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随身空间第7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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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恐怕少不得跟在李氏身边的人都得穿旧衣裳过年了,却见人家穿着暖和的新衣裳。又拿着赏赐,心里头的滋味儿也唯有众人自个儿才明了。李氏喝完一句话,半晌之后才有人答应,又是令她气得身子颤抖,不过也知道下头的人心里有怨气,可她又不能说出赏下头的人衣裳等物的话来,毕竟她当初出浔阳王府之时,虽然有嫁妆,但却并不多,浔阳王女儿不少。当时又是在旱灾的正当口,府里的东西精贵的,哪里舍得她带走?嫡母给她的不过是些寻常物什。看起来装了满满几箱子,不过却都是不值钱的东西,而当时天气热,为了轻装简便上路,她哪里又会想着多些冬天的衣裳?
原本李氏自个儿以为是能很快压下苏丽言的。掌家之后什么样的东西得不到?没料到事与愿维,她也落到这样的下场,衣裳被套等如今都要靠着向苏丽言讨要,又哪来多的赏给下头的人?李氏气得胸口儿疼,那婆子才不情不愿的领了命出去了,等得心急火燎的。李氏又冷又冻,好半晌才等了人回来,结果这婆子只带了一句话。说是今年棉被不够用,要省着,因此给李氏带来了一身薄薄的棉袄儿以及一套被子而已,花色都是过了时的,上头那颜色李氏一瞧便险些呕出血来。
李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捧着这套自个儿求来的东西,欲哭无泪。她眼睛通红。一句话像是从牙齿缝间挤出来般:“可是听清楚了,真是只给了我这些东西?”
那婆子连忙就点了点头,一路跑来任她身材强壮这会儿也有些吃不消,外头冰天雪地,那风跟刀子似的刮得人生疼,脚一路踩在雪堆里头,这会儿冻得像是不是自己的一般,怕是拿刀子割了去一个也不觉得疼的,心里正烦闷着,听到李氏问话,翻了个白眼:“姨娘,如今天寒地冻的,奴婢又不是专门跑一趟与您说笑的!”她语气有些不善,李氏气得面色铁青,一下子站起身来,伸手指着她怒道:“你可是觉得呆在我这儿委屈了,要不要我将你送到夫人那儿去?吃里扒外的狗奴才!”
若是她先前才来元家时这样一说,少不得那婆子得跪地求饶,谁料这会儿她发起火来,这婆子翻了个白眼:“若是姨娘当真肯如此,奴婢倒真要感谢姨娘的大恩大德了,真要为您老人家立个长生牌的!”她撇了撇嘴,李氏登时眼珠子都气得险些滚落出眼眶,指着门外便骂:“滚!滚!都给我滚,爱走的,便这会儿有本事远远儿的走了!”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她说让走,那心里是一定让她们不能走的,都怪李氏做人太实诚,众人竟然心里只当她说的大实话。在她想像中,自己喊完这句话,下头的人该是哭天抢地吓得半死跪在地上哭着哀求她别赶他们走才是,毕竟不管怎么说,跟在她身边成为大丫头掌事媳妇儿婆子的,总比元家粗使丫头名声好听的,人家不是争着抢着哭着喊着的一个踩一个就往上爬么?这些手段以前李氏是见惯的,自然是心里头清楚得很,她一喊完这话,心里得意,好整以暇等着这些下头的人过来求她,一边理了理袍子,优雅的坐在椅子上。
谁料听完她这话之后,众下头的人一脸轻松之色,冲她叩了个头,一边喊着多谢姨娘恩典,一边那刚还喊走累了跑不动的婆子头一个爬起身来,溜得比泥鳅还快!李氏登时便蒙住了,有些回不过神来,见这婆子身影迅速消失在院子里,她身边的人也眼睛晶亮,连忙有样学样,都冲李氏叩了个头,行了个礼,便喊道:“多谢二夫人恩典,放了奴婢们!”人家这时谢她来了,竟然又唤起她二夫人,李氏有些回不过弯来,谁料她身边侍候的两个太监也要往外跑,李氏登时气得身子都颤抖了起来,见屋里很快走了大半,站起身来便尖叫:“站住!站住,你们给我站住!”
她这样越是喊着,人家跑得越快,不一会儿便没了影子。李氏望着空荡荡的院子,愣了半晌,突然间撕心裂肺的大哭了起来。
而这会儿苏丽言院子里却拉拉杂杂一溜儿跪了一大群人,众人跪在走廊下,纵然寒风刮得他们个个抖个不停,脸色铁青,但却没哪个愿意走的,元喜拉开门出去望了一眼,外头的人便冲她讨好的笑,元喜连忙憋着笑,又关上门跑进内屋来,才忍不住拿袖子掩着脸笑得眼泪花儿都快要滚出来了,肚子疼得厉害:“奴婢只道这天底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也不知那位是怎么训人的,个个都争着要来夫人您这儿愿做个粗使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李氏打错算盘
元喜说完,肩膀又是一阵忍不住抽动。苏丽言眉头也抽搐了两下。今日傍晚之时李氏院子里的人便一下子全过来了,说是李氏开恩,让他们自个儿过来,求夫人给个恩典,随意安排给他们一个扫地的工作了使得的。苏丽言不知道李氏这是抽的哪门子疯,开始时也没理睬,谁料这些人便是跪着哀求了起来,一跪就已经跪了半个时辰,如今元家里都传遍了,只说李氏苛待下人,人家宁愿来做这边粗使的工作,也不愿意在她那儿做个管事的婆子。苏丽言名声登时更加好听,李氏却是不到半日功夫,便成了元家笑柄,人人一提起这事儿就笑得不行,苏丽言也待了半晌,将手中拿着的书放了下来,叹了口气,想到李氏院子中主事的,就开口道:“让那太监小卓与秦嬷嬷进来!”
