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黑(精校)第4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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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有三个办法;”于连接着说,“第一,德·拉莫尔先生可以把我处死;”于是他就讲起那封交给侯爵的绝命书。“第二,他可以要诺贝伯爵来找我决斗,瞄准我射击。”
“你能接受吧?”神甫说时气得站了起来。
“你还没等我说完呢。我当然不会向我恩人的儿子开枪,永远不会。”
“第三,他可以要我远走高飞。如果他对我说,到爱丁堡去,到纽约去,我都会照办。那时,他们就可以把德·拉莫尔小姐的情况隐瞒过去;但是我最怕的是,他们搞掉我的儿子。”
“这一点恐怕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做这件不道德的事……”
在巴黎,玛蒂德正痛苦得要命。早晨七点以前,她见到了她的父亲。父亲给她看了于连的信,她怕他会认为自杀是件高尚的事:“怎能不得到我的同意呢?”她气得要死。
“如果他一死,我也活不了。”她对父亲说,“是你要他死的……你也许会高兴……不过我要对他的亡灵起誓,首先我会戴孝,我会公开承认我是索雷尔的寡妇;我还会发讣闻,你等着瞧好了……你会看到我既不胆小,也不懦弱。”
她简直爱得发疯了。这一下,德·拉莫尔先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开始用合理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吃早餐时,玛蒂德没有下楼来。侯爵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尤其是看到她什么也没有告诉她母亲,他更加放了心。
中午时分,于连回来了。院子里响起了马蹄声。于连一下马,玛蒂德就把他叫来,并且几乎当着女仆的面,投入他的怀抱。于连觉得她过分了,他和皮拉尔神甫长谈后,变得更加老练,更会算计。老谋深算,甚至使他的想象熄灭了。玛蒂德眼泪汪汪地告诉他,她看到了他要自杀的绝命书。
“我的父亲可能会改变主意;请你看在我的分上,立刻到维尔吉埃去。赶快上马,不等他们吃完就离开这里。”
于连脸上还有惊讶而冷漠的神情,她就泪如雨下。
“让我来应付我们的事吧,”她激动得叫了起来,并且把他紧紧抱住;“你知道,并不是我愿意和你分开。写信来吧,寄给我的女仆,信封请别人写,我会给你写长信的。再见!快逃走。”
最后一句话伤了于连的心,不过他还是照办了。“真要命,”他心里想,“这些人即使是好心也会办坏事,也会误伤人。”
玛蒂德坚决不同意她父亲“谨慎的”计划。她磋商的基础不变:她是索雷尔太太,愿跟丈夫去瑞士过穷日子,或者住在巴黎父亲的家里。她坚决不肯秘密分娩。“那样倒会引起诬蔑诽谤。不如结婚两个月后,我同丈夫外出旅游,我们愿意说孩子什么时候生的,就说什么时候。”
她这种坚决的态度开始惹起了侯爵的愤怒,最后到底使他犹疑了。
他的心一软下来,就对女儿说:“好了,这是一万法郎年金,拿去给你的于连吧,不要等我反悔,那就来不及了。”
于连知道玛蒂德喜欢发号施令,只好听她的话,不必要地跑了四十法里,到维尔吉埃去和佃户们算清账目;侯爵一开恩,他又赶了回来。他求皮拉尔神甫收留他,神甫在他走后,帮了玛蒂德的大忙。每次侯爵问他,他都向侯爵说明,除了公开结婚之外,别的办法在天主眼里都是罪过。
“幸亏在这个问题上,”神甫又说,“人情世故和宗教并不矛盾。德·拉莫尔小姐性子太急,她自己都不肯保守秘密,怎能不传出去呢?如果不正大光明地公开举行婚礼,那社会上对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更要议论不休了。还不如一劳永逸,表里一致,不要留下一点神秘的印象。”
“说得也对,”侯爵沉思着说,“这种公开结婚的做法,最多谈上三天,就会觉得没意思了。不过最好能够利用政府大举反对雅各宾党的行动,事情就可以悄悄过去。”
德·拉莫尔先生有两三个朋友和皮拉尔神甫所见略同。在他们看来,最大的障碍是玛蒂德不肯让人的性格。这些话虽然说得有道理,但侯爵心里最舍不得的,还是女儿当上公爵夫人,就有“御前赐座”的特权。
他回忆过去,想象未来,都离不开青年时他所习惯的形形色色的阴谋诡计,弄虚作假。向现实低头,害怕法律,对他这种地位的人说来,似乎是荒谬的,不光彩的。十年来,他为这个爱女的前途做过许多美梦,现在却要化为泡影,这个打击多么沉重!
“谁料得到?”他心里想,“她的性格如此高傲,天赋如此聪明,对家族的荣誉比我更自豪,法国多少名门子弟早就来向她求婚啊!”
