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校对)第31部分在线阅读

[14]
垝垣：〖何註〗垝音詭，垣音袁。卑曰垣，高曰墉，牆也。〖吕註〗《詩·衛風》：「乘彼垝垣。」傳：「垝，毁；垣，牆也。」
[15]
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亦閉」作「已閉」，「跡」作「足」。
[16]
巉巉：〖何註〗巉音讒，高巖也，狀其牙之長也。
[17]
「巉巉」：二十四卷本作「巉然」。
[18]
「繪」：二十四卷本作「畫」。
[19]
以上十一字：鑄本「乞救」作「求救」，並異史本無「曰」字；二十四卷本作「長跪乞救，請遣除之。道士曰」。
[20]
青帝廟：〖吕註〗《史記·封禪書》：「漢高祖二年，東擊項籍而還入關，問：“故秦時上帝祠何帝也？』對曰：『白、青、黄、赤帝之祠。』高祖曰：『吾聞天有五帝，而有四，何也？』莫知其説。於是高祖曰：『吾知之矣，乃待我而五也。』乃立黑帝祠，命曰北畤。」
[21]
戢：〖何註〗戢音輯，斂戢不敢大聲也。
[22]
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敢窺」下無「也」字。康熙本無「使妻窺之」。
[23]
「腹」：青本作「肚」。
[24]
腔：〖何註〗音啌，骨體也。
[25]
狼藉：〖吕註〗《爾雅翼》：「狼性貪，聚物不整，故稱狼藉。」○釋文：「狼藉草而卧，去則穢亂，爲狼藉也。」
[26]
鬼子敢爾：〖吕註〗《世説》：「盧志於衆坐问陸士衡：『陸遜、陸抗是君何物？』答曰：『如卿之於盧毓、盧珽。』士龍失色。既出户，謂兄曰：『何至如此？彼容不相知也。』士衡正色曰：『我父、祖名播海内，寧有不知。鬼子敢爾！』」
[27]
「問南院」：康熙本作「門南院」。「君所」：二十四卷本作「君家」。
[28]
青本無「早」字。
[29]
「孽魅」：青本作「業魅」，鑄本、二十四卷本作「孽鬼」。
[30]
惶：〖何註〗音皇，恐也。
[31]
「嫗」：青本作「媪」。（下同）
[32]
梟首：〖吕註〗《史記·秦始皇本紀》：「嫪毐作亂敗，其徒二十人皆梟首。」註：「懸首於木上曰梟首。」○《天禄識餘》：「梟首者，百勞名，以其食母不孝，故古人食梟羮。死懸其首於木，標賊首以示衆曰梟。」
[33]
飀飀：〖何註〗飀音劉。《風賦》：「不疾不徐，飀飀微扇。」
[34]
鑄本、二十四卷本、異史本無「往求必合有效」六字。
[35]
「市上」：青本作「市人」。
[36]
「怒也」：鑄本作「怒之」。
[37]
膝行：〖吕註〗《莊子·在宥》：「廣成子南首而卧。黄帝順下風膝行而進，再拜稽首而問。」
[38]
「告之」：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告以」。
[39]
人盡夫也：〖吕註〗《左傳·桓十五年》：「人盡夫也，父一而已。」
[40]
閻摩：〖何註〗閻羅也。
[41]
「摩」：鑄本作「羅」。
[42]
咯：〖何註〗「咯」字或當作「喀」。音客，吐聲。△按：咯通喀，今音咖。
[43]
「唾」：除青本外均作「涶」。
[44]
「思道」：康熙本作「道思」。
[45]
「端兆」：康熙本作「兆端」。
[46]
嘶：〖何註〗音西。《漢書·王莽傳》：「大聲而嘶。」嘶，聲破也。
[47]
突突：〖何註〗觸動也。△按：爲跳動貌。
[48]
青本「腔」下無「中」字，「煙然」作「煙焉」。「大異」：康熙本作「火異」。
[49]
裯：〖何註〗音儔，亦被也。
[50]
「啟」：二十四卷本作「起」。
[51]
鑄本「隱」上無「腹」字。青本「腹」作「心」。
[52]
漁色：〖吕註〗：《禮·坊記》：「諸侯不下漁色。」註：「漁色，如漁人之取魚，貪欲無所擇也。」
[53]
天道好還：〖吕註〗《道德經》：「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還，師之所處，荆棘生焉。」註：「還，償也。」
[54]
以上十六字：二十四卷本「還」字下有「無往不復」四字。「可哀也夫」：鑄本作「哀哉」。
賈兒
