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校对)第17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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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鍾：〖何註〗鍾，量數。謂千鍾粟也。
[7]
「雖固萧索乎」：鑄本作「固雖萧索」。
[8]
金穴：〖何註〗言富也。《後漢書·郭皇后紀》：「况遷大鴻臚，帝賞賜金錢縑帛，豐盛莫比，京師號况家爲金穴。」
[9]
「因致詰問」：鑄本作「詰問之」。「鄉」：二十四卷本作「鄰」。
[10]
「告諸」：鑄本作「告」。
[11]
「始賂」：二十四卷本作「姑賄」，青本、黄本作「姑賂」。
[12]
「極力」：鑄本作「竭力」。
[13]
鑄本「於别」作「别」，無「一時」二字。
[14]
鑄本「反姻」作「反婚」，「絶婚」作「絶姻」。
[15]
「因代購」：青本、黄本作「因購」。
[16]
「旬日間」：鑄本作「旬日」。
[17]
鑄本無「未可知」三字。
[18]
「豐盈」：鑄本作「豐盛」。
[19]
「白蓮」：青本、黄本無「白」字。
[20]
鑄本「近於」作「且」，「而孰」作「孰」，「天之」作「天」。「留之」：二十四卷本作「留之也」。
[21]
鑄本「雖否」作「即否」。「惡」：青本、黄本作「烏」。
[22]
「輒報」：鑄本作「報」。
李生
商河李生好道，村外里餘有蘭若，築精舍[1]三楹，趺坐其中。遊食緇黄[2]，往來寄宿，輒與傾談，供給不厭。一日，大雪嚴寒，有老僧擔囊借榻，其詞玄妙[3]。信宿將行，固挽之，留數日。適生以他故歸，僧囑早至，意將别。生鷄鳴而往，扣關不應，逾垣入，見室中燈火熒焉[4]，疑其所作，潛窺之。僧趣裝矣，一瘦驢縶燈檠上[5]。細審，不類真驢，頗似殉葬物，然耳尾時動，氣咻咻[6]然。俄而裝成，啟户牽出。生潛尾之。山門外故有大池[7]，僧繫驢池樹，裸入水中；遍體掬濯已，着衣牽驢入，亦濯之。既而加裝超乘[8]，行絶駛，生始呼之。僧但遥拱致謝，語不及聞，而去已遠矣。此王梅屋言之[9]。李其友人，曾至其家，見堂上一匾[10]，書「待死堂」，〔但評〕堂名奇闢。亦達士也。
【校記】（底本：異史本
參校本：青本、鑄本、二十四卷本）
[1]
精舍：〖何註〗漢明帝設精舍以處攝摩騰，即白馬寺也。儒者教授之所亦曰精舍。晦翁有武夷精舍。
[2]
緇黄：〖吕註〗范仲淹《上執政書》：「古者四民，秦漢之下並及緇、黄，其六民矣。○按緇衣、黄冠，謂僧、道也。
[3]
「玄妙」：青本、二十四卷本作「元妙」。
[4]
「熒焉」：二十四卷本作「熒然」。鑄本「熒焉」作「熒熒」，「所作」爲「有作」。
[5]
「燈檠」：二十四卷本作「燈架」。
[6]
咻咻：〖何註〗本作恷，音，微也。△按：咻音休。音哮。
[7]
「潛」：青本作「前」。「山門外故有大池」：鑄本作「門外原有大池」。
[8]
二十四卷本「已」作「已而」，「超乘」作「趨乘」。
[9]
鑄本「而去」作「去」，「言之」作「言」。「已遠」：青本作「亦遠」。「梅屋」：二十四卷本作「梅庵」。
[10]
「匾」：鑄本作「額」。
陸押官
