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校对)第10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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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虐」:青本、黄本作「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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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無「深」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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鴇:〖吕註〗按俗呼妓之母曰鴇,未詳所本。或云鴇爲百鳥之妻,或云鴇字爲七十鳥,終未得的解。○余懷《板橋雜記》:「曲中女郎多親生之女,故憐惜倍至;遇有佳客,任其留連,不計錢鈔,其傖父大賈,拒絶勿與通,亦不顧也。蓋親母則取費不多,假母則勒索高價。諺所謂『娘兒愛俏,鴇兒愛鈔』者,蓋爲假母言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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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君」句:〖吕註〗《唐書·魏徵傳》:「太宗曰:『人言魏徵舉動疏慢,我但覺娬媚。』」按娬媚,謂順從也。〖何註〗娬,嫵同,文甫切。媚音眉,去聲,親順也。《上林賦》:「嫵媚纖弱。」《史記·佞幸列傳》:「非獨女以色媚,而士官亦有之。」又《三國志·吴志》:「虞翻曰:『自恨體骨不媚。』」皆讀仄聲。△按:嫵媚,據文義應爲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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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更」:青本、黄本作「更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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鴉頭:〖何註〗殆少婦頭黑如鴉也。不然則「鴉」當作「丫」。
酒蟲
長山劉氏,體肥嗜飲,每獨酌輒盡一甕。負郭田[1]三百畝,輒半種黍;而家豪富[2],不以飲爲累也。一番僧見之,謂其身有異疾,劉答言:「無。」僧曰:「君飲嘗不醉否?」曰:「有之。」曰:「此酒蟲也!」劉愕然,便求醫療。曰:「易耳。」問:「需何藥?」俱言不須,但令於日中俯卧,縶手足[3],去首半尺許,置良醖一器。〔馮評〕取牛黄法。移時,燥渴,思飲爲極,酒香入鼻,饞火上熾[4],而苦不得飲,忽覺咽中暴癢[5],哇有物出,直墮酒中。解縛視之,赤肉長三寸許[6],蠕動如遊魚,口眼悉備。劉驚謝,酬以金,不受,但乞其蟲。問:「將何用?」曰:「此酒之精,甕中貯水,入蟲攪之,即成佳釀。」〔馮評〕得此蟲可以開酒肆。劉使試之,果然。劉自是惡酒如仇,體漸瘦,家亦日貧,後飲食至不能給[7]。
