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志(校对)第26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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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当今之计,我们怕是只有接收司徒峻的要求了。”幽幽一叹,温拿脸上也露出少有的凄苦之色,是啊,十数日的奋战,连自己两个儿子也负伤不轻,在最后关头却功亏一篑,反而要夹着尾巴听那外人使唤,这种心情有谁能够理解。
  谢长洋半晌没有说话,清瘦的脸膛此时愁云满布,关西局势发展到这一步,他作为这次战役的总指挥理所当然脱不开责任,被前期的丰收成果有些冲昏了头脑,小看了李无锋的阴毒和无耻,更小看了李无锋的野心和胃口,一着走错,竟然满盘皆输,而且还是无法挽回的错误,这种情形下,难道还有挽转的余地么?
  “接受了司徒峻的条件又如何?眼下返回天南的道路皆被李无锋堵死,永川已经是一座死城,我们纵然返回永川也无法再向往昔那般进退自如。况且司徒峻也不会容忍我们再在永川呆下去,这八万人马该何去何从呢?”谢长洋有些绝望的闭上眼,负手长叹不已。
  “可是如果我们再不作答复,只怕司徒峻的军队就有可能和西北的重装骑兵联手向我们发动进攻啊,再加上城内的林家军队,我们的处境相当危险啊。”温拿何尝不明白谢长洋所说,只是眼下却面临着来自三方的威胁,无论今后怎么走,首先也需走出眼下的困境才是正理。
  无力的抚额不语,谢长洋再次陷入了沉默,返回永川虽然可以解一时困境,但失去了巴山作后盾,永川已成了危城一座,守不能守,退无可退,难道这就是宿命么?巨大的挫折感让谢长洋终于感受到了世事的无常,几天前还在构思夺取汉中后的美好未来,一转念,都化为了镜花水月,血淋淋的显示逼迫他不得不作出选择。
  “大人,要不我们向西北军一方交涉让他们让出巴山通道,同意我们返回天南,我们把永川和泸江交给他们?”看见主帅一直沉默不语,温拿脸上也渗出点点汗珠。
  现在已经濒临绝境,自己的缅地军团四个师团接近九万人在连续不断的攻城战中损耗也相当大,现在只剩下六万余人保持有战斗力,另外天南军团三个师团损失更大,能堪一战的只有不到两个师团,而且两部人马都已经相当疲惫,原本指望着攻下汉中城好生休整一番,现在也化作了泡影。就凭现有人马,根本无法抵御新加入战场的司徒峻和西北军这两支有生力量,难道说郎家真的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心中打了一个寒战,温拿思量盘算着眼下的天南军,天南第一军团两个王牌师团溃灭,驻防巴山的第二军团一个师团被歼,整个天南军两个正规军团中现在能够称得上完整的只有三个师团,另外还有五个建制残缺联盟一半战斗力都无法发挥的师团,凭借这些力量,争霸关西无疑不现实,能够顺利返回天南已经要求神拜佛了。一个念头悄悄从温拿心底冒起来,眼下自己手中这几个师团已经成了天南军中举足轻重的力量,若是自己擅加把握,……,温拿摇摇头,此时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真到走到那一步,谁也无法预料,现在需要考虑的却是如何脱身返回家乡才是至关紧要的。
  “可是李无锋这种人,我们能够再相信他么?”幽幽的反问一句,谢长洋疲惫困顿的模样已经再也没有当日的意气风发。
  “可是我们不找他,又能找谁呢?他卡住了我们南去的道路,他不同意,我们只能成为异乡鬼了,再是不信,也只能找他。”已经有了其他心思的温拿此时显得急切得多,只要能够将手中这三个师团带回家乡,外加还有一个留在缅地的师团,自己说话的声音完全可以更大一些,背也可以挺得更直一些。
