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校对)第30部分在线阅读

[18]
仰山斗：〖吕註〗《唐書·韓愈傳》贊：「愈以六經之文爲諸儒倡，自愈没，其言大行，學者仰之如泰山北斗云。」
[19]
通家：〖吕註〗《後漢書·孔融傳》：「融十歲，隨父詣京師，造河南君李膺門云：『我與公積代通家。』膺曰：『君祖父未嘗與僕有舊。』融曰：『吾先君孔子，與君先人李老君，同德比義而相師友。融與君非積代通家與？』衆皆奇之。」
[20]
豚兒：〖吕註〗《三國志·吴志》註：「吴歷曰：『曹公見孫權軍伍整肅，嘆曰：「生子當如孫仲謀，劉景升兒子若豚犬耳。」』」
[21]
門閥：〖何註〗見《嬌娜》「官閥」註。
[22]
「議」：鑄本作「論」。
[23]
塗山：〖何註〗國名。今壽春有禹會諸侯處。
[24]
鑄本「答」下有「曰」字。
[25]
塗山氏之苗裔：〖何註〗漢塗禪、唐塗曉，皆塗山氏之裔。
[26]
塗山女佐禹之功：〖吕註〗《吴越春秋》：「禹年三十未娶，行到塗山，恐時之暮，失其度制，乃辭曰：『吾娶也，必有應矣。』乃有白狐九尾造於禹。禹曰：『白者，吾之服也。九尾者，王之證也。塗山之歌曰：「綏綏白狐，九尾厖厖。我家嘉夷，來賓爲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際，於兹則行。」明矣哉！』遂娶塗山，謂之女嬌。」〖何註〗塗山氏女名攸。《漢書·武帝紀》註：「禹治洪水，通轘轅山，化爲熊。謂塗山氏曰：『欲餉，必聞鼓聲乃來。』禹跳石，誤中鼓。塗山氏往見，禹方作熊，慚而去。此佐禹之一事也。」
[27]
泉涌：〖吕註〗《盧思道誄》：「麗詞泉涌，壯思雲飛。」△按：《盧思道誄》即《盧記室誄》。
[28]
康熙本「謂子」作「謂公子」。
[29]
「婦云」：鑄本作「媪曰」。二十四卷本「此」字右下方有「名」字。
[30]
猶女：〖何註〗《禮·檀弓》：「兄弟之子，猶子也。」則兄弟之女猶女也。
[31]
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俯」上無「輒」字。
[32]
躡：〖何註〗音聶，蹈也。韓信請封假王，高帝怒，子房躡其足。
[33]
斂：〖何註〗從「文」，不從「欠」；從「欠」另是一字。
[34]
「南面王」：康熙本作「南面正」。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無「起，遽搴幃」四字。
[35]
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芳」下無「而」字。
[36]
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凭」上無「方」字。
[37]
「染」：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撚」。
[38]
鑄本、二十四卷本、異史本「更」下無「既」字。
[39]
閛然：〖何註〗坡庚切，閉門聲也。揚子《法言》：「開之廓然見四海，閉之閛然不睹其裏。」
[40]
「急起」：青本作「生急起」。
[41]
長跽：〖何註〗長跪也。跽音技。
[42]
「却退」：青本作「却走」，康熙本作「却走退」。「跽」：諸參校本均作「跪」。
[43]
青本「閨」上無「叔」字。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叔」上有「吾」字，「嚴」下有「謹」字。
[44]
「云」：鑄本作「曰」。
[45]
擁：〖何註〗雍上聲，抱也。
[46]
加膝：〖何註〗加於膝上也。《禮·檀弓》：「進人若將加諸膝。」
[47]
「無用」：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無益」。
