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校对)第22部分在线阅读

[14]
漏：〖吕註〗《漢書》：「張衡漏水，制以銅爲器，實以清水，各開孔，以玉虬吐漏。水入兩壺，左爲夜漏，右爲晝漏。」○《後漢書·律歷志》：「孔壺爲漏，爲箭爲刻，下漏數刻，以考中星，昏明正焉。」《宋會要》：「漏，以銅盛水，刻節，晝夜百刻。漏刻之法，有水秤，以木爲衡，衡上刻疏之曰天河。其廣長容水箭。箭有四，以木爲之，長三尺有五寸，著時刻更點於天河中，晝夜更用之。」
[15]
無死法：〖吕註〗《唐書·李日知傳》：「日知獨平寬無文致。嘗免一囚死，少卿胡元禮執不可，曰：『吾不去，曹囚無生理。』日知曰：『僕不去，曹囚無死法。』」
[16]
「忽」：青本作「空」。
[17]
「遯去」：青本作「遯出」。
[18]
「久之，久之」：青本、黄本、二十四卷本、鑄本、異史本作「久之」。
[19]
喘：〖何註〗音舛，疾息也。
[20]
鑄本、二十四卷本、異史本「遂」上無「之」字，「剨」作「劃」。青本、黄本「剨」作「砉」。
[21]
「鬼則彎矣」：「彎」，二十四卷本作「關」；「矣」，青本、黄本作「矢」。
[22]
「欲擊之，則又關矣」：手稿本「欲」上原有「公」字，塗去。「關」：異史本、青本、黄本、鑄本作‘彎’。
[23]
「拔佩刀」：康熙本作「拔劍佩刀」。
[24]
猱：〖何註〗音峱，猴也。《詩·小雅》：「毋教猱升木。」
[25]
踝：〖何註〗音跨，足踝也。△按：踝音淮。
[26]
剁：〖何註〗多去聲，斫也。
[27]
柝：〖何註〗夜行所擊木也。《易》：「重門擊柝。」
[28]
木偶：〖吕註〗《説文》：「傀儡，木偶戲也。」
[29]
狰獰：〖何註〗惡貌。
[30]
青本、黄本「血」下無「出」字。
[31]
秉燭待旦：〖何註〗借用關壯繆事。顧錫疇《正史約》：「壯繆三約，有二嫂在彼，給應人等不許到門語。」陳註亦有操欲亂其君臣之義，使共一室，壯繆秉燭立侍，以待天明之説。
[32]
「交知」：二十四卷本、黄本作「知交」。
[33]
詣：〖何註〗至也。
[34]
翳形：〖何註〗蔽形也。翳，於計切。庾信賦：「蟬有翳而不驚。」《老學庵筆記》：「有人以花葉紿顧愷之曰：『此蟬翳葉，以自蔽則人不見己。』顧癡信之。」
[35]
鑄本、二十四卷本、異史本「翳」上「此」作「皆」，「如言」作「如其言」。
[36]
灼灼：〖何註〗灼音酌，昭昭也。
[37]
「殺」：異史本作「杖斃」。
[38]
爽：〖何註〗差也。
[39]
「其可畏不尤甚耶」：康熙本無「其」字，「耶」作「也」；二十四卷本、黄本、康熙本、異史本、鑄本、手稿本無「不」字，今據青本補。
野狗
于七[1]〔馮評〕于七名小喜，登州人。順治十八年討平之。之亂，殺人如麻。鄉民李化龍自山中竄歸，值大兵宵進，恐罹炎昆之禍[2]，急無所匿，僵卧於死人之叢，詐作尸。兵過既盡，未敢遽出，忽見闕頭斷臂之尸，起立如林。内一尸[3]，斷首猶連肩上，口中作語曰：「野狗子來，奈何？」羣尸參差而應曰[4]：「奈何？」〔但評〕殺人如麻，豈果無炎昆之禍耶？闕頭斷臂而猶不免于野狗子之災，曰：「奈何？奈何？果將奈何？」俄頃，蹶然盡倒，遂寂無聲[5]。李方驚顫欲起，有一物來，獸首人身，伏嚙人首，徧吸其腦。李懼，匿首尸下。物來撥李肩，欲得李首。李力伏，俾不可得。物乃推覆尸而移之，首見。李大懼，手索腰下，得巨石如椀，握之。物俯身欲齕[6]。李驟起，大呼，擊其首，中嘴。物嗥[7]如鴟，掩口負痛而奔，吐血道上。就視之，於血中得二齒，中曲而端鋭，長四寸餘。懷歸以示人，皆不知其何物也。
