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65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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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一路下来的所见所闻和探子的回报已然足以令他确信,之前以放火船为前导而声势浩大的夜战潜袭,并没有杀伤到贼军的根本而只是令其暂且知难而退。然而正当他决意返程踏上归途之际,却突然听到了来自对岸隐隐的喧声。
  随这江上最后一点雾气的散去,隔着岷江相望的东岸方向的官道上,赫然显现出了一支高举旗帜小跑着鱼俪而行的绵延人马。而举在空中的旗帜也依稀刘巨容有些眼熟,而不由勃然大怒的掷鞭在地冒出一声怒骂:“混账东西。”
  “报。”
  随后,快马加鞭紧接而至的信使,也带来了关于留守新津城中的茂州的感义军使满存、利阆观察使席俦、龙州刺史宋道弼等部人马,相继自行出阵追击敌势的突发消息。然而更让刘巨容有些齿冷的是,那些军将居然一度联手封堵了城门,所以导致他如今得到已然是有所延迟之后的消息了。
  “都统,当作如何,还请示下。”
  这时候身边的护军指挥使不由对着震怒中的刘巨容,低声请示到:“火速回城,点集余下兵马,前往接应啊!”
  刘巨容毫不有的厉声喊道:就算这些擅自出击的狗才杀上一万遍也难消他心头之恨,但是身为南面都统的刘巨容却不能部为之善后;不然在失去这些生力军之后,就凭他手中剩下的人又能守得了多久呢;这是最基本唇亡齿寒的道理。
  然而,当刘巨容仓促赶回新津城内调兵遣将又奔杀而出的同时;在下游的彭州州治彭山城外,泯江之畔的狭长平整地带上,已然被激烈放射如春雷滚滚的铳炮与烟火爆裂轰鸣声所笼罩。
  俨然受到水陆两面夹击而腹背受敌的大量官军,也在一边努力维持着不怎么规整的阵型,一边左冲右突的不断撼动着,已经截断退路的太平军所布设的阵线;然后一排排的倒在了土雷、铁丝拦网和掷弹、飞火雷、散射小炮等各种火器所交织而成的死亡罗网之中。
  时不时就有成群结队的官军建制被打散开来;或又是不堪忍受的时期崩溃、丧失了斗志,然后就此不顾一切的逃散进西面的山岭之中;或又是在无所不在的烟火熏燎、炙烤之下,荒不择路的向东踏入了江水当中,变成溺毙或是被打杀的浮尸。
  也有人在烟火迷蒙之中,不辨方向的冲到了彭山城下;然后不是被戳死在了陷坑里和地窝刺上,就是齐膝深陷在了城壕的淤泥之中一时拔出不来,就此满身污脏的在威龙过来的辅卒和武装夫役的竹枪、短弓面前,束手求饶着做了俘虏。
  “稍加的收缩和退让,自然是为了拳头收回来再更加用力的打出去。”
  而在战场一角居高瞭望的山包之上,身为南路正将的王重霸也在对着身边的将校们如是说道:“若不能舍得这十几条车船为代价的话,又怎得将龟缩在新津城内的官兵,给引出来分而击之呢?现今局面不是已经打开了,成都的门户也将对咱们敞开了么?”
  习惯了大都督一手创立的畅通无阻的后勤补给;习惯了精良的军械与充足的马匹车船运力;习惯了装束整齐训练有素,令行禁止且意志坚毅的士卒;而只能专心致志寻求达到战争目的的过程之后。大多数人也就很难再回到之前,凭持勇力而随波逐流的过往中取了。
  而作为他们对手呢?流民、乞丐、盗匪、乱兵,乃至残忍而凶横的藩镇,并不足以完全形容这些形形色色的存在。而昔日的义军与之相比也好不过那里去,只是多了一些乱世求活的指望和期许而已。所以他们都相继失败而唯有太平军得以真正的崛起了。
  再回想起之前曾经产生过的那些诉求和小心思,就实在有些可笑和无稽了。这时候,北面游曳在江上的车船,也再度放响了预警的号炮声。不久之后,随着江上逐渐延伸而来越发激烈的排射声,一面深红白心的飞鸟战旗,也开始出现在了战场北面的边沿。
  王重霸见状不由冷笑道:“却又是个不请自来的豪客。”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收功报天子(续二)
  就在战场厮杀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之后。
  “有点儿意思……这是从山路那边绕过来的么?”