[48]
手稿本「發」下原有「矣」字，句讀偏右。
[49]
「俯首」：二十四卷本作「挽手」。「倚」：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依」。
[50]
鑄本、異史本「婢」作「輩」，並二十四卷本「吾」作「我」。
[51]
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尾」上有「生」字。
[52]
鈇鉞：〖何註〗鈇音膚，莝斫刀也。鉞音越，斧也。
[53]
「於」：鑄本、青本作「與」。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鳳也」作「青鳳」，「鉞」下無「小生」二字。
[54]
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乃」上無「生」字。青本無「歸」字，康熙本「乃」作「方」。
[55]
「居逾年」：青本作「意」。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青本「忘」下有「青」字。
[56]
「獲」：鑄本作「得」。
[57]
「以妾爲已死」：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言妾已死」。
[58]
「舍之」：鑄本作「居之」。
[59]
拯：〖何註〗蒸上聲，救援也。
[60]
「拯」：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救」。
[61]
鑄本、二十四卷本、異史本「君」下無「之」字。
[62]
耿耿：〖何註〗心有所存，不能忘也。《詩·柏舟》：「耿耿不寐。」
[63]
綿薄：〖吕註〗《前漢書·嚴助傳》：「淮南王曰：『越人綿力薄材，不能陸戰。』」〖何註〗力薄如綿也。
[64]
手稿本「衣」下原有「起」字，塗去。
[65]
介介：〖何註〗堅確不拔也。〖吕註〗《後漢書·馬援傳》：「介介獨惡是耳。」註：「介介，猶耿耿也。」
[66]
鏤膺虎韔：〖何註〗鏤音漏，刻金爲飾也。膺，馬胸前帶也。韔音暢，弓衣也。虎韔，畫虎於韔也。〖吕註〗《詩·秦風》：「虎韔鏤膺。」傳：「虎韔，以虎皮爲弓室也。鏤膺，鏤金以飾馬當胸帶也。」
[67]
血殷：〖吕註〗殷音黫。《左傳·成二年》：「左輪朱殷。」註：‘朱，血色。血色久則殷。’殷音近煙，今人謂赤黑爲殷色。
[68]
綴：〖何註〗連也，緝也。
[69]
「綴補」：青本作「補綴」。
[70]
愆：〖何註〗音騫，過也。
[71]
「乞」：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祈」。
[72]
返哺：〖何註〗束晳《補南陔詩》：「嗷嗷林烏，受哺於子。」註：「純黑而返哺者，烏也。」哺音捕，喂養之也。〖吕註〗《春秋元命苞》：「三足烏，反哺之鳥，至孝之應也。」○梁孝武帝《孝思歌》：「慈烏返哺以報親。」
[73]
猜：〖何註〗倉來切，疑也。
[74]
嫡：〖何註〗音的，正室也。
畫皮
太原王生早行，遇一女郎，抱襆獨奔[1]，甚艱於步。急走趁之，乃二八姝麗[2]，心相愛樂，問：「何夙夜踽踽而獨[3]？」女曰：「行道之人，不能解愁憂，〔何評〕挑之。何勞相問。」生曰[4]：「卿何愁憂？或可效力，不辭也。」女黯然曰：「父母貪賂，鬻妾朱門[5]。嫡妬甚，朝詈[6]而夕楚辱之，所弗堪也，將遠遯耳。」〔何評〕再挑之。問：「何之？」曰：「在亡之人，烏有[7]定所。」〔何評〕三挑之。生言：「敝廬不遠，即煩枉顧。」女喜，從之。生代携襆物，導與同歸。女顧室無人，問：「君何無家口？」答云：「齋耳。」女曰：「此所良佳。如憐妾而活之，須秘[8]密，勿洩。」生諾之，乃與寢合，使匿密室，過數日而人不知也。