趙公，湖廣武陵人，官宫詹[1]，致仕歸。有少年伺門下，求司筆札。公召入，見其人秀雅如書生[2]，詰其姓名，自言陸押官，不索傭價[3]，公留之。慧過凡僕，往來箋奏，輒任意裁答，無不工妙；又，主人與客弈，陸睨之，指點輒勝。趙由是益優寵之。諸僚僕見其得主人青顧，咸相戲索，俾作筵。押官諾，因問：「僚屬幾何[4]？」會别業主計者皆至，約三十餘人，衆悉告之數以難之，押官云：「此大易。但客多，倉卒不能遽辦，肆中可也。」遂遍邀諸侣赴臨街店。既坐[5]，酒甫行，有按壺起者〔但評〕俗人常態。曰：「諸君姑勿酌。請問今日東道誰主[6]？宜先出貲爲質，始可放情飲啖；不然，一舉數千，鬨然都散，於何取償也？」衆悉目押官[7]，〔但評〕醜態可哂。押官笑曰：「得無謂我無錢耶？我固有錢。」乃起向盆中捻濕麵如拳，碎掐置几上；隨擲隨化爲鼠[8]，竄動滿案。押官任捉一頭，裂之啾然，腹破，得小金；再捉，亦如之。頃刻鼠盡，碎金滿前，乃告衆曰：「是不足吾飲耶[9]？」衆異之，乃共恣飲。既畢，會直三兩餘。衆秤金，適符其數。衆思白其異於主人，遂索一枚懷之；既歸，告趙。趙命取金[10]，搜之已亡。反質肆主，則償貲悉化蒺藜。僕還白趙，趙詰之，押官曰：「朋輩逼索酒食，囊空實無貲。少年學作小劇，故試之耳。」衆復責償，押官曰：「我非賺酒食者[11][12]，某村麥穰中，再一簸揚，可得麥二石，足償酒價有餘也。」〔但評〕取不傷廉，惠而不費。因浼一人同去[13]，某村主計者將歸，遂與偕往。至則净麥數斛，已堆場中矣。衆以此益奇押官。一日，趙赴友筵，堂中有盆蘭甚茂，愛之；既歸，猶贊嘆之[14]。押官曰：「誠愛此蘭，無難致者。」趙猶未信。凌晨至齋，忽聞異香蓬勃，則有蘭花一盆，箭葉多寡，宛如所見，因疑其竊，故審之[15]，押官曰：「臣家所蓄，不下千百，何須竊爲？」趙妄之[16]，適某友至，見蘭驚曰：「何酷肖寒家物也[17]？」趙曰：「余適購之，亦不識所自來。但君出門時[18]，見蘭花尚在否？」某曰：「我實不曾至齋，有無固不可知[19]。然何以至此？」趙視押官，押官曰：「此無難辨：公家盆破，有補綴處；此盆無也。」驗之始信。夜告主人曰：「向言某家花卉頗多，都疑妄謬[20]，今屈玉趾，乘月往觀。但諸人皆不可從，惟阿鴨無害。」鴨，宫詹僮僕也。遂如所請。既出[21]，已有四人荷肩輿，伏候道左。趙乘之，疾於奔馬[22]，俄頃入山，但聞奇香沁骨，無何，至一洞府[23]，見舍宇華耀，迥異人間，隨處皆設花石，精盆佳卉，流光散馥；即蘭花一種[24]，約有數十餘盆，無不茂美[25]。觀已，如前命駕歸。押官從趙十餘年，後趙無疾終[26]，遂與阿鴨俱出，不知所往。〔但評〕陸押官其仙者歟？顧何以伺人門下，而求司筆札也？觀其看花洞府，衹謂阿鴨可從主人，從趙以無疾終，阿鴨亦同仙去，則趙與有宿因可知，想趙亦仙去矣。
〔何評〕神仙游戲。
【校記】（底本：異史本
參校本：黄本、青本、鑄本、二十四卷本）
[1]
宫詹：〖何註〗詹事爲青宫官屬，故曰宫詹。
[2]
鑄本無「如書生」三字。
[3]
「傭價」：鑄本作「傭值」。
[4]
此上五十五字：鑄本作「任意裁答，無不工妙。主人與客奕，陸睨之，指點輒勝。趙益優寵之。諸僚僕見其得主人青目，戲索作筵，押官許之，問僚屬幾何」。
[5]
鑄本無「皆至」。「官云」：青本作「官曰」。「既坐」作「皆坐」。
[6]
「東道誰主」：鑄本作「誰作東道主」。
[7]