  王重霸看着对面山头上突然冒出来一股人马,又在居高临下护卫阵列的放射之下交错倒地,不由若有所思的说到。
  而随着江上那些缓缓逆流而上的车船,相继放下挡板而落锚江中,对着奔走行进中的大队官军轰击起来,对于急忙带兵来増援和接应的刘巨容而言,则是一切事态走向失控的噩梦开端。虽然江上车船的数量不过是双十之数,放射的频次也不算快。
  但是在贯穿江边狭长平地的道路和田野阡陌,没有城墙和壕沟、柵墙的掩护和遮蔽,正在行进中的官军阵列就只能茫然无措的遭受着,不断来自意想不到射距之外的打击;然后任由飞驰的灼热铁球在人群密集之处,弹跳飞舞着犁出一道道血肉横飞的缺口来。
  显然,自从在山南东道的重大挫败之后,重新相见之时的太平军再度给了他更多的“惊喜亦然”。天见可怜,当那些太平贼攻打襄州的时候,也只是用了一些远近投掷的火器而已,又何尝变成这般装载车船上远射如雷动的家伙呢。
  而面对明显是无法理解,无法抵挡也无从反击的事物,那些行营护军和成都团结子弟们就更加不堪了。哪怕刘巨容努力的控制和约束,还是没有能够遏制住麾下正在逐渐崩散的士气和斗志;努力擂动的战鼓和吹响螺号,反而为自己的大纛和将旗吸引来了更多的轰击。
  因此在仅仅数刻之后,随着“南面行营”的大纛,被一枚弹跳的炮子连人带杆所砸倒;高举的刘字将旗也不可避免在后阵成都团结中,突然爆发出来哗然呼啸的崩决之势下,宛如污浊泥石流里的树木一般被迅速裹卷远去。
  然后,作为先头已然杀到了彭山城外的战场边缘,开始与外围调转过来的太平军阻击部队,有来有回对射和零星接战的数营行营护军;也惊见到后方方生的激烈变故,而顿时哭喊叫骂连天的不顾一切的丢下犹自接战和缠斗中的同袍,就此掉头狼奔鼠突而去。
  作为连锁反应又过了片刻之后。城下包围圈中因为来自江面一侧的打击暂停,而得以获得许些许喘息之机重整阵容的剩下两支官军;也在援军到来的激动和振奋,而不顾一切向外狂冲猛攻;再到声势浩大的援军虎头蛇尾的就此败退而逃,所形成的巨大绝望与落差当中,相继自暴自弃的丢下了武器跪地求饶了起来。
  “只可惜了。”
  站在山头上的王重霸望着这一幕,却是有些得陇望蜀的再度叹息道:因为只要再有一支马队或是轻装快卒,紧随掩杀而去的话,只怕战果还会更大一些;然而为了围歼城下这些万余名冒进的官军,已经动用了水军战船以外的绝大部分力量;就连如今的彭山城内也是那些新募集的辅卒和武装民夫,在虚张声势维持着局面。
  尽管如此,随着败兵大潮一路而去的还有那些江面上的车船,他们甚至冒着搁浅和触底的风险靠近岸边,对着那些仿若惊弓之鸟的溃乱官军不紧不慢的发炮轰击,在打空了船上装载的炮子火药之后,又毫不犹豫的放船靠岸,由船上的水兵继续加入到追击当中。
  因此,当收押和缴械完那些降卒,却来不及打扫战场的后续部队,也放暗的天幕下匆匆忙忙赶上来的时候,这些水兵已然得以就地截获和俘虏了足足上千名的败兵。而这时候,他们距离新津城也不过四五里的距离了。
  而在五水奔流所环抱的新津城外,一路逃奔至此的刘巨容,也形容惨淡的看着身后只剩下不足千余的追随部众,不由想要仰天长啸和吼叫起来了。放黑下来的天色固然掩盖了他的踪迹,也让那些追兵知难而退,但是同样也妨碍了他想要收拢部伍的最后一点努力。
  “传令下去,人马一过江就火速烧桥。”
