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校对)第146部分在线阅读

[46]
狡兔三窟：〖何註〗《戰國策》：馮驩謂孟嘗君曰：「狡兔有三窟。」
[47]
「俯」：趙抄本作「俯首」。
[48]
「爲笑」：鑄本作「笑」。
[49]
無可蹈瑕：〖何註〗言無瑕疵之可乘也。
[50]
反唇：〖何註〗《漢書·賈誼傳》：「婦姑不相悦，則反唇而相稽。」稽，計較也。
[51]
「夫妻小有反唇」：鑄本作「夫婦少有反唇」。
[52]
「長跪」：青本作「長跽」。
[53]
「柴怒」：青本無「怒」字。
[54]
「扑」：鑄本、趙抄本作「朴」。「由此」：鑄本作「由是」。
[55]
「不聽」：鑄本作「其聽」。
[56]
「撻婢媪」：趙抄本「撻」作「打」，青本無「媪」字。
[57]
鑄本「亦稍安」作「不稍安」，「狡黠」作「姣點」。
[58]
「尤苦」：趙抄本作「尤甚」。
[59]
直宿：〖吕註〗《史記·項羽本紀》：「直夜潰圍。」註：「直讀值，當也。」
[60]
「何作」：青本作「何作姦」。
[61]
「利刃焉」：康熙本作「利刃也」，今據諸參校本改。
[62]
「所聞」：青本作「聽聞」，二十四卷本作「聞知」。
[63]
烙：〖何註〗音洛，燒灼也。《史記·殷本紀》：「紂有炮烙之法。」
[64]
鑄本「以爲」作「爲」，「盡哭」作「皆哭」。
[65]
「火盆」：趙抄本、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火坑」。「蹈之」：二十四卷本作「蹈之者」。
[66]
「命薄」：鑄本作「薄命」。
[67]
「填」：康熙本作「嗔」，今據諸參校本改。
[68]
「喜曰」：青本「喜」上有「若」字。
[69]
「一如……共事」：共二十七字，鑄本無。
[70]
病逆：〖何註〗嘔逆也。
[71]
趙抄本「金自覺」作「自覺」，「疑其」作「疑女」。
[72]
「躬自紀理」：鑄本作「躬理」。
[73]
「家中」：鑄本作「家」。「米鹽」：青本作「鹽米」。
[74]
華陀：〖吕註〗《後漢書》：「華陀字元化，著《青囊經》。」
[75]
「如何」：青本作「何如」。
[76]
「雖家政」：鑄本、趙抄本作「惟家政」。「雖」音「惟」，義同。
[77]
「連肩」：鑄本作「連臂」，二十四卷本作「連坐」。
[78]
「其母」：鑄本作「老母」。
[79]
痗：〖何註〗音昧。謝惠連詩：「積憤成疢痗。」
[80]
「心痗」：鑄本、異史本、趙抄本作「痗」。
[81]
「急市」：鑄本作「急取」。「比至」：鑄本作「此至」。
[82]
「畫」：異史本作「晝」。「太苦」：諸參校本作「大苦」。
[83]
鑄本「至此」作「如此」，並趙抄本「撻」作「打」。
[84]
「根除」：青本作「除根」。
[85]
「倍苦」：青本作「倍切」。
[86]
「疑曰」：鑄本、趙抄本、異史本作「疑」。
[87]
「施」：鑄本、趙抄本作「施用」。
[88]
「一十九」青本作「十九」。「大笑」：鑄本、趙抄本、二十四卷本作「笑」。
[89]
「其天性」：青本作「天性」。
[90]
「之萌」：青本作「萌」。
[91]
傎：〖何註〗同顛。〖吕註〗《穀梁傳·僖二十八年》：「以爲晉文公之行事爲已傎矣。」○《集韻》：「傎音顛，倒也。」