異史氏曰:「日盡一石,無損其富;不飲一斗,適以益貧;豈飲啄固有數乎[8]?或言:『蟲是劉之福,非劉之病,僧愚之以成其術。』然歟,否歟[9]?」
〔但評〕嘗見有酒力初不甚佳,而嗜飲無度;其繼也,日飲石餘,而不見其醉;試再投之,竟成無底之壑矣。擬以此進之而不果,其人亦不久而死矣。可知劉之蟲,其病也,非福也。
〔何評〕不以飲爲累,亦何惡於飲?劉終是愚人。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康熙本、二十四卷本、異史本、鑄本、青本、黄本)
[1]
負郭田:〖吕註〗《史記·蘇秦傳》:「且使我有雒陽負郭田二頃,豈能佩六國相印乎?」杜甫詩:「朱櫻此日垂朱實,郭外誰家負郭田。」《家語》:「顔子有負郭之田五十畝。」
[2]
「豪富」:青本作「富豪」。
[3]
「縶手」:康熙本作「繫手」。
[4]
「上熾」:青本、黄本作「大熾」。
[5]
「咽」:青本、黄本、二十四卷本作「喉」。
[6]
「三」:鑄本作「二」。「寸」:康熙本作「尺」。
[7]
「家亦日貧」:二十四卷本作「家日益貧」。青本無「至」字。
[8]
鑄本、異史本、康熙本「乎」下有「哉」字。
[9]
「然歟否歟」:異史本作「然乎否耶」。
木雕美人[1]
商人白有功言:「在濼口[2]河上,見一人荷竹簏,牽巨犬二;於簏中出木雕美人:高尺餘,手目轉動[3],艷妝如生;又以小錦韉[4]被犬身,便令跨坐。安置已,叱犬疾奔。美人自起,學解馬作諸劇,鐙而腹藏,腰而尾贅,跪拜起立,靈變不訛。又作『昭君出塞』[5]:别取一木雕兒,插雉尾,披羊裘,跨犬從之。昭君頻頻回顧[6],羊裘兒揚鞭追逐,真如生者。」
〔何評〕此技今亦有之。
〔馮評〕大抵有情人,雖遇無情之物亦覺有情;無情人,君父且路人視之矣。情博則心忍,心忍斯無所不至矣。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康熙本、異史本、青本、黄本、二十四卷本、鑄本)
[1]
在手稿本中,此篇緊接《酒蟲》末行,另行起寫,其間無容題空白。第一句右旁,以硃筆補寫「木雕美人」四字,爲作者手跡。康熙本、異史本、鑄本題爲「木雕人」,二十四卷本題作「木偶戲」。
[2]
濼口:〖吕註〗《水經注》:「濼水出歷城縣故城西南。」《春秋·桓十八年》:「公會齊侯於濼。」〖何註〗濼音藥。齊、魯間水名。△按:濼音洛。
[3]
手稿本第一、二行殘缺不全。「手目」:鑄本作「手自」。康熙本無「艷妝如生」四字。
[4]
錦韉:〖何註〗韉音箋,馬障泥也。
[5]
昭君出塞:〖吕註〗《世説》:「漢元帝宫人既多,乃令畫工圖畫,披圖召之。衆皆賂畫工。王昭君姿容甚麗,志不苟求。工遂醜圖之。終身不得召幸。後匈奴求美女於帝,帝以賜之。召見,貌爲後宫第一。悔之,而重失信於外國,故不復更人。」△按:事可見《西京雜記》。
[6]
「頻頻」:康熙本作「頸頸」。
封三娘
