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校对)第11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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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二十四卷本作「術」。
[8]
攘：〖何註〗有因而盗也。
[9]
「法内史」：康熙本、異史本、鑄本作「内史」。「四十餘」：二十四卷本作「四十」。
柳氏子
膠州柳西川，法内史[1]之主計僕也。年四十餘生一子[2]，溺愛甚至[3]，縱任之，惟恐拂。既長，蕩侈逾檢，翁囊積爲空。無何子病。翁故蓄善騾。子曰：「騾肥可啖，殺啖我，我病可愈。」柳謀殺蹇劣者。子聞之，即大怒駡，疾益甚[4]。柳懼，殺騾以進。子乃喜[5]，然嘗一臠[6]便棄去，〔但評〕殺肥騾衹嘗一臠便棄去，見之者或以爲其父之溺愛，或以爲其子之暴殄，豈知其爲償債、索債者耶。伊古以來，如爲孺子牛而折其齒之類，可以例推。疾卒不减，尋斃。柳悼嘆欲死[7]。後三四年，村人以香社登岱。至山半，見一人乘騾駛行而來[8]，怪似柳子。比至果是。下騾遍揖，各道寒喧。村人共駭，亦不敢詰其死，但問：「在此何作？」答云：「亦無甚事，東西奔馳而已。」便問逆旅主人姓名，衆具告之，柳子拱手曰：「適有小故，不暇叙間闊。明日當相謁。」上騾遂去。衆既歸寓，亦謂其未必即來。厭旦伺之[9]，子果至，繫騾厩柱，趨進笑言。衆謂[10]：「尊大人日切思慕，何不一歸省侍[11]？」子訝問：「言者何人？」衆以柳對。子神色俱變，久之曰：「彼既見思，請歸傳語：我於四月七日，在此相候。」言訖别去。衆歸，以情致翁。翁大哭，如期而往。自以其故告主人[12]，主人止之曰：「曩見公子神情冷落，似未必有嘉意。以我卜也[13][14]，殆不可見。」〔但評〕不是主人精細，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柳涕泣不信[15]，主人曰：「我非阻君，神鬼無常，恐遭不善[16]。〔馮評〕酆都天子殿柱聯云：「恩仇成父子，緣怨結夫妻。」可作此篇註脚。如必欲見，請伏櫝中，待其來，察其詞色[17]，可見則出。」〔何評〕主人智。柳如其言。既而子果至[18]，問：「柳某來否？」主人答云[19]：「無。」子盛氣駡曰：「老畜産那便不來！」主人驚曰：「何駡父？」答曰：「彼是我何父！初與義爲客侣[20]，不圖包藏禍心，隱我血貲，悍不還。今願得而甘心[21][22]，何父之有！」言已出門，曰：「便宜他！」〔但評〕曰「柳某」，曰「畜産，」曰「彼是我何父」，曰「願得而甘心」，曰「便宜他」，中間夾以數「子」字，讀之令人毛髮俱竪。柳在櫝中歷歷聞之，汗流接踵[23][24]，不敢出氣，主人呼之，乃出[25]，狼狽而歸。
異史氏曰：「暴得多金，何如其樂？所難堪者償耳。蕩費殆盡，尚不忘於夜臺，怨毒之於人甚矣哉[26]！」
〔何評〕報固多端，乃必爲之子，殆不可解。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康熙本、青本、黄本、二十四卷本、鑄本、異史本）
[1]
法内史：〖吕註〗名若真，字漢儒，號黄石。順治乙酉，以五經特賜中式，授中書舍人。丙戌進士，授編修。歷官江南安徽布政使。○《類書纂要》翰苑太史註：「漢武帝置，位在丞相之上。一曰内翰，一曰内史。又曰神仙官。」
