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校对)第17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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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能」:鑄本作「能」。二十四卷本「相待」作「待」。
[58]
「美懸念」:鑄本作「美常懸念」。
[59]
二十四卷本「張翁」作「張公」,「霍家」作「霍」。
[60]
「因相猜」:青本、黄本作「因猜」。
[61]
「旅舍」:青本、黄本作「旅店」。
[62]
「女言」:鑄本作「女曰」。
[63]
「内袖」:二十四卷本作「内袖中」。
[64]
二十四卷本「女非」作「女豈」,「者也」作「者耶」。
司文郎
平陽王平子,赴試北闈,賃居報國寺。寺中有餘杭生先在,王以比屋居[1],投刺焉。生不之答。〔但評〕禮尚往來,非爲此輩設者。朝夕遇之,多無狀。〔但評〕此等狂妄之人,今復不少。王怒其狂悖,交往遂絶。一日,有少年遊寺中,白服裙帽,望之傫然[2][3]。近與接談,言語諧妙,心愛敬之,展問邦族,云登州宋姓。因命蒼頭設座,相對噱談。餘杭生適過,共起遜坐,生居然上坐,更不撝挹,〔但評〕通者該上坐。卒然問宋:「爾亦入闈者耶?」〔但評〕通者該如此問人。〔何評〕活畫。答曰[4]:「非也。駑駘之才,無志騰驤[5]久矣。」又問:「何省?」宋告之。生曰:「竟不進取,足知高明。山左、右並無一字通者。」〔但評〕通者該目中無人?○狂悖之行,如見其人;狂悖之語,如聞其聲。宋曰:「北人固少通者,然不通者未必是小生[6];南人固多通者,然通者亦未必是足下。」〔但評〕無一字通者,此論偏通。〔馮評〕語鋒鋭。言已鼓掌,王和之,因而鬨堂。生慚忿,軒眉攘腕而大言曰:「敢當前命題,一校文藝乎?」〔但評〕通者該如此輕躁?宋他顧而哂曰:「有何不敢!」〔但評〕不通者該如此從容。○語極從容、極尖刻。軒眉攘腕者怒不可遏,他顧而哂者行所無事。曰「敢」,曰「有何不敢」,神情一齊繪出。便趣寓所,出經授王[7]。王隨手一翻,指曰:「『闕黨童子將命。』」生起,求筆札,宋曳之曰:「口占可也。〔何評〕奇異。我破已成:『於賓客往來之地,而見一無所知之人焉。』」〔但評〕不通者此破偏通,而且大通。○快人快語,妙思妙舌,狂童不見幾,必至當場出醜。王捧腹大笑,生怒曰:「全不能文,徒事謾駡,何以爲人!」王力爲排難,請另命佳題。又翻曰:「『殷有三仁焉。』」宋立應曰:「三子者不同道,其趨一也。夫一者何也?曰:仁也。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馮評〕此兩破承於他書見之,鶴灘先生故事。生遂不作,起曰:「『其爲人也小有才。』」遂去。〔但評〕狂生宜嗤之曰:爾並不曾作得一字,何得爲通。王以此益重宋,邀入寓室,款言移晷[8],盡出所作質宋。