦中作乐道,“让我们换个位置继续战斗吧,前线的战士们迫切需要我们的火力支援。”
第23章
苦斗一昼夜(2)
  春日的午后,晴朗阳光似在预告夏的酷热。人们长时间暴露在外,难免被保暖的长袖长裤捂出湿腻腻的汗水,弥漫的战火硝烟更增添了情绪中的燥热。在斯图加特,以第11机械化兵团为主的苏军进攻部队打出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凶猛攻击,德国起义者在战斗中虽也展现出了无畏无惧的决心,但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战至午后,城区外围的大部分阵地都已丢失,而随着撤退信号的传递,就连最后几个据点的抵抗也结束了,战事从阵地攻防全面转入街巷争夺。
  在这个历史时空的1949年,斯图加特的城区总面积达120多平方公里,分为5个城内区和11个城外区,这些大城区中又包含了97个大小不一的城片,常住人口达到40万,是德国南部仅次于慕尼黑的重镇。放弃了建筑物相对松散的多出城外区,林恩和他的战士们赖以战斗的是建筑物最密集的中心城区,它约有20平方公里,除少数历史建筑之外,基本上由二战后兴建的多层建筑组成。这个时代的城市规划者不可能再像几百年前一样把防御功能放在第一位,但紧凑、坚固的砖瓦混凝土建筑以及四通八达的地下铁、纵横交错的排水设施仍构成了巷战的有利因素。
  在一条通往斯图加特火车站的街道上,苏军士兵们小心翼翼地跟在两辆T-34后面,枪口对准周围那些随时可能射出子弹的窗口,一小队炮手卖力地推着安装在轻步兵炮架上的机关炮,这种武器对付躲藏在阁楼和民居墙壁后面的狙击者格外有效。坦克一边缓慢移动一边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承载沉重躯体的履带轻而易举地压碎了地面上的碎屑块,甘于冒险的步兵躬在炮塔后面操作外置的高射机枪,指挥员从炮塔舱口探出小半个脑袋,各自如同受到压力的弹簧,准备在外力发生变化的那一刻做出反应。
  “注意……”
  急促的语音还未将意思表达清楚,一枚从地下室窗口飞出的火箭弹就已击中领头的坦克,猛烈的爆炸使得三十多吨的钢铁战车整个颤抖起来,地面的剧烈颤动亦使得碎小的石块原地蹦跳,包裹着烈焰的烟团瞬间吞噬了坦克车体前部、炮塔正面以及炮管根部,只有那些经验非常丰富的士兵才能在硝烟散去之前估测这辆战车的损伤情况——在这之前,随行步兵手中的机枪、冲锋枪也发狂地嘶吼起来,枪弹汇集到射出火箭弹的地下室窗口,激得周遭碎屑纷乱。仅片刻,另一辆坦克炮口调整到位,伴随着咚一声清脆炮响,地下室窗口瞬间被炸出一个黑洞洞的口子,稍事停顿的枪弹复又密集起来,顺着破口洪水般灌入地下室,哪管阻击者是否利用这短短几秒的功夫成功转移!
  趁着街面上的苏军坦克、步兵把愤怒之火倾斜到对面的地下室,东北方相距不足百米的民房二楼,一名冷酷无情的枪手从窗户后面用MP44突击步枪连续开火,精准的点射就像是死神的笔尖,点到者莫不气绝丧命。打出十余发子弹,枪手收械转身,敏捷地穿过房间,把楼梯当成滑梯一溜而下,等到苏军的枪弹和机关炮开始肆虐他刚才置身的房间,斯人已经窜入后巷,飞快地奔向下一个狙击点。
  啪!
  震耳枪声响起,林恩用肩膀承受着毛瑟98k的粗鲁冲击,这种7.92毫米步枪固然有射程远、弹道直、威力大的特点,用作狙击武器却不是很理想,可深入敌占区的游动作战无法获得稳定补给,就地取材就显得十分重要了。在此时的德国,第三帝国军队遗留下来的制式武器及弹药仍是最易获得的军火,林恩麾下这些在黑森林接受“狙击特训”的士兵们一多半都装备着毛瑟98k,余下的使用莫辛-纳干和SKS狙击步枪。
  “命中!”
