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校对)第17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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詐諼:〖何註〗《前漢書·息夫躬傳》:「虚造詐諼之策。」
[43]
「腰中」:鑄本作「腰間」。「裹」:二十四卷本作「縛」。
[44]
「良藥醫」:鑄本作「良醫」。
[45]
「居久之」:青本、黄本作「居久」。
[46]
廢弛:〖何註〗猶言不整肅也。弛音豕。
[47]
「妾此」:二十四卷本作「妾今此」。
[48]
「餓莩」:二十四卷本作「莩餓」。
[49]
鑄本無「無人時」三字,「而婦」作「婦」,「聞知」作「聞」。
[50]
「懼」:鑄本、青本、黄本作「懼之」。
[51]
鑄本「每加」作「加」。
[52]
「殤」:二十四卷本作「傷」。
[53]
毛嬙:〖何註〗嬙音牆,嬪嬙,婦官也。殆亦古之美女而爲嬪嬙者,如王嬙,齊國王穰之女,爲漢元帝宫人,後遣嫁呼韓邪單于爲閼氏,號昭君,而呼爲王嬙,亦謂王曾備嬪妃者也。〖吕註〗按:毛嬙,古美女;王嬙,漢元帝宫人。今混而一之,非矣。
[54]
西施:〖吕註〗《人物考》:「西子姓施,名夷光,美婦人也。居苧羅山若耶溪之西,故曰西子。鬻薪浣紗,爲世絶色。」
[55]
錦屏:〖吕註〗韓偓詩:「錦屏金作屋,綉幰玉爲輪。」
[56]
菩提:〖吕註〗《字典》:「梵語菩提,華言正道也。」
錢卜巫[1]
夏商,河間人。其父東陵,豪富侈汰[2],每食包子,輒棄其角,狼藉滿地。人以其肥重,呼之「丢角太尉」。〔何評〕絶好名。暮年,家綦貧,日不給餐;兩肱瘦,垂革如囊,人又呼「募莊僧」,謂其挂袋也。〔但評〕盈虚消息,天道之常,得失憂虞,人事所召,未有丟角太尉而不爲募荘僧者。以此相天下人,萬無一失。臨終謂商曰:「余生平暴殄天物[3],上干天怒,遂至饑凍以死[4]。汝當惜福力行,以蓋父愆。」〔但評〕暴殄天物,致上干天怒,而凍餓以死,亦其宜也;乃以本身未盡之禍,貽累後人,縱不自爲謀,亦不爲子孫計乎?讀「君子有穀詒子孫」之詩,當及時自悟,努力生前,慎勿至將死哀鳴,徒以幹蠱蓋愆爲詒謀燕翼之良策也。商恪遵治命,誠樸無二,躬耕自給。鄉人咸愛敬之。富人某翁哀其貧,假以貲,使學負販,輒虧其母。愧無以償,請爲傭。翁不肯。商瞿然[5]不自安,盡貨其田宅,往酬翁。翁詰得情,益直之[6],强爲贖還舊業,又益貸以重金,俾作賈。商辭曰:「十數金尚不能償,奈何結來世驢馬債耶[7]?」翁乃招他賈與偕。數月而返,僅能不虧;翁不收其息,使復之。年餘,貸貲盈輦,歸至江,遭颶,舟幾覆,物半喪失。歸計所有,略可償主,遂語賈曰:「天之所貧,誰能救之?此皆我累君也!」乃稽簿付賈,奉身而退。翁再强之,必不可,躬耕如故。每自嘆曰:「人生世上,皆有數年之亨[8];何遂落魄如此?」會有外來巫,以錢卜,悉知人運數。敬詣之。