范十一娘,城祭酒之女,少艷美,騷雅尤絶。父母鍾愛之,求聘者輒令自擇,女恒少可[1]。會中元日[2],水月寺中諸尼作「盂蘭盆會[3]」。是日遊女如雲,女亦詣之。方隨喜間,一女子步趨相從[4],屢望顔色,似欲有言。〔但評〕已入愛緣。審視之,二八絶代姝也;悦而好之,轉用盼注[5]。〔馮評〕男子相悦,常也,乃以女子悦女子,深情纏綿,如蠶自繭。女子微笑曰:「姊非范十一娘乎?」答曰:「然。」女子曰[6]:「久聞芳名,人言果不虚謬。」十一娘亦審里居,女答言[7]:「妾封氏,第三,近在鄰村。」把臂歡笑,詞致温婉,於是大相愛悦[8],依戀不捨。〔但評〕已落情障。十一娘問:「何無伴侣?」曰:「父母早世[9],家中止一老嫗,留守門户,故不得來。」十一娘將歸,封凝眸欲涕。十一娘亦惘然,遂邀過從,封曰:「娘子朱門綉户,妾素無葭莩親,慮致譏嫌。」十一娘固邀之,答:「俟異日。」十一娘乃脱金釵一股贈之,封亦摘髻上緑簪爲報[10]。〔但評〕氣味相投,一見如故,贈縞獻紵,古君子交友之道,乃在裙釵。十一娘既歸,傾想殊切。〔馮評〕聊齋各種題都做到,惟此中境界未寫,故又暢發此篇。出所贈簪,非金非玉,家人都不之識,甚異之。日望其來,悵然遂病。父母訊得故,使人於近村諮[11]訪,並無知者。時值重九[12],十一娘羸頓無聊,倩侍兒强扶窺園,設褥東籬下;忽一女子攀垣來窺,覘之則封女也。呼曰:「接我以力!」侍兒從之,驀然遂下。十一娘驚喜,頓起,曳坐褥間,責其負約,且問所來,答云:「妾家去此尚遠,時來舅家作耍。前言近村者,緣舅家耳。别後懸思頗苦[13],然貧賤者與貴人交,足未登門,先懷慚怍,恐爲婢僕下眼覷,是以不果來[14]。〔但評〕有骨氣者如是,趨附之徒,又當别論。○能遠譏嫌,而不肯扳援富貴,品高識卓,所謂矯矯雲中鶴者。得友如此,可以無憾。適經牆外過,聞女子語,便一攀望,冀是小姐,今果如願。」十一娘因述病源,封泣下如雨,因曰:「妾來當須秘密。造言生事者[15],飛短流長,所不堪受。」〔但評〕守身如玉。十一娘諾。偕歸同榻,快與傾懷。病尋愈,訂爲姊妹[16],衣服履舄,輒互易着,見人來則隱匿夾幙間。積五六月,公及夫人頗聞之。一日,兩人方對弈,夫人掩入,諦視,驚曰:「真吾兒友也!」因謂十一娘:「閨中有良友,我兩人所歡,胡不早白[17]?」十一娘因達封意。夫人顧謂三娘[18]:「伴吾兒,極所忻慰,何昧之?」封羞暈滿頰[19],默然拈帶而已。夫人去,封乃告别,十一娘苦留之乃止。一夕,自門外匆皇奔入[20],泣曰:「我固謂不可留,今果遭此大辱!」〔但評〕「豈不夙夜,畏行多露。」君子防未然,封之先見,可愛可敬。驚問之。曰:「適出更衣[21],一少年丈夫横來相干,幸而得逃。如此,復何面目……」十一娘細詰形貌,謝曰:「勿須怪,此妾癡兄。會告夫人,杖責之。」封堅辭欲去,十一娘請待天曙,封曰:「舅家咫尺,但須以梯度我過牆耳[22]。」十一娘知不可留,使兩婢逾垣送之[23]。行半里許,辭謝自去。婢返,十一娘伏牀悲惋[24],如失伉儷。〔但評〕「悲惋如失伉儷」,離魂别恨,落月屋梁,無限相思,衹此六字,包括殆盡。後數月,婢以故至東村,暮歸,遇封女從老嫗來。婢喜,拜問。封亦惻惻,訊十一娘興居,婢捉袂曰:「三姑過我,我家姑姑盼欲死!」封曰:「我亦思之[25],但不樂使家人知。歸啟園門,我自至。」婢歸告十一娘,十一娘喜,從其言,則封已在園中矣。相見各道間闊,綿綿不寐,視婢子眠熟乃起[26],移與十一娘同枕,私語曰:「妾固知娘子未字。以才色門地[27],何患無貴介婿;然紈袴兒敖不足數。如欲得佳耦,請無以貧富論。」〔但評〕以貧富論人,何能得佳偶?彼世家名姝,多死於紈袴之手,貴介婿豈堪數哉!○絶大議論,又能獨具隻眼賞識於貧賤之中。祭酒殊愧此女。十一娘然之。封曰[28]:「舊年邂逅處,今復作道場,明日再煩一往,當令見一如意郎君。妾少讀相人書,頗不參差。」昧爽,封即去,約俟蘭若[29]。十一娘果往,封已先在。眺覽一周,十一娘便邀同車。攜手出門,見一秀才,年可十七八,布袍不飾,而容儀俊偉。封潛指曰:「此翰苑才也。」十一娘略睨之。封别曰:「娘子先歸[30],我即繼至。」