这两个分别是李氏房中太监与婆子丫头的领头人,她只唤了这两个人进来,元喜令命出去众人都已经是喜出望外了,苏丽言不知道李氏唱的这是哪一出,不过也知道这下头的人惯会见风使舵,恐怕李氏若是处理得不好,今年这年都不一定能挨过得去!要知道除非是掌权的那个夫人,其余像李氏这样不得宠身份又尴尬的,纵然她出生在高,在这元家也得低了头过日子,她要不甘心,自己若是真要整她,她也说不出话来,更何况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下头的人若真想踩一个不受宠的,有千万种法子叫她没法子喊出苦来,恐怕就连她被整死了,名声也得是臭的!
如此一来,闹到这样的地步,苏丽言心里也不由觉得那李氏当真是个鬼见愁,娘家带来的人都能跟她离心到这样的地步。足以可见她性子。不过李氏身边是要人侍候的,这些人还得回去再呆着,否则人家倒是要说她刻薄了,毕竟人言可畏,元大郎从青州浔阳王府带回来的两万士兵还在那儿摆着,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可能真将他们心捂热了,浔阳王该有后着,李氏不能在这个时候死,她也不能传出恶名来,否则恐怕会给元大郎惹麻烦。一想到这儿。苏丽言也不由暗自诽谤了李氏两句,安生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着。反正她在娘家也是嫁不出去的,要是她来了元府安安生生的,自己也不会短了她一口饭吃,跟在娘家没出嫁似的,好好儿看清形势自个儿在府中呆着。她也不是真养不起这样一房人。
偏偏李氏又心大,自认为自己还能得宠,也不瞧瞧凭什么!若是没元凤卿这个自家夫君倒霉鬼,以此时规矩来看,她恐怕除了老死浔阳王府之途外,最多也就只有被送庙中清苦渡日了。换个地方生活。能让她名声好听些,若是她看得出来元凤卿不喜欢她,安份一些靠拢自个儿。苏丽言说不得还能护她一世富贵,至少守活寡也比她在浔阳王府日子好过得多吧?偏偏她又不甘心,要来争来抢了,闹到这样的地步,还要自己替她收拾善后!苏丽言脸色微沉。那小卓与秦嬷嬷进来时便战战兢兢的,叩了个头没等苏丽言喊起身。两人也不敢起。
二人身上还带着冷气,进了屋里,顿时舒坦得浑身毛孔都快散了开来,怕一身寒气冲着苏丽言,他们便是在外室隔着帘子朝里头行礼的,苏丽言靠在软榻上,元喜便拿了个软枕过来塞在她身下,她靠舒适了,又拉了拉被子搭紧了,这才斯条慢理道:“说吧,什么事儿闹得这样凶了。”
秦嬷嬷透过模糊不清的珠帘,依稀能看到一个丽人儿斜靠在榻子上,身下铺着的是柔软羊毛织就的厚毯子,虽然没什么花纹,但这样一大块厚羊毯,纵然是浔阳王府中也不常多见的,苏丽言穿着一件绣了红色牡丹的玫瑰色衣裳,锻子泛着柔和的光泽,更衬得她肌肤赛雪欺霜,头发挽了个坠马髻,不过只是松松斜斜的,簪着一支梅花钗,除此之外再无饰物,简单干净得更衬那气质似水般温婉,头发幽黑,肌肤雪白,唇不点而朱,一双眸子隔着珠帘看不大清楚,但之前秦嬷嬷却是见过的,知道那双眼眸似秋水般烟雾笼罩,男人就爱这样的,又是如此好的颜色,运气好又跟元大郎乃是有结发夫妻之意,又有子傍身,还有这般美貌,李氏样貌虽说称清秀,但到底年纪已大,光是这身段与肌肤便是比不过她的,又拿什么跟人争?
虽说古人挑媳妇儿,一般看德容言工,德性是排在容貌前头的,娶妻当娶贤,容貌美的一般都是妾室通房,可秦嬷嬷却清楚,这些条件只是婆婆找媳妇儿的要求而已,并非丈夫对妻子的要求,古来男人皆好色,自然是长得颜色越好的越喜欢,因此才有那样多小妾受宠,而正妻故作雍容大方给丈夫纳妾的,李氏争不过人,比情义不行,比容貌不行,如今苏丽言正室之位儿子都有了,李氏更是与她比不上,谁嬴谁输自然一目了然。秦嬷嬷心中更是打定主意要弃了李氏投靠向苏丽言,浔阳王府她们不一定能回得去,恐怕就算李氏死了浔阳王再派人过来,苏丽言地位稳固,又是世上少见的美人儿,浔阳王送来的人不见得能比得过好,这样的情份之下,苏丽言地位稳固。
只要她不是个命苦的,早早的便没了去了,往后元大郎若是成事儿,她后位是跑不了的。若退一万步说,浔阳王府就算不再送闺女过来,元大郎不接收了,他们这些侍候李氏的下人被接回浔阳王府,恐怕也是个不受重用的,从此成为地底的涨,人人便都可以踩上一脚,那王府自古以来就是吃人的地儿,秦嬷嬷从那地方出来,自小便是那儿的家生子,不知道呼了多少的苦,原以为跟着李氏是出息,谁料李氏却如此不中用,倒枉费她当初努力一场。回是回不成了,若是回去。运气好的干些粗使工作,人家都瞧不上的,从此终老一生,若是运气不好,恐怕哪天就给人作了伐子,最后尸身随便哪个地儿一扔了。
既然回不得,便只能捉摸着留下来,苏丽言身边如今侍候的人少,她说不定还能拼上一回,就算混不到最身边的。往后元凤卿若成事,她们这样的旧人跟着入宫,各处分散。凭她本事,难道还不能混个掌事嬷嬷?而秦嬷嬷当初出来时浔阳王只当元凤卿是个棋子儿,不太看重,只是这些日子以来,秦嬷嬷却看得清楚。恐怕元凤卿要想起事,十有八九还真会成了,此人有魄力,又有本事,如今兵力又大,整个盛城几乎都被他招到手中。更何况浔阳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吃人不吐骨头的,能从他手中走一圈。得了兵力还又赠了个女儿足以可见一斑。可惜浔阳王对他不重视,连嫁过来的女儿都当是个赔钱货,恐怕是要看走眼的!