宋流覽絶疾,逾刻已盡百首,曰:「君亦沉深於此道者[9],然命筆時無求必得之念,而尚有冀倖得之心,即此已落下乘[10]。」〔但評〕文章妙諦,全度金針。有求必得之念,則於此道不可問矣。而尚有冀幸得之心者,揣摩之未忘,時而逢迎,時而顧忌,安得不落下乘。佛經有大乘、最上乘。六祖云:「法無三乘,人心自有等差。見聞轉誦是小乘,悟法解義是中乘,依法修行是大乘。萬法盡通,萬行俱備,一塵不染,離居法相,一無所得,名最上乘。」文章一道,亦當思法大乘者,法最上乘者。遂取閲過者一一詮[11]説。王大悦,師事之,使庖人以蔗糖[12]作水角。宋啗而甘之,曰:「生平未解此味,煩異日更一作也。」由此相得甚歡[13]。宋三五日輒一至,王必爲之設水角焉。餘杭生時一遇之,雖不甚傾談,而傲睨之氣頓减。〔但評〕已挫其鋭氣。一日,以窗藝示宋。宋見諸友圈贊已濃,目一過,推置案頭,不作一語;生疑其未閲,復請之,答已覽竟;生又疑其不解,宋曰:「有何難解?但不佳耳!」生曰:「一覽丹黄,何知不佳?」宋便誦其文,如夙讀者,且誦且訾。生跼蹐汗流,不言而去。〔但評〕愧且不遑,夫復何言。移時宋去,生入[14],堅請王作。王拒之,生强搜得,見文多圈點,笑曰:「此大似水角子!」〔但評〕輕薄語却通,且大通。王故樸訥,覥然而已。次日宋至,王具以告。宋怒曰:「我謂『南人不復反矣[15]』,〔但評〕尚未七縱七擒,南人那得不復反。傖楚何敢乃爾!必當有以報之!」王力陳輕薄之戒勸之[16],宋深感佩。既而場後以文示宋,宋頗相許。偶與涉歷殿閣,見一瞽僧坐廊下,設藥賣醫。宋訝曰:「此奇人也!最能知文,不可不一請教。」〔馮評〕大司寇吴省欽督學蜀中,遇士苛。有人析其名姓嘲之曰:「少目何須論文字,欠金不必問功名。」額曰:「口大如天。」此以瞽者評文,真笑倒一切也。因命歸寓取文,遇餘杭生,遂與俱來。王呼師而參之,僧疑其問醫者,便詰症候。王具白請教之意,僧笑曰:「是誰多口?無目何以論文?」王請以耳代目。僧曰:「三作兩千餘言,誰耐久聽[17]!不如焚之,我視以鼻可也。」〔但評〕奇情、奇想。○視文以鼻,是無鼻界,而得無諍三昧者;於道家則爲鼻觀。〔馮評〕東坡曰:「燒筆墨灰飲學者,可治昏惰。」同此詼諧。王從之。每焚一作,僧嗅而頷之曰:「君初法大家,雖未逼真,亦近似矣。我適受之以脾。」問:「可中否?」曰:「亦中得。」餘杭生未深信,先以古大家文燒試之。僧再嗅曰:「妙哉此文!我心受之矣,非歸、胡[18]何解辦此!」生大駭,始焚己作。僧曰:「適領一藝,未窺全豹[19],何忽另易一人來也?」生託言:「朋友之作,止彼一首[20],此乃小生作也。」僧嗅其餘灰,咳逆數聲,曰:「勿再投矣!格格而不能下,强受之以鬲;再焚,則作惡矣。」〔但評〕虐極,快極。○受之以心者上也,受之以脾者次也;至受之以鬲,風斯下矣。學者先由其次以達於上,受之以耳,受之以目,受之以口。耳審之,目認之,口辨之,然后嗅之;嗅之得其真,乃心受之。慎勿妄受以鬲,致終身作惡逆症也。生慚而退。數日榜放,生竟領薦,王下第。宋與王走告僧[21],僧嘆曰:「僕雖盲於目,而不盲於鼻,簾中人並鼻盲矣。」〔但評〕怨而不怒,妙語解頣。