入暮果至,曰:「我適物色甚詳,其人即同里孟安仁也。」十一娘知其貧,不以爲可。〔但評〕十一娘未能免俗。○知其貧不以爲可,以十一娘之穎慧,亦墮世情,可嘆!紅顔薄命,古今人多受此害,不有閨中良友,他日遼海遠戍,真個玉葬香埋矣。封曰:「娘子何亦墮世情哉[31]!此人苟長貧賤者,余當抉眸子[32],不復相天下士矣。」十一娘曰:「且爲奈何[33]?」曰:「願得一物,持與訂盟。」十一娘曰:「姊何草草!父母在,不遂如何?」封曰:「妾此爲[34],正恐其不遂耳。志若堅,生死何可奪也!」十一娘必不可,〔但評〕女是守經,封是行權。然行權須有大識大力,不然,恐終不遂,而且易入於邪。此可與權,必從可與立而至,權顧可易言哉!○經權常變之間,斟酌既當,則死生以之。再一轉念,則滋惑而氣餒矣。前古失身敗名之人,正坐此病。封曰:「娘子姻緣已動,而魔劫未消。所以故,來報前好耳。請即别,即以所贈金鳳釵[35],矯命贈之。」十一娘方謀更商,封已出門去。時孟生貧而多才,意將擇耦,故十八猶未聘也。是日忽睹兩艷,歸涉冥想。一更向盡,封三娘款門而入。燭之,識爲日中所見,喜致詰問,曰:「妾封氏[36],范十一娘之女伴也。」生大悦,不暇細審,遽前擁抱。封拒曰:「妾非毛遂,乃曹丘生。〔但評〕典贍穩切。○自薦薦人,用古雅切。十一娘願締[37]永好,請倩冰[38]也。」生愕然,不信,封乃以釵示生。生喜不自已,矢曰:「勞眷注若此,僕不得十一娘,寧終鰥耳[39]。」〔但評〕即此旦旦,封之賞鑒已不誣。封遂去。生詰旦浼鄰媪詣范夫人。夫人貧之,竟不商女,立便卻去[40]。十一娘知之,心失所望,深怨封之誤己也[41];而金釵難返,衹須以死矢之。〔但評〕得釵而矢終鰥,失釵而矢必死,生固守義,女亦守貞。如此,方不負矯命贈釵之人,如此,乃益見矯命贈釵之力。又數日,有某紳爲子求婚[42],恐不諧,浼邑宰作伐。時某方居權要,范公心畏之,以問十一娘,十一娘不樂[43];母詰之[44],默默不言,但有涕淚,使人潛告夫人:非孟生,死不嫁[45]。公聞益怒,竟許某紳家,〔但評〕果爾,則不如死。〔馮評〕祭酒老先生何畏一權紳?且疑十一娘有私意於生,遂涓吉速成禮。十一娘忿不食,日惟耽卧。至親迎之前夕,忽起,攬鏡自妝。夫人竊喜。俄侍女奔白:「小姐自經[46]!」舉宅驚涕,痛悔無所復及[47]。三日遂葬。孟生自鄰媪反命,憤恨欲絶,然遥遥探訪,妄冀復挽[48];察知佳人有主[49],忿火中燒,萬慮俱斷矣。未幾,聞玉葬香埋[50][51],懎然悲喪,恨不從麗人俱死。向晚出門,意將乘昏夜一哭十一娘之墓[52]。〔但評〕千磨百折,兩地一心。紈袴子那能解此,那能辦此,那能消受此?欻有一人來,近之,則封三娘。向生曰[53]:「喜姻好可就矣。」生泫然曰:「卿不知十一娘亡耶?」封曰:「我所謂就者,正以其亡[54]。〔但評〕一句一折,愈折愈健,愈折愈奇。○爲其不就而乃亡,爲其亡而乃恨不就。孰意其可就者,正以其亡。然此猶以成敗論也;當亡而亡,即令不就,亦終必亡,謂其志之已遂,雖不就猶就也。可急唤家人發冢。我有異藥,能令蘇。」生從之,發墓破棺,復掩其穴。生自負尸,與三娘俱歸。置榻上,投以藥[55],逾時而蘇。〔馮評〕文人之筆,操縱由我,可以起死人而肉白骨,豈非快事!故聊齋作志異也。顧見三娘,問:「此何所?」封指生曰:「此孟安仁也。」因告以故,始如夢醒[56]。封懼漏洩,相將去五十里[57],避匿山村。封欲辭去,十一娘泣留作伴[58],使别院居。因貨殉葬之飾,用爲資度,亦稱小有[59]。封每遇生來輒走避[60],十一娘從容曰:「吾姊妹,骨肉不啻也,然終無百年聚。計不如效英、皇[61]。」