  最后他还是咬着牙齿下达了一个不得已命令。毕竟,随着沱江、蒲江和皂江(岷江支流)上的桥梁被烧毁,虽然可以暂且阻滞和迟缓贼军的推进之势,但也将三面环水只有西北面是田陆的新津城,变成了一座孤城所在。
  然而他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只怕随着南面行营的主力在南方彭山城下大败覆亡的消息传来,城内残余千余名看守粮台的蜀州团练,还有数千名强征或是应募而来的民夫、丁壮,只怕是要闻风而散了;那他就连坚守孤城的机会都没有了。
  至少,没有足够步卒的配合之下,就凭那些太平贼的水军固然可以在江上横行一时,却很独力难攻打下岷江流域的唐安、广都、双流等一系列城池来的。这样,也可以为成都行在那边整军备战和清野坚壁,争取上更多的时间了。
  只是当白发苍苍的刘巨容抱着如此决然而悲愤的心情,在浦口桥和皂头桥相继冲天而起的火光当中,长驰直入新津城的南门之后,却发现城内俨然是另一番的光景。城头上除了林立的旗帜之外却是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和声嚣,也没人前来迎接他这个南面行营都统。
  好容易沿着满地狼藉的街道一路来到作为中军大帐的府衙之后,却发现门户洞开而不见守卫将吏和官属,各种文书案牍之类的东西被丢弃了一地。面色愈发难看的刘巨容令人从附近的城坊搜出来几名躲藏起来的官吏之后,才直到了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就在他兵败逃回的不久之前,已然有一艘造型奇特而无风自动、不断吞吐烟云的敌船朔流而上;更在城外四处发炮轰击,将各处江口码头、桥渡的哨位给驱赶殆尽;最后还对着东门墙头轰打塌了一座哨塔,这才继续逆流而上向着北面驶走了。
  结果就是新津城内一惊再惊,最后由南面行营的都监张守彦召集众人,宣布接到了来自行在的内旨,带领剩下的守军和丁壮押解着军资粮草,就此前往成都“勤王”去了。然后,他这一走城内的人心也彻底乱了。
  而在新败之后又遭此打击而心力憔悴的刘巨容,甚至连开声斥责和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本已经头发灰白的他就像是突然又老态了几分,就连挺拔健硕的身姿也像是抽去了什么而隐隐的佝偻下来;最后变成嘴边有气无力的一句话语:“蜀都门户(新津)已不可守,且去州城唐安,收聚丁壮钱粮,再赴成都以为策应。”
  而在绵州以北的群山绵连之间,断崖岩壁如墙的剑阁道中,一支从利州进发的人马也行进在越来越狭收的谷道栈道上,高举的鲲鹏纹太平青旗随着峡道的山风,猎猎招展在空中。
  到处是刀砍斧劈一般的峭直石壁,和郁郁葱葱透出丝丝缕缕天光的崖顶。正所谓是“两崖对峙倚霄汉,昂首只见一线天”。大剑溪水绕崖穿石向北流经过许多个盘弯,而就地形成了多处直泻而下的飞瀑和横断山溪,犹显的地势异常险峻。
  而踏踏踩着中空的栈道木板和梁架之间的回声阵阵,居于队伍手头而一身连身青袍和钢片护胸甲的特任旅帅李存璋,也在回味着之前利州州城所发生的战事;从某种意义上说,自从汉中南大门的百牢关易手之后,太平军沿着嘉陵江一路南下的金牛、三泉等城,就是追逐着官军的溃败之势一鼓而下的结果。同时还利用沿岸收罗的大小船只,建立了初步的转运体系和输送线路。
  因此,当最后一波差点跑断腿的败兵,没命冲到绵谷(今四川广元)城下之际,紧随而至太平军也终于遇到了比较像样的抵抗力量。城头上的守军不但早早清野坚壁死闭城门,还毫不犹豫的放箭射杀和驱逐了这些败兵。