楚某翁，賈於外[1]。婦獨居，夢與人交，醒而捫[2]之，小丈夫也。察其情，與人異，知爲狐。未幾，下牀去，門未開而已逝矣。入暮，邀庖媪伴焉[3]，有子十歲，素别榻卧，亦招與俱。夜既深，媪兒皆寐，狐復來。婦喃喃[4]如夢語。媪覺，呼之，狐遂去。自是身忽忽若有亡[5]。至夜不敢息燭[6]，戒子睡勿熟。夜闌，兒及媪倚壁少寐，既醒失婦，意其出遺[7]，久待不至始疑。媪懼，不敢往覓。兒執火徧燭之[8]，至他室，則母裸卧其中；近扶之，亦不羞縮。自是遂狂[9]，歌哭叫詈，日萬狀；夜厭與人居，另榻寢兒，媪亦遣去。兒每聞母笑語，輒起火之，母反怒訶兒，兒亦不爲意。因共壯兒膽[10]，然嬉[11]戲無節，日效圬[12]者，以磚石叠窗上，止之不聽；或去其一石，則滚地作嬌啼，人無敢氣觸[13]之。〔馮評〕寫癡迷態如見。過數日，兩窗盡塞，無少明，已乃合泥塗壁孔，終日營營，不憚其勞。塗已，無所作[14]，遂把厨刀霍霍[15]磨之[16]。見者皆憎其頑，不以人齒。〔但評〕壯兒膽，憎兒頑。憎之固非，壯之亦未是深知兒者。然兒誠不易知，待其做出而後知之耳。兒宵分隱刀於懷，以瓢覆燈[17]，伺母囈語[18]，急啟燈，杜門聲喊；久之無異，乃離門揚言，詐作欲搜狀[19]。欻有一物，如貍，突奔門。急擊之，僅斷其尾，約二寸許，濕血猶滴。〔但評〕先斷其尾，已奪其魄矣。此討狐第一功。初，挑燈起，母便詬駡，兒若弗聞，擊之不中，懊恨而寢，自念雖不即戮，可以幸其不來。及明，視血跡踰垣而去，跡之，入何氏園中。至夜果絶，兒竊喜，但母癡卧如死[20]。未幾，賈人歸，就榻問訊。婦嫚駡[21]，視若仇。兒以狀對。翁驚，延醫藥之。〔但評〕不過醫藥耳、驅禳耳。翁且無策，孺子其奈之何？婦瀉藥詬駡。潛以藥入湯水，雜飲之，數日漸安，父子俱喜。一夜睡醒，失婦所在，父子又覓得於别室。由是復顛，不欲與夫同室處。向夕，竟奔他室[22]，挽之，駡益甚。翁無策，盡扃他扉，婦奔去，則門自闢。翁患之，驅禳備至，殊無少驗。兒薄暮潛入何氏園，伏莽中[23]，將以探狐所在。〔馮評〕聰慧哉此兒！皆由篤孝至性所發，觀之令人心動。〔但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探其虚實，審其踪跡；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月初升[24]，乍聞人語。暗撥蓬科，見二人來飲[25]。一長鬣奴捧壺，衣老棕色。語俱細隱[26]，不甚可辨。移時，聞一人曰：「明日可取白酒一瓻[27]來[28]。」頃之俱去，惟長鬣獨留，脱衣卧庭石上[29]。審顧之，四肢皆如人，但尾垂後部。兒欲歸，恐狐覺，遂終夜伏。未明，又聞二人以次復來，噥噥入竹叢中。兒乃歸。翁問所往，答：「宿阿伯家[30]。」適從父入市，見帽肆挂狐尾，乞翁市之；翁不顧，兒牽父衣嬌聒之，翁不忍過拂，市焉。〔馮評〕前折斷之尾亦可取用。父貿易廛中，兒戲弄其側，乘父他顧，盗錢去，沽白酒，寄肆廊。有舅氏城居，素業獵。兒奔其家，舅他出，妗[31]詰母疾，答云：「連朝稍可[32]。又以耗子[33]嚙[34]衣，怒涕不解[35]，故遣我乞獵藥耳。」妗撿櫝[36][37]，出錢許，裹付兒，〔但評〕運籌制勝，有如大帥登壇，不用一卒一騎，佇看滅此朝食。不圖乳臭孺子，遂乃握是智珠。兒少之。妗欲作湯餅[38]啖兒。兒覷室無人，自發藥裹，竊盈掬而懷之，乃趨告妗，俾勿舉火[39]：「父待市中，不遑食也。」遂徑出，隱以藥置酒中[40]。遨遊市上，抵暮方歸。父問所在，託在舅家。〔馮評〕荀灌娘十三歲救父圍城中，此子十歲謀狐，竟似用兵，可稱雙絶。兒自是日遊廛肆[41]間。一日，見長鬣人亦雜儔中[42]。兒審之確，陰綴繫[43]之，漸與語，詰其居里[44]，答言：「北村。」亦詢兒，兒偽云：「山洞。」長鬣怪其洞居，兒笑曰：「我世居洞府，君固否耶？」其人益驚，便詰姓氏，兒曰：「我胡氏子。曾在何處見君從兩郎，顧忘之耶？」其人熟審之，若信若疑。兒微啟下裳，少少露其假尾，曰：「我輩混跡人中，但此物猶存[45]，爲可恨耳。」其人問：「在市欲何作[46]？」兒曰：「父遣我沽。」其人亦以沽告，兒問：「沽未？」曰：「吾儕[47]多貧，故常竊時多。」兒曰：「此役亦良苦，耽驚憂。」其人曰：「受主人遣，不得不爾。」因問：「主人伊誰？」曰：「即曩所見兩郎兄弟也。一私北郭王氏婦，一宿東村某翁家。