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校对)第60部分在线阅读

何師參，字子蕭，齋於苕溪之東，門臨曠野。薄暮偶出，見婦人跨驢來，少年從諸其後。婦約五十許，意致清越[1]。轉視少年，年可十五六，丰采過於姝麗。何生素有斷袖[2]之癖，睹之，神出於舍[3]；翹足目送，影滅方歸。次日早伺之，落日冥濛，少年始過。生曲意承迎，笑問所來，答以「外祖家」。生請過齋少憩，辭以不暇；固曳之，乃入。略坐興辭，堅不可挽，生握手送之[4]，殷囑便道相過，少年唯唯而去。生由是凝思如渴，往來眺注[5]，足無停趾。一日，日銜半規，少年欻至。大喜，要入，命館童行酒。問其姓字，答云[6]：「黄姓，第九。童子無字。」問：「過往何頻？」曰：「家慈在外祖家，常多病，故數省之。」酒數行，欲辭去。生捉臂遮留[7][8]，下管鑰[9]。九郎無如何，赬顔復坐。挑燈共語，温若處子，而詞涉游戲，便含羞，面向壁。未幾，引與同衾，九郎不許，堅以睡惡爲辭；强之再三，乃解上下衣，着褲卧牀上。何滅燭，少時移與同枕[10]，曲肘加髀而狎抱之，苦求私暱。九郎怒曰：「以君風雅士，故與流連，乃此之爲，是禽處而獸愛之也！」〔但評〕一路寫來，真是禽獸之行耳，殊玷辱「風雅」二字。○禽處而獸愛之，極鄙穢事，偏説得極風雅，極藴藉。未幾，晨星熒熒，九郎逕去。生恐其遂絶，復伺之，蹀踱凝盼[11]，目穿北斗。過數日，九郎始至。喜逆謝過[12]，强曳入齋，促坐笑語，竊幸其不念舊惡。〔但評〕無恥無賴。無何，解屨登牀[13]，又撫哀之。九郎曰：「纏綿之意，已鏤肺膈，然親愛何必在此？」〔但評〕則將應之曰：「不在此，何必親愛？」生甘言糾纏[14]，但求一親玉肌，九郎從之。生俟其睡寐，潛就輕薄，九郎醒，攬衣遽起，乘夜遯去。生邑邑若有所失，忘啜廢枕[15]，日漸委悴[16]，〔何評〕色鬼□。惟日使齋童邏偵[17]焉。一日，九郎過門，即欲逕去，童牽衣入之。見生清癯[18]，〔但評〕遂欲喪軀，竟至於此，非「名士」不能如是。大駭，慰問。生實告以情，淚涔涔[19]隨聲零落。九郎細語曰：「區區之意，實以相愛無益於弟，而有害於君[20]，故不爲也。君既樂之，僕何惜焉？」〔但評〕此曰「僕何惜」，不惜其無益於弟也；後曰「君勿悔」，勿悔其有禍於君也。語則單承，意則雙到。生大悦。九郎去後，病頓減[21]，數日平復。九郎果至，遂相繾綣，曰：「今勉承君意，幸勿以此爲常。」既而曰：「欲有所求，肯爲力乎？」問之，答曰：「母患心痛，惟太醫齊野王先天丹可療。君與善，當能求之。」生諾之。臨去又囑。生入城求藥，及暮付之，九郎喜，上手稱謝；又强與合，九郎曰：「勿相糾纏。請爲君圖一佳人[22]，勝弟萬萬矣。」生問：「誰何？」九郎曰[23]：「有表妹，美無倫。倘能垂意，當執柯斧[24]。」生微笑不答。〔但評〕微笑不答，有斷袖之癖者，所重固不在彼。九郎懷藥便去。三日乃來，復求藥。生恨其遲，詞多誚讓，九郎曰：「本不忍禍君[25]，故疏之；既不蒙見諒，請勿悔焉。」由是燕會無虚夕。〔馮評〕地下有鬼門，好色者自入之。凡三日必一乞藥[26]。齊怪其頻，曰：「此藥未有過三服者，胡久不瘥？」因裹三劑並授之，又顧生曰：「君神色黯淡[27][28]，病乎？」曰：「無。」脈之，驚曰：「君有鬼脈，病在少陰，不自慎者殆矣[29]！」歸語九郎，九郎嘆曰：「良醫也！我實狐，久恐不爲君福[30]。」生疑其誑，藏其藥，不以盡予，慮其弗至也[31]。〔但評〕名士如此，死不足惜。