  使用简易潜望镜从另一个窗口进行观测的马科斯·坦泽少尉低声报出战果,而林恩开枪之后迅速闪离窗口,以免被远处的苏军狙击手或使用重型武器的家伙追寻到准确位置。
  “500米,嗯?”林恩飞快地拉枪上膛,然后将这支装有六倍瞄准镜的步枪斜靠在墙角,自己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送到鼻子底下来回蹭了两遍,又将它放回到口袋里。
  坦泽照着潜望镜又瞅了眼:“500米还差一点。”
  林恩点点头,这意味着敌军先锋距离他的指挥部所在地、紧靠地铁路口的临街商店又近了一些。
  “有伤员过来,注意掩护!”楼下传来的大嗓门属于林恩的另一位旧识、隶属帝国近卫军夜战营的迪特米尔中尉。就装备和特长而言,他和他的夜战兵显然更适合夜间的特种作战,然而在敌我悬殊的斯图加特战场上,包括林恩在内的每一个人都直接参与到战斗之中,唯有如此,实现既定作战预期才不至于渺渺无望。
  听到迪特米尔的提醒,林恩一把抓起狙击步枪,坦泽也迅速移动潜望镜观察近处的状况。
  “一小队运送伤员的士兵正穿过左侧的十字路口,但愿敌人不会注意到这里!”坦泽低语道,在城区响起的炮火、爆炸时不时遮蔽他的声音,林恩半听半猜倒也能够收到同伴口中的讯息。
  有战斗就会有伤亡,斯图加特的起义者对外号称十万,实际上连带不具备战斗力的老人妇女也只有五万多人,而且相当一部分已在苏军包围斯图加特前帮助无辜居民撤往城外,战斗开始时留在防线以内的仅有三万人。在这三万人当中,正规和接近正规的作战人员只有三千多人,民兵游击队级别的算到七千,真正用来抵御苏军进攻的就是这一万余人。放弃城区阵地之前,起义部队的阵亡人数已逾四千,伤员更是不计其数。无论怎么计算,斯图加特起义者的损失都已过半,而且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再从城外获得援兵,想撑过这至关重要的一天,经过救治的伤员也是动员力量的一份子。
  聪明的狙击手不会轻易露面,林恩借助坦泽的观察来获取外部信息,当他等着同伴下一句话的时候,突然听到“噗”的一声。相隔数米的坦泽往旁边一缩,嘴里嘀咕着某些咒骂敌人的脏话,他所在的窗口扬着一团清淡的尘屑。
  “狼终于出现了!”
  林恩在用手势比划的同时将淡定笑容赠予同伴,在黑森林的时候,他们这些帝国精英们喜欢自比猎人,而把苏军狙击手称作“狼”。猎人杀狼天经地义,但必须小心狼的尖牙利齿和狡猾心思。
  “没观察到狼的具体位置,感觉子弹是从东南方向打来的。”坦泽同样用手势做出回答,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这样的交流俨然比语言更加清晰。
  “小心观察。”林恩做出一个很常用的手势。
  坦泽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挪到这个房间朝南的第三个窗口,将自制简易潜望镜的口子探出窗角。
  枪声混杂在城区纷乱的交战声势中难以辨别,只听得与前者略有差别的“噗”声,穿窗而入的子弹打在地板上扬起细碎木屑。再看坦泽手里的潜望镜,探出窗角的部分已然崩坏了一角。
  看到坦泽脸上的尴尬表情,林恩很清楚对面的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同时也籍由潜望镜口和子弹落点推断出敌方射手的方位。在进黑森林之前,他对自己的射术可是不敢抱太大期望的,可山林猎手的经历让他重新找回了手感和信心,而给坦泽的下一个手势,意味着他们将采用熟悉且有默契的“钓鱼”战术。
  坦泽一手拿着从头上摘下的钢盔,一手握着损坏的潜望镜,先将钢盔顶部在一个窗口边缘迅速晃过,然后飞快地返身来到另一个窗口,横着从窗角探出潜望镜。在坦泽做出第二个动作的时候,林恩端枪跃起——他并不直接在窗口露面,而是在窗户后面两米处举枪瞄准,让自然光线形成对自己的掩蔽。若是对手能够识破他们的战术并准确猜中林恩的位置,那么猎手也只能无奈接受落入狼口的结局。
  无烟火药并不意味着完全“无烟”,在放大的狙击瞄准镜中,林恩如期捕捉到了枪弹射击时伴生的极少量硝烟。机会转瞬即逝,他用最快的速度移动枪口并估计目标距离、推算弹道偏移量,紧接着跳过调整射击状态这一新手期的必备项,心如止水地扣动扳机。
  枪声仍在耳边萦绕,瞄准镜中的窗角外出现了细细一抹红色。
  还没来得及品味因个人战斗技巧升华而产生的喜悦,街面上传来的哀嚎就不留情面地提醒着林恩:这场由他指挥的战斗并无乐观可言!
