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校对)第70部分在线阅读

[13]
「振」：鑄本作「展」。
[14]
鶼鶼：〖吕註〗《爾雅·釋鳥》：「南方有比翼鳥焉，不比不飛，其名謂之鶼鶼。」
[15]
「抵」：二十四卷本作「至」。「項」：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頂」，今據青本、黄本、二十四卷本改。「墮」：黄本作「墜」。「衛」：黄本作「騎」。
[16]
嗇：〖何註〗不豐也。
[17]
薪儲：〖何註〗薪，柴薪也。儲，蓄也。
[18]
「比」：鑄本作「北」。
[19]
「静對，猜燈謎，憶亡書」：黄本作「静座，對燈猜憶亡書」。
[20]
駢二指：〖何註〗並二指也。
[21]
富以其鄰：〖何註〗：《易經》註：「以鄰致富也。」
[22]
「握丁」：黄本作「握手」，二十四卷本「握」作「邀」。
[23]
「幾人」：青本、黄本作「幾行」。
[24]
事已諧：〖何註〗猶言事已成也。
[25]
「瀝」：鑄本作「漉」。
[26]
「水族」：青本、黄本作「水卒」。
[27]
鱉飲：〖何註〗石曼卿與客飲，著械謂之鱉飲。〖吕註〗《畫墁録》：「蘇舜欽、石延年輩有鬼飲、了飲、囚飲、鱉飲、鶴飲。鬼飲者，夜不以燒燭。了飲者，飲次挽歌哭泣而飲。囚飲者，露頂圍立。鱉飲者，以毛席自裹其身，伸頭出，飲畢復縮之。鶴飲者，一杯復登樹，下再飲耳。」
[28]
「所」：青本作「時」，黄本、二十四卷本作「間」。
[29]
戛戛：〖何註〗如擊物有聲也。
[30]
「愕喜」：黄本作「喜愕」。
[31]
「可」：二十四卷本作「見」。
[32]
鑄本「録」作「緣」。「須」：鑄本作「頃」，異史本作「傾」，今據二十四卷本、青本、黄本改。「架計」：二十四卷本作「每架計」。「兩」，黄本作「金」。
[33]
「叩禱」：黄本作「叩祝」。
[34]
「夫妻」：青本、黄本作「夫婦」。
[35]
嘖嘖：〖何註〗《管子》：「嘖室之議。」註：「謂議論者言語歡嘖也。」
[36]
「厮」：黄本作「奴」。
[37]
不逞：〖何註〗《左傳·襄十年》：「故五族聚羣不逞之人，因公子之徒以作亂。」不逞，即俗謂不知檢點之人。
[38]
「婦」：二十四卷本作「妻」。「醒」：黄本作「覺」。
[39]
編菅：〖何註〗菅音姦，草名。編菅爇火以照賊也。〖吕註〗《左傳·昭二十七年》：「或取一編菅焉。」註：「編菅，苫也。」
[40]
「臂」：黄本作「手」。
[41]
積殖自封：〖何註〗言非積所生殖之財以自封，而不肯施惠於貧窮者。〖吕註〗《書·仲虺之誥》：「不殖貨利。」註：「興利生財曰殖。」○《國語·吴語》：「封殖越國。」註：「壅本曰封。」
[42]
「吾所」：二十四卷本作「我所」。
[43]
二十四卷本「鴻」上有「徐」字，「夷誅」作「誅夷」。黄本「以」作「而」，「己出」作「己子」。
[44]
二十四卷本「里中人」作「里中」，並鑄本「蓮」下有「教」字。
[45]
黄本無「翼」字。
[46]
肉視之：〖何註〗《漢書·遊俠傳》：「原涉曰：『尹君可壹魚肉涉也。』」〖吕註〗《史記·項羽本紀》：「樊噲曰：『如今人方爲刀俎，我爲魚肉。』」
[47]
「固宜」：青本、黄本作「宜」。
[48]
「益都」：青本作「邑都」。
[49]
「一切」：黄本作「以切」。
[50]
「婢僕」：黄本作「奴婢」。
[51]
冗口：〖何註〗冗，茸上聲。謂無事備員者也。
[52]
「冗」：黄本作「虚冗」。「棋」：青本、黄本作「奕」。
[53]
「僕業」：青本、黄本作「僕」。
[54]