居無何果病，延齊診視，曰：「曩不實言[32]，今魂氣已遊墟莽[33]，秦緩何[34]能爲力？」九郎日來省侍[35]，曰：「不聽吾言，果至於此！」生尋卒[36]。九郎痛哭而去。先是，邑有某太史，少與生共筆硯；十七歲擢翰林。時秦藩貪暴而賂通[37]，朝士無有言者。公抗疏劾[38]其惡，以越俎[39]免。藩升是省中丞，日伺公。〔馮評〕地上有門曰禍門，而作惡者自投之。地下有門曰鬼門，而好色者自趨之。此二門者皆一入而不可出。公少有英稱，曾邀叛王青盼，因購得舊所往來札脅公[40]。公懼，自經，夫人亦投繯[41]死。公越宿忽蘇[42]，曰：「我何子蕭也。」〔但評〕醜未露盡，何肯便死。詰之，所言皆何家事，方悟其借軀返魂。留之不可，出奔舊舍。撫疑其詐，必欲排陷之，使人索千金於公。公偽諾，而憂悶欲絶；忽通九郎至，喜共話言，悲歡交集。既欲復狎，九郎曰：「君有三命耶[43]？」〔但評〕冷語可畏。公曰：「余悔生勞，不如死逸。」〔馮評〕師曠曰：「南風不競，多死聲。」南從男。因訴冤苦。九郎悠憂以思[44]。〔但評〕出之頑童之計，何事不可爲。少間曰：「幸復生聚。君曠無偶，前言表妹，慧麗多謀，必能分君憂。」公欲一見顔色[45]，曰：「不難。明日將取伴老母，此道所經。君偽爲弟也兄者，〔但評〕取則古人語意，奥折簡老。〔馮評〕《檀弓》句法。我假渴而求飲焉。君曰『驢子亡[46]』，則諾也。」〔但評〕魂雖何子蕭，而軀則太史也，故薦人自代之謀得成。不然，雖目睹仙人，亦終微笑不答耳。不見撫公既得九郎，而視侍妾十餘，皆同塵土乎？計已而别。明日亭午，九郎果從女郎經門外過，公拱手絮絮與語，略睨女郎，娥眉秀曼[47]，誠仙人也。九郎索茶，公請入飲。九郎曰：「三妹勿訝，此兄盟好，不妨少休止。」扶之而下，繫驢於門而入。公自起瀹茗[48]，因目九郎曰：「君前言不足以盡。今得死所矣！」〔但評〕衹是要死，偏不肯死；身雖不死，心已早死；不死之死，後人笑死。女似悟其言之爲己者，離榻起立，嚶喔[49]而言曰：「去休！」公外顧曰：「驢子其亡！」九郎火急馳出。公擁女求合。女顔色紫變，窘若囚拘。大呼：「九兄！」不應，曰：「君自有婦，何喪人廉恥也？」〔但評〕此則「名士」故態，而太史公之品行喪盡矣。其自言曰：「悔生勞不如死逸。」余謂生玷不如死潔也。蓋果死，則斷袖之癖衹「名士」當之；今不幸而生，乃並污太史耳。公自陳無室，女曰：「能矢河山[50]，勿令秋扇見捐[51]，則惟命是聽。」公乃誓以皦日[52]，女不復拒。事已，九郎至，女色然[53]怒讓之[54]。九郎曰：「此何子蕭，昔之名士，今之太史。〔但評〕昔之名士，今之太史，勿作美滿語看。吾謂與其兼二，不如止一；與其有今，不如仍昔。昔者固然，今者難必。古人考終，惟防蕩佚。與兄最善，其人可依。即聞諸妗氏，當不相見罪。」日向晚，公邀遮不聽去。女恐姑母駭怪，九郎鋭身自任，跨驢逕去，居數日，有婦携婢過，年四十許[55]，神情意致，雅似三娘。公呼女出窺，果母也。瞥睹女[56]，怪問：「何得在此？」女慚不能對。公邀入，拜而告之。母笑曰：「九郎稚氣，胡再不謀[57]？」女自入厨下，設食供母，食已乃去。公得麗偶，頗快心期；而惡緒縈懷，恒蹙蹙有憂色。女問之，公緬述顛末，女笑曰：「此九兄一人可得解，君何憂？」公詰其故，女曰：「聞撫公溺聲歌而比頑童，此皆九兄所長也。投所好而獻之。怨可消，仇亦可復。」〔但評〕可見凡獻媚者，不惟報怨，直是復仇。○如此復仇，亦大異事；然無足異也，宴安鴆毒，余聞之矣，况比頑童乎。〔何評〕可畏。公慮九郎不肯，女曰：「但請哀之。」