鑄本「於何」作「向何」，「悉目」作「目」。
[8]
「隨化」：鑄本作「遂化」。
[9]
「啾」：青本、黄本作「愀」。「吾飲」：鑄本作「供飲」。
[10]
此上二十二字：鑄本作「衆索一枚懷歸，白其異於主人，主人命取金」。
[11]
賺食：〖何註〗猶言誆食。
[12]
此上四十四字：二十四卷本作「僕還白趙，趙詰之，押官曰我非賺酒食者」；鑄本無「僕」、「實」、我非賺酒食者」；青本「逼索」作「索逼」。
[13]
「因浼」：二十四卷本作「因挽」。
[14]
「既歸：猶贊嘆之」，鑄本作「歸猶贊嘆之」。圖本中同文書局本「猶」作「又」，江左書刊圖本非。
[15]
「故審之」：鑄本作「審之」。
[16]
「竊焉，趙妄之」：「焉」，青本、黄本、二十四卷本作「爲」。「妄之」：鑄本作「不信」。
[17]
「酷肖」：二十四卷本作「酷似」。「物也」：鑄本作「物」。
[18]
「君出」：二十四卷本作「君今出」。
[19]
「固」：二十四卷本作「故」。
[20]
鑄本無「都疑妄謬」四字。
[21]
鑄本「僮僕」作「僮」，「既出」作「公出」。
[22]
「於」：二十四卷本作「如」。
[23]
「無何至」：鑄本作「至」。
[24]
「蘭花」：鑄本作「蘭」。
[25]
「茂美」：鑄本作「茂盛」。
[26]
「無疾終」：鑄本作「無疾卒」。
蔣太史
蔣太史超[1]，記前世爲峨嵋[2]僧，數夢到故居庵前潭邊濯足[3]。爲人篤嗜内典[4]，一意台宗，雖早登禁林[5]，嘗有出世之想。假歸江南，抵秦郵，不欲歸。子哭挽之，弗聽，遂入蜀，居成都金沙寺；久之，又之峨嵋，居伏虎寺；示疾怛化[6][7]。自書偈[8]云：「翛然猿鶴自來親，老衲無端墮業塵。妄向鑊湯求避熱，那從大海去翻身？功名傀儡[9]場中物，妻子骷髏隊裏人。衹有君親無報答[10]，生生常自祝『能仁[11]』。」〔但評〕妙解真諦，當頭棒喝。
王阮亭云：「蔣，金壇人，金壇故名金沙；又其字虎臣，卒殁於峨嵋伏虎寺[12]：名皆巧合，亦奇。予壬子典試蜀中，蔣在峨嵋，寄予書云：『身是峨嵋老僧，故萬里歸骨於此。』尋化去。予有挽詩曰[13]：『西風三十載，九病一遷官。忽憶峨嵋好，真忘蜀道難。法雲晴浩蕩，春雪氣高寒。萬里堪埋骨，天成白玉棺。』蓋用書中語也[14]。’
〔何評〕此事亦累見他書。蔣仕至宫詹。
附録
《池北偶談》一則：翰林修撰蔣虎臣先生超，金壇人，自號華陽山人。幼耽禪寂，不茹葷酒。祖母夢峨嵋山老僧而生。生數歲，嘗夢身是老僧，所居茅屋一間；屋後流泉繞之，時伸一足入泉洗濯；其上高山造天。又數夢古佛入己室，與之談禪。年十五時，有二道人坐其門，説山人有師在峨嵋，二百餘歲，恐其墮落云云，久之乃去。順治丁亥，先生年二十三，以一甲第三人及第。入翰林二十餘載，率山居；僅自編修進修撰，終於史官。性好山水，遍遊五岳，及黄山、九華、匡廬、天台、武當，不避蛇虎。晚自史館以病請告，不歸江南，附楚舟上峽，入峨嵋山。以癸丑正月卒於峨嵋之伏虎寺，臨化有詩云：「偶向鑊湯求避熱……」云云。嘗自謂蜀相蔣琬[15]之後。在蜀，與修《四川通志》，以琬故，遍叩首巡撫、藩、臬諸司署前。其任誕不羈如此。
（原載吕湛恩《〈聊齋志異〉註》）
【校記】（底本：異史本
參校本：青本、二十四卷本、鑄本。遺稿本用作校王評的參校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