  迪特米尔中尉在下面大声指挥着士兵们掩护伤员和运送伤员者,压抑、紧张而有序的节奏是林恩可以定心于此的最大因素。世界上没有万能无敌的指挥官,他们即便能够在作战计划中事无巨细地进行考虑,也无法准确预测一切,更不可能在战斗过程中干涉每一个细节。要让成功的计划变成成功的战果,靠的是那些执行计划的军官和士兵们。
第24章
苦斗一昼夜(3)
  傍晚的斯图加特,日暮昏沉,残烟缭绕,满目仓夷。那些倒塌的建筑、损毁的车辆以及阵亡者姿态各异的遗骸共同构成了一幅人间惨景,夕阳光照在残墙断壁上更衬托出凄冷悲凉的色调。仿佛是受这悲戚场面的影响,激烈不断的枪炮声逐渐减弱下来,可战斗没有就此平息。在城市的一些角落,起义者依托建筑物和地下设施负隅顽抗,进攻者不急不躁地调来大炮、机枪、狙击手、爆破组以及喷火兵,耐心、细致地逐一清理这些冥顽不灵的抵抗者,就像是对付一只已经割喉放血的鸡,拔毛虽然麻烦,品尝美味只是时间问题。
  在战场上,软硬兼施的效果往往比单向突进理想,苏军的政工人员在城区各处架起扩音喇叭,用俄式德语劝说残余起义者放弃抵抗,回荡的声音让人觉得这座城市忽然间变得空空荡荡、一无所有。事实上,随进攻人潮澎湃涌动的金五星红旗(苏联军旗)已在城市的大部分区域矗立,仅有歌剧院、国王大厦所在的最后几条街区以及城区的部分地铁隧道还控制在起义者手中。
  在斯图加特歌剧院地铁站二号入口附近的一间地下室里,林恩透过小小的排气窗望着天边的绯红晚霞。在这场残酷而惨烈的战斗开始之前,他对一昼夜的坚守目标信心十足,经过了这十一个小时的战斗,他的想法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从前的战斗,不论是二战末期的搏杀、北欧寒地的战斗还是前一阶段在上莱茵河谷的艰难防御,皆是由训练有素的战斗人员完成,而在这里,平民出身的起义者占据了大多数,他们的满腔爱国热情既不能充当武器抵御苏军进攻,也不能在战火中保护自己,许多时候,无谓的牺牲对战局毫无帮助,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帝国军和自由团战斗人员的判断。两万匆匆拿起武器的平民,在战场上恐怕还不如两千接受过完整训练的新兵!
  仗打到这个份上,失望的情绪无助于改变困境,剔除投降这一选项,留给林恩的道路就坚守和突围两条。为了那些牺牲的同伴,为了自己付出的诸多努力,也为了下一个黎明到来时的巨大希望,他毅然决定率领残余士兵继续战斗,哪怕自己一路带来的自由兵团精锐将在斯图加特损耗殆尽。
  决定去留之后,一名合格指挥官应当冷静审视现状并考虑下一步动作。眼下许多起义者仍分散在城区各处,他们或凭坚固守,或避敌锋芒,林恩虽然不知道残余人员的具体人数,但从外面的战斗动静推测,他推测起义力量已不足四千人,而能适应高强度作战的则不超过一千。面对数万拥有一线作战经验的苏军士兵,这些残兵不仅要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更要有以弱敌强的智慧和技巧!