封曰:「妾少得異訣,吐納可以長生,故不願嫁耳。」十一娘笑曰:「世傳養生術汗牛充棟[62],行而效者誰也?」〔但評〕汗牛充棟,濫漫無著,所傳非真訣,雖博稽載籍,何益乎?養生術特其小者耳。封曰:「妾所得非世人所知。世傳並非真訣[63],惟華陀『五禽圖』[64]差爲不妄。凡修煉家無非欲血氣流通耳,若得厄逆症,作虎形立止,非其驗耶?」〔但評〕一語破的。十一娘陰與生謀,使偽爲遠出者[65],入夜强勸以酒;既醉,生潛入污之。三娘醒曰:「妹子害我矣!倘色戒不破,道成當升第一天。今墮奸謀,命耳[66]!」乃起告辭。十一娘告以誠意而哀謝之,封曰:「實相告:我乃狐也。緣瞻麗容,忽生愛慕,如繭自纏,遂有今日。此乃情魔之劫,非關人力。再留,則魔更生,無底止矣。〔但評〕情生愛,愛生魔,魔生劫,如繭自纏。何時底止?何時解脱?○一入愛緣,便落情障,如繭自纏,何時解脱?决然而去,魔不更生,則當下便是飛升矣。借封言作結,便省卻無數筆墨。娘子福澤正遠,珍重自愛。」言已而逝。夫妻驚嘆久之。逾年,生鄉、會果捷,官翰林。投刺謁范公,公愧悔不見,固請之乃見。生入,執子婿禮,伏拜甚恭。公愧怒,疑生儇薄[67]。生請間,具道情事。公不深信,使人探諸其家,方大驚喜。陰戒勿宣,懼有禍變。又二年,某紳以關節發覺,父子充遼海軍,〔但評〕其不爲充軍婦者幾希!十一娘始歸寧焉。
〔馮評〕予弟玉山喜導引之術,戒之曰:「諸家惟『卻病延年』四字而善,善用吾夫子《鄉黨》一章即丹訣也。若氣順而使之逆,强言引運,神行而欲其止,不本自然,起居服食,有意矯揉,實足戕其生而已。昔有《寄龔練師入道》一書,曰辨之甚明,可取而細按也。」
〔但評〕閨中有良友,而針砭藥石,生死不渝,遂致嘉耦終諧,不陷於權要。古人出處之大節,每得諸良朋規戒之間;若十一娘之於封,所謂「因不失其親」者也,足以爲法矣。
〔何評〕忽生愛慕,如繭自纏,斯言也狐且不可,而况於人乎?
〔方評〕兩美必合,三娘爲孟范營謀,大有權變。惜既成之後,未能飄然長往耳。况范明云願效英皇,卒至自破其道戒,何哉?亡羊補牢猶爲未晚。以視世之輾轉情塵而不返者,又霄壤也。○又曰:論婚而先論聘金,非古也,自流俗尚此。而爲媒者貪酒食,而恐婚姻事之不諧。當兩家低昂未定時,多遷就以應之;厥後不驗,每每女爲家所批頰,殊可笑也。然此猶斥媒之罪,更有戴媒之功者。有男女相悦,女繼母疑其有私,固不許。媒百計撮合,始得交拜成禮焉。于是男女相感,肖媒像于圖,懸之牀頭,以志不忘。逾年亦既抱子矣。一夕,子液污裀褥,暗中不知爲圖,遂取拭之。及挑燈一閲,則媒之口耳頭面悉爲糞污。因投諸厠中,以滅其跡,則感媒者之畢竟又如此。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康熙本、青本、異史本、黄本、二十四卷本、鑄本)
[1]
康熙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鑄本「少」下有「所」字。
[2]
「中元」:諸本均作「上元」。因盂蘭盆會衹于農曆七月十五日舉行,徑改。
[3]