巫,老嫗也,寓室精潔,中設神座,香氣常熏。商入朝拜訖,巫便索貲。商授百錢,巫盡内木桶中,執跪座下,摇響如祈籤狀[9]。已而起,傾錢入手,而後於案上次第擺之。其法以「字」爲否,「幕」爲亨;數至五十八皆「字」,以後則盡「幕」矣。遂問:「庚甲幾何?」答:「二十八歲。」巫摇首曰:「早矣,早矣[10]!官人現行者先人運,非本身運。五十八歲,方交本身運,始無盤錯[11]也。」問:「何謂先人運?」曰:「先人有善,其福未盡,則後人享之;先人有不善,其禍未盡,則後人亦受之。」〔馮評〕數兼理説易,所謂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兩「餘」字即所謂先人運。商屈指曰:「再三十年,齒已老耄,行就木矣。」巫曰:「五十八以前,便有五年回潤,略可營謀,然僅免寒餓耳[12]。五十八之年,當有巨金自來,不須力求。官人生無過行,再世享之不盡也。」别巫而返,疑信半焉。然安貧自守,不敢妄求。後至五十三歲,留意驗之。時方東作,病痁[13]不能耕。既痊,天大旱,早禾盡枯。近秋方雨,家無别種,田數畝悉以種穀。既而又旱,蕎菽半死,惟穀無恙;後得雨勃發,其豐倍焉。〔馮評〕回潤。來春大饑,得以無餒。商以此信巫,從翁貸貲,小權子母,輒小獲;或勸作大賈,商不肯。迨五十七歲,偶葺牆垣,掘地得鐵釜[14],揭之,白氣如絮,懼不敢發,移時氣盡,白鏹滿甕。夫妻共運之,秤計一千三百二十五兩,竊議巫術小舛。鄰人妻入商家,窺見之,歸告夫。夫忌焉,潛告邑宰。宰最貪,拘商索金。〔馮評〕作一小波折。妻欲隱其半,商曰:「非所宜得,留之賈禍[15]。」盡獻之。宰得金,恐其漏匿,又追貯器,以金實之,滿焉,乃釋商。居無何,宰遷南昌同知。逾歲,商以懋遷[16]至南昌,則宰已死。妻子將歸,貨其粗重,有桐油如干簍,商以直賤,買之以歸。〔何評〕巧償。既抵家,器有滲漏,瀉注他器,則内有白金二鋌,遍探皆然。兑之,適得前掘鏹之數。〔但評〕如其數以償之,逾年之久,千里之外,毫厘不差,於商則寄之外府,於宰則爲人守財。商由此暴富,益贍貧窮,慷慨不吝。妻勸積遺子孫,商曰:「此即所以遺子孫也。」〔但評〕不惟能恪遵治命,且可垂爲治家格言。鄰人赤貧至爲丐,〔馮評〕又帶死。欲有所求而心自愧。商聞而告之曰:「昔日事,乃我時數未至,故鬼神假子手以敗之,於汝何尤?」〔但評〕對鄰人語乃從閲歷得來,非假惺惺者比。〔馮評〕見道語。遂周給之。鄰人感泣。後商壽八十[17],子孫承繼,數世不衰。
異史氏曰:「汰侈已甚,王侯不免,况庶人乎!生暴天物,死無飯含[18][19],可哀矣哉!幸而鳥死鳴哀,子能幹蠱[20],窮敗七十年,卒以中興;不然,父孽累子,子復累孫,不至乞丐相傳不止矣。何物老巫,遂發先天之秘[21]?嗚呼,怪哉!」
〔但評〕此特以警天下之爲人父者耳。若就爲人子者而言,如有福方來,則當曰:「此先人積善之所遺也,我何德焉。」如其禍未已,則當曰:「此我自作孽之所致也,先人何與焉?」
〔王芑孫評〕積善爲子孫福,積不善爲子孫殃,世之人可不自省哉!