  然后,在等待后方的江船将相对沉重的火器送上来之前,围着绵谷城转了两大圈的李罕之,却是有些突发奇想的主动带队发起了一次尝试攻击。结果这一轮攻击就出乎意料冲上了东门城楼;也揭破了广汉守军外强中干的画皮。
  因此,在尸横累累的打退了多次城内民壮和团练组成的反扑,坚持到江上的运输船并行大队人马同时抵达的之后,其他城上的守军也就士气大沮而就此崩溃了。而身先士卒的李存璋也因此被阵前提拔为了一名暂编营的特任旅帅。
  而在后队之中策马行进的李罕之身边,一名负责地理堪舆的虞侯低声道:“别将,前方就是金城山和大剑山的断口所在……人称鹞子涧的最窄之处了……自古号称是鸟翅难申,而难见天光的险恶地。”
  “那岂不是也是最好的埋伏和截击之处了。”
  李罕之却是眯起狭长的眼睛道: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行歌归咸阳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蜀道难》唐代:李白……
  “此处地狭山高,曲折环回而险恶难攀;只要适当布置于险要,便就是弓弩火器也不得伸展,唯以勇兵力战可拔。当年后主(刘禅)若得此凭,又何以自缚北面呢?”
  李罕之的感叹话音未落,就听的前方山壁上突然杀声大作;随着山崖上骤然敲响的金鼓和高举挥舞的旗帜,落石如雨从山壁上跌宕碰撞而下,顿时就将李存璋所在的前队淹没在了烟尘滚滚的土石飞溅之中。
  然而骤然间失去了前队的太平军,却是惊而不乱的在哨子声中重新整队排列成行,有条不紊的开始向后收缩,而努力脱离开这一阵的落石区域。然而随着扑面而来的烟尘滚滚,密集的甲革和兵器的摩擦交击和大片奔走声,当烟尘迅速消散之后,只见在前方曲折的峡道背后的深谷之中,已然被严阵以待如林如墙的长枪大盾给填塞的水泄不通;而在高处崖壁上除了落石、滚木嶙峋之外,赫然还有挽弓持弩的人影绰约,搭射出漫天咻咻如蝗的矢雨来。
  刹那间这支深入峡道的太平军,俨然就陷入到了腹背受敌的困境之中。深入不断有人中箭倒地,也有人被抛落的石块击中,但是剩下的太平军将士却是表现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坚韧和秩序。
  他们一边努力拖曳和救援着身边倒下的袍泽,将其摆到略作遮掩的山石下;一边毫无间歇的在前后交错的替补之间,随着鼓点端举起手牌和刀矛;或是在口令声中麻利抽出子药、打开簧片,装填好随身的火铳;下一刻就放射出第一波岑差不齐的反击来。
  虽然因为深峡谷道的限制,而在仓促组成的盾阵上,只能有数十只并排的火铳展开放射;但是在迎面一轮放射之下,还是成功的击穿、掀倒了对阵盾墙之后若干身形之后,令其不得不暂且停下脚步来。
  而居于后列的士卒亦是毫不犹豫的承当起来辅助装弹的职责来。只见他们几乎是毫无间歇层层传递着,将装填好的火铳接二连三的递送给前排,又将射空的火铳流水一般的递送道后队去。
  而随着连绵不断放射的铳击声和烟火弥漫开来,更多火铳也得以在高举起来的手牌掩护下,接二连三的开始加入到了对着上方掩护射击和反向对抗的序列中去。