  温拿的心情让原本就有些犹豫的谢长洋更增添了几分疑心,眼下已经是主客易位的形势,在天南军强盛之时,温拿自然不敢有二心,只是现在天南军本部遭受重创,而缅军却实力尚存,有很多问题不得不预先考虑清楚,只是对方所说的也却属在理,不求李无锋,的确无法返回,只是这中间的细节问题还需要好生斟酌一番。
  定了定神,谢长洋的思路在温拿的刺激下一下子也清醒了许多,目前的局势是自己务必要将泸江的两个师团以及在汉中的这一干残兵带回天南,而且必须是抢在眼前这个人的缅军之前回天南,否则,有许多事情很难预料,也不得不防。回去之后务必要让天南军直接控制缅地,有时候节度使大人的过分信任反而会使许多人滋生不必要的想法。
  “也罢,温拿兄说得的确有道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无锋再无信誉,我也只能亲自去走上一遭了,成与不成,也只有看天意了。”谢长洋终于点头认同了对方的说法。
  “大人亲自去?”歼对方突然间接受了自己的意见,而且要亲自前往谈判,温拿反而吃了一惊,但他也没有料到对方已经对自己产生了疑心,只是有些奇怪。
  “是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许多事情,使需要当面谈话方才理论得清的,我准备先去对面帝国军中然后再连夜去西康,希望几天内能够给温拿兄带回一个满意的消息。”谢长洋瞟了对方一眼,语含深意的道。
第四十五节
接收
  一身睡装的无锋斜倚在床头上,接过身畔女人递给自己的葡萄塞进嘴中,清甜的蜜葡萄在牙齿的挤压下溅起一阵蜜汁,异常腻滑可口,这种蜜葡萄是从酿酒葡萄中专门筛选培育出来的新品种,也是经济发展署下设农作物改良司的重要成果之一,虽然无锋本人对这种葡萄一类的改良不太感兴趣,但他也不能不承认这种无核蜜葡萄无论是在肉质还是水分和口味上都远胜于那些市面上供富人们享用的食用葡萄。
  只是无锋更感兴趣的是农作物改良司对那些重要的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的改良推广研究,比如小麦良种优选优育,胶树的耐寒培育,甘蔗含糖量提高栽种新方法,棉花新品种——长绒棉的推广,这一系林林总总的项目虽然无锋本人并不精通了解,但从这些题目以及经济发展署长苏民舜的大力吹捧可以知晓,如果这些项目能够大面积推广,将对整个西北经济的农牧业和工商业都将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在这一点上,无锋的看法倒是和苏民舜有着惊人一致的看法。
  所以每每有了新项目需要招募人员和投入资金时,苏民舜总会将节度使大人连同行政署长一道邀请到经济发展署视察一番,然后就可以大明其道的伸手要人要钱了,这也是苏民舜屡试不爽的绝招,而每一次无锋总会尽一切可能满足对方的需求,这已经让萧唐多次提醒无锋不要被苏民舜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哪里都需要钱,并非经济发展署一家才是你节度使的么儿。
  顺手又摘下一颗柜几上葡萄塞进女人嘴里,顺便问了一句,“味道怎么样?这可是咱们西北培育出来的新品种,连帝都里的那些达官贵人都还未曾得以享用呢。”
  “唔,真的很不错,味道香甜,连核也没有,也不知道什么人怎么会培育出这等奇怪的品种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身边女人显然也很惊讶,这种葡萄个大肉厚,更难得的是没有核,不知道这种葡萄如何发芽生长呢?
