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校对)第14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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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異史本、鑄本作「也」。
[34]
「進之」:康熙本作「進」,今據四參校本補。
[35]
「數等」:二十四卷本作「數種」。
[36]
「佳茶」:青本作「佳茗」。「而貴官殊無一語」:鑄本作「貴官默然」。
[37]
「又出最上一等,細細烹煎而後進之」:鑄本作「又以最上一等烹而進之」。
[38]
鑄本「猶」作「並」,「急」上有「僧」字。
[39]
二十四卷本「贈」上無「之」字。以上二則,亦見于七四四九號青本,文後有荷邨識語:「右二則以其類笑柄,删除後同人以爲可存,遂續添此頁。荷邨識。」其位置居初刻本第十二與第十三頁之間,版心標「又十二」。
聶政
懷慶潞王有昏德,時行民間,窺見好女子,輒奪之[1]。有王生妻,爲王所睹,遣輿馬直入其第。女子號泣不伏,强舁而出。王亡去[2],隱身聶政之墓,冀妻經此過[3],得一遥訣。無何妻至,望見夫[4],大哭投地。王惻動心懷,不覺失聲。從人知其王生,執之,將加搒掠,忽墓中一丈夫出,手握白刃,氣象威猛[5],〔馮評〕突然現身,如天外飛來,風雲變色,令觀者拍案稱快。厲聲曰:「我聶政也。良家子豈容强占!念汝輩非所自由[6],姑且宥恕。寄語無道主[7]:若不改行,不日將决其首[8]!」〔但評〕如聞其聲,如見其人。處置精當,非徒剛猛而鶻突者。○凛凛有生氣。至其完璧歸趙,不戮一人,鷹犬喪威,荒淫奪魄。昔年之義俠,此日之閻摩。衆大駭,棄車而走。丈夫亦入墓中而没。夫妻叩墓歸,猶懼王命復臨,過十餘日,竟無消息,心始安。王自此淫威[9]亦少殺云[10]。
異史氏曰:「余讀刺客傳,而獨服膺於軹深井里[11]也:其鋭身而報知己[12],有豫之義[13];白晝而屠卿相,有鱄之勇[14];皮面自刑,不累骨肉[15],有曹之智[16]。至於荆軻,力不足以謀無道秦,遂使絶裾而去[17][18],自取滅亡。輕借樊將軍之頭,何日可能還也?此千古之所恨,而聶政之所嗤者矣。聞之野史:其墳見掘於羊、左之鬼[19][20]。果爾,則生不成名,死猶喪義,其視聶之抱義憤而懲荒淫者,爲人之賢不肖何如哉[21]!噫!聶之賢,於此益信。」
〔何評〕任俠所爲,每不軌於中道。聶政此舉,庶今奮於義者。死爲鬼雄,又何愧焉。
【校記】(底本:康熙本
參校本:青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鑄本)
[1]
「窺見好女子」:鑄本「見」作「有」,青本無「好」字。
[2]
「其第」:鑄本作「其家」。二十四卷本「王亡」作「生亡」,並青本「泣」作「涕」。
[3]
「經此過」:青本作「經過此」,鑄本作「經過」。
[4]
「見夫」:二十四卷本作「見丈夫」。
[5]
「氣象」:青本作「氣甚」。
[6]
鑄本「容」作「可」,「非所」作「不能」。
[7]
「無道主」:鑄本作「無道王」。
[8]
「决」:鑄本作「抉」。
[9]
淫威:〖吕註〗《詩·周頌》:「既有淫威。」傳:「淫,大也。」