持籌：〖何註〗算也。算有四：籌算、珠算、尺算、筆算也。晉王戎有持牙籌、鑽李核事。
[55]
鑄本「諸婢」作「婢輩」，「如」：青本、黄本作「若」。
[56]
「於其」：青本、黄本作「於」。
[57]
「夜」：鑄本作「野」，黄本作「早」。
[58]
禹步：〖吕註〗《史記·夏帝本紀》：「禹勤溝洫，手足胼胝，故世傳禹病偏枯，步不相過。」今巫傳禹步是也。
[59]
霑足：〖何註〗霑，添也，益也。謂雨水增益既足也。
[60]
「私議」：黄本作「皆言」。「荼薊」：黄本、青本作「荼蘇」。「幾」：黄本、二十四卷本作「凡」。
[61]
贍：〖何註〗苫去聲，給也。
[62]
「二所爲」：黄本作「女所爲」。二十四卷本「二」上有「小」字。
[63]
天授，非人力也：〖吕註〗《史記·淮陰侯傳》：「信曰：『且陛下所謂天授，非人力也。』」
[64]
匪僻：〖吕註〗匪，非上聲。僻，批入聲。匪僻，邪僻也。
[65]
鑄本「匪」上無「入」字。
[66]
「六人中」：黄本作「五人中」，鑄本無「中」字。
[67]
「遇」：異史本、鑄本、二十四卷本作「爲」，今據青本、黄本改。
庚娘
金大用，中州舊家子也，聘尤太守女，字庚娘，麗而賢，逑好[1]甚敦[2]。以流寇之亂，家人離逷[3]。金携家南竄，途遇少年[4]，亦偕妻以逃者，自言廣陵王十八，願爲前驅。金喜，行止與俱。至河上，女隱告金曰：「勿與少年同舟，彼屢顧我，目動而色變，中叵測[5]也。」〔但評〕慧眼靈心，真有知幾之哲，惜金未能見幾而作耳。〔何評〕有識。金諾之。〔但評〕無因而至，胡乃不疑？况弊重而言甘，目動而色變，女告之而漫應之，何智出婦人下哉？王殷勤，覓巨舟，代金運裝，劬勞臻至。金不忍却，〔但評〕金亦庸庸可恨。〔馮評〕此之謂小不忍。又念其携有少婦，應亦無他。婦與庚娘同居，意度亦頗温婉。王坐船頭上，與櫓[6]人傾語，似其熟識戚好[7]。未幾，日落，水程迢遞[8]，漫漫不辨南北。金四顧幽險，頗涉疑怪。〔但評〕何見事之晚也。頃之，皎月初升，見彌望皆蘆葦。既泊，王邀金父子出户一豁[9]，乃乘間擠[10]金入水。金有老父，見之欲號[11]，舟人以篙築之，亦溺。生母聞聲出窺[12]，又築溺之，王始喊救。母出時庚娘在後，已微窺之。既聞一家盡溺，即亦不驚，但哭曰：「翁姑俱没，我安適歸？」〔馮評〕此等識見局度，男子中亦少。〔但評〕警變非常，倉卒中能定大計，不露聲色，非智勇兼備者，不能爲此，文亦傳得真神出。○自告金後，已難置懷，乃微窺之，即亦不驚，曰：「翁姑俱没。」哭是真哭。曰：「我安適歸。」言是偽言。一若全不念及其夫者，遂使賊人墮其計中，並母授首。豈惟推倒智勇，直是瞻仰神人。〔鑄本無名氏評〕神筆。〔何評〕成算。王入勸：「娘子勿憂，請從我至金陵。家中田廬頗足贍給，保無虞也。」女收涕曰[13]：「得如此，願亦足矣。」王大悦，給奉良殷，既暮，曳女求歡。女託體姅[14]，王乃就婦宿。初更既盡，夫婦喧競，不知何由，但聞婦曰：「若所爲，雷霆恐碎汝顱矣[15]！」〔但評〕雷霆已假手於女矣。王乃撾婦，婦呼云：「便死休，誠不願爲殺人賊婦！」〔但評〕此婦亦有見識有志氣，宜其不死而卒歸於金也。王吼怒，捽婦出，便聞骨董一聲，遂嘩言：「婦溺矣！」〔馮評〕插此段幻甚。未幾抵金陵，導庚娘至家，登堂見媪，媪訝非故婦，王言：「婦墮水死，新娶此耳[16]。」歸房，又欲犯之，庚娘笑曰：〔馮評〕笑中有刀。「三十許男子，尚未經人道耶[17]？市兒初合卺，亦須一杯薄漿酒；汝家沃饒，當即不難[18]。清醒相對，是何體段？」〔但評〕古有談笑却雄兵者，人皆以爲奇。此則大讎大敵，近在咫尺，污在頃刻，危在須臾，以柔脆當此，惟有一死，且慮不能潔而死耳，乃談笑而從容出之，若行所無事。