“应该抛开谨慎的老一套。这个世纪要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我们正在走向混乱。”
聪明人
省长骑着马边走边想:“我为什么不能当大臣、议长、公爵?瞧我怎样斗争……我要给改革派戴上手铐脚镣……”
《环球报》
任何空谈,妄想推翻十年美梦在心灵深处建立的王国,谈何容易!侯爵知道生气无济于事,但又下不了宽恕于连的决心。“如果于连能死于非命,那就好了。”他有时甚至异想天开……这种无可奈何的幻想居然给他带来了几分安慰,抵消了皮拉尔神甫明智的劝告能起的作用。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事态没有一点进展。
对付家庭问题也像政治问题一样,侯爵有时自以为得计,空欢喜了三天。这时,他不喜欢合理的行动计划,而只喜欢支持他空想的妙计。于是他像个心血来潮的诗人一样白忙了三天;三天一过,空想就泄气了。
侯爵行动迟缓,于连先是觉得不解,过了几个星期之后,他才开始猜到德·拉莫尔先生对这件事,还拿不定主意。
德·拉莫尔夫人和全家人都以为于连到外省办理地产的事去了;其实他藏在皮拉尔神甫的住宅里,几乎每天都要和玛蒂德见面;她每天早上和父亲在一起过上个把小时,不过,有时父女两人整整几个星期谁也不谈真正的心事。
“我不想知道这个人在哪里,”有一天侯爵对她说,“把信交给他吧。”玛蒂德一看,信上说:
朗格多克的土地每年收入二万零六百法郎。其中一万零六百法郎给我女儿,一万给于连·索雷尔先生。当然是连土地一起赠送。
告诉公证人分别写两份过户证书,明天给我送来;以后我们就不再有任何关系了。唉!先生,我哪能料到今天?
德·拉莫尔侯爵
“我真是不胜感激,”玛蒂德高兴得说,“我们要住到埃居荣去,就是阿让和马芒德之间的那座城堡。听说那个地方美得像意大利。”
这笔赠款完全出乎于连的意料。他再也不是我们知道的那个严酷无情的男子汉了。他一心一意只想到他儿子的命运。天外飞来的巨款使一个穷小子也跃跃欲试。他看到他的妻子,或者不如说他自己一年会有二万六千法郎的收入。至于玛蒂德呢,她却一心一意只爱慕她的丈夫,并且对这样称呼于连,引以为荣。她唯一的雄心大志,就是要使她的婚事得到承认。她把自己的命运和一个超群出众的人物联系在一起,认为并无不妥之处,这种想法未免过分夸大。她头脑里压倒一切的,只是个人的才能。
几乎经常分开,事情错综复杂,谈情说爱时间太少,使于连从前发明的妙计更能奏效。
玛蒂德看到自己真心实意爱上的人,却是相见时难别亦难,结果未免不耐烦了。她一时气上心头,就给她的父亲写信,信一开始,有点奥赛罗的口气:
我选择了于连做我的丈夫,这就说明我爱他,超过了社会能给德·拉莫尔侯爵小姐的乐趣。浮华虚荣对我说来算不了什么。我和丈夫分开,快到六个星期了,这证明我非常尊重您的意见。下个星期四之前,我要离开生我养我的家。您的恩赐使我们能过上富裕的生活。除了可敬的皮拉尔神甫之外,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我要到他那里去,请他为我们举行婚礼,婚礼后一小时,我们就动身去朗格多克,不再回到巴黎,除非是您要我来。不过使我担心的是,人家会把这事编成丑闻,对您和我进行恶意中伤。群众愚昧的流言飞语,可能会使好心的诺贝受不了,他会不会来找于连决斗呢?如果他来,我承认,我是无能为力,左右不了于连的。我们都知道他心灵深处有平民的反抗精神。因此,我跪下来求您,亲爱的父亲,下星期四到皮拉尔神甫的教堂里来参加我的婚礼吧。这样,恶意中伤可以减轻,您独生子的生命安全,我丈夫的生命安全,都可以得到保证,等等。