俄餘杭生至,意氣發舒,〔但評〕該發舒。曰:「盲和尚,汝亦啖人水角也?〔但評〕此語更通。今竟何如?〔但評〕又竟何如。〔馮評〕昔張畏巖駡試官,旁一道者笑曰:「相公文必不佳。」怪問之。答曰:「言爲心聲,必心平氣和。子滿口詈駡,氣傲心浮,安有佳文?」我輩宜知此意。僧笑曰[22]:「我所論者文耳,不謀與君論命。〔但評〕簾外論文不論命,簾中論命不論文。君試尋諸試官之文,各取一首焚之,我便知孰爲爾師。」生與王並搜之,止得八九人[23]。生曰:「如有舛錯,以何爲罰?」僧憤曰:「剜我盲瞳去!」〔但評〕前該笑,此時該憤矣。生焚之。每一首,都言非是;至第六篇[24],忽向壁大嘔,下氣如雷,衆皆粲然。僧拭目向生曰:「此真汝師也!〔但評〕今竟何如。初不知而驟嗅之,刺於鼻,棘於腹,膀胱所不能容,直自下部出矣!」〔但評〕爲之師者,何以爲人。○向壁大嘔,下氣如雷,刺於鼻,棘於腹,膀胱不能容而自下部出,以此等作家充考試官,無惑乎其以金柈貯狗矢也。語固尖刻,然盲於鼻之人實亦有之。○其文如此,焉得不盲於鼻。生大怒,去,曰:「明日自見,勿悔,勿悔!」越二三日竟不至,〔但評〕明日不至,可羞可羞。視之,已移去矣:乃知即某門生也。〔但評〕某之堂,當顔之曰「逐臭」。宋慰王曰:「凡吾輩讀書人,不當尤人,但當克己。〔但評〕平心静氣,此爲最上乘。〔馮評〕以上毒駡;此卻出以平恕之論。此公非一味尤人者。不尤人則德益弘[25],能克己則學益進。〔但評〕德弘學進,可到。○大行,不加窮居,不損分位,何止爲文。當前踧落[26],固是數之不偶;平心而論,文亦未便登峰[27][28],其由此砥礪[29],天下自有不盲之人。」〔但評〕盲者其變,不盲者其常。○「不當尤人,但當克己」一段,議論最爲持平,習舉子業者當奉爲玉律金科。王肅然起敬。又聞次年再行鄉試,遂不歸,止而受教。宋曰:「都中薪桂米珠[30],勿憂資斧。舍後有窖鏹,可以發用。」即示之處。王謝曰:「昔竇、范貧而能廉[31],今某幸能自給,敢自污乎?」王一日醉眠,僕及庖人竊發之。王忽覺[32],聞舍後有聲,竊出[33],則金堆地上。情見事露,並相慴伏。方訶責間,見有金爵,類多鎸款,審視,皆大父字諱——蓋王祖曾爲南部郎,入都寓此,暴病而卒,金其所遺也[34]——王乃喜,秤得金八百餘兩。明日告宋,且示之爵,欲與瓜分,固辭乃已。以百金往贈瞽僧,僧已去。積數月,敦習益苦。及試,宋曰:「此戰不捷,始真是命矣!」俄以犯規被黜,王尚無言,宋大哭,不能自止[35]。王反慰解之,宋曰:「僕爲造物所忌,困頓至於終身,今又累及良友。其命也夫?其命也夫?」〔但評〕運蹇而至累及朋友,奇闢之談。○困頓至死,而猶累及良朋,文字之厄,遊魂含冤,可嘆。王曰:「萬事固有數在。如先生乃無志進取,非命也。」宋拭淚曰:〔但評〕拭淚而言,先生自道也。故曰:「知我者,其在青林黑塞間乎?」「久欲有言,恐相驚怪:某非生人,乃飄泊之遊魂也。少負才名,不得志於場屋,徉狂至都,冀得知我者,傳諸著作。甲申之年,竟罹於難,歲歲飄蓬,幸相知愛[36]。故極力爲『他山』之攻[37],生平未酬之願,實欲借良朋一快之耳[38]。〔但評〕借人快願,亦無聊之極思。