  似乎看出了身边女人的惊异,无锋也搔搔头皮尴尬的道:“这玩艺儿怎么培育,我也不知道,这是民舜拿来给我尝鲜的,具体情况要问那些具体操作人才知道吧。不过,这葡萄再怎么鲜美也比不上另外一种无核葡萄。”说道后一句时,无锋脸上又露出了惯有招牌淫笑。
  “还有什么无核葡萄?”少女扬起双眉讶然问道。
  “这儿啊,这种葡萄更能让人如痴如醉。”无锋早已将手探进了对方胸襟中,羞得少女一阵挣扎,却是无用,也值得任凭对方轻薄一番。
  良久,红晕尚未消散的少女才轻轻撑起身来,倚在无锋雄壮的胸膛上,静静的躺着,似乎在体会这难得的温存和静谧。
  “无锋,你难道真打算将汉中交给我三哥?我觉得似乎这不太符合你的性格啊,泸江已经在你控制之中,如果再能坐拥汉中,这关西之地六得其五,对西北也有利得多啊。”似乎想起什么事情,少女突然抬起头来仰望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未婚夫。
  “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我还敢从你三哥手中将汉中抢回来?何况这汉中还是你三哥占着的好,否则只怕帝都又有人攻击于我心怀异念,图谋不轨了。我才难得去招惹这个麻烦,还是留着让你三哥好生享用吧。”无锋一边抚摸着少女臻首秀发,一边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怎么,玉棠也突然关心起你三哥来了?你不是一直和你七哥交好么?听说你三哥似乎在帝都内人员关系不太好,朝中大臣好像也没有几个与他亲密的。”
  汉中乃是前朝国都之地,虽然在本朝建国时毁于战火,但和金陵、中州并称中原大地三大宝地,外人入侵此处,自然会引来许多非议。无锋不想在这等时候招惹这些闲言碎语,他认为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来休整和消化,等待时间的成熟。
  “锋郎,你说哪里去了。我母亲与我七哥母亲是嫡亲姊妹,我们之间的关系自然要密切一些,至于说交好,倒也说不上。至于我三哥么,虽说是面冷心硬,但也非你所说的那般于朝中大臣水火不容,一个好汉三个帮,我那三哥的臂助也未必就少了。”少女幽幽叹道,“他们都一门心思想等我父皇过去便好摩拳擦掌大干一番,只是这兄弟之间的情分却再无人顾及。”
  有些感触的将怀中少女搂得更紧一些,无锋心中也多了几许怜惜之情。对于一个女孩子生于皇家也许就是一个错误,自己婚姻之事不能自己作主,却得依照父母安排符合那政治利益的需要,若是能碰上一个体贴自己的夫婿自然是好,若是碰上那纨绔子弟浪荡公子除了打落牙齿和着血泪往肚里吞,其他却是半点法子也无,甚至兄弟之间为了各自命运挣扎相互屠杀,却看得一干同胞姊妹既心痛又无奈,这种感觉却是无人能够体会。
  听身边玉人的想法好像是不太赞同自己将汉中让给司徒峻,无锋有些不太明白司徒玉棠的心理状态究竟是怎样,难道她真的更希望自己控制住汉中?这似乎与她原来的看法截然不同,不过这汉中除了交给司徒峻又能交给谁呢?只有交给司徒峻,才能保证自己对汉中的隐蔽控制权,这才更符合自己的利益,这样比自己直接占领更好。
  谢长洋亲自到巴山见梁崇信让无锋也感到惊讶,听梁崇信的意思好像是谢长洋愿意一泸江和永川的控制权交换天南军的残部退回天南本郡,至于对那温拿的缅地军团的去留却只字未提,这让嗅觉敏锐的梁崇信立即就察觉出了这中间端倪,温拿一手把持的缅地军团似乎已经有些脱离天南控制的迹象,否则谢长洋不会轻易犯险亲自到巴山,而他提出的首要要求便是必须先让泸江两个完整的天南师团撤回到天南本郡,这里边包含的意思很是复杂,不过这也给了自己一方留下了更多的发挥空间。
  天南一方主客军易位的情况瞒不过人,已经拥有可以抗衡天南本军资本的温拿会不会心生异念,谁也无法肯定,大概天南高层一样希望能够防范于未然,所以能够抢在缅军回天南之前先组好各种准备自然最好,这也是谢长洋要求天南本军先行撤离的原因吧。
  李无锋十分欣赏梁崇信的做法,不但一口答应了谢长洋的要求,但再送走谢长洋后又立即招来了温拿的代表,双方的密谈又在一种很凑巧的情形下“不慎”让天南一方情报人员察悉,这后面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只有天知道了。这种手段颇为符合无锋的作风,为了防止郎家狗急跳墙,无锋原本就没有打算赶尽杀绝的想法,一下子拿下了泸江和巴山已经让世人侧目,如果表现得再强势一些,遭到削弱的林家和郎家如果捐弃前嫌演一出联手抗西北的戏,这就太令人倒胃口了。而若是强攻泸江,再没有水军支援的情况下,两个精锐师团的顽强抵抗会给西北军造成多少损失,这也肯定不是一个小数目,无锋不想看到这一幕的发生,所以他毫无保留的同意了梁崇信的意见。