越日，公見九郎來，肘行而逆之[58][59]，九郎驚曰：「兩世之交，但可自效，頂踵所不敢惜。何忽作此態向人？」公具以謀告，九郎有難色。女曰：「妾失身於郎，誰實爲之？脱令中途彫喪，焉置妾也？」〔何評〕無□。九郎不得已諾之。公陰與謀，馳書於所善之王太史[60]，而致九郎焉。王會其意，大設，招撫公飲；命九郎飾女裝[61]，作天魔舞[62]，宛然美女。撫惑之，亟請於王，欲以重金購九郎，惟恐不得當。王故沉思，似難之[63]，遲之又久，始將公命以進。撫喜，前郤頓釋。自得九郎，動息不相離，侍妾十餘，視同塵土[64]。九郎飲食供具如王者，賜金萬計。半年，撫公病。〔但評〕此公已無二命矣。九郎知其去冥路近也，遂輦金帛，假歸公家。既而撫公薨，九郎出貲，起屋置器，畜婢僕[65]，母子及妗並家焉。九郎出，裘馬甚都[66]，人不知其狐也。余有「笑判」，並誌之：
男女居室，爲夫婦之大倫；燥濕互通，乃陰陽之正竅[67]。迎風待月[68]，尚有蕩檢[69]之譏；斷袖分桃[70]，難免掩鼻之醜。人必力士，鳥道乃敢生開[71]；洞非桃源[72]，漁篙寧許誤入[73]？今某從下流而忘返，舍正路而不由。雲雨未興，輒爾上下其手[74]；陰陽反背，居然表裏爲姦。華池[75]置無用之鄉，謬説老僧入定[76]；蠻洞[77]乃不毛之地[78]，遂使眇帥[79]稱戈。繫赤兔[80]於轅門，如將射戟[81]；探大弓於國庫[82]，直欲斬關[83]。或是監内黄鱣，訪知交於昨夜[84]；分明王家朱李，索鑽報於來生[85]。彼黑松林[86]戎馬頻來[87]，固相安矣；設黄龍府[88]潮水忽至，何以禦之？宜斷其鑽刺之根，兼塞其送迎之路。
〔何評〕太史疏劾惡藩，致捐軀殞命，可謂不辱其生者矣。子蕭借宅獻僮，投其所好，可謂不辱其軀者乎？子蕭名士，吾不謂然。
〔方評〕嗚呼，天道反常，而使兔子竟照耀一時如此哉！然人畏其禍，兔子竟以此謀其利，傳其名矣。昔狗國小王初附儒，而假仁仗義以訹愚民，遂嘯聚偷斁釣狗者數百人割據一方，建王宫以照臨百姓，即强者亦不能以正眼窺。或稱爲賦顯，人詰之，曰：「二字形似賊頭耳。」小王務以害人爲强，其被害者畏之，即被害而非其所害者，亦使人四處流言曰：「此小王抱恨則然。」故人益畏如虎。厥後十子分藩，害人尤烈，國運尤隆，出其魚肉弱，苛派窮民者，以昏淫聞，而宫闈因之以不肅。以視兔子，害人獲利而起屋連亘；裘馬翩翩者無少異也。嗚呼！天道福善禍淫，今反之若此，豈獨一兔子哉！又豈獨一狗國小王哉！○此鷄姦鑒，言者心寒，聞者股栗。
【校記】（底本：康熙本
參校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鑄本、青本、黄本）
[1]
鑄本「從」下無「諸」字，「意」下無「致」字。
[2]
斷袖：〖吕註〗《前漢書·佞幸傳》：「董賢字聖卿，雲陽人也。父恭爲御史，任賢爲太子舍人。哀帝立，賢隨太子官爲郎。哀帝望見，悦其儀貌，拜爲黄門郎。由是始幸，寵愛日甚，爲駙馬都尉、侍中，常與上卧起。嘗晝寢，偏藉上袖；上欲起，賢未覺，乃斷袖而起。其恩愛至此。」
[3]
「何生」：二十四卷本作「生」。「舍」：異史本作「是」。
[4]
「握」：鑄本作「挽」。
[5]
眺注：〖何註〗眺，望也；注，注意其人也。
[6]
「欻」：二十四卷本作「忽」。「答云」：鑄本作「答曰」。
[7]
遮留：〖何註〗遮其道而留之也。
[8]
「捉」：鑄本作「掉」；黄本作「促」。
[9]
管鑰：〖何註〗鑰，籥同。管亦鑰也。
[10]