[2]
「溺」：但本、圖本作「惜」。
[3]
「甚」：二十四卷本作「劇」。
[4]
「子乃喜」：二十四卷本作「乃喜」。
[5]
鑄本「斃」作「死」，「死」作「絶」。康熙本無「柳悼嘆欲死」。
[6]
嘗臠：〖吕註〗《魏書·崔浩傳》：「嘗肉一臠，識鑊中之味。」
[7]
「駛行」：二十四卷本作「行駛」。
[8]
「厭旦伺之」：青本、黄本作「明旦俟之」，二十四卷本作「晏旦俟之」。
[9]
「衆謂」：鑄本作「衆曰」。
[10]
「省待」：二十四卷本作「省視」。
[11]
「以其故」：二十四卷本作「以故」。
[12]
「卜也」：康熙本、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卜之」。
[13]
以我卜也：〖何註〗《左傳·宣十二年》：「以我卜也，鄭不可從。」
[14]
「柳涕」：鑄本作「柳啼」。
[15]
「不善」：二十四卷本作「不吉」。
[16]
「待其來」：異史本、鑄本無此三字。
[17]
「果至」：鑄本作「來」，異史本無此二字。
[18]
「主人答云」：鑄本作「主人曰」，青本、黄本無「主人」二字。
[19]
「與義」：青本、黄本作「與結義」；「義」，二十四卷本作「伊」。
[20]
「甘心」：二十四卷本作「甘心焉」。
[21]
甘心：〖吕註〗《左傳·莊九年》：「管召仇也，請受而甘心焉。」註：「甘心，言欲快意戮殺也。」
[22]
「在櫝中」：手稿本、康熙本、二十四卷本作「在櫝」，此用鑄本、異史本、青本、黄本。「接」：青本作「浹」。
[23]
汗流接踵：青本作「汗流浹踵」，何註云：「浹踵，浹，子協切，周通也。」《莊子·列禦寇》：「伏地汗流至踵。」楊基《梁園飲酒歌》：「皮焦足胝汗流踵。」
[24]
「乃出」：康熙本、鑄本、異史本作「出」。
[25]
「不忘於」：康熙本作「不忘乎於」。「甚矣哉」：鑄本、異史本作「甚矣」。
[26]
「以」：青本作「已」。
上仙
癸亥三月，與高季文[1]赴稷下，同居逆旅，季文忽病。會高振美亦從念東先生[2]至郡，因謀醫藥。聞袁鱗公言：南郭梁氏家有狐仙，善「長桑之術[3]」，遂共詣之。梁，四十以來女子也[4]，致綏綏有狐意。入其舍，複室中挂紅幕，探幕以窺[5]，壁間懸觀音像；又兩三軸，跨馬操矛，騶從紛沓[6]。北壁下有案：案頭小座，高不盈尺，貼小錦褥，云仙人至則居此。衆焚香列揖。婦擊磬三，口中隱約有詞[7]；祝已，肅客就外榻坐。婦立簾下，理髮支頤與客語，具道仙人靈跡[8]。久之日漸曛，衆恐礙夜難歸，煩再祝請。婦乃擊磬重禱，轉身復立曰：「上仙最愛夜談，他時往往不得遇。昨宵有候試秀才，攜肴酒來與上仙飲[9]；上仙亦出良醖酬諸客，賦詩歡笑。散時，更漏向盡矣。」言未已聞室中細細繁響[10]，如蝙蝠飛鳴。方凝聽間，忽案上若墮巨石，聲甚厲，婦轉身曰：「幾驚怖煞人！」便聞案上作嘆咤聲，似一健叟[11]。婦以蕉扇隔小座。座上大言曰：「有緣哉！有緣哉[12]！」抗聲讓座，又似拱手爲禮。已而問客：「何所諭教？」高振美遵念東先生意，問：「見菩薩否？」答云[13]：「南海是我熟徑，如何不見！」又[14]：「閻羅亦更代否？」曰：「與陽世等耳[15]。」「閻羅何姓？」曰：「姓曹。」已乃爲季文求藥。曰：「歸當夜祀茶水，我於大士處討藥奉贈，何恙不已。」衆各有問，悉爲剖决，乃辭而歸。過宿，季文少愈。余與振美治裝先歸，遂不暇造訪矣。