蜀昭烈帝謂趙子龍一身都是膽，吾於庚娘亦云。王喜，具酒對酌。庚娘執爵，勸酬殷懇[19]。王漸醉，辭不飲；庚娘引巨椀，强媚勸之，王不忍拒，又飲之。於是酣醉，裸脱促寢。庚娘撤器滅燭，託言溲溺出房，以刀入，暗中以手索王項，王猶捉臂作暱聲。庚娘力切之，不死，號而起，又揮之始殪。〔但評〕有識有膽，有心有手。讀至此，忽爲之喜，忽爲之驚，忽爲之奮，忽爲之懼；忽有願其必能成功而欲助之，忽而料其未能成功而欲阻之。及觀暗中以手索項，則爲之寒噤；怕往下看，又急欲往下看。看至「切之不死」數句，强者拍案呼快，弱者頸縮而不能伸，舌伸而不能縮，衹能稱奇稱嘆而已。乃行之者從容顧盼，談笑自如，是惟不作兒女態者，乃能行丈夫事。豈但不敢雌之，直當聖之神之，恭敬禮拜而供養之，而禱祀之。〔馮評〕吾於《寄園寄所寄》見費金蛾刺李隻虎事類此。媪仿佛有聞，趨問之，女亦殺之。王弟十九覺焉。庚娘知不免，急自刎。刀鈍，〔但評〕非刀鈍也，殆有天焉。不可入[20]，啟户而奔。十九逐之，已投池中矣。呼告居人，救之已死，色麗如生[21]。共驗王尸，見窗上一函，開視，則女備述其冤狀。羣以爲烈，謀斂貲作殯。天明，集視者數千人，見其容，皆朝拜之。終日間得金百[22]，於是葬諸南郊。好事者爲之珠冠袍服，瘞藏豐滿焉[23]。〔馮評〕隨手伏下盗墓。初，金生之溺也，浮片板上，得不死；將曉[24]，至淮上，爲小舟所救。舟蓋富民尹翁專設以拯溺者。金既蘇，詣翁申謝。翁優厚之，留教其子。〔馮評〕生下。金以不知親耗，將往探訪，故不决。俄白：「撈得死叟及媪。」金疑是父母[25]，奔驗，果然。翁代營棺木。生方哀痛，又白：「拯一溺婦，自言金生其夫。」〔但評〕「金生其夫」句，雖是故作驚人語；然不願爲賊人婦時，天已啟其衷；及被拯後，遂不覺冲口而出耳。意若曰：「彼已殺其夫而奪其妻，我實不爲彼婦矣。不此之夫，而誰夫乎？」〔馮評〕奇幻之筆真如天花亂墜。生揮涕驚出，女子已至，殊非庚娘，乃王十八婦也。向生大哭[26]，請勿相棄，金曰：「我方寸已亂[27]，何暇謀人！」婦益悲。尹審得其故，喜爲天報，勸金納婦[28]。金以居喪爲辭，且將復仇，懼細弱作累[29]，婦曰：「如君言，脱庚娘猶在，將以執仇居喪去之耶[30]？」〔何評〕婦言亦善，但擬不倫。翁以其言善，請暫代收養，金乃許之。卜葬翁媪，婦縗絰哭泣，如喪翁姑[31]。既葬，金懷刃託鉢，將赴廣陵[32]，婦止之曰：「妾唐氏，祖居金陵，與豺子同鄉。前言廣陵者，詐也。且江湖水寇，半伊同黨，仇不能復，衹取禍耳。」〔但評〕止金數言，老成持重。金徘徊不知所謀。忽傳女子誅仇事，洋溢河渠，姓名甚悉。〔但評〕婦人不忘襲仇，我反忘之。金聞之一快，然益悲，辭婦曰：「幸不污辱。家有烈婦如此，何忍負心再娶？」婦以業有成説，不肯中離，願自居於媵妾。會有副將軍袁公，與尹有舊，適將西發，過尹見生，大相知愛[33]，請爲記室[34]。無何，流寇犯順，〔馮評〕篇有流寇，字不落空。袁有大勛[35]；金以參機務叙勞，授遊擊以歸，夫婦始成合卺之禮。居數日，携婦詣金陵，將以展庚娘之墓。暫過鎮江，欲登金山，漾舟中流，欻一艇[36]過，中有一嫗及少婦，怪少婦頗類庚娘。舟疾過，婦自窗中窺金，神情益肖。〔馮評〕羅浮風雨，雨山自合，令人迷離莫辨。驚疑，不敢追問[37]，急呼曰：「看羣鴨兒飛上天耶！」少婦聞之，亦呼云[38]：「饞猧兒[39]欲吃猫子腥耶？」蓋當年閨中之隱謔也。〔但評〕金山舟中已覿面矣，却用閨中隱語而識之。此忙中生趣法。〔馮評〕如《史記》中引古諺謡，倍添澤色。金大驚，返棹近之，真庚娘[40]。〔但評〕天外飛來，事奇文亦奇。