秦嬷嬷心中捉摸着,很快便是打定了主意,很快跪着爬了几步。抹着眼泪哭道:“望夫人作主,今日李姨娘似魔症了一般。将奴婢们赶了出来,只说求夫人发落奴婢们。”她说完,就额头点在地上,重重叩了一下,幸亏屋里地下铺着羊毛毯子,这样跪着也不冷,额头叩在地上也不觉得痛。苏丽言没料到听到了这样一个类似天方夜谭的理由,顿时啼笑皆非,李氏恐怕并非真心要将人赶出来,可是这些人却顺势而为,她能想像得出李氏这会儿气成什么样子了。
一想到这儿,屋里众人都忍不住想笑。苏丽言也忍了笑,开口道:“你们先起来,我先问你们一句,往后若是李姨娘不幸,没生出个一儿半女的,你们可是有何打算?”苏丽言微微笑了笑,一开口这两人便是神情一振,又叩了下去:“奴婢们都愿意留在元家,任由夫人使唤。”苏丽言像是无意中说起李氏无孕,但这两人却是明白过来,恐怕这事儿得成真了,定然就是元大郎给她交待了什么,秦嬷嬷与小卓二人表情更加恭敬,恨不能指天发誓。
苏丽言满意的点了点头,端过一旁温在壶里的水倒了一杯润润口,放下杯子时脸上已经露出坚定之色:“既然如此,你们还是回李姨娘那儿侍候着,如今府里也腾不出人手,先暂时呆着,不过既然李姨娘赶你们走了,你们也就是元家的人,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若有哪个生出私心的,趁早提出来,否则我纵然心里不忍想替秋哥儿积福,但却逼不得已,恐怕也不能容这样的人留在元家的!”她这样一威胁,跪在地上的两人激伶伶打了个冷颤,接着才点头应是。
这厢李氏屋里侍候的人跪在苏丽言院子里求情让苏丽言收留他们,那头李氏气得直欲吐血,屋里人走了个干干净净,竟然一个都没留下来,她有心想尖叫,却是没人理睬她,李氏这会儿心里苦闷与气恨皆有,但她却无奈,想想在元家之中竟然没个能为她出头的,顿时心中气得要死,跺了跺脚,目光转动间便往余氏那头走了过去,一路李氏还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在元家已经出名了,深怕人家看到她单独一人出来,躲躲藏藏的来到了余氏院子,虽然躲过人家嘲笑的眼神,却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成了元家的笑柄。
一番哭诉之后,没过多久,苏丽言刚将院子里李氏的人打发了回去,那头余氏院子的月荷便来了,只说余氏闹着要让苏丽言送些吃的以及被套等物过去,一边还令她要照顾李氏那头。苏丽言哭笑不得,打发走了战战兢兢过来要东西的月荷,只说物件不够了,让太夫人自个儿省着些。月荷一走,元喜就忍不住冷笑:“夫人,这位也太自以为是了。连自个儿什么身份都没认清,便摆着太夫人的谱儿要让您给她送了东西过去,以为自己是什么呢!”
余氏当日收买苏丽言院子里的丫头想害她流产一事,令苏丽言屋里侍候的人都是厌烦她无比,后来余氏又厚着脸皮不承认还想趁机捞权,幸亏郎君回来禁了她,如今还不肯清静,一天到晚闹腾着,他们元府做尽那样一些不要脸不要皮的事,进府之时一样没带,如今说得好听些。不过是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人,当初分家之时那样绝情,如今说是亲戚都勉强的,族谱上可没元凤卿一家名字,有好处时便想着他们元府自个儿,翻脸不认人,一旦没吃的,便又眼巴巴缠上来,天底下也不知为何会有他们这样脸皮厚的,进府之时一文不出。又是个薄情寡义的,如今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脸面一天到晚有吃有喝还闹着要最好的?
主动给他们东西倒也罢了,如今竟然问着要上了门儿。还要替李氏要,余氏以为她自个儿是谁?是不是还真没看清形势,还以为她是太夫人,高高在上呢!元喜气得不行,苏丽言却是很冷静。看了她一眼,也没责骂她,只是道:“这样的话,往后得避着人一些。”余氏不是个东西,心狠手辣还不要脸,她心里虽然瞧不上余氏。也没真将她当做长辈,但面子情儿却是要顾的,余氏当初明知徐氏谋了她一命。偏偏装笼作哑不将自己当作人看,自己如今自然是有一报还一报而已,有给她吃喝穿戴便也不错,她当初被余氏谋去的不知道有多少,只要能让她命活着对余氏已经是有大恩了。想要更好的,那是断然不可能!宁愿给周氏与韦氏这样不相干的外人。也不可能让余氏过得舒坦。
元喜点了点头,替苏丽言重新换了一盏开水:“奴婢知道,奴婢也就是气不过,但只是在屋里说说而已。”她又不是不知事的,不过是气愤之下骂了一句,在外头的人面前也是知道分寸的,苏丽言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叮嘱了一句,见她自己心里有底,也不多言了,只是冷笑了两声:“既然太夫人喊冷,将去年做下的袄子等物给她送过去,太夫人房里的下人便不用再送了,只说份例有限,太夫人既然穿了,其他人的便要销减一些的。”元喜心领神会,若是如此一来,恐怕余氏院里的下人得恨她入骨了,不过这也与她无关,苏丽言纵然心里有良善之心,可是这些良善之心也绝不是放在元府的人身上,元家便是标准的东郭先生与蛇,得了好处,一旦他们缓过气来,恐怕第一个要吃的,便是当初给他们帮助的人!