  随着夜幕的降临,窗外的世界并未变成一团混沌,大片城区为火光所映亮。可以想象,苏军的喷火坦克和背负喷焰器具的步兵正在逐一清理起义者藏身的房屋与地下空间,而刺眼的烈焰对于起义者的意志将是空前的考验。面对现代战场的火攻战术,常规的防御手段已无济于事,林恩遂令坚守在地铁口的士兵们悉数撤入地下,用炸药将那些醒目的进口炸塌,只留下一些隐蔽通道,并沿着地铁隧道和地下站点布设若干防御、伏击阵地——起义者此时的最大优势就是掌握着斯图加特地铁和排水系统的详尽构造图纸,而苏联人仓促之间获取这些资料的可能性就要小多了。
  隆隆的爆炸声在地铁隧道里回荡,地下空间到处弥漫着硝烟尘土,无需言语传递,起义者们即已明晰背水一战的处境,而想要在强大的苏军面前再坚持多一个回合,光凭死守可不够。“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这是林恩一贯的信条,而对于城市防御战,除了昔日从电视记录片、战史资料及各种分析推论获得的信息,亲身参与过的柏林战役无疑是他最主要的参考返利。经过一番推演,林恩审时度势地做出部署调整:由战力较弱的起义者和行动不便的伤员固守地铁隧道,将身体状况较好的战士抽调出来组成夜间战斗组,让他们沿着城区地铁系统和下水道穿过苏军战线,袭击苏军在城区边缘的人员、物资以及指挥、医疗设施,牵制苏军主力部队在中心城区的进攻。
  整装,编组,待发。林恩通过这些简单的指令将战斗的决心传达给坚韧的部属们。在失去电力供应的地铁隧道里,自由兵团的普通士兵与夜战兵们一道进行备战,他们集中装备起适合近战的自动武器,把能够搜集到的弹药收入囊中,军官们只要能够战斗,不论军阶高低一律编入战斗部队,林恩本人亦将加入这场凶险无比的夜战……
  背起夜视仪蓄电池,林恩觉得它比记忆中沉重了一些,装有红外瞄具的突击步枪摸起来冰凉而生疏,几年来,勇气不曾衰退,人枪合一的境界却渐行渐远,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在绝地涅槃的道路上找到了自己的信仰,而昔日堕入深渊的帝国实力正循着他勾勒的复兴之路坚定前行——距离阳光下的世界仅有几步之遥!
  出击之前,林恩把各战斗组的指挥官召集起来。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帝国近卫军成员,意志信仰之坚定毋庸置疑。
  “诸位,也许今晚是我们生命中最后一场战斗,不论输赢,我希望大家能够拿出帝国军人的气魄来,让占领我们祖国、压迫我们人民的侵略者看到我们的不屈精神,看到我们的战斗精神,要让他们从心底感到畏惧;不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以帝国为傲,帝国也会以我们为荣!”
  说罢,林恩高举起戴着黑色皮手套并且紧紧攥起的右拳,以低沉的嗓音吼道:“帝国万岁!”
  19个战斗组,19位指挥官,不同的年龄、不同的身形,眼神中流露出的坚毅是那样的相似。“帝国万岁”,这雄浑的呐喊汇集起来,闻者莫不感到热血沸腾!