今文字之厄若此,誰復能漠然哉!」王亦感泣,問:「何淹滯?」曰:「去年上帝有命,委宣聖及閻羅王核查劫鬼,上者備諸曹任用,餘者即俾轉輪[39][40]。賤名已録,所未投到者,欲一見飛黄[41]之快耳,今請别矣。」王問:「所考何職?」曰:「梓潼府[42]中缺一司文郎[43],暫令聾僮署篆,〔但評〕幸是暫署,不然無讀書種子矣。文運所以顛倒。萬一倖得此秩[44],當使聖教昌明。」明日,忻忻而至,曰:「願遂矣!宣聖命作《性道論》,〔但評〕司文本諸性道,探原之論。視之色喜[45],謂可司文。閻羅稽簿,欲以『口孽』見棄,宣聖争之,乃得就。〔但評〕可危。某伏謝已,又呼近案下[46],囑云:『今以憐才,拔充清要;宜洗心供職,勿蹈前愆。』此可知冥中重德行,更甚於文學也。〔但評〕瞽僧嗅文,文體釐正;聾僮司文,文運顛倒。不瞽不聾,有才有德,而反身受其厄;以之掌司文之秩,可知聖教昌明,德行更重於文學,先生自責語,即警世語。君必修行未至,但積善勿懈可耳。」〔但評〕窮原竟委,至此不惟不論命,並不論文矣。〔馮評〕雖憤激中多刺譏,然重規叠矩,惕勵之論不少,可云是非不謬於聖人矣。王曰:「果爾,餘杭其德行何在?」曰:「此即不知[47]。要冥司賞罰,皆無少爽。即前日瞽僧亦一鬼也,是前朝名家,以生前抛棄字紙過多[48],罰作瞽。彼自欲醫人疾苦,以贖前愆,故託遊肆耳。」王命置酒,宋曰:「無須。終歲之擾,盡此一刻,再爲我設水角足矣。」〔但評〕不怕狂生笑話。王悲愴不食,坐令自啖。頃刻已過三盛,捧腹曰:「此餐可飽三日,吾以志君德耳。向所食,都在舍後,已生菌[49]矣[50]。藏作藥餌,可益兒慧。」王問後會,曰:「既有官責,當引嫌也。」又問:「梓潼祠中,一相酹祝[51],可能達否?」曰:「此都無益。九天甚遠,但潔身力行,自有地司牒報[52],則某必與知之。」言已作别而没。王視舍後,果生紫菌,採而藏之。旁有新土墳起,則水角宛然在焉。王歸,彌自刻厲。一夜,夢宋輿蓋而至,曰:「君向以小忿誤殺一婢,削去禄籍;今篤行,已折除矣。〔但評〕可見非人累我,亦非文章憎命。然命薄不足任仕進也[53]。」是年捷於鄉,明年,春闈又勝[54],遂不復仕。生二子,其一絶鈍,啖以菌,遂大慧。後以故詣金陵,遇餘杭生於旅次,極道契闊,深自降抑,〔但評〕舉人見進士,自然該降抑。然鬢毛斑[55]矣。〔但評〕今竟何如。○曾幾何時,而居然上坐者鬢毛斑矣。然則餘杭生亦以老無能爲,而始深自降抑耳,究非從學問中得來之謙德也。
異史氏曰:「餘杭生公然自詡,意其爲文,未必盡無可觀;而驕詐之意態顔色,遂使人頃刻不可復忍。天人之厭棄已久,故鬼神皆玩弄之。脱能增修厥德,則簾内之『刺鼻棘心』者,遇之正易,何所遭之僅也。」
〔何評〕文貴心受。今闈中輒言有目共賞,豈知瞽者固謂膀胱所不能容乎?但讀書人當克己而不尤人,此自確論;否則文未登岸而公然自詡,是又餘杭生之不若矣。
【校記】(底本:異史本
參校本:青本、二十四卷本、鑄本、黄本)
[1]
「比屋居」:青本、黄本作「比屋」。
[2]
傫然:青本作‘傀然’。〖何註〗傀音瑰,大貌。《荀子·性惡》:「則傀然獨立天地之間而不畏。」