就光是凭这一点,苏丽言就不可能对余氏掏心挖肺。那头李氏哭了一场,余氏也自心中不满,趾高气昂的令月荷去跑了一通,回来就听苏丽言说送给她们的是去年新制的,顿时脸色就拉了下来,怒声骂道:“这贱人!敢拿这些旧东西搪塞我,凤卿回来,定要休了她!”余氏骂人中气十足,却不知为何前几日被儿子元正林险些掐断报之后整个人便是瘫在了床上,两条腿站不下来,这样的情况下奴婢们自然侍候得要更加精心麻烦屋里才清爽,众人心下早已经不爽许久了,这久病床前都无孝子,更何况是这些心里原本就不满余氏的丫头婆子了。
余氏这样一怒骂,李氏心里舒坦无比,登时脸上就露出笑容来,她今日原本是想恐吓一下那些婆子太监丫头们,谁料她一开口,这些人个个跑得比兔子都快,让她实在没有脸面见人,心中早就是恼羞成怒了,不过如此一来,她却是看到了苏丽言手段,不知觉间自己就被孤立了起来,她以前在王府中时也是吃过这些下头的人亏的,深知这些人平日看着不起眼,但若真心想整一个不受宠的,那法子多的是!李氏自个儿心里骂了个半死,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不满来,这会儿听余氏这样一骂,顿时心中如是三伏天吃了一杯冰镇的杨梅汁儿一般,爽快得身上毛孔都舒展了开来,假意劝说道:“太夫人何必生气?想必夫人自个儿也是要花用的,她如今刚生了小郎君,是要顾着自个儿一些,否则出了事儿,夫君也得怪罪!”
她名为劝说,实则火上浇油,月荷等人懒得理睬这两个蠢货,余氏这会儿一听李氏这话,更是大怒,拍打着床板道:“叫她给我滚过来,我病了,还不来侍疾,可是一个孙媳该做的?这贱人,是要反了天了!”
月荷冷冷看了她一眼,自个儿从地上起了身来,如今天寒地冻的,若是她跪在地上冻出个好歹来,余氏这样狠毒的可不会念她是不是曾侍候了她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会觉得她活该,她也不为难自个儿,听余氏这话,登时就皮笑肉不笑说道:“太夫人还是消停些罢!夫人说给了您这些东西,奴婢们可倒是没有这身衣裳穿的,今年冬天还不知道要怎么挨过去,若是奴婢们出了个什么好歹倒不足为道,不过若是奴婢们出了事,恐怕没人来侍候太夫人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自作孽不可为
月荷这话音刚落,顿时屋里的人就有些不敢置信的相互对望了一眼,虽说苏丽言克扣了她们屋子里的衣裳,但她们却没法儿也不敢去恨她,只是心里都将余氏给恨上了,余氏这会儿满不在乎,也不说要赏她们衣裳的话,只作充耳不闻:“我要让她来侍疾,让苏氏过来!否则她不孝,我要开祠堂休了她的!”
一听这话,屋里许多人登时都怒了,李氏心里窃喜,连忙打圆场,她正好愁着没有机会收买余氏屋里的人,如今一旦机会来了,顿时做好人:“不过是几件衣裳,你们怕什么,夫人不给,我给!”她这样的大方,不止没有博得月荷等人的好感,反倒令她们更怨:若非是李氏这样过来扇风点火的,余氏何必又发这样的疯?她如今这样做,不过是弥补而已,也没谁领她情,元平家的阴阳怪气道:“既如此,奴婢们还真要谢谢李姨娘恩典了?”
李氏出气不讨好,不由气结,那头余氏闹腾着要让苏丽言过来侍疾,否则便要治她一个不孝,要将她赶出元家去。月荷等人听得不由气笑了,自之前她不安份谋算着想要弄掉苏丽言肚子里的孩子,险些累得院里下人都去了一条命之后,众人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月荷最先开口:“太夫人还是消停一些,您有什么资格去将元夫人赶出这元家?这元家如今还不是您的呢,您不过是借住而已!”
余氏吃惊,像是没料到跟她几十年忠心耿耿的月荷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李氏也有些蒙住,不明白月荷这话是什么意思,元府的人是元大郎长辈,他们来住,不是该天经地义的吗?为何如今月荷又说余氏等人不过是借住的客?她心中本能的觉得不妙,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月荷也不管这些,元府如今明显不得郎君看重了,她也不怕得罪了余氏,反倒说开了还能出了心头一口恶气,正好讨好苏丽言,因此一旦开头,便没准备停下来,冷笑了一声:“太夫人不会忘记了,如今族谱之上是早已没有元家大郎君与元夫人的名字的,您不是早在春季时便已经将他们分出去了?当初就说好桥归桥路归路的。元夫人心慈,如今还肯养着您,您便该知足了。如今又是非亲非故的,还说什么祖母不祖母的?真当大郎君敬您是祖母呢?”
月荷不住冷笑,余氏气得身子颤抖,指着她说不出话来。月荷望着她,眼里带着冰冷:“到这样的地步。您还想着赶走苏夫人,以为您可以掌元家?凭什么!若郎君真当您是祖母,不可能您回来至今还不来见上一回,太夫人,您真的想多了,元家只拿咱们当打秋风的乞丐而已。您还摆什么谱?若是不想被赶出去,过那衣不蔽体,挨饭受冻的日子。我劝您还是识时务,免得到时落个凄惨的下场,就怕死了也没人抬灵收尸的!”月荷斜眼看着余氏,说话刻薄恶毒,余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看着月荷眼睛通红,表情似要吃人一般。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众人竟然没一个出来与余氏说话的,都只冷冷盯着余氏。李氏如同被雷劈过一般,这才回过神来,她表情狰狞,细细想着余氏自来元家几个月的事情,余氏嘴里说得好听,总说元凤卿对她孝顺,元家迟早是她的,可是这老东西说得对,元凤卿竟然一回都没来瞧过余氏一眼,一步都没踏足过她院子!否则自己这几日天天往余氏院里钻,与她商量那些毒计,为何一回都没碰着过元凤卿?李氏到这儿才察觉出不对劲儿来,可笑她竟然对余氏的话深信不疑,顿时心中生出一股被欺骗之后的羞辱与愤怒感来,一下子站起身来,指着余氏怒骂:“老东西,你敢骗我!”