青衣扶過舟，相抱哀哭，傷感行旅。唐氏以嫡禮見庚娘，庚娘驚問，金始備述其由[41]。庚娘執手曰：「同舟一話，心常不忘，不圖吴越一家矣。蒙代葬翁姑，所當首謝，何以此禮相向？」乃以齒序，唐少庚娘一歲，妹之。先是，庚娘既葬，自不知幾歷春秋[42]，忽一人呼曰：「庚娘，汝夫不死，尚當重圓。」遂如夢醒[43]；捫之，四面皆壁，始悟身死已葬，衹覺悶悶，亦無所苦。有惡少窺其葬具豐美[44]，發冢破棺，方將搜括，見庚娘猶活，相共駭懼。庚娘恐其害己[45]，哀之曰：「幸汝輩來，使我得睹天日。頭上簪珥，悉將去。願鬻我爲尼[46][47]，更可少得直。我亦不洩也。」盗稽首曰：「娘子貞烈，神人共欽。〔馮評〕一句綰合。小人輩不過貧乏無計，作此不仁。但無漏言幸矣，何敢鬻作尼！」〔但評〕庚娘出死入生，皆得於才智，得於真誠。士之盤根錯節者，亦當如是。○固是恐其害己，實亦幸賴此輩得睹天日。哀之而推心置腹以處之，盗得不稽首帖耳乎？《詩》曰：「柔亦不茹，剛亦不吐。」庚娘有之。庚娘曰：「此我自樂之。」又一盗曰：「鎮江耿夫人，寡而無子，若見娘子，必大喜。」庚娘謝之。自拔珠飾[48]，悉付盗，盗不敢受；固與之，乃共拜受。遂載去，至耿夫人家，託言船風所迷。耿夫人，巨家，寡媪自度，見庚娘大喜，以爲己出。適母子自金山歸也[49]。庚娘緬述其故，金乃登舟拜母，母款之若婿；邀至家[50]，留數日始歸。後往來不絶焉。
異史氏曰：「大變當前，淫者生之，貞者死焉。生者裂人眦，死者雪人涕耳[51]。至如談笑不驚，手刃仇讎，千古烈丈夫中，豈多匹儔哉！誰謂女子遂不可比踪彦雲[52]也？」
〔但評〕殺人之夫與其親而奪之婦，不謂己之婦早若有奪之者，而死不願爲其婦也。夫婦已從至家矣，且居然具酒對酌矣；乃昵聲未竟，號聲忽起，項上頭衹换一杯合卺酒耳。殺人之母，人亦殺其母。不惟人之婦仍歸其夫，而己之婦且先夫之。惡人何曾少得便宜？善人何曾終受委屈？
〔何評〕庚娘貞烈，所不待言，乃其智誠不可及也。使其貞而不智，安能剚刃於仇人之胸，若是快哉！
〔馮評〕此篇與《芙蓉屏》傳奇相似，然無此奇特。
〔方評〕子曰：「小不忍則亂大謀。」當庚娘全家遭溺時，氣餒者必驚，節烈者必怒。而乃從容自得，或咍之，或媚之，弄强寇于股肱之上，以雪其恨焉。覺留侯博浪一椎，猶嫌孟浪。而世有報人之志，而不能下人者，抑未知忍之所全者大矣。
【校記】（底本：異史本
參校本：青本、二十四卷本、黄本、鑄本）
[1]
逑好：〖何註〗逑音求，匹也。《詩·周南》：「君子好逑。」
[2]
「逑好」：二十四卷本作「好逑」。「敦」：黄本作「篤」。
[3]
離逷：〖何註〗逷音逖，遠也。《詩·大雅》：「用逷蠻方。」
[4]
「金携」：二十四卷本作「金遂携」。「遇」：黄本作「逢」。
[5]
叵測：〖何註〗不可測度也。叵音頗，不可也。《後漢書·吕布傳》：「布目備曰：『大耳兒最叵信。』」〖吕註〗《唐書·尹愔傳》：「父思貞受業於國子博士。王道珪見之曰：『吾閲人多矣，尹子叵測也。』」註：「《説文》：『叵，不可也。』」
[6]
櫓：〖何註〗音魯，進舟具也。
[7]
「似其熟識戚好」：異史本、鑄本「其」作「甚」，今據青本、黄本改。二十四卷本作「似甚熟識」。
[8]
迢遞：〖何註〗言遠也。
[9]
一豁：〖何註〗言一豁心目也。
[10]
擠：〖何註〗音霽，推也。韓愈文：「反擠之又下石焉，皆是也。」
[11]
「有老父」：青本、黄本作「父」。
[12]
「生母」：二十四卷本作「金母」。
[13]
「涕」：黄本作「淚」，二十四卷本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