  作为监督一方,看着一个个列队整齐的步兵方队满怀不甘和怨望离开泸江府城,沙浪似乎也感受到了对方一腔找不到地方发泄的怨气,直到最后一队人马消失在地平线上,沙浪才欣欣然的拉住伸长脖子等着自己这位军事主官的西北行政署官员大马金刀的道:“老候,走,进城了,别做出一副熊样,咱们代表着李大人,这泸江既然是郎永泉拱手让于我们的,那就证明咱们比他郎家更有资格作这里的主人,瞧瞧,一帮士绅们都迎出来了。”
  未等满脸堆笑的侯姓官员答话,沙浪又自顾自的往下说:“这帮天南军也忒不地道,放他们一马,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了,弄得不好,老子就从后面给他补一刀,让他们喊痛都喊不出来。”
  侯姓官员大惊,连忙攀住沙浪手道:“大人,使不得,这可违背了节度使大人的命令,这可是触犯军法的。”
  “得,得,少拿军法处来吓唬我,米丰也不是阎王,我沙浪不怕。不过若是做这种翻脸不认背后插刀之事,我沙浪是做不出来的,顶多也是咱们李大人做得出来,老侯你说是不是?”沙浪笑着拍了拍侯姓官员的肩膀小声道。
  一句话让侯姓官员再次全身冷汗涔涔,这个嘴上无门的家伙简直就是在为自己招祸,这等诽谤上官的话语若是落到安全部门的人耳中,还不知到会掀起多大波澜,可以想象得到的是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侯姓官员这才明白为什么说要和第二师团一起来接手泸江的管理事务那些行政署的老油子们个个都退避三舍,感情不是泸江本身麻烦,而是共事的军方问题啊,侯姓官员不由得暗自祈祷。
第四十六节
泸江府
  泸江府的一干士绅们早已迎候在城门外,在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占领者后,他们又迎来了一批新的占领者。不过这一批占领者看起来似乎与前两批不太一样,帝国皇帝陛下的红人驸马,战功赫赫的西北王,对外扩张的急先锋,这一系列名头让一干商人士绅都觉得也许这一段时间里连续不断的战乱恐怕是该到了一个尽头了。虽然从太平乱军开始,经历了林家的统治,连郎家也曾短时间里入主,三家在政策上三家都并未作出太大的变化调整,但频繁的战乱还是给泸江带来了许多伤害。
  商路时通时断,攻城战对城市的损坏,水路运输的中断,这些都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泸江百姓士绅的正常生活,眼下新的主人到来,而邻府巴山的已经先一步易主,新主人究竟会给泸江带来什么样变化,这才是大家急切需要知道的。
  负责接收的西北官员并没有采取统一接管的政策,几乎所有的普通官员都保留了原来的工作,除了内政部门由西北派来的官员接手外,其他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郎家任命的官员在林家接手泸江管理的时候便已经消失,而林家的官员也一样随着林家大军的撤离而自动让位,所有这一切变化似乎并没有对泸江府城内的情况带来多少混乱和不便,可见泸江城内的士绅们已是对这种城头变幻大王旗的局面见惯不惊了。
  但是对新主人有着迫切期待的人也不少,在太平军入主泸江的一段时间里,不少贵族地主的流亡为太平军收刮和拍卖留下了不少可资利用的东西,而太平军无一例外的将这些东西充公拍卖,而与着太平军有着某些特殊关系的一些人士自然是这方面的受益者,但随着太平军在关西统治的终结,林郎两家的先后入主,亲附于这两家的力量也先后出头露面,泸江城内连续不断的实力变化也让泸江城内的各方势力的经济利益格局出现了许多变化,趁着新任主人的入主,大家都希望能够借此机会有一个了断。
  一时间泸江城内时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竭尽全力运用关系争取着能够获得新主人的好感,希望能够在接着到来的利益分配大战中分一勺羹。