〔何評〕巫論先人運,即左氏武子之德,免在桓子,欒黶之汰,怨及欒盈之旨。
【校記】(底本:異史本
參校本:青本、二十四卷本)
[1]
鑄本有目無文。
[2]
侈汰:〖何註〗汰音泰,太過也。
[3]
暴殄天物:〖何註〗《書·武成》:「暴殄天物。」
[4]
「饑凍」:青本作「凍餓」。
[5]
瞿然:〖何註〗瞿音衢,恐貌。
[6]
「直之」:青本作「憐之」。
[7]
「來世」:二十四卷本作「來生」。
[8]
「之亨」:青本作「之享」。
[9]
「巫便」:青本作「便」。「祈籤」:二十四卷本作「祈禱」。
[10]
「早矣,早矣」:青本作「早矣」。
[11]
盤錯:〖吕註〗《後漢書·虞詡傳》:「不遇盤根錯節,何以别利器乎?」
[12]
二十四卷本「三十年」作「二十年」,「五年回潤」作「回閨」,「寒餓」作「饑寒」。異史本「潤」作「運」,今據青本改。
[13]
痁:〖何註〗音苫,瘧也。
[14]
「地得」:青本作「得地」。
[15]
賈禍:〖何註〗《左傳·桓十年》:「吾焉用此以賈禍也。」△按:見《左傳·定公六年》中作「賈害」。
[16]
懋遷:〖吕註〗《益稷》:「懋遷有無化居。」註:「懋,勉也。懋勉其民使遷有於無,交易變化其居積之貨也。」〖何註〗猶貿易也。
[17]
「後商」:二十四卷本作「商」。
[18]
飯含:〖何註〗《禮·檀弓》:「飯用米貝,弗忍虚也。」註:「實米與貝於口中也。」〖吕註〗《春秋説題解》:「口實曰含,象生時食也。天子以珠,諸侯以玉,大夫以璧,士以貝,庶人以飯。」△按:語出《春秋説題辭》。
[19]
「飯含」:二十四卷本作「含飯」。
[20]
幹蠱:〖何註〗《易》:「幹父之蠱。」註:「前人已壞之緒,子能飭治而振起矣。」
[21]
「發先天」:青本作「宣天」。
姚安[1]
姚安,臨洮人,美丰標。同里宫姓,有女子字緑娥,艷而知書,擇偶不嫁。母語人曰:「門族風采[2],必如姚某始字之。」〔何評〕開寡。姚聞,紿妻窺井,擠墮之,〔但評〕以紿作孽,即以紿致報;且一紿再紿,愈紿愈奇,所謂自作孽不可活也。〔何評〕狠極。遂娶緑娥。〔王芑孫評〕何其忍也。雅甚親愛。然以其美也,故疑之:閉户相守,步輒綴焉;女欲歸寧,則以兩肘支袍,覆翼以出;入輿,封誌,而後馳隨其後;〔但評〕已是活見鬼。越宿,促與俱歸。女心不能善,忿曰:「若有桑中約,豈瑣瑣所能止耶!」姚以故他往,則扃女室中。女益厭之,俟其去,故以他鑰置門外以疑之。〔但評〕女亦是活見鬼。姚見大怒,問所自來。女憤言:「不知!」姚愈疑,伺察彌嚴。一日,自外至,潛聽久之,乃開鎖啟扉,惟恐其響,悄然掩入。見一男子貂冠卧牀上,〔何評〕孽報。
忿怒,取刀奔入,力斬之。近視,則女晝眠畏寒,以貂覆面也。大駭,頓足自悔。宫翁忿質於官[3],官收姚,褫衿苦械。姚破産,以巨金賂上下[4],得不死。由此精神迷惘,若有所失。〔但評〕二鬼偕來,褫其魄矣。適獨坐,見女與髯丈夫狎褻榻上,〔但評〕人無釁焉,妖不自作。惡之,操刀而往則没矣[5];反坐,又見之,怒甚,以刀擊榻,席褥斷裂。憤然執刀,近榻以伺之,見女立面前,視之而笑。〔但評〕彭生來見。遽斫之[6],立斷其首;既坐,女不移處,而笑如故。夜間滅燭,則聞淫溺之聲,褻不可言。日日如是,不復可忍[7],於是鬻其田宅,將卜居他所。至夜,偷兒穴壁入,劫金而去。自此貧無立錐,忿恚而死。〔但評〕故鬼報之以紿,使之自殺其妻而破其産矣;新鬼又復就其疑而紿之,使之日見狎褻之狀,夜聞淫溺之聲,至刻不可忍,忿恚而死,可謂請君入甕矣。里人藁葬之。
異史氏曰:「愛新而殺其舊,忍乎哉!人止知新鬼爲厲,而不知故鬼之奪其魄也。嗚呼!截指而適其履[8][9],不亡何待!」
〔但評〕殺妻圖娶,爲其美也,乃即以其美而疑之:支袍覆翼而後出,入輿封誌而後行,跬步弗離,行監坐守,豈人爲哉?鬼憑之矣!貂冠覆面,斬之於親愛之中,鬼即以其紿之之術而轉紿之,亦巧矣夫!