[92]
「屨」：異史本作「履」。
[93]
郎罷：〖吕註〗《青箱雜記》：「閩人呼子曰囝，呼父曰郎罷。」顧况詩：「囝别郎罷，心摧血下。」又「兒餒嗔郎罷」。《正韻箋·禡韻·罷》註：「郎罷，言郎罷而始爲父也。」
鞏仙
鞏道人，無名字，亦不知何里人，嘗求見魯王。閽人不爲通，有中貴人出，揖求之。中貴見其鄙陋，逐去之；已而復來，中貴怒，且逐且撲。至無人處，道人笑出黄金百兩[1]，煩逐者覆中貴：「爲言我亦不要見王，但聞後苑花木樓臺，極人間佳勝[2]，若能導我一遊，生平足矣[3]。」又以白金賂逐者。其人喜，反命。中貴亦喜，〔馮評〕見銀不喜者幾人？遠村曰：「我則然矣，非不喜也，不知所以可喜也。」引道人自後宰門入[4]，〔但評〕侯門似海，欲見無由。難之者必曰：「除非是神仙來。」乃仙亦須門包而後得入，斯無可奈何矣。諸景俱歷，又從登樓上。中貴方憑窗，道人一推，但覺身墮樓外，有細葛綳腰，懸於空際；下視，則高深暈目，葛隱隱作斷聲。懼極，大號。無何，數監至，駭極[5]；見其去地絶遠，登樓共視，則葛端繫欞上[6]；欲解援之，則葛細不堪用力。遍索道人，已杳矣。束手無計，奏知魯王。王詣視[7]，大奇之，命樓下藉茅鋪絮，將因而斷之。甫畢，葛崩然自絶[8]，去地乃不咫耳。相與失笑。王命訪道士所在。聞館於尚秀才家[9]，往問之則出遊未復，既遇於途，遂引見王。王賜宴坐，便請作劇，道士曰：「臣草野之夫，無他庸能，既承優寵[10]，敢獻女樂爲大王壽。」〔但評〕以戲劇爲進身之階，至獻女樂以至欲死，而死皆戲耳，衹有袖生一事是真，在達者亦衹作一戲觀。遂探袖中，出美人，置地上。向王稽拜已[11]，道士命扮《瑶池宴》本，祝王萬年。女子弔場[12]數語，道士又出一人，自白「王母[13]」。少間，董雙成、許飛瓊……一切仙姬，次第俱出。末有織女來謁，獻天衣一襲，金彩絢爛，光映一室。王意其偽，索觀之，道士急言：「不可！」王不聽，卒觀之，果無縫之衣[14]，非人工所能製也。道士不樂曰：「臣竭誠以奉大王，暫而假諸天孫[15]，今爲濁氣所染，何以還故主乎？」王又意歌者必皆仙姬[16]，思欲留其一二；細視之，則皆宫中樂伎耳。轉疑此曲，非所夙諳，問之，果茫然不自知。道士以衣置火燒之，然后納諸袖中，再搜之，則已無矣。王於是深重道士，留居府内。道士曰：「野人之性，視宫殿如籓籠，不如秀才家得自由也。」〔但評〕天空地闊，獨往獨來，宫殿籓籠，那堪拘束。每至中夜[17]，必還其所；時而堅留，亦遂宿止[18]。輒於筵間顛倒四時花木爲戲。王問曰：「聞仙人亦不能忘情，果否？」對曰：「或仙人然耳，〔但評〕仙人固非無情，亦非不能忘情；惟能忘情，所以能爲不能忘情之事。故對俗人言，止曰「或仙人然耳。」如果不能忘情而亦仙，則何處非仙？臣非仙人，故心如枯木矣。」〔馮評〕語妙。一夜宿府中，王遣少妓往試之[19]。入其室，數呼不應，燭之則瞑坐榻上；摇之，眸一閃即復合[20]，再摇之，齁聲作矣；推之，則隨手而倒[21]，酣卧如雷；彈其額，硬迕[22]指，作鐵釜聲[23]。〔但評〕作「心如枯木」句註解，又是證據。返以白王。王使刺以針[24]，針弗入；推之，重不可摇；加十餘人舉擲牀下，若千斤石墮地者。旦而窺之[25]，仍眠地上。醒而笑曰：「一場惡睡，墜牀不覺耶！」