  汉中林家军队显然已经接受了自己不可能再控制汉中城的现实,连续不断激战造成的巨大损失已经让他们成为强弩之末,完全是凭借着一股惯性再抵抗着郎家军队的疯狂进攻,那主帅自己的看法,如果帝国军再慢上两天,只怕这汉中城已经易主了。帝国大军的到来解了他们的倒悬之危,将汉中城防务交给司徒峻是他们能够接受的结果,至少远胜于交给郎家或者西北军,毕竟林家已经和司徒峻有了很深层次的意见交流,即便是没有这个原由,让帝国军控制也比另外一个窥觑汉中的恶邻——西北李无锋强。
  所以在郎家大军开始撤离汉中府城外围时,林家方面也派出了使节与西北派出的使节一道在汉中城内商谈汉中的归属以及林家残余军队的去留问题。一切都在和平友好的气氛中进行,西北代表同意了林家军队借道泸江返回三江,而司徒峻一方的代表也承诺按照原议汉中府的西北六镇交由西北一方暂时控制管理,但西北将不在这六镇驻军,汉中府城以及剩余十二镇的控制权交由司徒峻推出的通过帝国行政总署任命的新任汉中城守,双方也一致同意关西郡郡守一职暂时虚位以待,待关西局势平稳后再与汉中六镇问题一道由双方来共同商量。
  总而言之,一切就在这略显平静的十月中过去了,无论是巴山和泸江由西北接手,还是汉中的易帜,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平静得如同一切本来就是原样。但平静中却隐隐酝酿着暗流,许多人都在期待着某种打破这种沉闷局面的变化出现。当然这并不代表这一切都原封不动,巴山和泸江的经济政策如那些商人们所愿的那般出现了变化,关税的统一,商品税的调整,巴山到泸江道路的修缮,这一系列变化让商人们都看到了新的希望,但却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美妙。首先在税率上并没有了西北那边的优惠,虽然关税统一了,但这只是指与西北地区的关税统一,关西的商品更多的是输往帝国内地而不是西北,这其实并没有太多变化,商品税下调曾经让商人们欣喜若狂,但相比西北,仍然显得高了许多,这些都让泸江的各方势力感到失望。
  巴山和泸江之间的道路进行大规模的修缮,与其说是为了发展商业和运输,更重要的却是从战略角度来考虑,没有了汉中,处于林家、帝国以及马其汗人控制的巴陵府之间,泸江的地理位置显得太过偏僻和遥远,而这也恰恰是它至关重要的地方,这是一支触角,一支伸向帝国南方的触角,它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帝国南方这座大粮仓的脉搏跳动,也可以抚摸到三大藩之一的林家的身躯,它甚至还可以挽弓引箭让马其汗人感受到来自西北的寒意,总之它的位置太重要了。
  无锋自然清楚这泸江位置的重要性,所以他并没有接受下边有些人提出的立即在泸江进行改制的建议,一来在泸江立足未稳,二来泸江内部的局势也的确复杂,无论是太平教人还是林家在泸江都保存有大量残余势力,军事上的占领并不能将所有盘根错节的隐蔽力量全部拔除,这一点无锋很清楚,即便是郎家在占领泸江这短暂的时间里,他们的谍报势力一样开始渗入泸江,和原来就存在的黑暗中力量结合,维持着郎家在这里的存在,当然这些情报都是情报部门主要是顾家为无锋提供的。
  马其汗人和帝国一样没有忘记这里,自从马其汗人占领了巴陵后,从巴陵渗入泸江的马其汗人日渐增多,这里边固然有许多是属于正常的商旅活动,但一样隐藏着大量间谍,他们在泸江借助各种职业作掩护,不断发展和巩固他们在这里的存在。即便是林家控制期间,以林家的反谍势力也未能将这些马其汗人势力肃清,更何况,已经有不少商贾看到了马其汗人的强横实力,认为马其汗人可能是主宰泸江将来的主人,所以更是不遗余力的结好马其汗人,这些都使得马其汗人在泸江的隐性力量得到很大保护。帝国在泸江一样保留着相当实力,这本来就是天公地道的,有着良好基础的帝国在本地士绅们眼中仍然是正统的象征,无论是林家还是郎家,都很难赢得他们完全认同,太平教人和马其汗人就更不用说了。
  也许自己的介入会打破这一微妙的局面,不过无锋并不打算马上如此,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摸清楚泸江这里的详细情况,来一次雷霆犁穴般的扫荡,彻底将这些纷繁复杂的各方势力清除干净。但要达到这个目的,仅凭目前自己掌握的力量显然不足,需要在泸江物设一个知根知底了解内情的势力来帮助自己,只可惜巴山顾家在泸江力量尚显单薄,看来自己还需要另外寻找一个能够为自己效命的帮手了。