[3]
「傫然」:青本、鑄本作「傀然」。
[4]
「卒然」:二十四卷本作「率然」;鑄本「爾亦」作「亦」;「答曰」:青本、黄本、二十四卷本作「答云」。
[5]
騰驤:〖何註〗潘岳《籍田賦》:「龍馬騰驤。」騰音滕,躍也;驤音襄,低昂也。《六書故》:「馬行迅疾,首騰驤也。」
[6]
「然」:鑄本作「而」。
[7]
「出經」:二十四卷本作「取經」。
[8]
晷:〖何註〗音軌,日影也。
[9]
「沉深」:二十四卷本作「深沉」。
[10]
下乘:〖何註〗猶言下策。周伯仁曰:「阿奴火攻,出下乘矣。」〖吕註〗《雲笈七籤》:「三洞合成三十六部尊經:第一洞真爲上乘,第二洞玄爲中乘,第二洞神爲下乘。」又,《滄浪詩話》:「禪家乘有大小,宗有南北,道有邪正。學者須從最上乘,具正法眼,悟第一義。」△按:下乘即下品,下等。
[11]
詮:〖何註〗音銓,解喻也。《陳書·傅縡傳》:「言爲心使,心受言詮。」
[12]
蔗糖:〖何註〗蔗,甘蔗也。糖皆蔗漿所熬,故曰蔗糖。糖爲霜法,始於唐大曆中鄒和尚。
[13]
「由此」:鑄本作「彼此」。
[14]
「生入」:異史本作「生」。今據參校本補。「笑曰」:青本、黄本、二十四卷本作「笑云」。
[15]
南人不復反矣:〖何註〗不反,畏服也。〖吕註〗《三國志·蜀志·諸葛亮傳》註:「亮在南中,所在戰捷。聞孟獲者,爲夷漢並所服,募生致之。既得,使觀於營陣之間,問曰:『此軍何如?』獲對曰:『向者不知虚實,故敗;今蒙賜觀營陣,若衹如此,即定易勝耳。』亮笑縱,使更戰。七縱七擒,而亮猶遣獲。獲止不去,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復反矣。』」
[16]
「勸之」:青本、黄本作「規之」。
[17]
「誰耐」:二十四卷本作「何暇」。
[18]
歸、胡:〖吕註〗有光、友信。
[19]
全豹:〖吕註〗《晉書·王獻之傳》:「年數歲,觀門生摴蒲,曰:『南風不競。』門生曰:『此郎亦管中窺豹,時見一斑。』」
[20]
「何解」:異史本作「何能」。今據參校本改。「止彼」:鑄本、黄本作「止此」。
[21]
「宋與」:鑄本作「生與」。「與王」:二十四卷本、黄本作「與」。
[22]
「僧笑曰」:鑄本作「僧曰」。
[23]
「八九」:二十四卷本作「七八」。
[24]
「第六」:青本、黄本作「六」。
[25]
「益弘」:二十四卷本「弘」字缺末筆。
[26]
踧落:〖何註〗猶寂落也。踧字恐誤。△按:踧通蹙。《正字通》:「踧,困迫也。」非寂之誤。
[27]
登峰:〖何註〗猶言成功也。《詩·大雅》:「誕先登於岸。」△按:青本作「登岸」。
[28]
「登峰」:青本作「登岸」。
[29]
砥礪:〖何註〗音低例,磨石也。言學問日進也。
[30]
薪桂米珠:〖吕註〗《戰國策》:「蘇秦南之楚,三日乃得見威王。談卒,辭而行。王曰:『先生不遠千里而臨寡人,曾不肯留,願聞其説。』對曰:『楚國之食貴於玉,薪貴於桂,謁者難得見如鬼,王難得見如天帝。今使臣食玉炊桂,因鬼見帝,不亦難乎?』」○蘇軾詩:「北舡不到米如珠。」〖吕註補〗徐陵文:「粒粟貴於隋珠。」