说完,便想着自己那支三十年份的老参,竟有半支都入了余氏肚子,顿时恨得更加厉害,恨不能扒开她肚子将自己的参掏出来。李氏这会儿气得眼睛都红了,那表情扭曲吓人,余氏也不由缩了下脖子,指着月荷怒骂:“你胡说!你胡说!我从小便疼凤卿,他怎么可能真不管我!”
“你爱护小郎君便不可能眼见着大夫人对他动手,想来是要毁了他,然后再对他好,以便引起他感激,再利用王府吧?”月荷也不给她脸面,直接将她的打算揭了出来,余氏不由恼羞成怒,月荷也怕她,又开口道:“你当没人知道你那些心思呢,郎君早就知道的,所以这些年从来就远着你,否则当日大旱,不可能到撑不下去了才给元府一些吃的,早将太夫人接回元家了,哪里用得着等到后来?”元凤卿当初没接他们回元家,反倒是到了后来灭了山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流寇之后才将受尽苦头九死一生的元府人接回来,其看重之意便没多少,甚至元府还比不过苏家与祝家这样的普通人家!
余氏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尖叫道:“胡说,胡说!你这贱人,我当初待你这样好,你敢以下犯上?”
“待奴婢好?当初山下过得最困难之时,太夫人没吃的了,怕是寻思着想将奴婢煮来吃了吧?”月荷看着余氏笑,只是这笑容却让众人不由自主的毛骨悚然,后背寒毛都立了起来,才想起为何月荷以前对余氏忠心耿耿的,如今变化却这样的大,原本这余氏当初竟然起了这样的心思!众人登时看余氏的眼色就变了,从一开始的厌恶警惕到后来的阴冷,一想到当初因元正林引狼入室带来的后果,众人登时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尤其是许多年轻的丫头,眼里刻骨的仇恨看得余氏浑身发麻,不由道:“看我干什么,贱婢!当初引狼入室的,可不是我!”
“子债母偿!”元平家的抹了把眼睛,看余氏的目光恨不能生生将她活剥了,她原也是有女儿的,最后为了保清白碰头死了,可惜死了也没逃过那些畜生们的手。被毁了,一切都是拜元府人所赐!以前元府的下人最少怕有三百之众,可经过乱世之后,却只得五十个不到,其余的,不是自个儿为保清白死了,便是被那些下作的人欺凌至死,众人心底早恨得很了,这会儿才发泄出来,余氏顿时也感心惊。幸亏众人这会儿还没冲上来。她也松了口气,那头月荷却转身对李氏冷冷道:“我劝李姨娘还是少打些太夫人的主意,不谈太夫人为人。就光说元府的人,如今可帮不了您什么的!”
“贱婢,你敢胡说!”余氏气得咬牙,将身下床板拍得‘啪啪’作响,月荷却不理她。李氏恨不能生生撕下余氏身上一块肉嚼着吃了,一听月荷这话,心里呕得直欲吐血,却知道此时不是与余氏这老东西算帐的时候,狠狠一拧帕子,阴测测的看了余氏一眼。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余氏虽然早知李氏不是个什么孝顺的,可见她当真这样无礼,顿时也气得够呛。不过更令她心里烦闷的一来是苏丽言的态度,二来是月荷等人不听话的趋势!
余氏其实心里也是害怕自己拿捏不住苏丽言,所以才这样急着想掌权,她来到元家之后一直害怕自己当初的所做所为令苏丽言容不下自己,或者说要找她报复。再加上元凤卿又从来不看她一眼,除了当日她来到元家时元大郎露了回面之外。就数上回她在苏丽言房中才见到过一次,可刚刚一见面便被他软禁了起来,余氏就是因为害怕,她怕这样的安稳日子得来不易,因此想紧紧抓在手中,将苏丽言赶出去,自个儿能当家做主了,她才放得下心来,因此这些日子一直处心积虑,不惜与李氏合作,谁料今日一番打算被月荷揭了开来。余氏只恨当初没能将月荷弄死,以致今日来坏自己大事。
从她目光里,月荷自然瞧得清楚这个自己服侍了大半辈子的主子心里在想些什么,虽然她自个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跟在余氏身边阴私事儿没少做了,可这会儿见到余氏眼神,依旧心里忍不住心酸。她当初是余氏身边的贴身丫头,一路陪着她长大到嫁人,两人相伴一辈子,就是余氏自个儿的亲生爹娘恐怕也没她们在一起的时间长,可没料到,最后她忠心耿耿换来的,却是当时余氏没吃的时,险些将她算计杀来吃了!自此之后她才开始渐渐发现自己在这主子心里不过是件物品,恐怕连个人都算不上,自然是寒了心。这会儿见她还瞪着自己,月荷冷笑了一声,干脆转身就走,屋里人瞪了余氏一眼,都走了个干净。
余氏见此情景,狠狠拍打着床铺又骂骂咧咧半晌,屋中却是一片死寂,她实在是没有料到,自己风光大半辈子,小时出生世家,临老了却落得个这样的局面,两个儿子都不是东西,与自己也不亲近,婆媳自来是天敌,若是得知她的情况,恐怕徐氏恨她不能早死还会来踩上一脚,侍候了自己大半辈子,被自己拿捏得当的奴婢如今也造起反来,当初她瞧不上的苏丽言如今紧紧压在她头上,连她想用些东西都得经过她的手,受她打压,这是不是当初她用着苏氏的嫁妆,却不肯给她元府的花销,她在报仇了?