生微告妻，妻陳疑爲大家媵[9]妾[10]，勸遣之，生不聽。偶適市，遇一道士，顧生而愕，問：「何所遇？」答言：「無之。」道士曰：「君身邪氣縈繞，何言無？」生又力白，道士乃去，曰：「惑哉！世固有死將臨而不悟者。」〔但評〕即令真是在亡之人，又豈可貪而匿之？明明引鬼入宅，妻勸之而不從，道士言之而不悟，色之迷人甚矣哉！生以其言異，頗疑女；轉思明明麗人，何至爲妖，〔馮評〕天下如此人豈少也哉？意道士借魘禳[11]以獵食[12]者[13]。〔但評〕死將臨而不悟，其言何等真切；乃初聞之而疑，轉思之，且以爲妄矣。忠言逆耳，固如是夫！無何，至齋門，門内杜，不得入；心疑所作，乃窬垝垣[14]，則室門亦閉。躡跡而窗窺之[15]，見一獰鬼，面翠色，齒巉巉[16]如鋸[17]；鋪人皮於榻上，執采筆而繪之[18]；已而擲筆，舉皮如振衣狀，披於身，遂化爲女子。〔但評〕明明麗人也，而乃翠面鋸齒，徒披采繪之人皮者乎？世之以妖冶惑人者，固日日鋪人皮，執采筆而繪者也。吁！可畏矣！〔馮評〕人見呼佳人，我見如獰鬼，人人如我眼，便是魯男子。此心即枯木，聖賢仙佛矣，不然心眼迷，北邙山下土。睹此狀，大懼，獸伏而出。急追道士，不知所往；徧跡之，遇於野，長跪乞救，道士曰：「請遣除之[19]。此物亦良苦，甫能覓代者，予亦不忍傷其生。」乃以蠅拂授生，令挂寢門，臨别，約會於青帝廟[20]。生歸，不敢入齋，乃寢内室，懸拂焉。一更許，聞門外戢戢[21]有聲。自不敢窺也，使妻窺之[22]。但見女子來，望拂子不敢進；立而切齒，良久乃去。少時復來，駡曰：「道士嚇我。終不然，寧入口而吐之耶！」取拂碎之，壞寢門而入，徑登生牀，裂生腹[23]，掬生心而去。〔但評〕彼在亡之人，固已登子之牀矣。不爲裂肚掬心，何以與子寢合乎？然此其共見者耳；更有甚於裂肚掬心而無形跡可窺者，父母、妻子、兄弟、朋友、皆不得知，何處求人而活之哉？〔馮評〕納後婦者其心黑，應攫取而食之。妻號，婢入燭之，生已死，腔[24]血狼藉[25]。陳駭涕不敢聲，明日，使弟二郎奔告道士，道士怒曰：「我固憐之，鬼子乃敢爾[26]！」即從生弟來，女子已失所在，既而仰首四望，曰：「幸遯未遠。」問：「南院誰家？」二郎曰：「小生所舍也。」道士曰：「現在君所[27]。」二郎愕然，以爲未有。道士問曰：「曾否有不識者一人來？」答曰：「僕早赴青帝廟[28]，良不知。當歸問之。」去，少頃而返，曰：「果有之。晨間一嫗來，欲傭爲僕家操作，室人止之，尚在也。」道士曰：「即是物矣。」遂與俱往。仗木劍，立庭心，呼曰：「孽魅[29]！償我拂子來！」嫗在室，惶[30]遽無色[31]，出門欲遯，道士逐擊之。嫗仆，人皮劃然而脱，化爲厲鬼，卧嗥如猪。道士以木劍梟其首[32]，身變作濃煙，〔但評〕麗人也，而老嫗矣、厲鬼矣，且卧嗥如猪，變作濃煙矣。衾裯中得意時，可謂無美不備矣。匝地作堆。道士出一葫蘆，拔其塞，置煙中，飀飀[33]然如口吸氣，瞬息煙盡。道士塞口入囊，共視人皮，眉目手足，無不備具。道士捲之，如捲畫軸聲，亦囊之，乃别欲去。陳氏拜迎於門，哭求回生之法，道士謝不能；陳益悲，伏地不起，道士沉思曰：「我術淺，誠不能起死，我指一人，或能之，往求必合有效[34]。」問：「何人？」曰：「市上有瘋者[35]，時卧糞土中。試叩而哀之。倘狂辱夫人，夫人勿怒也[36]。」二郎亦習知之，乃别道士，與嫂俱往；見乞人顛歌道上，鼻涕三尺，穢不可近。陳膝行[37]而前，乞人笑曰：「佳人愛我乎？」陳告之故[38]，又大笑曰：「人盡夫也[39]，活之何爲？」〔但評〕彼固愛佳人而甘心就死者，活之何爲？彼愛人之佳人，人亦將愛彼之佳人，彼之佳人且將轉而愛人矣。「人盡夫也，活之何爲？」此仙人警人語也，勿作瘋顛語看。陳固哀之。乃曰：「異哉！人死而乞活於我，我閻摩[40]耶[41]？」怒以杖擊陳。陳忍痛受之。市人漸集如堵。乞人咯[42]痰唾盈把[43]，舉向陳吻曰：「食之！」陳紅漲於面，有難色；既思道士之囑[44]，遂强啖焉。