[10]
「竟無」:二十四卷本作「竟絶」。「此」:鑄本作「是」。
[11]
軹深井里:〖何註〗《國策》:「軹深井里聶政,勇敢士也。軹深井里,里名也。」〖吕註〗《史記·刺客列傳》:「聶政者,軹深井里人也。殺人避仇,與母姊如齊,以屠爲事。久之,濮陽嚴仲子事韓哀侯,與韓相俠累有郤,嚴仲子恐誅,亡去,求人可以報俠累者,至齊,齊人或言,聶政,勇敢士也。嚴仲子至門,具酒自觴聶政母前,奉黄金百鎰前爲聶政母壽。聶政驚怪其厚,固謝。嚴仲子因爲聶政言曰:『臣有仇而行遊諸侯衆矣。然至齊,竊聞足下義甚高,故進百金者,將用爲大人粗糲之費,得以交足下之歡,豈敢以有求望耶?』聶政曰:『老母在,政身未敢以許人也。」嚴仲子固讓,聶政竟不肯授也。然嚴仲子卒備賓主之禮而去。久之,聶政母死。既已葬,除服,聶政遂西至濮陽見嚴仲子曰:『前日所以不許仲子者,徒以親在;今不幸而母以天年終。仲子所欲報仇者爲誰,請得從事焉。』嚴仲子曰:『臣之仇,韓相俠累,又韓君之季父也。宗族盛多,居處兵衛甚設。臣欲使人刺之,衆終莫能就。今足下幸而不棄,請益其車騎壯士,可爲足下輔翼者。』聶政曰:『韓之與衛,相去中間不甚遠。多人不能無生得失,生得失,則語洩,語洩,是韓舉國而與仲子爲仇,豈不殆哉!」遂謝車騎人徒,獨行仗劍至韓。韓相俠累方坐府上,持兵戟而侍衛者甚衆。聶政直入,上階刺殺俠累。因自皮面决眼,自屠出腸,遂以死。韓取聶政尸暴於市,購問莫知誰子。政姊嫈聞人有刺殺韓相者,賊不得。乃於邑曰:『其是吾弟與?”立起如韓之市,而死者果政也。伏尸哭極哀,曰:『是軹深井里所謂聶政者也。今乃以妾尚在之故,重自刑以絶從。妾其奈何畏殁身之誅,終滅賢弟之名!』乃大呼天者三,卒於邑悲哀而死政之傍。」
[12]
「報知己」:康熙本無「知」字,今據四參校本補。鑄本「己」下有「也」字。
[13]
豫之義:〖何註〗豫讓欲刺趙襄子以報智伯事。〖吕註〗見《商三官》「豫讓」註。
[14]
鱄之勇:〖何註〗鱄諸置劍魚腹刺吴王。〖吕註〗《史記·刺客列傳》:「鱄諸者,吴堂邑人也。伍子胥之亡楚而如吴也,知鱄諸之能,乃進於公子光。光伏甲士於窟室中,而具酒請王僚。酒既酣,光佯爲足疾之窟室中,使鱄諸置匕首魚炙之腹中而進之。既至王前,鱄諸擘魚,因以匕首刺王僚,王僚立死。」
[15]
「屠」:青本作「殺」。「皮面」:二十四卷本作「面皮」。「骨肉」:異史本作「骨面」。
[16]
曹之智:〖何註〗《史記》:「曹沫以勇力事魯莊公,執匕首劫齊桓公於明壇,盡反魯之侵地。」沫音劌。〖吕註〗《史記·刺客列傳》:「曹沫者,魯人也。以勇力事魯莊公。與齊戰,三敗北。魯莊公懼,乃獻遂邑之地以和。齊桓公許與魯會於柯而盟。曹沫執匕首劫桓公,桓公左右莫敢動,而問曰:『子將何欲?』沫曰:『大国侵魯,亦已甚矣。今魯城壞,即壓齊境,君其圖之。』桓公乃許盡歸魯之侵地。曹沫投其匕首,北面就群臣之位,顔色不變,辭令如故。」
[17]
絶裾而去:〖吕註〗《晉書·温嶠傳》:「嶠爲劉琨右司馬。琨誠繫王室,謂嶠曰:『吾欲使卿延譽江南,奉表勸進。”嶠母崔氏固止之。嶠絶裾而去。」
[18]
「而去」:康熙本作「而居」,今據四參校本改。
[19]
「其墳」句:〖吕註〗《關中流寓志》:「西羌左伯桃聞楚元王賢,與羊角哀往歸之。道經梁山,遇雪,度不能俱生,乃並衣與角哀,伯桃入樹死。角哀至楚爲中大夫,王備禮葬伯桃。角哀歸,夜夢見伯桃言墳地與荆軻墓相近,計欲相讎。必束草爲人,手執器械,焚於墓前。角哀從之。夜復見伯桃來,言曰:『所焚之人,不得其用。荆軻凶暴,又有高漸離爲助,不久尸出墓矣。』角哀遂自刎而死。鄉老葬於伯桃墓前。至夜,風雨大作,雷電交加,戰鬥之聲聞數十里。天明視之,荆軻墓開,白骨散於墓前。」