  虽然由于下朝上的仰射角度,再加上崖顶的茂密植被,明显削弱了威力和命中率;但是如此之多火器相继激射之下,那些居高临下放箭投石的伏兵,也随着脊椎而下的身影开始出现了明显的伤亡,而在不得不掩身躲藏之间降低了投射的攻击频率。
  这时候,那些在连绵不断的火铳当面直射下的敌阵,也在付出了一路躺倒的尸体和伤员之后,将长枪大盾直接抵充到了太平军结阵的面前;刹那间迎面交相捅过对方盾墙和手牌间隙的枪矛,就在凄厉的惨叫声中留下了一地交错枕籍的尸体。
  而双方首当其从的将士在狭窄的地势内,甚至没有多少腾挪和躲闪的余地,而只能在前后左右推搡和挤压的力量作用下,将自己手中的刀剑、枪矛劈刺进对手的身体,或者又被送到了对方的枪尖和刀刃上去。
  然而在一片密密攒刺、砍劈、挡格和怒吼的激烈声嚣中;眼见得来自太平军的白兵落得下风数量越来越少;对面官军前排的长枪大盾手中,突然就冒出来了凄厉的惨叫声而相继倒地不起;却是那些失去武器的铳手直接拔出腿上皮套里的铳刺,而伏低下身体从对戳枪矛的下方空挡滚身而出,进而而刺破割断了前排官兵防护不及的腿脚筋腱。
  虽然他们很快就被来自官军阵中下放斜刺的刀枪,给杀死杀伤当场,但是也为后方同袍争取到了片刻的时间和缓冲。就在这短暂的片刻,又有一批铳手迅速装弹完成,而几乎是面对面的伸过同袍的肩膀和腋下,对着近在咫尺的官兵放射开来。
  这一次没有整齐盾墙阻挡的密集放射,就像是将迎面挤压过来的敌阵打断又给反拍了回去一般;抵近迸射而出的铅子几乎是同时噗噗作响炸开一团团血花,贯穿了人群中的若干个肩膀、胸腹、脖颈和脑袋,而一下子造成了密集而可观的伤亡累累。
  但这这只是一个开始,随着官军高歌猛进的挤压之势被打断,而不得不试图脱离接触退后重整的下一刻,后队已经完成换装和轮替的太平士卒已然纷纷动做了起来,而将一个个冒着青烟的球弹和瓶状物,给曲投进了不远处的官军阵列之中。
  随着这些弹跳在他们头顶、肩膀、盾面和腿脚之间的球体,最终相继爆裂、炸响开来的那一瞬间,就像是在这些摩肩擦踵的密集人丛中绽开了一团接一团,乌黑翻红的血肉浪花似得;将成片的残肢断体和血末红雾裹带在烟团中升腾而起,又兜头盖脑的泼洒在了左近的敌我之间。
  一时间,满头满脸变成殷红色的太平军士气大振的挺矛举铳的加倍奋发杀向前去,而被洇染成赤色的敌阵则是忙让无措和惊声呼唤的动摇中乱成一片……而当后队轮替的士卒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将一门装满散弹的山炮,推上前来并且对着哄哄退后重整的敌势,拉响了引绳之后,这场埋伏与遭遇战的结果也就再没有什么意外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沥沥而下飘散如雾的山泉泼洒之下,潺潺流淌的石间溪涧已然变成了浓重的化不开的殷红色。在先前的落石轰击当中死里逃生,而只折了条胳膊的李存璋,也有些呆滞而麻木的看着俨然是尸横枕籍的山峡谷道。
  在近处是敌我交错战场之间,固然是伏尸累累而层叠不断,但是随着战斗厮杀的血色和烟火痕迹延伸渐远之后,青色袍服的尸体越来越少,而绯色和皂色为基调的官兵尸体越堆越多;最后甚至将谷底的最狭窄处给堵塞起来,形成了一处过人高高的“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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