後女子輩每於其坐卧時，按之以爲戲[26]：初按猶軟，再按則鐵石矣。道士舍尚秀才家，恒中夜不歸[27]。尚鎖其户，及旦啟扉，道士已卧室中。初，尚與曲妓惠哥善，矢志嫁娶。惠雅善歌，弦索傾一時。魯王聞其名，召入供奉，遂絶情好，每繫念之，苦無由通[28]。一夕，問道士：「見惠哥否？」答言：「諸姬皆見，但不知其誰何[29]。」尚述其貌，道其年，道士乃憶之。尚求轉寄一語，道士笑曰：「我世外人，不能爲君塞鴻[30]。」尚哀之不已，道士展其袖曰：〔馮評〕亁坤一袖中。「必欲一見，請入此[31]。」尚窺之，中大如屋；伏身入，則光明洞徹，寬若廳堂[32]，几案牀榻，無物不有。居其内，殊無悶苦。道士入府，與王對弈，望惠哥至，陽以袍袖拂塵，惠哥已納袖中，而他人不之睹也。尚方獨坐凝想[33]，忽有美人自簷間墮，視之，惠哥也。兩相驚喜，綢繆臻至。〔但評〕偏是天下極難之事，必世外人成全之，故謂仙人能忘情，而無無情之事。尚曰：「今日奇緣，不可不誌，請與卿聯之[34]。」書壁上曰：「侯門似海久無踪。」惠續云[35]：「誰識蕭郎今又逢[36]。」尚曰：「袖裏乾坤[37]真個大。」惠曰：「離人思婦盡包容。’書甫畢，忽有五人入，角冠[38]，淡紅衣，認之，都與無素，默然不言，捉惠哥去。尚驚駭，不知所由。道士既歸，呼之出，問其情事，隱諱不以盡言。道士微笑，解衣反袂示之。尚審視，隱隱有字跡，細裁如蟣，蓋即所題句也。後十數日，又求一入。前後凡三入，惠哥謂尚曰：「腹中震動，妾甚憂之，常以緊帛束腰際。府中耳目較多，倘一朝臨蓐，何處可容兒啼？煩與鞏仙謀，見妾三叉腰時，便一拯救。」尚諾之。歸見道士，伏地不起。道士曳之曰：「所言，予已了了，但請勿憂。君宗祧賴此一綫，何敢不竭綿薄。但自此不必復入。我所以報君者，原不在情私也[39]。」後數月，道士自外入，笑曰：「攜得公子至矣，可速把襁褓來。」〔但評〕袖裏乾坤，任其往復自由，幾疑世外人專爲離人思婦作合耳。三索得男，宗祧一綫，前此所以賄中貴而求見王者，不可謂非此故也。攜得公子至矣，所藏舊衲留矣，此時而欲死，斯其所以仙也歟？尚妻最賢，年近三十，數胎而存一子；適生女，盈月而殤。聞尚言，驚喜自出。道士探袖出嬰兒，酣然若寐，臍梗[40]猶未斷也[41]。尚妻接抱，始呱呱而泣。道士解衣曰：「産血濺衣，道門最忌[42]，今爲君故，二十年故物，一旦棄之。」尚爲易衣，道士囑曰：「舊物勿棄卻，燒錢許，可療難産，墮死胎。」尚從其言。居之又久，忽告尚曰：「所藏舊衲，當留少許自用，我死後亦勿忘也。」尚謂其言不祥。道士不言而去，入見王曰：「臣欲死。」王驚問之，曰：「此有定數，亦復何言。」〔但評〕「欲死」二字奇絶。惟仙不死，惟仙能死，惟仙可死，惟仙欲死。其言曰：「此有定數，亦復何言。」若爲其真當死而言者，其實未始非真語也。爲秀才延宗祧，至此功成身去，非數而何？王不信，强留之；手談一局，急起，王又止之。請就外舍，從之。道士趨卧，視之已死，王具棺木禮葬之[43]。尚臨哭盡哀，始悟曩言蓋先告之也。遺衲用催産[44]，應如響，求者踵接於門。始猶以污袖與之[45]；既而翦領衿，罔不效。及聞所囑，疑妻必有産厄，斷血布如掌，珍藏之。會魯王有愛妃臨盆[46]，三日不下，醫窮於術。或有以尚生告者[47]，立召入，一劑而産。王大喜，贈白金、綵緞良厚，尚悉辭不受。王問所欲，曰：「臣不敢言。」再請之[48]，頓首曰：「如推天惠[49]，但賜舊妓惠哥足矣。」王召之來，問其年，曰：「妾十八入府，今十四年矣。」王以其齒加長，命遍呼群妓，任尚自擇；尚一無所好。王笑曰：「癡哉書生！十年前訂婚嫁耶？」尚以實對。乃盛備輿馬，仍以所辭綵緞，爲惠哥作妝，送之出。惠所生子，名之秀生——秀者袖也——〔但評〕袖裏乾坤，從袖中黄金百兩來，以此命名，不忘其本。