[20]
「墳」:二十四卷本作「墓」。
[21]
青本無「哉」字。
冷生
平城冷生者[1],少最鈍,年二十餘未能通一經。後忽有狐來[2],與之燕處。每聞其終夜語,即兄弟詰之,亦不肯洩一字[3]。如是多日,忽得狂易病:每爲文時得題[4],則閉門枯坐,少時譁然大笑。往窺之[5],則手不停草,而一藝成矣。〔馮評〕得意疾書,文人樂事,其笑也宜。既而脱稿[6],文思精妙[7]。是年入泮,明年食餼。每逢場作笑[8],響徹堂壁,由此「笑生」之名大噪。幸學使退休不聞。後值某學使規矩嚴肅,終日危坐堂上;忽聞笑聲,怒執之,將以加責。執事官代白其顛,學使怒稍息,釋之而黜其名。〔但評〕規矩方肅,忽聞笑聲,怒之宜矣。執事代白其顛。則何妨閲其文而叩其故。文果精妙,即譁然與之大笑,奚不可者?此學使未免迂拘,未免託大。〔馮評〕學使場規自宜嚴肅,然怒其笑,何不觀其文?文謬黜之,猶可説也,其文甚佳,因一笑黜之,此戴面具以嚇人者耳,主司愛才,豈忍出此?如此宗匠,無乃瞶瞶?從此佯狂[9]詩酒。著有《顛草》四卷,超拔可誦。
異史氏曰:「閉門一笑,與佛家頓悟時何殊間哉[10]!大笑成文,亦一快事,何至以此褫革?如此主司,寧非悠悠!」
【何評】岑令屺徽,邑九江人。嘗陷身賊中,爲其記室,後脱身逃歸,每爲文,默坐不一語:移時,起擲一飛脚而文成矣。此與冷生之笑可並傳。岑有詩集。歸愚《别裁》、鈕玉樵《觚賸》並録之。
昔學師孫景夏先生往訪友人[11],至其窗外,不聞人語,但聞笑聲嗤然,頃刻數作。意其與人戲耳。人視,則居之獨也。怪之,始大笑曰:「適無事,默温笑談耳[12]。」
邑宫生者[13],家畜一驢,性蹇劣。每途中逢徒行之客,拱手謝曰:「適忙遽,不遑下騎,勿罪!」言未已,驢已蹶然伏道上[14]。屢試不爽。宫大慚恨,因與妻謀,使偽作客;己乃跨驢而周於庭[15],向妻拱手作遇客語。驢果伏,便以利錐毒刺之。適有友人相訪,方欲款關,聞宫言於内曰:「不遑下騎[16],勿罪!」少頃,又言之。中大怪異,叩扉問其故[17],以實告,相與捧腹[18]。此二則,可附冷生之笑以傳矣[19]。
【校記】(底本:康熙本
參校本:青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鑄本)
[1]
鑄本、青本無「者」字。
[2]
「後忽」:鑄本作「忽」。
[3]
「洩一字」:異史本、鑄本作「洩」。
[4]
「得」:康熙本作「若」,「每爲文時得題」:鑄本作「每得題爲文」。
[5]
「往窺之」:鑄本作「窺之」。
[6]
脱稿:〖何註〗稿同稾,文草也。《史記·屈原傳》:「屬草稾未定。」又《前漢書·孔光傳》:「輒削草稾。」註:「言已繕書,輒削壞其草也。」
[7]
「既而脱稿文」:鑄本作「脱稿文文」。
[8]
逢場作笑:〖何註〗鄧隱峰云:「竿木隨身,逢場作戲。」
[9]
佯狂:〖何註〗佯狂,佯音羊。倘佯,戲蕩也。韓愈《送李愿歸盤谷序》:「終吾生以倘佯。」《史記·宋微子世家》:「箕子乃被髮佯狂而爲奴。」△按:佯狂,假裝精神失常。
[10]
「殊間」:青本無「間」字。
[11]
「昔學師孫景夏先生」:鑄本作「學師孫景夏」。
[12]
「默温」:鑄本、異史本作「默熟」,二十四卷本作「殆默温」。