〔何評〕亂離中景况如見。
〔馮評〕彭磬泉叙《蜀碧》，亦有此一段事。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康熙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青本、鑄本）
[1]
于七：〖吕註〗順治十八年秋，棲霞于七倡亂，據岠隅山。發禁旅剿除之，始平。
[2]
炎昆之禍：〖吕註〗《書·胤征》：「火炎昆岡，玉石俱焚。」註：「昆，出玉山名；岡，山脊也。」言火炎昆岡，不辨玉石之美惡而俱焚之也。
[3]
「忽見」：鑄本作「忽聞」。青本「一」上無「内」字。
[4]
青本「應」上無「而」字。「應」：二十四卷本作「言」。
[5]
青本「蹶」作「忽」，「盡」作「而」。鑄本無「寂」字。
[6]
「俯」：鑄本作「即俯」。
[7]
嗥：〖何註〗音豪，熊虎聲。《左傳·襄十四年》：「豺狼所嗥。」
三生
劉孝廉能記前身事，與先文賁[1]兄爲同年，嘗歷歷言之[2]。一世爲搢紳[3]，行多玷[4]，六十二歲而没[5]。初見冥王，待以鄉先生[6]禮[7]，賜坐，飲以茶。覷冥王琖[8]中，茶色清澈，己琖中濁如醪[9][10]，暗疑迷魂湯得勿此耶[11]？乘冥王他顧，以琖就案角瀉之，偽爲盡者。俄頃，稽前生惡録[12]，怒命羣鬼捽下，罰作馬。〔但評〕鄉先生罰作馬。其人也，非馬也，馬固鄉先生也。即有厲鬼縶去。行至一家，門限甚高，不可踰；方趑趄[13]間，鬼力楚之[14]，痛甚而蹶。自顧則身已在櫪[15]下矣。但聞人曰：「驪馬生駒矣，牡[16]也。」心甚明了，但不能言。覺大餒[17]，不得已，就牝馬求乳。逾四五年[18]，體修偉，甚畏撻[19]楚，見鞭則懼而逸。主人騎，必覆障泥[20][21]，緩轡徐徐，猶不甚苦；惟奴僕圉人[22]，不加韉裝以行，兩踝夾擊，痛徹心腑。於是憤甚，三日不食，遂死。至冥司，冥王查其罰限未滿，責其規避，剥其皮革[23]，罰爲犬。〔但評〕馬又罰作犬。犬之性猶人之性也，犬固鄉先生也。意懊喪，不欲行。羣鬼亂撻之，痛極而竄於野。自念不如死，憤投絶壁，顛莫能起；自顧，則身伏竇[24]中；牝犬舐而腓字[25]之，乃知身已復生於人世矣。稍長，見便液亦知穢[26]，然嗅之而香，〔馮評〕犬嗅穢而香，聊齋從何處知得？可稱博物。但立念不食耳。爲犬經年，常忿欲死，又恐罪其規避[27]，而主人又豢養，不肯戮[28]，乃故嚙主人，脱股肉[29]。主人怒，杖殺之。冥王鞫[30]狀，怒其狂猘[31]，笞[32]數百[33]，俾作蛇。〔但評〕爲其規避而罰爲犬。犬畏規避，而乃狂猘乎？被杖殺而復笞之，且罰作蛇。此亦鄉先生之慣於取巧者，所以肖其卑屈邪滑，陰柔狠毒之情態也。囚於幽室，暗不見天。悶甚，緣壁而上，穴屋而出；自視，則伏身茂草[34]，居然蛇矣。遂矢志不殘生類，饑吞木實。積年餘，每思自盡不可，害人而死又不可，欲求一善死之策而未得也[35]。一日，卧草中，聞車過，遽出當路。車馳壓之，斷爲兩。〔但評〕自盡則規避，害人則狂猘；至求善死之策，而甘心當車就壓，鄉先生亦良苦矣。紳其鑒諸！冥王訝其速至，因蒲伏[36]自剖[37]。冥王以無罪見殺原之，准其滿限復爲人，是爲劉公。公生而能言[38]，文章書史，過輒成誦[39]。辛酉舉孝廉，每勸人乘馬必厚其障泥，股夾之刑，勝於鞭楚也。