是時年十一矣。日念仙人之恩，清明則上其墓。有久客川中者，逢道人於途，出書一卷曰：「此府中物，來時倉猝，未暇璧返[50]，煩寄去。」客歸，聞道人已死，不敢達王，尚代奏之。王展視，果道士所借。疑之，發其冢，空棺耳。後尚子少殤，賴秀生承繼，益服鞏之先知云[51]。
異史氏曰：「袖裏乾坤，古人之寓言耳，豈真有之耶？抑何其奇也！中有天地、有日月，可以娶妻生子，而又無催科之苦，人事之煩，則衲中蟣虱[52]，何殊桃源鷄犬哉！設容人常住[53]，老於是鄉可耳[54][55]。」
〔何評〕道士之袖，可謂一芥納須彌矣。「袖裏乾坤大」，信然。
【校記】（底本：康熙本
參校本：青本、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鑄本、趙抄本）
[1]
「撲」：鑄本、趙抄本作「朴」。「百兩」：鑄本作「二百兩」。
[2]
「勝」：青本作「景」。
[3]
「足矣」：二十四卷本作「願足矣」，趙抄本作「之願足矣」。
[4]
「宰」：二十四卷本作「載」。
[5]
「駭極」：二十四卷本作「大駭」。
[6]
「則葛端繫欞」：青本、黄本作「則端繫樓」。
[7]
「知」：鑄本、趙抄本作「之」。「詣視」：青本、黄本作「詣」，趙抄本作「詣之」。
[8]
「甫畢」：二十四卷本作「鋪墊甫畢」。「崩然」：青本、黄本作「綳」。
[9]
「聞館於尚秀才家」：鑄本無「聞」字，康熙本、青本無「家」，今據其他參校本並下文「舍尚秀才家」補。
[10]
「寵」：黄本作「渥」。
[11]
「拜」：黄本、青本作「首」。
[12]
弔場：〖何註〗弔，都歷切，至也。言至場才數語也。△按：弔場爲戲劇術語。古代演戲，當戲至結尾，演員下場時，留人念下場詩；或當某一場而結束時，有某演員以幾句説白，使戲轉入下場。
[13]
「自白」：二十四卷作「自言」。
[14]
無縫之衣：〖何註〗天衣，天上之衣，如《法苑珠林》：「叨利天衣重六銖，炎摩天衣重三銖，皆無縫。」〖吕註〗《靈怪録》：「郭翰暑月卧庭中，仰視空中，見有人冉冉而下．曰：『吾織女也。』徐視其衣，並無縫。翰問之，謂曰：『天衣本非針綫爲也。』」
[15]
天孫：〖何註〗《史記·天官書》：「織女者，天女孫也。」
[16]
鑄本「今爲」作「今則」，「必皆」作「必」。「仙姬」：趙抄本作「天仙」。
[17]
「中夜」：青本作「夜中」。
[18]
「宿止」：趙抄本、青本、黄本作「止宿」。
[19]
「往試」：青本、黄本作「往視」。
[20]
「眸」：鑄本、異史本、趙抄本作「目」。
[21]
「則隨手」：鑄本、異史本作「則遂手」，黄本作「應手」，青本作「則應手」。
[22]
硬迕：〖何註〗指堅硬挺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