  候选人有很多,向这位西北王表达效忠之意的势力一样不缺,谁都知道现在能够在关西呼风唤雨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司徒峻不过是一个明面上的人物,掌控着关西六府中四府大权的他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大人,关西之事不宜拖得太久,还是早下决定的好,尤其是泸江,现在这种形势似乎不太明了,我担心光靠军队驻扎,难以将泸江彻底融入我们西北。”看见自己上司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又像是举棋不定,一旁一直等候着给予指令的情报署长古全忍不住建议道:“属下已经拟定了几个目标,也和刁大人商量过了,希望大人能够确定其中一个或两个,利用他们的力量我们可以很快整合泸江,将那些逆反势力一扫而空。”
  半晌没说话,无锋淡淡的将呈送给自己的一份条函放在桌案上,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玄玉镇纸,熟悉无锋的人都知道这是节度使大人在思考问题,古全也不例外,只能耐心的等候着上司的决定。
  “古全,你觉得现在是发动的最好时机么?”好一阵后,无锋才若有所思的放下镇纸,慢吞吞的回答道:“慢说着西北诸府我还只是代管,名不正言不顺,也是现在帝国处于这种状态下,没有更多的人来干涉我,否则光是舆论压力都会让我们吃不消啊。现在泸江还算平稳,虽然我也知道那里底下并不平静,但现在有必要就把它挑开明朗化么?”
第四十七节
奖赏
  “那大人的意思究竟是怎么样呢?难道就这样一直放任不管?要想选取合适的时机恐怕在目前来说不太容易,皇帝陛下的一天没有驾崩,只怕帝都也好,中原也好,都不会出现大的变故,要想不让朝中那些人关注泸江不太现实,即便是我们再小心谨慎,只怕那些有心人一样会将这些事情有意挑燃拨明。”古全并不认同无锋的看法。作为自己兄长的助手,古全已经在帝都协助古基负责情报事务相当长一段时间,他一直相当敬佩自己大哥的眼光,大哥看准的事和人从来不会走眼,而作为大哥最为推崇的人,古全自己也很想到西北来见识一下大哥心目中的英雄。
  “不,古全,你还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的想法是希望能在短时间内将泸江情况完全掌握,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着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再辅之以宽松的经济和财政政策,使得泸江完全臣服于我的脚下,要让外界势力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就牢牢的掌握在我们手中了。这需要作周密的布署和安排,而且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所以我们肯定需要一段时间来准备,正好也可以借这段时间来观察那些心怀异志的家伙有什么表现。”无锋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有些时候,需要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风头的时候就必须隐忍,但有些时候需要展现杀气和实力的时候再有风险也必须去做,只是既然要做那就做得更彻底一些。”
  看见对方话语最后嘴角已经隐现狰狞面目,古全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主帅不是担心影响太大,而是希望能够一次性的彻底解决问题,这话语的后半部分显然是暗示着尽可放开手脚大干一番,若是安全部门不折不扣的执行这个意思,只怕泸江将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看来主帅是对这一段时间来泸江各方势力的表现十分不满的一种表示。
  “那大人的意思是……?”古全终于问到了今天自己来请示的主题上。
  拍了拍案桌上的条函,无锋反问道:“你挑选出来这几家,你自己觉得他们都能够为我们所用么?他们优势和劣势各有哪些?”