一刹那间,余氏心里闪过不少念头,有一丝惶恐,也有一丝痛恨,她只觉得生活从来没有如此凄凉过,有一瞬间恨不能就这样死去才好,也比那不死不活拖着强。但这个念头只是刚刚浮现在心头,余氏自个儿就狠狠掐了去!她不能死,她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人吃人一般的时候,如今眼见着好日子就快来了,她凭什么要死?她如今还没活够,凭什么她得要想死,而那苏氏却有丈夫的宠爱,又有儿子,有滋有味儿的活着?余氏眼里闪过阴狠之色,突然之间脸色一变,大声喝道:“贱婢们,跑哪儿去了!我要出恭!我要出恭!来人,快来人!”
院里却静悄悄的,像是半丝人声都没有,余氏喊得声音嘶哑了,已经忍得面色铁青了,才有一个丫头不紧不慢的进来,余氏破口大骂,谁料以往恭敬如木头人般的小丫头煞时像是变了个人般,凶神恶煞狠狠就推了她一把。态度比她还要凶狠十倍:“老东西,再叫,自个儿便爬过去!”余氏登时被骂得蒙住,她还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她一向瞧不起的下人这般对待,只愣在原处,被人拖拖拉拉进了后头房间,回屋时身子不方便,已经弄得满身狼狈,但却再也没有人搭理她,那小丫头毫不客气的将她扔回床铺上。连被子也没给她搭着,脸色阴戾的就走了出去,余氏傻了半晌。感觉到身上湿漉漉的一股子腥臭味儿,终于忍不住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而这头李氏只觉得心口间一股火气四处乱窜,偏生要强忍着了,一想到余氏骗了她这一回。而她自个儿当小丑似的跑到余氏房里献媚,却没人提醒自己,直到今日自己好些东西被那余氏诓骗了去,才有那死老婆子揭了出来。李氏既是忍不住想哭又是忍不住想发火,她手中的帕子也险些快被她拧烂了,李氏却感觉自己心头的火气还没发泄出来。她这会儿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只想着难怪这些日子苏丽言不肯理睬余氏那老东西,原来都是有缘故的。她还骗自己说能靠她接近元凤卿,自己却傻兮兮的上余氏的当!
越想李氏心中越是感觉憋屈,恨不能拿把刀将余氏给剁成肉泥,那样不要脸的东西,明明自个儿跟元大郎什么也不算。偏偏还敢摆出长辈的谱来,还收了她东西。这天底下怎么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人?李氏脸色不好看,一路黑沉着脸回到院子,原以为院子中冷冷清清的,这会儿该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谁料她刚一回院子,便见到屋檐之下有几个婆子背靠着游廊在那儿说说笑笑,李氏松了口气的同时,只觉得这些人是心里知道怕了,才又回来,顿时一口气又涌了上来,厉声骂道:“狗奴才,还知道要回来!怎么不要那,收留你们了?”李氏原本是想要骂贱人的,但如今她吃过亏了,自然晓得收敛一些,那句话没敢骂出来,就怕苏丽言折腾自己,到时这样天寒地冻的,她名声又这样好,恐怕自己被她苛待死了,外头的人也只当自己活该!
那背靠着游廊的两个婆子翻了个白眼,不阴不阳的冲李氏福了一礼:“姨娘回来了。”一听她们这说话的语气,李氏又险些气得一个踉跄,冷眼望着她们,拿帕子按了按自己鬓角,头上的雪花却飘进了她脖子里,冻得她打了个冷颤,心里火气倒歇了大半。她刚刚一路走回来时心里气得险些要爆炸了,倒是没有注意到自己一路淋着雪,也没感觉到冷,这会儿一旦回过神来,才感觉出自己脚趾头都快冻僵硬了。
也顾不上与这些下人计较,她冷了脸问道:“夫人那儿可是要给碳了?”李氏一边不住跺脚,又将已经冻得没了知觉的手放在嘴边呵热气,可是手被冻得没知觉了还好,至少没感觉了。这样一呵热气,沾了丝温暖,那手顿时刺疼得厉害,李氏忍耐不住,咬着嘴唇又原地跳了几下,也顾不上冻人,连忙将手塞进自己衣裳下头捂了一阵,那冰疙瘩似的手刚碰到温热的肌肤,她顿时激伶伶打了个冷颤。那两个婆子见她这模样,脸上露出嘲弄之色,想着之前秦嬷嬷的吩咐,开口道:“夫人说了,多的碳恐怕是没有的,夫人若是想要,不若四处使了钱,与人匀一匀吧。”
连这东西也要拿钱去买!李氏心里气得直喷火,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她这会儿冻得实在是受不住了,以前在王府中时虽然也没这些东西,但好歹她姨娘会替她谋划,更何况浔阳王府乃是地处青州,是在西南方,没有像这鬼地方,一到冬天竟然冷得这样的快!李氏受不住了,虽然心里恨这些下人趁火打劫,但她这会儿也怕自己这样冻下去得了风寒,若当真出了个什么好歹,恐怕正趁了苏丽言的意,因此咬牙切齿应了,忙脱了衣裳就上床裹在了被子里头,一边颤抖着,一边开口:“少匀些碳,反正她也让我禁足,我这几日便呆在屋中,你们给我灌几个汤婆子过来!”
李氏也知道如今自己嫁出了门,身边没有姨娘护着,那是千难万难。好东西被余氏那老不死的刮得差不多了,如今她手里虽然还有一些私房,但若照这样花用下去,恐怕这个年能不能过都不知道。她因此想了这个方儿出来,秦嬷嬷眼里闪过讥诮之色,没料到她就这点儿出息,被人禁了足还感叹着正好可以在屋里省些钱,登时瞧她不上,撇了撇嘴:“夫人,这让人灌汤婆子,恐怕也要使些铜钱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后果自取其辱
一听这话,李氏登时大怒,她刚在余氏手里吃过亏,自个儿的嫁妆又并不阔绰,若是用得其所倒也罢,如今那些下人,一个个瞧着自己不得宠,便想了方儿的敢来欺负自己。李氏心中认定就是苏丽言搞的鬼,但实在太冷了,秦嬷嬷又是一副她不给钱便不动弹的模样,便忍下了心头的怒气,冻得满脸铁青,牙齿上下撞得‘咯咯’作响,口齿有些不清楚道:“一天到,晚,只知道认银子!匣子,里,铰个两钱出去存着,这些钱,便够买百来斤柴禾了吧?”