[13]
「邑宫生者」:鑄本「邑」上空一字,無「者」字。
[14]
上三十一字:鑄本作「每途中逢徒步客,拱手謝曰:『適忙,不遑下騎』’,二十四卷本「徒」作「獨」。「騎」,青本作「驢」。「蹶然」:康熙本作「蹶」,今據四參校本補。
[15]
「己乃」:青本、二十四卷本作「自乃」,鑄本無「而」字。
[16]
「下騎」:青本作「下驢」。
[17]
此上十字:青本「中大」作「因大」,鑄本「中大」作「心大」,無「而」字。
[18]
捧腹:〖吕註〗《史記·日者列傳》:「司馬季主卜於長安東市,宋忠、賈誼曰:『先生今何居之卑?何行之污?』司馬季主捧腹大笑。」
[19]
「以傳」:鑄本作「並傳」。
狐懲淫
某生者,購新第[1],常患狐,凡一切服物[2],多爲所毁,又時以塵土置湯餌中[3]。一日,有友過訪,值生他適[4],至暮不歸。生妻備饌具供客[5],已而偕婢啜食餘餌。生素不羈,好蓄媚藥,不知何時狐以藥置粥中。婦食之,覺有腦麝氣,問婢,婢答不知[6];食訖覺慾焰上熾,不可暫忍;强自按抑[7],燥渴愈急。籌思家中無可奔者,獨有客在[8],遂往叩齋。〔但評〕於斯時也,某生殆哉岌岌乎!佻脱不羈,好蓄房中藥者聽之。客問其誰,實告之,問何作,不答。客謝曰:「我與若夫道義交,不敢爲此獸行。」婦尚流連,客叱駡曰[9]:「某兄文章品行,被汝喪盡矣!」隔窗唾之。婦大慚,乃退,因自念:我何爲若此?忽憶碗中香,得毋媚藥耶[10]?撿包中藥,果狼藉滿案[11],盎琖中皆是也。稔知冷水可解,因就飲之。頃刻心下清醒,愧恥無以自容。輾轉既久,更漏已殘,愈恐天曉無以見人[12],乃解帶自經。婢覺,救之,氣已漸絶,辰後始有微息。客夜間已遯。生晡後方歸,見妻卧,問之,不言[13],但含清涕。婢以狀告。大驚,苦詰之。妻遣婢去,始以實陳[14]。生嘆曰:「此我之淫報也,〔但評〕當頭棒喝,回首是岸。彼知改矣,狐遂絶矣。於卿何尤?幸有良友。不然,何以爲人!」遂從此痛飭往行[15],狐亦遂絶。
異史氏曰:「居家者相戒勿蓄砒鴆,從無有相戒不蓄媚藥者[16],〔馮評〕蜀士多不解媚藥何物,先生言從無有戒不蓄者,則北方可知矣。
亦猶之人畏兵刃而狎牀笫也[17]。寧知其毒有甚於砒鴆者哉!顧蓄之不過以媚内耳,乃至見嫉於鬼神;况人之縱淫,有過於蓄藥者乎?」
〔何評〕媚藥甚於鴆,真爲有識者之言。
某生赴試,自郡中歸,日已暮[18],攜有蓮實菱藕,入室,並置几上[19]。又有藤津偽器一事,水浸盎中;諸鄰人以其新歸[20],攜酒登堂,生倉卒置牀下而出。令内子經營供饌,與客薄飲。飲已入内,急燭牀下,盎水已空。問婦,婦曰:「適與菱藕並出供客,何尚尋也?」生回憶肴中有黑條雜錯[21],舉座不知何物,乃失笑曰:「癡婆子,此何物事,可供客耶?」婦亦疑曰:「我方怨子不言烹法[22],其狀可醜,又不知何名,衹得糊塗臠切耳。」生乃告之,相與大笑。〔馮評〕老子云:「不笑不足以言道。」今某生貴矣,相狎者猶以爲戲。
【校記】(底本:康熙本
參校本:青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鑄本)
[1]
「某生者」:鑄本作「某生」。
[2]
「凡一切」:鑄本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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