盂蘭盆會:〖吕註〗《東京夢華録》:「中元節,以竹斫成三脚,高三五尺,上織燈窩之狀,謂之盂蘭盆。挂搭衣服、冥錢在上焚之。」○《盂蘭盆經》:「目蓮比丘見其亡母生餓鬼中,即以鉢盛飯往餉。其母食未入口,化爲火炭。目連大叫,馳還白佛。佛言:『汝母罪重,非汝一人力所奈何,當須十方衆僧威神之力。至七月十五日,當爲七代父母。現在父母厄難中者,具百味五果,以著盆中,供養十方大德佛;敕衆僧皆爲施主咒願七代父母行禪定意,然後受食。』後人因廣爲華飾,乃至刻木,削竹,飴蠟,翦彩,模花果之形,極工妙之巧。」○按天竺云盂蘭盆,此言倒懸救器也。謂目蓮救母飢厄,如解倒懸之具。今人遂飾食味於盆,誤矣。〖吕註補〗:又《堅瓠集》:「七月十五日,僧尼道俗諸寺院爲盂蘭盆會,皆主佛經目蓮救母。於是日以百味著盆中供佛。但不解何爲盂蘭盆。《釋氏要覽》云:『盂蘭,猶華言解倒懸。』似有救母之説,而『盆』字無著落。後見《老學庵筆記》云:『故都於中元具素饌享先,織竹爲盆盂狀,貯紙錢其中,承之以竹,迨焚倒以視方隅,而占冬之寒暖,向北則寒,向南則温,向東西則寒温得中。諺云:『盂蘭盆倒則寒來矣。』晏元獻詩云:『家人愁溽暑,計日望盂蘭。』乃知盂蘭盆本風俗祀先,全無佛氏之意。《夢華録》亦云以竹斫成三脚,上織燈窩,謂之盂蘭盆,買素食,擦米飯享先;以告報秋成,則盂蘭盆實起於風俗,而目蓮救母之事或符是日,遂訛而爲目蓮事,亦未可知。」〖何註〗比丘尼見目蓮生餓鬼中,七月十五日具百味五果供十方佛,然後得食。出《盂蘭盆經》。
[4]
「步趨相從」:黄本「從」作「後」,並青本無「相」字。
[5]
「轉用」:二十四卷本、異史本作「轉目」。
[6]
「女子曰」:康熙本作「女曰」。
[7]
「答言」:康熙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笑言」,鑄本作「笑曰」。
[8]
「把臂」:但本、圖本作「把袂」。「於是」:青本作「遂」。
[9]
「早世」: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早逝」。
[10]
「爲報」:康熙本作「爲執」。
[11]
諮:〖何註〗同咨。《詩·小雅》:「周爰諮諏。」
[12]
二十四卷本「訪」下有「之」字,「重九」作「重陽」。
[13]
「懸思」:二十四卷本作「懸想」。
[14]
「果來」:二十四卷本作「果來耳」。
[15]
異史本「冀」作「異」。二十四卷本「泣」作「亦泣」,「造」上有「恐」字。
[16]
「姊妹」:黄本作「姐妹」。
[17]
康熙本無「閨中有良友」五字。「早白」:鑄本作「早言」。
[18]
康熙本、二十四卷本、異史本、鑄本「三娘」下有「曰」字。
[19]
羞暈滿頰:〖何註〗羞而頰赤也。暈,如海棠暈之暈,東坡所謂紅潮登頰也。
[20]
「匆皇奔入」:鑄本「匆忙奔入」,青本、黄本作「忽倉皇奔入」。
[21]
更衣:〖何註〗如厠也。《傷寒論》:「三日不更衣。」〖吕註〗《史記·魏其武安侯列傳》:「坐乃起更衣。」註:「凡久坐者,皆起更衣,以寒暖或變也。」○按:此「更衣」,如《隋書》陳夫人旦出更衣,謂如厠也。
[22]
「以梯」: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一梯」。
[23]
「垣」:鑄本作「牆」。
[24]
「伏牀」:鑄本作「扶牀」。「惋」:二十四卷本作「泣」。
[25]
「封曰」:異史本作「對曰」。「思之」:黄本、青本作「思」。
[26]
「眠熟」:二十四卷本作「熟眠」。
[27]
「娘子」:二十四卷本作「小姐」。但本、圖本作「妹子」。「地」:康熙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第」。
[28]
「封曰」:二十四卷本作「封又曰」。
[29]
「俟」:二十四卷本作「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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