  根据苏军在白天时的进攻投入,林恩有针对性地派出战斗组——前往城南的部队力争找到并袭击苏军指挥部;前往城北的战斗组力争与外围的抵抗者会合,借助他们的力量扩大袭扰作战力度;前往城东和城西的战斗组采取一击就跑的机动战术,让苏军部队首尾不得兼顾。
  在这19个战斗组之后,第20个战斗组由林恩亲自指挥,辖1名副官、2名夜战兵、23名自由兵团战士,配夜战装具2套、突击步枪12支、冲锋枪13支、反坦克火箭筒2具、手枪14支。这样一支精简强悍的战斗小队呈现在眼前,一张张疲惫却坚定的面孔让林恩既欣慰又失落,他依稀看到了那些不曾淡忘的面孔,阿尔弗雷德·弗林斯、洛夫·布吕克、甘特·约纳斯、安东·格拉夫……帝国的残阳下,这些单纯而勇敢的德意志战士一个个倒在了战场上,时过境迁,眼前的战场依然是那样的残酷无情,出征的将士们中,注定有很多人再也回不到这出发点。
  撇开内心底的矛盾和犹豫,林恩率领战斗组进入黑漆漆的地铁隧道。由于苏军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经成功夺取了一些地铁站点,他们只往南行走了不到两公里便不得不走连接通道进入下水道。在林恩看来,斯图加特和柏林这两座城市的下水道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它们同样潮湿、肮脏、复杂、庞大,仿佛传说中的地下迷宫。好在林恩在起义发动之时就命人找来全部的城区规划资料。有了图纸和指南针的指引,他们仅仅是在绕过遭到炮火毁坏的路段时多耗费了一些气力,三个多小时后,战斗组回到了当天中午仍在起义者控制下的街区,也即是苏军战斗部队此时的后方。在这座刚刚占领的城市,苏军官兵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们在每一个街口和重要地段都部署了坦克、装甲车和机枪,这样的环境让林恩自然而然地想起了1945年在奥拉宁堡进行突围作战的情景,那时候,依托红外夜视仪展开的夜间突击战术勉强抵消了苏军坦克的全面优势。四年的时间过去了,如今的苏军虽没有批量投产并装备同类型的夜视装备,可林恩知道,为了对抗西方盟军的夜战部队,他们采取了实用而又实惠的对策——制造红外探测仪。这种构造简单的设备无法精确定位红外光源,但只要判定周边有主动式红外发射器,苏军部队就会迅速调集火力进行压制摧毁,使得对方夜袭作战的突然性化为乌有。此外,缴获的美制夜视仪也已经成为苏军部队的常见装备,这意味着林恩和他的士兵很可能在引以为豪的夜间突击作战中碰上对方的暗夜猎手,犹如在黑森林中的狙击之战,胜负决定于瞬息之间。
第25章
熔炉烈焰
  1949年5月2曰夜,丹麦大贝尔特海峡。
  皎洁的月光映照着海面,起伏的波涛中,一个比罐头盒子大不了多少的潜望镜悄然窥视着远处那些往来于海峡两边的舰船。对于长时间潜伏在水下的猎手而言,侧影清晰、轨迹稳定的客轮货船是再好不过的猎物,可那些身手敏捷的护航舰只如同警惕性十足的牧羊犬,寸步不离地守护者自己的羊群。若自己驾驶的是一艘当前最新锐的攻击潜艇,红海军的战士们会毫不犹豫地动用鱼雷将目标悉数击沉,可他们艹控的却是一艘“久负盛名”的老式潜艇,行动迟缓、噪音惊人,扮演观察者的角色尚且勉强,主动攻击非得等敌人露出破绽才有机会。
  潜艇指挥舱里,满脸胡渣的艇长卷着舌头飞快说道:“就知道贪婪的美帝国主义没有信义可言,为了一己私欲,别说跟邪恶的纳粹余党合作,就算缔结亲密盟约也不足为奇!”
  从旁协助观察的军官应和说:“那时候我们就不该跟他们签署什么停战协议,咬牙攻破他们的西欧防线,彻底捣破西方联盟,孤立的美帝国主义根本掀不起风浪来,哪会有现在的棘手处境?”
  艇长冷闷地“哼”了一声,话题算是就此打住了。
  “快两个小时了。”军官看了看手表,“估计舰队司令部在急切地等待着我们的最新报告吧!”