  虽然条函上已经介绍了许多,但古全知道现在才是上司需要了解的最隐秘的情况,许多未经核实的情况是不能随便上条函的,但许多重要的情况恰恰又是无法得到嘴中核实的,这也是情报部门的规矩。
  “其实泸江几方势力能为我们所用的都是原来与帝国一系势力中较为薄弱的,因为受到太平军控制后的打压,帝国一系势力中原来势力较强的已经基本衰落了,而这几家却因为和那些最初的主流派有些距离,所以反而得到了保存,但他们在林家入主后却受到了来自三江扶植的势力的挤压,处境一下子变得相当困难,可以说举步维艰,而郎家入主时间太短,他们即使想去捧场也没有机会,而我们的入主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希望,所以他们才会在第一时间想我们表示效忠,只是鉴于目前形势尚未明朗,大人也吩咐我们不要过分张扬,许多事情我们都还在暗中进行沟通。”
  “唔,说具体一些。”无锋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听这些渊源,他只想听谁最适合为自己效力,谁为自己效力能够带来更大的利益,这才是最关键所在。
  “目前有三家纳入了我们视线,第一家是泸江城南的朱家,朱家原本就是泸江望族,但在上一代家主当权时因为得罪了朝中权贵,所以受到了对方的打压,很快便衰落了下来,不过在泸江本地依然有相当潜势力,也是泸江府的土地大户之一,生意上目前主要以经营到巴山和巴陵的水路运输,但在马其汗人的封锁下,他们在巴陵的势力已经受到很大削弱。第二家是庐山派,庐山位于庐江以南一百里地,也是泸江府最大的江湖门派,庐山派原来在泸江府有着举足轻重的势力,但在太平教人入主泸江后,因为他们暗中抵制太平教人,所以遭到了太平教人的镇压,险些灭门,后来还是门中一位女性弟子嫁给了太平教人中一位重要将领为妾,这才免遭灭门之祸,他们在泸江底层的关系很复杂,在林家控制泸江期间与林家也保持着较好的关系,不过似乎林家对他们不太感冒,大概是因为他们江湖人的身份原因,另外庐山派在泸江府南部也有着大量田产,在府城内也经营着一些其他生意,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和那些曾经与太平教关系莫逆的势力并不太和睦。”
  “还有就是城东的许家,许家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泸江人,他们是来自巴陵的移民后裔,大概是在一百多年前迁徙到泸江的,代表着五湖西迁移民的势力,许家也不是什么望门,原本也只是依靠榨油起家的普通小商号,但许氏家族前几代家主都十分善于经营,许氏油坊很快就从一家不起眼的榨油作坊发展成泸江最大的榨油工场,控制了泸江将近一半的食用油生产和销售,而且还将生意扩展到了食盐经营上。他们原来一直受到和林家交好的几家大商贾排挤,生意一度受到影响,但总算是经营有方,挺了过来。另外许家在巴陵也有着一定影响力,从宗族上来算,泸江许家应该算得上是巴陵许家的一个分支,不过这只是小道消息,无法查证,巴陵许家和泸江许家也矢口否认双方之间的关系。”
  无声的点点头,无锋显然对这些并没有记录于条函上的信息十分感兴趣,在他看来这些才是真正值得重视的东西,那些摆在台面上的东西明眼人都清楚,用不着再了解,倒是这些模棱两可的信息反而能凸现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这三家古全你都派人接触过了么?他们有什么表现?”无锋用手支起下颌,绕有兴致的问道。
  “接触过的不仅仅是这三家,但是经过一番筛选,属下和刁大人觉得这三家更适合我们与我们合作,他们与其他几方势力没有太大的干联,而且在泸江也具有一定潜势力,只要在我们的扶持下,应该很快可以壮大起来,为我们所用。”古全也是经过充分准备的,胸有成竹的回答道:“利用他们的人脉关系,我们也可以很快摸清楚那些和太平教、林家、马其汗人等各方纠缠不清的势力,这些势力虽然隐藏得很深,只要这几家肯下深水为我们效力,应该还是可以挖出来的,这也是作为他们投效我们的见面礼吧。”
  “嗯,这么说来,你是对这三家有相当把握的了?”无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袅袅的白雾在面前升起,人像一阵模糊。
  “是的,大人,我想只要我们达成协议,他们应该可以在一个月以内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古全笃定的答复毋庸置疑。
  点了点头,无锋站起身拍拍古全的肩膀笑道:“那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和刁肃去办,两个月后,我想看到一个安定祥和的泸江。”
  相比于泸江的复杂形势,巴山的局面要平稳许多,太平教人在巴山一直未能真正深入下去,所以在郎家挺进巴山后,太平教建立起来的统治立时土崩瓦解,原本虚与委蛇的各方势力也马上转向了郎家,但随着西康沦入西北之手后,巴山的民心也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商贾们垂涎于西北的政策,而士绅们则更看重皇帝陛下驸马李无锋所代表的帝国嫡派势力,虽然内里他们也清楚李无锋和帝国正宗传统势力有着相当大的区别,但光凭这驸马这道光环也足以让这些按照惯性思维的人更倾向于西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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