秦嬷嬷见她这样小家子气,登时翻了个白眼:“姨娘可是只烧汤婆子便不吃饭不洗衣裳了?”这话里透出来的意思登时令李氏一口气堵在胸口间,险些昏死过去。她是见过刻薄的,却没见过如此刻薄的,没料到活在家里却事事要钱,若是如此,在府里做个妾倒不如在外头做个外室了!至少自己单过,虽然名不正言不顺的,可在一亩三分地上好歹外室还能做得主来,如今开销这样大,元凤卿又不喜欢她,难不成在她没得宠前就要这样事事自己掏银子过生活?若如此,真是比个丫头还不堪了,花完银子不知是该如何?
想到此处,李氏心里不由有些凄然,随即面色又露出一些狰狞来:“滚出去!我不信这样一个大的元家竟然敢不给我吃喝穿戴,我也是郎君正经聘回来的,又不是那等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如今竟然连这些事件也要自己给钱,哪来的道理?你们少来诓我!”秦嬷嬷见她咬牙切齿,也不与她争辩,到时她就晓得厉害,因此福了一礼。招了手让小丫头过来铰了银子便出去了。没过多久,果然抱着一个热腾腾的汤婆子过来,李氏心满意足了,谁料晚间时候送来的饭菜足足比寻常差了一半不止。里头连半点肉沫儿都瞧不见,一盘炒得烂熟的菜里飘着几星油珠,那菜有些发黄了,李氏瞧了登时没了胃口,当下一扔筷子便翻脸:“这是打发谁呢!这样的菜也敢给我端上来。”
秦嬷嬷也不搭理她,李氏自个儿发了一阵脾气,见屋里人只是冷漠的看自己。顿时一星点儿的脾气越变越大,像是心里有股火累积了起来般,一下子将碗筷给推翻了:“这些菜是不是你们克扣了才给我送来的?我见苏氏!
李氏闹腾着要见苏丽言。下头的人也乐得看她笑话,只假意劝了两句,李氏越发气不过,觉得苏丽言有意针对自己,越发闹得凶。她心里想着自己要将这事儿给越闹越大。到时人人都知道苏丽言克扣自己,薄待自己那是最好的,眼见着如今便进入了十二月,没几日就是要过春节的,到时元大郎肯定会有春节前回来,要是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她也正好有机会可以接近他!打着这样的主意,李氏越发闹腾得凶,下头的人见她凶悍。又有意想让她出丑,最后竟然果真没将她拦住,便任由李氏朝主院冲了过去。
因有意要让自己形象看起来更加可怜,惹人同情,李氏一路也没要人撑伞。事实上也没有哪个忠心的过来给她撑伞,任由她一路淋着大雪来到了主院之中。过来之时李氏整个人险些都冻僵了,脸色铁青,头上身上都沾满了雪花,看起来确实可怜。此时苏丽言还未用晚膳,外头的婆子进来报说是李氏过来时,她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原想说不见,李氏却已经在外头扯开嗓子大喝了起来:“我要见夫人!”
也不知哪个给她的胆子,今日闹过一出之后又是闹的哪一出!苏丽言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将手里的书本倒扣到一旁的小几之上,冷声冲元喜吩咐:“让她进来!”
元喜应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屑之色,亲自朝外头走去,见李氏满身狼狈,冻得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心里不由更加轻视了她一些。想她也是浔阳王府出身,不知为何如此不堪,出来连把伞也不撑,大家的女儿,竟然也学那等狐媚子的手段,做这样的小家子气,可惜郎君没在府中,一番媚眼做给了瞎子看!元喜出了内室,就站在外室门口间,透过珠帘朝外头看,见李氏冻得不住跺脚,搓着胳膊全无半丝气质,这才扬了扬眉道:“夫人请姨娘进去说话。”这居高临下的语气刹时让李氏心中不快,但她冷笑了一声,今日自己一路大张旗鼓跑过来,想来苏丽言名声是不好听的,一想到这儿,心下倒好受了些,抬步就要往里头,元喜却阻止道:“且慢。姨娘身上一身的寒气,不若先在外头将雪抖了,把外衫脱了再进来吧,免得冲到了夫人,夫人如今刚生产过不久,身子正虚着呢!”