「何滅燭」：青本作「生滅燭」；黄本無「何」字，「時」下有「生」字。
[11]
「踱」：鑄本作「躞」。
[12]
青本、黄本無「喜」字。
[13]
「屨」：青本、黄本、二十四卷本作「履」。
[14]
「纏」：康熙本、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縷」，今據青本、黄本改。
[15]
「失」：青本、黄本作「亡」。黄本「啜」作「飡」，並二十四卷本「枕」作「寢」。
[16]
委悴：〖何註〗委頓憔悴也。
[17]
邏偵：〖何註〗邏察而偵探之也。〖吕註〗《晉書·戴洋傳》：「宜遠偵邏。」註：「邏，察巡也。」
[18]
癯：〖何註〗音渠，瘠也。〖吕註〗《前漢書·司馬相如傳》：「形容甚癯。」
[19]
涔涔：〖何註〗涔音岑，淚下貌。江淹詩：「涔涔猶在目。」又漬也。
[20]
「君」：鑄本作「兄」。
[21]
「病」：黄本、青本作「疾」。
[22]
「請」：鑄本原作「誰」，塗去。
[23]
「誰何，九郎」：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無「何」字。青本、黄本無「九郎」二字。
[24]
「執」：鑄本作「報」。
[25]
「忍」：黄本作「欲」。
[26]
「一乞」：黄本作「乞一」。
[27]
「黯淡」：鑄本作「黯然」。
[28]
黯淡：〖何註〗無光采也。
[29]
「者」：黄本作「必」。
[30]
青本、黄本無「久」字。
[31]
「弗至也」：黄本無「也」字。
[32]
「曩」：黄本作「向」。
[33]
墟莽：〖何註〗墟音虚，丘也。莽即《莊子》「適莽蒼」之莽，近郊之色也。言魂離舍也。
[34]
秦緩：〖吕註〗見《蓮香》「膏肓」註。
[35]
「侍」：青本、黄本、二十四卷本作「視」。
[36]
「卒」：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死」。
[37]
「賂通」：青本、黄本作「賂」。「士」：黄本作「廷」。
[38]
疏劾：〖何註〗疏，條陳也。劾，彈劾也。
[39]
越俎：〖何註〗謂越職言事也。〖吕註〗見《紅玉》「代庖」註。
[40]
黄本「得」下有「公」字。
[41]
投繯：〖吕註〗《後漢書》：「淳于長因投繯而死。」註：「投繯，謂以繩爲繯而投之也。」△按：淳于長事，據《漢書·成帝紀》：「綏和元年，定陵侯淳于長大逆不道，下獄死。」《漢書·佞幸傳》云淳于長「死獄中」。查《後漢書·吴祐傳》：「毌丘長……臨死吞指爲誓屬兒以報吴君，因投繯而死。」文後註：「謂以繩爲繯，投之而縊也。」據此，吕註淳于長應爲毌丘長之誤。
[42]
「蘇」：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醒」。
[43]
「耶」：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焉」。
[44]
「悠憂」：青本、黄本作「悠然」。
[45]
「分君憂」：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無「君」字。青本無「公」字。
[46]
黄本「子」下有「其」字。
[47]
「眉」：青本作「媚」。
[48]
瀹茗：〖何註〗瀹音藥，煮也。《齊民要術》有瀹鷄子法。茗，茶也。
[49]
嚶喔：〖何註〗嚶，鳥鳴。喔音渥，聲嬌細也。
[50]