〔何評〕此事之報,與徐文長略相似。然徐則借官法以誣殺僧,姚以謀娶女而擠墮其妻,爲更忍矣。得恚忿死,猶是報之輕者。
【校記】(底本:異史本
參校本:青本、二十四卷本、黄本)
[1]
鑄本有目無文。
[2]
「風采」:二十四卷本作「丰采」。
[3]
「面也」:青本和「面上」。「質於官」:青本、黄本無「於」。
[4]
「巨金」:黄本作「重金」,青本作「具金」。
[5]
「刀」:青本作「刃」。(下同)
[6]
「女立面前」:二十四卷本作「女面立」。「斫之」:青本、黄本作「砍之」。
[7]
「復可」:二十四卷本作「可復」。
[8]
截指適履:〖吕註〗《三國志·魏志·明帝紀》:「截指適履,刻肌傷骨。」
[9]
「履」:青本、黄本作「屨」。
采薇翁[1]
明鼎革,干戈蜂起[2]。於陵劉芝生[3][4],聚衆數萬,將南渡。忽一肥男子詣栅門,敞衣露腹[5],請見兵主。劉延入與語,大悦之。問其姓名[6],自號「采薇翁」。劉留參帷幄,贈以刃[7],翁言:「我自有利兵,無須矛戟。」問兵所在[8],翁乃捋衣露腹,臍大可容鷄子;忍氣鼓之,忽臍中塞膚嗤然突出劍跗[9];握而抽之,白刃如霜。〔馮評〕胸中甲兵,寓言耳,乃實有之耶?劉大驚,問:「止此乎?」笑指腹曰:「此武庫也,何所不有。」命出弓矢,又如前狀,出雕弓一[10];略一閉息,則一矢飛墮,其出不窮。已而劍插臍中,既都不見。劉神之,與同寢處,敬禮甚備。時營中號令雖嚴,而烏合[11]之羣,時出剽掠[12]。翁曰:「兵貴紀律;今統數萬之衆,而不能鎮懾人心,此敗亡之道也。」〔馮評〕正論。劉善之[13],於是糾察卒伍。有掠取婦女財物者,梟以示衆,軍中稍肅,而終不能絶。翁不時乘馬出,遨遊部伍之間,而軍中悍將驕卒,輒首自墮地,不知其何因[14],因共疑翁。前進嚴飭之策,兵士已畏惡之,至此益相憾怨。諸部領譖於劉曰:「采薇翁,妖術也。自古名將,止聞以智,不聞以術。浮雲、白雀之徒[15],終致滅亡。今無故將士[16],往往自失其首,人情汹懼;將軍與處,亦危道也,不如圖之。」〔馮評〕亦是正論。劉從其言,謀俟其寢而誅之[17]。〔但評〕胸中武庫,不謂果有形有色。幻耶?即真有之,果能如小范老子腹中數萬甲兵否耶?然兵貴紀律,數言實行軍之要道。悍將驕卒,暗誅之以補糾察所不及,亦足多矣。信青蠅而誅之,毋乃自壞汝長城乎?使覘翁,翁坦腹方卧,息如雷[18]。衆大喜,以兵繞舍;兩人持刀入,斷其頭,及舉刀,頭已復合,息如故,大驚;又斫其腹,腹裂無血,其中戈矛森聚,盡露其穎,衆益駭,不敢近;遥撥以矟[19][20],而鐵弩大發,射中數人。衆驚散,白劉。劉急詣之,已杳矣。
〔馮評〕《史外》一書卷終有《采薇子》一篇,與此稍異,《史外》汪有典著也。
〔何評〕諸部領之言雖出於譖,而所言實當,自古未聞以術定天下者也。
【校記】(底本:異史本
參校本:青本、二十四卷本)
[1]
鑄本有目無文。
[2]
蜂起:〖何註〗蜂,蜂也。蜂起,言相聚而起也。《漢書·項羽傳》:「楚蜂起之將,皆争附君。」
[3]
於陵劉芝生:〖吕註〗未詳。○劉孔和,字節之,長山人。明末,聚衆萬人,越江南,依劉澤清。福王詔授總兵;未達而節之已以忤澤清見殺。事載王漁洋先生《帶經堂文集》。長山即古於陵,芝生或即節之之别號與?
[4]
「芝生」:二十四卷本作「芝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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