这封信把侯爵的心投入了一片难以形容的混乱之中。他到底非下决心不可了。过去处理小事的习惯,一般普通的朋友都帮不了他的忙。
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他青年时代经历的大事给他的性格留下的烙印,现在又起作用了。流亡时期的苦难生活使他的想象力更加丰富。一七九〇年,他在朝中享受了两年荣华富贵之后,又被投入了流亡生活的苦难深渊。这种艰苦的磨炼改变了一颗二十二岁的心灵。其实,他只是在现实的财富中安营扎寨,并没有沦为财富的奴隶。如果说他的想象力使他摆脱了金钱的腐蚀,却摆脱不了名位的枷锁,他如醉似狂地渴望他的女儿能得到公爵夫人的封号。
在刚过去的六个星期里,侯爵有时心血来潮,希望能使于连发财,因为贫穷在他看来是丢人的,甚至会丢德·拉莫尔家的脸,穷人是不可能当他女婿的;所以他想把钱扔出去。但第二天,他的想象却会背道而驰,觉得于连应该明白他慷慨解囊的无声信息,自动改名换姓,流亡到美洲去,并且写信给玛蒂德说,只当他已经死了……德·拉莫尔先生仿佛看到这封信已写好,并且继续想象信对女儿的性格会产生什么影响……
这一天,他幼稚的幻想被玛蒂德“真实”的来信打破了,于是他在想象如何杀死于连或者使他失踪之后,又做梦似的想到如何给他一个光辉的前程。他可以给于连一块封地,并且在他名字后面加上封地的称号;为什么不能让于连继承他贵族的爵位呢?他的岳父德·肖纳公爵自从独生子在西班牙战死之后,不是几次三番说过,要把他的爵位传给诺贝吗?……
“谁也不能否认于连办事的才干出众,胆量过人,甚至可以说是‘光彩夺目’。”侯爵心里想,“……但是这种性格里深深地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因此一定是实有其事(这实有的印象越难捉摸,越使老侯爵想象丰富的心灵感到可怕)。”
“有一天,我的女儿非常巧妙地(在一封我们删去了的信里)告诉我:于连不属于任何‘沙龙’,不属于任何小团体。他并没有养精蓄锐,待机而动,寻找支持来反对我。如果我抛弃他,他就会一筹莫展……不过,难道他对社会现状的确毫无所知?……我对他说过两三次:只有‘沙龙’的支持,才是真正的、有用的支持……”
“不,看来他没有检察官那种钩心斗角、不失时机的本领……他不是路易十一那种城府很深的人。但另一方面,他说起话来又毫不容情……把我都搞糊涂了……他几次三番引用严酷无情的名言妙语,是不是为遏制他奔放的热情呢?”
“也不对,有一件事他遏制不住,只要有人瞧他不起,他就怒形于色,这是很突出的。”
“他对高贵的出身并不崇拜,的确,他对我们的尊敬并不是出自本性……这是一个错误;不过这也难怪,一个神学院的修道士受不了的,只应该是没有享乐的生活,没有钱财。而他却与众不同,他无论如何也受不了别人的轻视。”
女儿的信一逼,德·拉莫尔先生不得不做出决定:“到底,最大的问题是:于连居然胆大妄为,敢追求我的女儿,是不是因为他知道我爱女儿超过一切,而且我有十万金币的收入?”
“玛蒂德的说法自然和这相反……‘不,我的于连,’关于这一点,我可不愿意抱任何幻想。”
“难道这是真正的一见钟情吗?还是庸俗的小市民想往上爬的野心呢?玛蒂德看得很清楚,她早知道如果我怀疑他有野心,他在我心目中就算完了,所以她才承认:是她起意先爱于连的……”
“一个性格这样高傲的女儿,居然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屈尊纡贵,干出见不得人的事来!……居然会在晚上,在花园中把他搂在怀里,这是多么可怕!难道她就束手无策,想不出个全面点的方法,来表示看上了他吗?”