翁家兒大惡，被斷尾，十日始瘥[48]，今復往矣。」言已欲别，曰：「勿誤我事。」兒曰：「竊之難，不若沽之易。我先沽寄廊下，敬以相贈。我囊中尚有餘錢，不愁沽也。」其人愧無以報，兒曰：「我本同類，何靳些須？暇時尚當與君痛飲耳。」遂與俱去，取酒授之，乃歸。至夜，母竟安寢，不復奔。心知有異，告父，同往驗之，則兩狐斃於亭上，一狐死於草中。喙津津尚有血出。酒瓶猶在，持而摇之，未盡也。父驚問：「何不早告？」曰：「此物最靈[49]，一洩，則彼知之。」翁喜曰：「我兒，討狐之陳平[50]也。」〔但評〕能出奇計，無愧陳平。於是父子荷狐歸。見一狐禿尾，刀痕儼然[51]。自是遂安，而婦瘠殊甚，心漸明了，但益之嗽，嘔痰輒數升，尋卒[52]。北郭王氏婦，向祟於狐，至是問之，則狐絶而病亦愈。翁由此奇兒，教之騎射。後貴至總戎[53]。
〔但評〕十歲小兒，何以辦此？其殆天授乎！胸有成竹，目無全牛；膽大於天，心細若髮。虚以餂之，實以證之，苦以難之，甘以餌之，同類以結之，後約以信之。討之於杯酒之中，玩之於股掌之上。其從容措置，不躁不矜，縝密而不肯輕洩者，老成人且難之，况乃孺子！
〔何評〕十歲兒具此膽識，其貴何疑。
〔方評〕何物老嫗，生此寧馨兒？芝醴根源又難論矣。第陳韙謂孔文舉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信斯言也，則徇齊若黄帝，生知若孔子，大亦不佳乎？或謂神童無壽，英華早發則早謝，吾以爲是在賢父兄養之如何耳。蓋有夙慧者，入道較人獨易，得其養則佳甚；失其養，則不佳亦甚。蒙之所以重養正也。觀賈兒智深勇沉，倘正養之，于總戎乎何有？即以總戎論，亦必有可觀者。區區討狐，直管中一斑，何足當其全豹！乃世因其母而忽之。獨不見衛青、霍去病之徒，其皆生於將門耶？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康熙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青本、鑄本）
[1]
「楚某翁賈於外」：鑄本作「楚客有賈於外者」。
[2]
捫：〖何註〗音門，摸也。
[3]
「媪」：青本作「嫗」。
[4]
喃喃：〖何註〗喃音南，語聲。
[5]
「忽忽」：手稿本作「忽」，今據諸參校本補。「亡」：鑄本作「忘」。「忘」古作「亡」。
[6]
鑄本「不」上有「遂」字。
[7]
遺：〖何註〗俗言小便也。《漢書·東方朔傳》：「小遺殿上。」
[8]
「燭」：鑄本作「照」。
[9]
「遂」：鑄本作「則」。
[10]
「媪」：青本作「嫗」。‘共壯’：康熙本作‘其壯’。
[11]
嬉：〖何註〗音熙，戲也。
[12]
圬：〖何註〗哀都切，泥鏝也。《左傳·襄三十一年》：「圬人以時塓館宫室。」塓音覓，塗也。
[13]
氣觸：〖何註〗觸，犯也。聲氣之間，犯之輕者也。
[14]
青本「所」上無「無」字。
[15]
霍霍：〖何註〗反覆疾也。〖吕註〗《木蘭詩》：「爺娘聞我來，出郭相扶將；阿姊聞我來，當户理紅妝；小弟聞我來，磨刀霍霍向猪羊。」△按：霍霍，象聲詞。
[16]
「霍霍」：除青本外，各本均作「」。今據青本改。
[17]
「瓢」：青本作「匏」。
[18]
囈語：〖何註〗囈音藝。睡語也。《拾遺記》：「吕蒙囈語通《周易》。」
[19]
「搜」：青本作「溲」。
[20]
「母」：青本作「見」。
[21]
嫚駡：〖何註〗嫚音慢，侮易也，渫污也。《吕后紀》：「單于爲書嫚吕太后。」又《高祖本紀》：「高祖嫚駡儒生。」
[22]
「他」：青本作「别」。
[23]
康熙本「暮」下有「歸」字，「莽」作「奔」。「入」，青本作「匿」。
[24]
「升」：青本作「作」。
[25]
青本「人」下無「來」字。
[26]
康熙本「棕」上無「老」字。鑄本、異史本「色」下有「衣」字，並二十四卷本無「語」字。
[27]
〔何註〕瓻音絺，酒器。
[28]
「瓻」：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瓶」。
[29]
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無「庭」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