覺入喉中，硬如團絮，格格而下，停結胸間。乞人大笑曰：「佳人愛我哉！」遂起，行已不顧。尾之，入於廟中。迫而求之，不知所在；前後冥搜，殊無端兆[45]，慚恨而歸。既悼夫亡之慘，又悔食唾之羞，俯仰哀啼，但願即死；方欲展血斂尸，家人竚望，無敢近者。陳抱尸收腸，且理且哭。哭極聲嘶[46]，〔馮評〕善寫狀。頓欲嘔，覺鬲中結物，突奔而出，不及回首，已落腔中。驚而視之，乃人心也，〔但評〕咯痰唾以爲人心，仙術則奇；所苦者，强啖之人耳。不知其復活以後，亦嘗撫膺而痛心及此否。在腔中突突[47]猶躍，〔馮評〕此後之心非向日之心也，向日之心好色，此後之心何好，吾欲問之。熱氣騰蒸如煙然。大異之[48]。急以兩手合腔，極力抱擠，少懈，則氣氤氲自縫中出，乃裂繒帛急束之。以手撫尸，漸温。覆以衾裯[49]。中夜啟視[50]，有鼻息矣。天明，竟活，爲言：「恍惚若夢，但覺腹隱痛耳[51]。」視破處，痂結如錢，尋愈。
異史氏曰：「愚哉世人！明明妖也，而以爲美。迷哉愚人！明明忠也，而以爲妄。〔馮評〕筆鋒鋭入。然愛人之色而漁之[52]，妻亦將食人之唾而甘之矣。天道好還[53]，但愚而迷者不寤耳。可哀也夫[54]！」
〔何評〕魅挑生之言甚工。使非有以自持，無不入其彀中矣。然魅之爲魅可畏，非魅之魅仍可畏，是故君子慎之。道士以蠅拂授王生，終不能救王生之死，是道士不濟。瘋者以咯痰啖生妻，乃竟能致王生之生，彼瘋者何人？
〔方評〕皮曷云畫？冶容也。畫曷云皮？臭囊也。乃世見容忘臭如王生者，以爲眉若遠山，眼如秋水，云鬢桃腮，櫻唇犀齒，與夫鷄頭乳、楊柳腰、金蓮步、芙蓉脂肉，聚天下之怡情悦目者悉備於此。一旦抱裯獨走，遂逃獅吼之憂；携手同歸，我慰蝶隨之慕，有不待玉體横陳，而魂已消于阿堵矣。蠅拂懸，寢門折，獰鬼口張，心亡肚裂。嗚呼！斬獰鬼首者獰鬼也，非道士也。掬王生心者王生也，非獰鬼也。設獰鬼能不害人，則可以免乎木劍；王生能不漁色，又何至使其妻遭夫亡之慘，復拒食唾之羞？由是觀之，較視玉容爲臭皮囊更爲毛髮悚然。其如狂且之不悟何。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康熙本、異史本、青本、二十四卷本、鑄本）
[1]
「獨奔」：二十四卷本作「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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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麗：〖何註〗美麗也。△按：指美女。
[3]
「而獨」：手稿本原作「而獨」，塗去「而」，於「獨」右加「行」字；但不類作者筆跡。青本作「獨行」。
[4]
「生曰」：異史本作「王曰」。
[5]
朱門：〖吕註〗《晉書·麴允傳》：「允與遊氏世爲豪族。西州語曰：『麴與遊，牛羊不數頭。南開朱門，北望青樓。』」○杜甫詩：「出入朱門家，華屋列蛟螭。」
[6]
詈：〖何註〗音荔，駡也。
[7]
烏有：〖何註〗無有也。
[8]
秘：〖何註〗兵媚切，亦密也。
[9]
媵：〖何註〗音孕，送也。《左傳·成八年》：「凡諸侯嫁女，同姓媵之。」註：「謂同姓二國以女媵之也。」《儀禮》鄉飲酒禮：「主人媵爵於賓。」註：「先飲一爵，後一爵從之也，亦此意也。」
[10]
「大家」：二十四卷本作「大姓」。
[11]
厭禳：〖吕註〗《前漢書·杜鄴傳》註：「厭，壓也，鎮也。」《周禮》女巫註：「却變異曰禳。」〖何註〗《前漢書·杜鄴傳》：「折冲厭難，使之銷靡也。」
[12]
獵食：〖吕註〗《易林》：「鷹鸇獵食，雉兔困極。」〖何註〗獵，捷取也，謂以術捷取食也。△按：獵食，謀食。
[13]
異史本無「將」字。「魘」：鑄本作「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