“她这样为于连开脱,其中必定有蹊跷;我信不过玛蒂德了……”这一天,侯爵想来想去,比平时更加果断。但习惯力量还是占了上风,他决定拖延时间,先给女儿写封信。因为公馆里的人也写信联系的;德·拉莫尔先生不敢和玛蒂德当面争论。他又怕一让步,就前功尽弃了。

千万不要再做蠢事;这里有一张轻骑兵中尉的委任状,交给于连·索雷尔·德·拉韦内骑士先生。你看我为他做了什么事。不要不听话,也不要问我。叫他二十四小时之内到斯特拉斯堡去报到,他的团驻扎在那里。信里还有一张银行支票;叫他也要听话。
玛蒂德感到无限的爱情,无限的欢喜;她要乘胜追击,立刻就写回信:
德·拉韦内先生要是知道了您为他费的心,尽的力,一定会感激得不知所措,拜倒在地的。不过,我亲爱的爸爸,您对他这样宽宏大量,怎么忘了您女儿的名声有受损害的危险呢?考虑稍微不周到,就可能使我抱恨终身,两万金币的收入也无法弥补啊!如果您不答应我下个月在维尔吉埃公开举行婚礼,我怎能把委任状交给德·拉韦内先生呢?因为过了这个期限,您的女儿如果不用德·拉韦内夫人的名义,就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了。求求您,我亲爱的爸爸您挽救了我的名声地位,使我不必做个普通老百姓的妻子,我对您是多么感激啊!等等……等等……
但是回信出乎她的意料。
听我的话,否则,我会收回成命的。你怎么不发抖,不懂事的丫头?我还不了解你的于连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你了解得比我还少。叫他到斯特拉斯堡去,记住要走正路。过半个月,我再告诉你我打算怎么办。
回信的口气这样坚决,使玛蒂德大吃一惊。“我不了解于连,”这句话使她浮想联翩,结果她很快就找到了一厢情愿的解释,并且信假为真。“我的于连在心灵深处还没有穿上千篇一律的‘沙龙’制服,所以我的父亲不相信他高人一等,其实他与众不同,就证明了他不同凡响……”
“然而,如果我不听父亲一时冲动的吩咐,事情就可能闹大了;一闹会降低我的社会地位,甚至使我在于连眼中显得不那么可爱。闹过之后……可能要过十年贫穷的生活;选择一个人才做丈夫,如果没有钱财做靠山,这种傻事难免惹人耻笑。要是我住得离父亲太远,他这一把子年纪,可能会把我忘了……诺贝会娶一个伶俐可爱的妻子;路易十四到了老年,不还受到他的孙媳妇德·勃艮第公爵夫人的勾引吗?……”
她决定听话,但没有把父亲的信交给于连,这个野性子的人什么糊涂事干不出来呢!
晚上,她告诉于连他是轻骑兵中尉了,他快活得没法说。想想他一生的抱负,现在他对儿子的热爱,我们就不难猜到。但改姓的事使他大吃一惊。
“到底,”他想,“我的传奇结束了,全靠我一个人。我使这个高傲的妖精爱上了我。”他瞧了玛蒂德一眼,又想,“她父亲没有她活不了,她没有我也活不了。”
风暴
天啦,我还不如庸庸碌碌好呢!
——米拉波
于连全神贯注;对玛蒂德表示的奔放热情,他只作了半心半意的回答。他不说话,脸色阴沉。在玛蒂德眼里,他从来没有这么伟大,这么令人敬仰。她又害怕他的自尊心太敏感,会把事情搞糟。
几乎每天早上,她都看见皮拉尔神甫到公馆来。难道于连不会通过他来了解一点她父亲的意图?难道侯爵不会在兴头上亲自给他写信?在这样大的喜事之后,于连为什么板着脸孔呢?她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敢问他。
她怎么“不敢”!她是玛蒂德呀!从这时起,她对于连的感情变得有点模糊,难以预料,几乎有点恐惧。这颗干枯的心灵,在巴黎过度的文明中成长,现在尝到了热情的酸甜苦辣。
第二天一大早,于连就到了皮拉尔神甫的住宅。他坐着驿站租来的老马破车走进了院子。
“这样的车马恐怕过时了。”严格的神甫不得已对他说,“这是德·拉莫尔先生送你的两万法郎;他要你在一年内用完,但是千万不要当冤大头,闹大笑话。(给一个年轻人这样一大笔钱,在神甫看来,只是给了他犯罪的机会。)”
“侯爵还说:‘于连·德·拉韦内先生的这笔钱,是他父亲给的,至于他的父亲是谁,就不必多打听了。德·拉韦内先生也许应该送点礼物给玻璃市的索雷尔先生,就是那个小时候照料过他的木匠……’这件事可以由我去办。”神甫又说,“我好不容易总算使德·拉莫尔先生和那个耶稣会的德·弗里莱神甫妥协了。他在贝藏松的影响实在太大,我们不能等闲视之。心照不宣的妥协条件之一,就是他默认你高贵的出身。”
于连高兴得不由自主地去拥抱神甫,他总算得到承认了。
“不要得意忘形!”皮拉尔先生说时把他推开,“这种尘世的浮华虚荣算得了什么?……至于索雷尔和他的两个儿子,我会用我的名义,每年送他们五百法郎,只要我对他们感到满意,我会分给他们每一个人的。”
于连已经冷了下来,变高傲了。他空空洞洞地道了谢,并没有承担什么义务。“难道我真可能是个大贵族的私生子?”他心里想,“难道我的父亲真是拿破仑放逐到山里来的?”每过一片刻,他越觉得这不是不可能的……“我为什么恨我父亲呢?这不就是证明吗?……这样说来,我并不是大逆不道的禽兽了!”
这样自言自语之后,没过几天,最出色的轻骑兵十五团在斯特拉斯堡的校场上演习战斗队形。德·拉韦内骑士先生花了六千法郎买来的骏马,是阿尔萨斯最漂亮的一匹。他当上中尉了,但他从来没当过少尉,除非是在某某团的花名册上,而他却从没听说过这么一个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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