異史氏曰：「毛角之儔[40]，乃有王公大人在其中。〔馮評〕憫世語，非駡世語也。所以然者，王公大人之内，原未必無毛角者在其中也。故賤者爲善，如求花而種其樹；貴者爲善，如已花而培其本：種者可大，培者可久。不然，且將負鹽車[41]，受羈馽[42]，與之爲馬；不然，且將啖便液[43]，受烹割，與之爲犬；又不然，且將披鱗介，葬鶴鸛[44]，與之爲蛇。」
〔何評〕脱去毛角，便爲貴人，雅不可解。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康熙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青本、黄本、鑄本）
[1]
先文賁兄：〖吕註〗名兆昌，天啟辛酉舉人。○按：賁，邑志作璧。
[2]
上十三字：鑄本作「自言」。
[3]
搢紳：〖何註〗帶也，有爵位者之服。《史記·五帝本紀》：「其言不雅馴，薦紳先生難言之。」△按：薦紳、紳、紳同。
[4]
玷：〖何註〗污也。《詩》：「白圭之玷。」
[5]
青本無「歲」字。
[6]
鄉先生：〖吕註〗《儀禮·士冠禮》：「遂以贄見於鄉大夫、鄉先生。」註：「鄉先生，謂鄉中老人，爲卿大夫致仕者也。」疏：「先生亦有士之少師，鄭不言者，經云鄉大夫，不言士，故先生亦略不言，其實當有士也。」○歐陽修《章望之字序》：「古所謂鄉先生者，一鄉之望也。」
[7]
「待以」：鑄本作「待如」。
[8]
琖：〖何註〗盞同，音醆，酒器也，小杯也。
[9]
醪：〖何註〗音勞，汁滓酒也。
[10]
「醪」：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膠」。
[11]
「耶」：鑄本作「乎」。
[12]
「前生」：黄本作「生前」。
[13]
趑趄：〖何註〗同「次且」。
[14]
「厲鬼」：康熙本作「厲聲」。「楚之」：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楚下」。
[15]
櫪：〖何註〗音歷，厩也，棧棚也。
[16]
牡：〖何註〗父也。△按：即雄性（指禽獸）。
[17]
餒：〖何註〗音餧，若饑乏而氣不充體也。
[18]
鑄本「年」下有「間」字。
[19]
撻：〖何註〗音闥，擊也。
[20]
障泥：〖何註〗馬韉也。〖吕註〗《世説》：「王濟善解馬性。嘗乘一馬，著連錢障泥。前有水，馬不肯渡。濟曰：『此必是惜障泥。』解之乃渡。」○按：障泥，以披馬鞍旁者，見李義山《隋宫》詩註。
[21]
「逸」：青本、黄本作「逃」。「障」：鑄本作「帳」。
[22]
圉人：〖何註〗掌養馬者。
[23]
革：〖何註〗皮也。
[24]
竇：〖何註〗石窟也。
[25]
腓字：〖吕註〗《詩·大雅》：「牛羊腓字之。」傳：「腓，芘也：字，愛也。」〖何註〗腓音肥。《大雅》釋文：「避也，謂避去其害之者也。」
[26]
穢：〖何註〗汗也。
[27]
「罪其」：康熙本作「其罪」；青本、黄本無「罪」字。
[28]
戮：〖何註〗殺也。
[29]
「脱股肉」：青本、黄本作「股脱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