[31]
竇、范貧而能廉:〖吕註〗金精戲竇儀事,見小説、雜記,傳奇中亦有之。范文正讀書醴泉寺,日惟一粥。偶見窖銀,覆之而不取。後爲西帥,僧人求爲修寺,乃使發之。見《章丘志》。
[32]
二十四卷本「忽覺」作「初覺」。
[33]
「竊出」:二十四卷本作「出窺」。
[34]
「所遺也」:青本、黄本作「所遺」。
[35]
「自止」:鑄本作「止」。
[36]
「相知愛」:二十四卷本作「蒙相愛」。
[37]
他山之攻:〖吕註〗《詩·小雅》:「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38]
「良朋」:二十四卷本作「良友」。
[39]
轉輪:〖吕註〗《金剛經》:「轉輪聖王即是如來。」解:「義察人間善惡,照四天下,如輪之轉。」○《楞嚴經》:「從佛轉輪,妙堪遺囑。」清凉禪師疏:「輪有四義:一、圓滿,二、摧壞,三、鎮遏,四、不定。流演圓通,名之爲輪。自我至彼,故名爲轉。」○《翻譯名義》:「妙元云:『轉輪聖王四鎮自在,俱舍云從人,壽無量歲乃至八萬歲。有轉輪,由輪旋轉應導,威伏一切。有四種金、銀、銅、鐵輪,領一、二、三、四洲。一、鐵輪王治一天下,二、銅輪王治二天下,三、銀輪王治三天下,四、金輪王治四天下。』慈恩云:『金輪望風順化,銀輪遣使方降,銅輪震威乃服,鐵輪奮戈始定。』」
[40]
「轉輪」:鑄本作「輪」。
[41]
飛黄:〖吕註〗《符瑞圖》:「騰黄者,神馬也,一名乘黄,亦曰飛黄。」○《博物志》:「周穆王八駿,曰赤驥、飛黄、白蟻,華騮、騄耳,騧騟、渠黄、盗驪。」○韓愈詩:「飛黄騰踏去。」
[42]
梓潼府:〖吕註〗見《湯公》「文昌」註。
[43]
司文郎:〖吕註〗《唐書·百官志》:「武德四年,改著作曹曰局。龍朔二年,改曰司文局。郎,曰郎中。佐郎,曰司文郎。」
[44]
「此秩」:二十四卷本作「此職」。
[45]
「色喜」:二十四卷本作「喜」,青本作「喜色」。
[46]
「又呼」:鑄本作「及呼」。
[47]
「此即不知」:鑄本作「不知」。
[48]
「以生前」:青本、黄本作「生前」。
[49]
菌:〖吕註〗《唐韻》:「菌音窘。」《説文》:「地蕈也。」《莊子·逍遥遊》:「朝菌不知晦朔。」
[50]
「生菌」:鑄本作「成菌」。
[51]
「一相酹祝」:二十四卷本作「以相酬祝」。
[52]
「牒報」:二十四卷本作「牒文相報」。
[53]
「足任」: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足仍」,今據青本、黄本改。
[54]
「又勝」:鑄本作「又捷」。
[55]
鬢斑:〖何註〗斑,駁文也。杜甫詩:「更益鬢毛斑。」
醜狐