「河山」：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山河」。
[51]
秋扇見捐：〖吕註〗班婕妤《怨歌行》：「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裁成合歡扇，團圞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摇微風發。常恐秋節至，凉飆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絶。」
[52]
皦日：〖吕註〗《詩·王風》：「謂予不信，有如皦日。」
[53]
色然：〖何註〗《莊子》：「色然而怒。」以顔色示怒也。
[54]
「色」：黄本作「邑」。
[55]
「年四十」：鑄本、異史本作「四十年」。
[56]
「睹」：黄本作「見」。
[57]
胡再不謀：〖吕註〗《左傳·襄二十四年》：「公孫同乘兄弟也，胡再不謀。」
[58]
肘行而逆之：〖何註〗匍匐而迎之也。
[59]
「請哀」：黄本作「哀請」。「肘」：二十四卷本作「膝」。
[60]
「陰」：鑄本、二十四卷本作「族」，異史本作「卒」。「於」：鑄本作「與」。
[61]
「飾女裝」：黄本無此三字，鑄本無「裝」字。
[62]
天魔舞：〖吕註〗《元史》：「順帝以宫女十六人按舞，名曰『天魔舞』。」○薩都剌詩：「紅簾高捲香風起，十六天魔舞袖長。」
[63]
「似」：鑄本、二十四卷本作「以」。
[64]
黄本「視同」作「視若」，「頓」作「盡」。
[65]
「僕」：黄本作「媪」。
[66]
「裘」：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輿」。
[67]
「乃」：異史本作「爲」。
[68]
迎風待月：〖吕註〗《會真記》：鶯鶯詩：「待月西厢下，迎風户半開。拂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
[69]
蕩檢：〖何註〗喪其儀檢也。
[70]
斷袖分桃：〖何註〗《韓非子》云：「彌子瑕食桃而甘，以其半啖衛君。後得罪，君曰：『是固以餘桃啖我者。』」〖吕註〗《説苑》：「彌子瑕愛於衛君。衛法：竊駕君車，刑刖。瑕母病，夜往告之。瑕駕君車而出。君聞之曰：『孝哉！爲母犯刖。』瑕食桃而甘，不盡而奉君，君曰：『愛我而忘其口。』」
[71]
「乃敢」：青本、黄本作「方可」。
[72]
桃源：〖吕註〗陶潛《桃花源記》：「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爲業。緣溪行，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林盡，於水源得一山。山有小口，便舍舡，從口入。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阡陌交通，鷄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見漁人，大驚，問所從來，具答之。便邀至家，設酒食。停數日，辭去。既出，得其舡，便扶向路，處處誌之。至郡，詣太守，説太守遣人隨往。尋向所誌，不復得路。南陽劉子驥，高尚士也，聞之，忻然欲往，未果，尋病卒。後遂無問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