李氏脸色一下子气得通红,原本就在颤抖的身子不由抖得更加厉害。她知道苏丽言身边的人是个牙尖嘴利的,可没想到如今竟然敢对自己说出要她脱了外裳的话来。若是她真脱了,恐怕就真成元家笑柄了,不就是生个孩子么,用得着这么金贵?李氏不从,抿着嘴唇表情阴郁的盯着元喜看,元喜也寸步不让,打了帘子站在里头望她,皮笑肉不笑:“夫人身体一向弱,若是姨娘不愿,恕夫人不能见您了。”
今日跑来一趟为的就是要给自己要些东西,李氏又淋了半天大雪才过来,自然不愿意白跑一趟,挣扎了一阵,见院里下人不少,便做出忍辱负重的样,哭哭啼啼的将自己外头的衣裳脱了下来。外头寒风刮得呼呼的响,李氏眼泪刚一流出来便化为冰结在她脸上,样子看起来倒狼狈,她外头袄子一脱,便一下子狠狠打了个冷颤,抱着胳膊狠狠白了元喜一眼便往屋里冲了去,哪里还得顾着做出可怜的模样来。
屋里头苏丽言将刚刚元喜的话听了个遍,不由暗笑,连忙靠在软榻之上,李氏进来时,她连脸庞都没歪一下。屋里温暖如春,李氏一进来便舒坦得险些呻吟了出来。与这屋里相比。她那屋里冷冰冰的,又黑灯瞎火,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内室布置得精巧,样样摆设无不是精品,再想到自己屋中摆设便心生妒忌来,她之前也来过苏丽言屋里两回,但每回心思都不同,哪里注意得到屋里好歹,如今一旦看到。便不满,认为苏丽言偏心得厉害,语气就有些泛酸了:“夫人当真是好福气。屋里便烧着地龙,妾身一进来便呆着不想走了。”
苏丽言看了她一眼,虽然没有沉下脸来,但李氏心里却打了个突,竟然怕了一下。待她自己反应过来时,便有些恼羞成怒,还未发作,就听苏丽言笑道:“李姨娘还是要重身份,这样的话怎么好说得出口?你说得出来,我都不好意思听。想来王府也是个有规矩的人家,你姨娘可说过要住王妃屋里的话来?”这话便是指她没有资格住正屋的意思。李氏脸色涨得通红,又惊又牛没料到苏丽言当场就给她脸色教训她,让她下不来台,她身子颤抖了起来,脸色青白,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有心想与苏丽言辨上一句,但又不知怎么开口说。
若是在王府之中。给她姨娘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否则怕是刚说完这话,不到第二日她就得因病身亡了!苏丽言只是嘴头上教训了她一顿,至少还没要她性命,李氏原本是该庆幸的,可她这会儿欢喜不起来,满心都有一种受辱感。苏丽言也懒得见她这副似吃人的模样,眉头皱了皱,就打发她:“若是没事,你回去吧,前儿你与赵氏相混,我已令你在院中不得出来,想来下头的人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一般,今日的事情,你也不是头一回了,下去便抄两百遍女戒,你院里的下人管教不力,眼瞧着要过年了,我也不动板子,便罚明日没有饭吃!”
这个惩罚看似不痛不痒的,但足以令下头的人更恨李氏。李氏一听苏丽言罚她,当真把她当成了姨娘一般,心中顿觉羞辱,她一开始原本还打着主意想借着自己身世将苏丽言挤下去,谁料来到元家之后事事不顺,如今还得看她眼色,李氏心中也不由怨恨,再想到余氏耍弄自己,苏丽言明明知道却偏看着自己闹笑话,心里头一股恶气涌上来,便大着胆子道:“妾身不知做错了何事,如今天气寒冷,妾身院子中却是连碳火棉被等物俱都缺少,如今下头的人可恶,竟然晚膳时送过来的菜中连半丝肉渣都瞧不着,那青菜也是泛着黄,连下人吃的皆不如,还望夫人做主,查查这管事究竟收了何人好处,敢胆大包天这样对待主子。”李氏虽然说着让彻查那管事的话,但目光却直勾勾的盯着苏丽言看,像是在说苏丽言以权谋私故意整她一般。
苏丽言脸上笑意更盛,但眼中却迅速堆积起了寒冰,理了理袍子,一边撑着身子半靠起身来,双目微眯,眼中露出一丝杀气。李氏缩了缩肩膀,但见她肌肤如玉,似养得极好,心中一股嫉妒便忍都忍不住,生完孩子气色还这般好,说什么身体差,全是骗人的!李氏不甘心,苏丽言却抚了抚鬓角,一边看着她道:“你不服?”
“妾身不服!”李氏说完,仰了仰下巴捏着帕子站得远远的望着苏丽言,她进门之后一没请安二没行礼,如今还站得好端端的,苏丽言心底不耐烦与她周旋,直接就道:“若是不服,明儿收拾了衣裳,你自个儿回王府去吧!咱们这元家庙小,可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李氏如同被雷劈过一般,万万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顿时吃了一惊:“你说什么?”她因实在太过意外,没料到苏丽言会说这样的话,顿时手狠狠抓着帕子,因极为用力,手背上的筋都鼓了出来,指关节泛白,显然十分的诧异,苏丽言冷笑了一声:“不习惯就自个儿回你的王府过好日子去!当自个儿是什么呢,要东要西,不妨与你说了,如今我屋里用的,俱都是我娘家给的,郎君如今正值用银子用人之际,有你吃便已经不错,还挑三捡四的。你当我欠你呢,要想用好的,自个儿拿了银子去外头买呗,来跟我说什么,若你有金山银山,纵然天天山珍海味的,我也不得皱下眉头,如今旱灾刚过,四处都没得种地的,如今能有你青菜吃已经不错了。还当你是在什么地方呢,青菜要鲜的要绿的,你也别太为难下头的人!”苏丽言冷笑几声。说了一大串话,见李氏羞愤欲死的神情,也懒得理睬她,只觉得自己之前还将她当做对手来看待,实在是污辱了自己。这样的一副人才,也配让自己如临大敌么!
苏丽言不再看她,只是冲一旁满脸不屑的元喜等人道:“将她送出去,往后院子外令婆子守着,若要她再出来,出来一回下头的人便被打上十板子。再有下一次,让众人都瞧瞧这不知道听话的奴才们下场!”虽然说苏丽言指的是李氏身边侍候的,但李氏自个儿心中有鬼。怎么想都觉得她像是在指自己一般,顿时心中怒气磅礴,又羞恼无比,见她赶人,捂了脸头也不回的冲出去了。元喜伸手在空气中扇了几下,像是要赶走李氏带来的晦气般。也不追出去瞧,只令下人将外头的院门关好了,一边不屑道:“这位也实在太没规矩了,也就夫人您心善,否则将她拘在身边立规矩,保准不出半月便能令她脱去一层皮!”元喜是许氏女儿,许氏以前跟在徐氏身边,也没少见过这样的手段,因此她也对这些主母房里的事儿并不陌生,这会儿说起来只觉得李氏日子过得舒坦偏她还不甘心,简直是不知死活了。苏丽言摆了摆手,懒得再提这个人,只是道:“摆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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