〔何評〕凡事未了。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康熙本、異史本、青本、黄本、鑄本、二十四卷本）
[1]
高季文：〖吕註〗名之駮，康熙丁丑拔貢生，授茌平縣教諭，未任卒。
[2]
念東先生：〖吕註〗名珩，字葱佩，淄川人。明崇禎己卯舉人，癸未進士。本朝官吏部侍郎；左遷，再起爲刑部侍郎。奉命祭告南嶽，窮瀟湘山水之奇，至紫霞洞而返，故又號紫霞道人。著有《棲雲閣詩集》行世。
[3]
長桑之術：〖吕註〗見《劉海石》「越人」註。
[4]
「以窺」：鑄本作「一窺」。
[5]
「紛沓」：二十四卷本作「甚沓」。
[6]
「口中」：二十四卷本作「口」。
[7]
「簾下」：青本、黄本作「簾外」。康熙本無「仙人」。
[8]
「肴酒」：異史本、鑄本作「酒肴」。
[9]
「細細」：鑄本作「悉細」。
[10]
「婦轉」：康熙本作「轉婦」。「似一」：青本、黄本作「似」。
[11]
「有緣哉，有緣哉」：青本、黄本作「有緣哉」。
[12]
「答云」：二十四卷本作「答曰」。
[13]
「又」：鑄本無此字，二十四卷本、異史本作「又問」。
[14]
「等耳」：黄本、二十四卷本此下有「問」字。康熙本無「耳」字。
[15]
「曰歸」：鑄本作「歸」。
侯静山[1]
高少宰念東先生云：「崇禎間，有猴仙號静山[2]，託神於河間之叟，與人談詩文、决休咎，娓娓[3]不倦。以肴核置案上，啖飲狼籍，但不能見之耳。」時先生祖寢疾，或致書云：「侯静山，百年人也，不可不晤。」遂以僕馬往招叟。叟至經日，仙猶未來，焚香祠之[4]。忽聞屋上大聲嘆贊曰[5]：「好人家！」衆驚顧。俄檐間又言之[6]。叟起曰：「大仙至矣。」羣從叟岸幘[7]出迎，又聞作拱致聲。既入室，遂大笑縱談。時少宰兄弟尚諸生，方入闈歸。仙言：「二公闈卷亦佳，但經不熟，再須勤勉，雲路亦不遠矣。」二公敬問祖病，曰：「生死事大，其理難明。」因共知其不祥。無何，太先生謝世。
舊有猴人[8]，弄猴於村。猴斷鎖而逸，不可追，入山中。數十年，人猶見之。其走飄忽，見人則竄。後漸入村中，竊食果餌[9]，人皆莫之見。一日，爲村人所睹，逐諸野，射而殺之。而猴之鬼竟不自知其死也，但覺身輕如葉，一息百里。遂往依河間叟，曰：「汝能奉我，我爲汝致富。」因自號静山云。
附記
長沙有猴，頸繫金鏈，嘗往來士大夫家。見之者必有慶幸之事。予之果，亦食。不知其何來，亦不知其何往也。有九旬餘老人言：「幼時猶見其鏈上有牌，有前明藩邸識記。」想亦仙矣[10]。
（原載《〈聊齋志異〉新評》）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康熙本、異史本、鑄本、二十四卷本、青本、黄本）
[1]
「侯静山」：鑄本、異史本題作「猴静山」。（下同）
[2]
鑄本、異史本無「仙」字。
[3]
娓娓：〖何註〗娓音尾，美也，順也。△按：娓娓，不倦貌。
[4]
「祠」：二十四卷本作「俟」。
[5]
「嘆贊」：二十四卷本作「贊嘆」。「又言之」：黄本作「又聞之」。
[6]
黄本「舊」上有「聞」字。
[7]
岸幘：〖吕註〗《世説》：「謝奕在桓温座，岸幘嘯咏。」註：「露額曰岸。」〖何註〗露額曰「岸」，《後漢書·馬援傳》：「帝岸幘見援。」按：岸幘，爲不戒備也，此謂整肅也。
[8]
「餌」：二十四卷本作「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