穆生,長沙人,家清貧,冬無絮衣。一夕枯坐,有女子入:衣服炫麗,而顔色黑醜[1],笑曰:「得毋寒乎?」生驚問之,曰:「我狐仙也。憐君枯寂,聊與共温冷榻耳[2]。」生懼其狐,而厭其醜[3],大號。女以元寶置几上,曰:「若相諧好[4],以此相贈。」生悦而從之。牀無裀褥,〔馮評〕其人可知。女代以袍。將曉,起而囑曰:「所贈,可急市軟帛作卧具;餘者絮衣、作饌皆足矣[5]。倘得永好,勿憂貧也。」遂去。生告妻,妻亦喜,即市帛爲之縫紉[6]。女夜至,見卧具一新[7],喜曰:「君家娘子劬勞哉!」遂留金以酬之[8],從此至無虚夕。每去必有所遺。年餘,屋廬修潔,内外皆衣文綉[9],居然素封。女賂遺漸少,生由此心厭之,聘術士至,畫符於門。女來齧折而棄之[10],入指生曰:「背德負心,至君已極!然此奈我何!若相厭薄,我自去耳。但情義既絶,受於我者,須要償也!」忿然而去。生懼,以告術士[11]。術士作壇,陳設未已[12],忽顛地下。血流滿頰;視之,則割去一耳[13]。衆大懼,奔散,術士亦掩耳竄去。室中擲石如盆,門窗釜甑,無復全者。生伏牀下,蓄縮畏聳[14]。俄見女抱一物入,猫首猧[15]尾,置牀前,嗾之曰:「嘻嘻!〔馮評〕‘嘻嘻’、‘咄咄’,左氏句也,此用作嗾物聲,極肖。可嚼奸人足。」物即齕履,齒利於刃。生大懼,將屈藏之,四肢不能動[16]。物嚼指,爽脆有聲。生痛極,哀祝,女曰:「所有金珠盡出,勿隱。」生應之。女曰:「呵呵!」物乃止。生不能起,但告以處。女自往搜括[17],珠鈿衣服之外,止得二百餘金。女少之,又曰:「嘻嘻!」物復嚼。生哀鳴求恕。女限十日,償金六百。〔馮評〕想見李自成追比魏德藻等金帛,以箍箍之,物盡,魏亦死。生諾之,女乃抱物去。久之,家人漸聚[18],從牀下曳生出,足血淋漓,喪其二指。視室中,財物盡空[19],惟當年破被存焉。遂以覆生,令卧。又懼十日復來,乃貨婢鬻産,以盈其數[20]。至期,女果至,急付之,無言而去。自此遂絶。生足創,醫藥半年始愈,而家清貧如初矣。狐適近村于氏。于業農[21],家不中貲;三年間,援例納粟,夏屋連蔓,所衣華服,半生家物。生見之,亦不敢問。偶適野,遇女於途,長跪道左[22]。女無言,但以素巾裹五六金,遥擲之,反身逕去[23]。後于氏早卒,女猶時至其家,家中金帛輒亡去。于子睹其來,拜參之,遥祝曰[24]:「父即去世,兒輩皆若子,縱不撫恤,何忍坐令貧耶?」女去,遂不復至[25]。
異史氏曰:「邪物之來,殺之亦壯,而既受其德,即鬼物不可負也[26]。〔馮評〕論極平允,令天下負心人無可借口。既貴而殺趙孟,則賢豪非之矣,夫人非其心之所好,即萬鐘何動焉[27]。觀其見金色喜,其亦利之所在,喪身辱行而不惜者歟?傷哉貪人,卒取殘敗[28]!」
〔但評〕明知其狐,而又厭其醜,乃見金而悦從之。鄙矣,卑矣!借以贍其身家,復因其賂遺不繼而遂驅之,毋乃愚而詐乎!獨不思以彼禦窮,而不念昔者,狐肯甘心詒肄,而僅撫躬自悼乎?嚼指有聲,此等姦人,衹合付之猫猧耳。喪其二指,衹足抵二載衣食之資;貨婢鬻産,而猶是當年,適落得一場笑話耳。「心之憂矣,自詒伊戚。」其穆生之謂乎!
〔何評〕此狐雖醜,擲金道左,猶無失其爲故;視穆之背德負心,相去遠矣。
【校記】(底本:異史本
參校本:青本、黄本、鑄本、二十四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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