  艇长未知可否地说:“40多艘运输船,10海里宽的海峡,两个小时足够把一个整装步兵师运上曰德兰半岛了。这样一夜下来,德国人足以将十万兵马运上岸,等天一亮,崔可夫元帅的装甲部队会像清扫垃圾一样把他们消灭得干干净净。”
  不仅是军官,在旁的艇员们也都会心一笑,早已习惯胜利的他们在逆境中也能保持十足的乐观,对他而言,在上莱茵河谷碰上的钉子只是特例,到了堂堂正正的战场上,苏军战士依然勇往无敌。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艇长在潜望镜里看到距离最近的敌方护航舰艇朝着相反的方向巡弋而去,遂下令潜艇上浮。月光下,这条外壁光洁的黑鲨仅仅将指挥塔露出水面,它的侧面涂刷着310的战斗编号。
  Shch-310,一艘隶属于苏联海军波罗的海舰队的梭鱼级攻击潜艇,这种从三十年代开始建造的小型潜艇在二战时期就已落伍,苏联革命军事委员会曾在1945年制定了一项目标宏大的海军发展规划,即在五年内全面淘汰早期建造使用的旧式舰艇,但苏联人雄心勃勃的海军计划只有在和平年代才可能实现,在随后爆发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中,盟国空军对苏联实施了持续的大规模轰炸,对苏联工业基础设施构成了极大的破坏。这次没有了外部援助,苏联军方只能将捉襟见肘的工业产品用于战场最迫切需要的装备上——战斗机、坦克和弹药这三项就已经耗用了大部分的金属,海军建设的优先次序被派到了很后的位置。从1946年战争爆发至1948年与盟国签署停战协议,苏联海军损失各类舰艇170艘,接收的舰艇还不到70艘,这还包括了陆军部队在战斗中缴获的盟国舰船。
  海军建设后继乏力,苏联海军官兵们只好继续用老迈过时的舰艇进行战斗,所幸的是,盟国的陆上部队远没有当年的第三帝国军队彪悍,他们根本没机会逼近莫斯科、列宁格勒这样的战略重镇,就连在俄罗斯西南部地区活动的时间也很短暂。在这种情况下,苏联波罗的海舰队的力量得以在无比强大的盟国海军面前保存下来,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分散隐藏在芬兰湾深处的各个港口,直到战争后期才逐步返回波罗的海中部,但不同于二战末期,忌惮于盟国海上力量的强大存在,苏联海军极少采取主动的攻击行动,柯尼斯堡核爆也许是他们唯一值得称道的胜利……潜艇一旦从全潜状态转入半潜,性能平庸的苏制电台便开始工作,用尽可能简短的信号将他们在这里观察到的情况汇报给设在但泽湾的波罗的海舰队作战司令部。受这个作战司令部节制的还包括另外21艘潜艇和40余艘适合在近海实施快速突击作战的鱼雷艇,理论上,他们可以迅速调集这些海战力量对横渡海峡的敌方舰船进行攻击,明朗的月光也给航空兵的夜间轰炸提供了一定的便利,但从作战司令部的“沉默”来看,上级显然乐于看到对手从岛屿转到陆地,唯有如此,稳居世界第一陆军位置的苏联军队才有发威的机会。
  电报很快发送完毕,周遭海面看起来一切正常,可是突然间,远处响起了隆隆炮响,转眼之间,一发又一发炮弹呼啸而至,落在潜艇附近发生猛烈爆炸,在指挥塔上观察警戒的艇员连忙钻入艇舱,随着艇身周围出现成团气泡,“黑鲨”的粗鳍很快从水面上消失了,炮火持续了一阵,亦很快平息下来。
  同一个夜晚,潜行于地下的林恩也受到了同样的惊扰。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苏军不仅调来了英勇善战的王牌兵团,还在进攻部队中配属了夜战人员,他们使用的美制夜战装备在性能上对比“吸血鬼”夜视仪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上半夜的两次突击作战中,林恩和他的士兵尽管小心翼翼地隐藏行踪,但还是很快遭到了对手的追猎,由于人数和火力处于绝对劣势,他们只得从下水道入口匆匆撤回地下世界。
  一事不顺,事事不顺,林恩在过去的生活中早有这般感触,如今到了真刀真枪的战场,烦躁的情绪可不是酒精或睡眠能够麻痹的。听着僚属们在黑暗中的沉重喘息,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根皱巴巴的香烟,在鼻翼下来来回回地蹭着,这样持续了好几分钟,才收起香烟,深深吸了一口颇显浑浊的空气:
  “伙计们,敌人显然对我们的夜间突击战术有充分的防备,所以这一战会比想象中的艰险许多,也许我们甘于屈从内心的恐惧,在敌人一时半会发现不了的地方躲着不出去,但想想我们的生命,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高昂着头,百分之一的怯懦是对自己的玷污!来吧,我们再尝试一次,再努力一把,即便死去,也无悔于这战斗的骄傲人生!”
  渺茫的希望,疲倦的身心,压抑的氛围,士兵们完全有理由拒绝战斗或消极应对,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也没有一个人抱怨。等到林恩选定路线领队出发,每一个人都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它们已不是最先进的,在对等的条件下也越来越难占到便宜,却始终是战场上的可靠伙伴,它们的存在使得希望在任何时候都得以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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